要说什么细节,问来问去也就那几句,再非要问些什么,就是那天长腿哥哥早上怎么来送的鸡汤,又如何如何带她去的食堂,还特地嘱咐她要照顾好郑文丽。
但就是这些模糊的回答,更加引起了郑文丽的好奇。
对于郑文丽和郑文清的期待,在家里陪着父亲的的李长生一无所知。只知道最近父亲有些焦躁,像是在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自从上一次王芬对李长生动手动脚都被他躲过之后,王芬每天也不在家里晃悠了。
就吃饭的时候两人偶尔碰个面,李长生对她仍然是面无表情,王芳从看见那张冰山脸时气得直哼哼,到后来恨不得拿鼻孔对着他。
这一切变化李长生仍然熟视无睹,并不是没看见,而是简单认为没必要去跟她计较,反正也没什么影响,都无所谓了。
这天早上,李长生还没起床,李朝阳就推开了他的房门,顺势坐在他的床边。
看着床上刚睡醒的李长生,一脸严肃的对他说:“长生啊,爹跟你说个事儿,也不是找你商量,就想跟你讲讲,你呢,听就成,甭管我做的对不对。”
李长生早就觉得这李朝阳有些不对了,今天来找自己估计也就为了最近的这些事。既然他要说,就听着呗。
“你娘呢,去世得早。我一个人拉扯你也不容易,后来也没问你想法,自作做主张的就娶了你王姨。我看你这些年也和她不亲近,爹就想问问你,你觉得,就你的想法…是觉得她究竟怎么样?”
李朝阳一开口就提王芬,这件事情估计就是关于王芬的了。王芬喜欢在这村里和别的男人瞎玩,他知道的也不是一两天了。
要问他觉得王芬怎么样,他也没什么要说的。反正都是李朝阳自己选的媳妇,年纪大了图个开心就好,他们的事他也懒得管。
斟酌了一下这个话要怎么说,还没回答,李朝阳又开始了。
“你王姨和王志明这个事情吧,我想把它根本的解决咯。这隔段时间来一次,我这老脸也没地儿搁啊。跟你王姨说,她认错态度倒是好,但这一次又一次的干的叫什么事…长生,你相信这个世界有命吗?”
一提到到命数,李朝阳讲王芬的时候低得越来越深的头,突然抬起来,一双周围布满皱纹眼睛认真的看着李长生。
本来李长生觉得自己应该也不用回答这个问题吧,说这些只是因为李朝阳心里苦闷,想说出来好受一些,他自己自然会自己往下接话的。
就这样父子间静默了将近一分钟,李长生意识到父亲是真的想听自己的回答。
想起那句老话,“信则有不信则无”就直接脱口而出。李长生是不相信这些的,在他眼中这些都只是精神寄托,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这句话不等于白说了吗,李朝明刚刚因为期待而坐直的身体又驼了一些,眼神盯着地面,目光没有焦点,喃喃道:“我知道我作为一个村主任不该怎样去误导我的村民,但是…我想不出别的办法了。你说这世界上真有神,真的有命,我以神职人员之口去篡改,会不会有什么报应。”
本来以为只是李朝明的牢骚,随意听听也不想多做评判。这下李长生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语气严肃:“爹,您就跟我说,您到底是干了什么?”
李长生的突然的动作吓到了李朝明,没想到他有这么大反应,他刚刚那些话,都还没说到重点呢。
莫名有些发憷,李朝明本来就犹犹豫豫要说的那些话,全部又老老实实溜进了肚子里。
快速摇头,一遍遍重复:“没有没有,我说完了。”就想离开李长生的卧室。
一个年近半百的老人,怎么可能是李长生的对手。李长生从床上站起来,都没什么大动静,就轻而易举的拦住了李朝明,让他重新坐回了床边。
长叹了一口气,这儿子大了知事了什么事也由不得自己了啊。平复了一下慌张情绪,干脆自暴自弃似得把身体砸在了李长生的床上,对着天花板开始讲他的计划:“我寻思着如果这王志明成亲了…他也算是有了羁绊,也不会再跟你王姨…”
又像是为自己的决定增加一丝的坚定,接着李朝阳大声说:“反正啊,这村里不都传这王志明和老郑家老大郑文丽情投意合好事将近吗?我就找了个瓢姑,想去跟她算算命…让他们尽快…”
提到王志明成亲,这村里没有谁想不到,与他成亲的除了郑文丽还会另有他人。
李长生也不例外,听说要让王志明成亲,还要尽快,也不管李朝明的计划是什么了,李长生直接打断他:“行了爹,别说了,这事儿我不同意。”
说完不同意也不说原因,那李朝明可不乐意了,坐起身,手指着半倚靠在床头的李长生,愤愤地说:“你这小子,谁管你同不同意,这瓢姑下午就到了,到时候一起去。”
瓢姑是在李朝明的上一辈流行的东西,那个时候每当家里有新生儿。
长辈就会开始观察自己家的水瓢是指向哪个方向,据说那个方向就是瓢姑来的方向。
一家人开始关注那个方向,期待瓢姑的到来,给新生的小孩算算这命里的大灾大难,愿他能成功度过这些劫难,一世平安。
有些家里有待嫁的姑娘,当瓢姑来到村里的时候,他们也会请瓢姑到自己的家里,为待嫁的姑娘指方向,以及适嫁的黄道吉日。
这些年,新时代思想来了,大家都开始相信,命不在天,靠自己的奋斗才有明天的美好。
封建思想的衰退,信仰神、命的人群减少,也直接导致瓢姑之流的神婆日渐稀少。
但这杏花村里,由于交通闭塞,信息传播也并不畅通,大多数村民对于越来越难得一见的瓢姑还是十分敬仰。
从以前的一个月基本会有一个的频率,到现在基本一年可能也见不到一个瓢姑,每一次到村里来的瓢姑都会受到村民的热情款待。
李长生试图去说服李朝明:“爹,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自己要过的人生。您这样以一己之私去掺和别人的人生,于情于理都不合适。”何况你要改变的还是郑文丽的人生,您从来都不知道那个姑娘有多么努力的在改变着这一切。
你不可以这样去毁掉她的一切努力。
说完这番话,坐床边的李朝明依然无动于衷,两只胳膊抱臂,一张嘴抿的紧紧的。
“解决问题不是只有把问题依附于别人的改变,您这样解决问题只会衍生出更多的恶果。”
“哼,别吓唬你爹我,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什么恶果我没见过。”李朝明明明心里已经开始动摇了,嘴上仍是不服输。
“那您就应该接受王姨所做的一切,去面对这一切,用理智的办法去解决它,而不是在这里弄一些自无须有的鬼东西!”这李朝明油盐不进,李长生也懒得跟他废话了。
说完就起身准备直接去医院找郑文丽,帮她想想办法,到时候有个应对措施也是极好的。
既然不能解决这个问题的源头,就去做好一切的后续准备,将发生的伤害减到最小。
李长生一路驱车到了医院,又不知道这些话该怎么跟她说。
李朝明因为一己之私想篡改别人的婚事,而自己,站在这里,不也是为自己的私心而来吗。
不想让郑文丽嫁给王志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