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话他也就只敢在心里想一想,嘴上可不敢说。
别看杨春晖平时不爱说活,真要是把他惹急了,那拳头硬着呢。
叔嫂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那头杨春晖就担着一个空粪篓子回来了。
见了杨春力,杨春晖就问:“干啥来了,又惹啥事儿了?”
“啥叫又惹事儿了,我是那天天惹事儿的人吗。”
“是不是的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杨春晖拍着身上的土说。
杨春力捏着鼻子往旁边躲了一下:“臭死了,赶紧回去换一身。”
杨春晖没搭理他,却也回屋里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才出来,又问杨春力:“说吧,这回又咋了。”
“没咋,我就是过来玩的,啥事儿也没有。”
杨春晖不信:“平时没事儿你都能跟床黏一块儿,今天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真没惹咱爸?”
杨春力无奈了,就差指着天发誓了。
“你可真是我亲哥,能不能想我点儿好啊,这回真不是我惹他,是咱爸魔怔了。”
啥?!
杨春晖跟王秀愣住了,互相看了对方一样,赶紧问是咋回事儿。
杨春力就一副二流子的样子说:“谁知道咋回事儿啊,一回来就骂我,还说让我去竞选村长,非得让我写申请材料,哥,你说他这是不是魔怔了。”
原来是这样啊。
竞选村长的事儿杨春晖听说了,只是没想到他爸竟然会让春力去参选。
不是他这当哥的看不上自己的弟弟,春力还真不是当村长的料子,这小子就是懒驴一个,又懒又倔,要真让他当了村长,估计全村儿的人都得有样学样的在家睡大觉了。
依照杨春晖对他爸的了解,肯定又是因为杨春灯。
他爸对杨春灯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坚持,不管杨春灯要干啥,他爸就非要争一争,也不管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这个能耐,好像只要能给阳春灯添堵,他爸就高兴。
杨春灯的爸是他们的亲大伯,按理说这老兄弟俩应该感情好才对,可从杨春晖记事儿开始,只要是能压过杨春灯的事儿,他爸就跟中了彩票一样高兴。
之前杨春灯开那个小超市的时候就这样,明明家里没有钱,而且家里也没人会弄这些,他爸就是不管,也非得弄个门面,结果咋样,货还没弄全呢就赔了个精光,一家老小一天到晚的吃方便面,吃的看见长条的东西就想吐。
后来还是家里在山上找了个矿口才慢慢好点儿。
现在这是又杠上了。
杨春力还在那儿叽叽喳喳的埋怨杨永河,杨春晖的思绪早已经游离出去了,但他也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不就是竞选村长吗,也不一定非得让春力去参选,他也去。
定了神儿,杨春晖就轻松了不少,问了一句:“咱爸在家呢吗?”
杨春力随意的说:“我出来的时候还在家里骂着呢,现在不知道了。”
杨春晖点头,又让王秀中午去买点肉,他们回后边儿跟爸妈一起吃,然后抬脚就去了后边儿。
真就像杨春力说的那样,杨永河一直就没停了骂,从杨春力第一回逃课开始一直骂到现在,骂完了杨春力又开始说杨春晖。
“那个榆木疙瘩,三辊子也闷不出一个屁来,老子咋就生出这两个不争气的玩意儿出来,要知道这俩玩意儿这样,老子就不该让他俩生出来。”
“行啦,还没完了是咋的,家里就咱俩你这是说给谁听呢,合着我给你们老杨家生了俩儿子续了香火我还成罪人了是咋的。”张翠兰从厨房里出来,端着淘米水随意就泼在了菜园子里。
杨永河被她这么一喊,后边儿准备要骂的话就都回去了,就转了火头:“你个老娘们家家的跟着凑啥热闹,我训儿子你也管,慈母多败儿,你就惯着吧你。”
张翠兰不乐意了,手里的铝盆往窗台上一放,大有一把“你不说清楚咱就干一仗”的架势。
“你……你这头发长见识短,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杨永河认怂,拉了张马扎坐下就开始抽烟。
杨春晖前脚进来没多会儿,王秀跟杨春力后脚就赶过来了。
杨永河看见人刚想开骂,杨春力就把杨春晖往前一推,他自己留着墙边儿就跑屋里头补觉去了。
王秀拎着两斤猪肉进了厨房:“妈,中午咱家个菜。”
张翠兰自然不会说不行,扒拉出四五个土豆出来往盆里一放,说:“行啊,就吃猪肉炖土豆了。”
厨房里婆媳俩忙活着,外头父子俩也没闲着。
杨春晖随意坐在台阶上,手里玩着树叶子就问:“爸,听春力说你想让他参加村长竞选。”
杨永河扭身看了看杨春力那屋,见房门关的紧紧的,连窗户都拉着窗帘,啥也看不见,心里又是一阵火气。
“啥都干不好传话倒是快。”杨永河说:“你大伯家的杨春灯要参加今年的竞选,咱家也不能落下。”
杨春晖就说:“春力年龄也不小了,是不能这么这么混下去了。”
一听大儿子这话,杨永河就来了精神:“是吧,春晖,爸就是这么想的,选不选的上咱先不说,但是得让你弟弟有个活干,你看他现在这幅样子,没人管他都能睡上一整天,也不知道他是大半夜里出去干啥了还是咋的。”
杨春晖就说:“没事儿,爸,你该准备准备,那信纸跟笔都多准备一份儿,我想好了,这回的村长换届,我跟春力一起参加。”
这下换了杨永河傻眼了。
这还是他那个闷葫芦一样的大儿子不,咋突然跟换了给人一样,听老大媳妇说这两天老大见天的往山上跑,不会是撞客了吧。
杨永河绷着个脸看着杨春晖,问他:“儿啊,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往我饭碗里撒尿那回事儿?”
杨春晖想了想,说:“爸,那真不是我干的,是春力干的,他不仅往你饭碗里撒尿,他还往我妈淹的咸菜缸里尿呢,还把我四奶奶种的南瓜给割了盖儿往里头拉屎,再给盖上继续长,那后来我四奶奶切南瓜的时候不是把整条村儿的人都给骂了吗,你不还跟着一块儿骂呢吗。”
原只想试试大儿子正不正常,谁知道还试出了一系列的“冤假错案”出来,而且这幕后犯事儿的就是他小儿子,杨永河心里发愁,他这俩儿子咋就有劲儿不往正地方使呢。
“那个兔崽子,我说那年你妈腌的咸菜咋就一股子尿骚味。”
杨春晖说:“我不提醒你别吃了吗,你跟我妈不听,还差点给我揍了。”
杨永河嘴角直抽抽,他确定了,这就是他大儿子,如假包换的,也就是他大儿子木讷木讷的,闷葫芦一个,一开口就能把人给挤兑死。
厨房里忙活了这么会儿已经炒出两个菜出来了。
王秀找了机会就问张翠兰:“妈,我爸跟我大伯家是不是有啥矛盾啊,我爸咋就那么看不上春灯哥呢。”
张翠兰洗着小油菜撇嘴:“你爸哪是看不上春灯啊,你爸那是太看的上春灯了。”
“啥意思啊?”
“你大伯小时候那是我们几个村儿里出了名的聪明,你爸,哼,混世魔王一个,别看你爸现在天天吆五喝六的,那小时候没少挨揍,春力这都是随你爸了。”张翠兰一边切菜一边说:“你大伯学习好,干啥都能成,这好孩子家里头难免偏心点儿,你爸就小心眼了,一门心思的想跟你大伯争个高低,从小争到大,除了活的长点,别的啥也争不过。”
“嗨,这么回事儿啊,我还以为我爸跟我大伯有啥矛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