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无双独自一人在繁华喧嚣的街道上,走了许久许久,他与许多人擦肩而过,看到了各式各样明媚动人的双眼,却没有一双眼睛如逐影一般纯真而炽热。
他找不到逐影,陌无双也不知道去哪里找逐影,他突然意识到,那个始终普通影子一般跟着他的人,他并不曾真正的了解他。
陌无双突然笑了,清冷的月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寒气逼人,他的笑容仿佛泛着寒气,他的手不自觉地向腰间的白玉短笛探去,人慢慢地转过身来,地上的两道影子被烛光拉得老长,一道清瘦的是陌无双,另一个道却是一个女人,一个身材出众,容貌妍丽的女人。
陌无双看了她一眼道:“姑娘跟了我一路,有何指教?”
随着女子身影的摆动,一阵清脆悦耳的铜铃声响起,女子伸出自己纤长白皙的手臂,看了看手上金色印着各色走兽花纹图案的铃铛,手腕使劲地一晃,那铃声变得格外刺耳,让人心绪难定。
继而,女子从自己身后拿出了一面鼓,是一面看上去极为普通的鼓,整个鼓面约为八寸,鼓高约为五寸,鼓皮是是常见的牛皮,鼓身的颜色是暗哑深沉的的朱墨色。
女子微笑地看了陌无双一眼,双手落在了鼓上,手腕上的清脆铃声合着低沉的鼓声,旋律优美,仿佛是九天之上的仙乐之音。
陌无双的神情却变得十分认真起来,他一向泰然处之,可是这女子鼓声一起,他的神色就变了。陌无双,原本苍白的脸,慢慢地扭曲起来,他的是双眼开始充血,全身肌肉紧绷,那紧握着白玉短笛的右手,此刻已经松开,笛子落了下来,他整个身躯,向那笑语盈盈的女子走去。
陌无双的步伐,跟女子的鼓点、铃声完美一致,此刻陌无仿佛是被她蛊惑一般,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她靠近,女子脸上的笑容,由之前的温和变得接近妖艳,全身绯红的长裙,被风吹起如同鬼魅。
鼓声突然间戛然而止,那面鼓从女子手中滑落了下来,“啊——”她有些吃疼地叫了出来,没有佩戴铃铛的左手此刻上面被一朵梨花暗器打伤。
一瞬间,出手的暗器又被主人收了回去,只留有梨花的纹路。
女子四下看了看,有些惊恐道:“来者何人?”
四周空荡荡,除了她的声音和眼前被控制的陌无双,她感觉不到任何的生机,但手上的伤却告诉她,此处绝不止他们两人。
“唉——”一声悠长的叹息声传来,离陌无双两人不远处,一棵老槐树上一个一身素衣的女子,摇摇欲坠地从树梢处站了起来,此人正是在食神居与逐影相谈的陈素衣。
陈素衣有些笨拙地从老槐树上爬了下来,快落地的时候还摔了一跤,全然没有半点功夫的样子,但她又是如何爬到那几层楼高的老槐树上呢?
陈素衣朝两人走了过去,边走边整理自己的衣服,她唉声叹气地抱怨衣服弄脏了,丝毫没有把陌无双和那女子放在眼里。
女子十分警惕地看着陈素衣,能悄然无声地发出暗器打伤自己,这样的人绝不可能是等闲之辈,跌落在地?怎么看都是故意的。
可随着陈素衣一步步走进,女子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因为她感受不到陈素衣身上任何的杀气和内力,气息紊乱地像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普通人。
陈素衣停了下来,先看了一眼陌无双,接着笑着望着女子道:“今儿个,可否卖我个面子放了她?”
陈素衣的语气很柔和,甚至带着几分请求,女子冷笑一声道:“我若是不肯呢?”
陈素衣掩面笑道:“哦?那小姑娘你师傅可曾告诫过你,行走江湖遇到姓陈的要避道而走?”
“你……”女子追问道:“你到底是谁?”
陈素衣摆了摆衣袖,看了一眼她道:“潼关陈家家主陈素衣。”
陈素衣话刚说完,女子脸色大变道:“师……师……师叔……”
“哎……”陈素衣爽朗地应了一声道,“那现在,这个人可以给我了吗?”
陈素衣也不管女子是否应允,便来到陌无双面前,只是对着他的额头弹了一下,陌无双便整个人跌落在陈素衣怀里沉睡了过去。
陈素衣将陌无双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感觉有些吃力,朝女子挥了挥手道:“来……你……你给我把他背到食神居。”
女子难以置信地伸着手指指着自己道:“我?”
陈素衣朝她瞪了一眼道:“怎么,师叔说话不顶用吗?”
女子连忙将鼓别在身后,上前去背陌无双,陈素衣满意地松开手道:“小丫头,你是哪一辈的啊,叫什么名字?”
女子吃力地背着陌无双道:“师叔……我……我是玉字辈,师叔可以叫我玉芷。”
陈素衣呢喃道:“玉字辈啊,也是……”
玉芷背着陌无双,一路跟着陈素衣来到了食神居门口,玉芷将陌无双放在了门口的狮子前靠着,往后退了退规规矩矩地朝陈素衣行礼道:“师叔……师叔可还有其他吩咐……?”
陌无双的体格本比玉芷强太多,虽说是习武之人但是背了一路,玉芷也有些吃不消,所以即便是这样的寒天,玉芷脸上的汗也是尤为醒目。
陈素衣从怀里掏出手帕,扔给了玉芷道:“赶紧擦擦,至于嘛背个人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玉芷接过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恭敬地望着陈素衣道:“师叔……”
陈素衣从头到尾打量了一下玉芷,笑了笑道:“不错,是个好苗子,你可比你那没用的师傅强太多……”
陈素衣的话让玉芷脑袋直冒冷汗,居然有人敢说师傅没用?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任何一个人说这种大不敬的话,玉芷都会上前跟他拼命,可是此刻说这话的偏偏是她要退避三舍的陈家人,还是她的师叔。
玉芷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好在陈素衣没有再接着这话说下去,只是示意她不要透露她们的行踪,便让她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