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不知所措了。
月华如练,少女身上的甜香扑鼻而来,分明是喝醉了的,眼睛却意外地亮,冷血看着她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没来由地有些紧张。
就在他想要尝试着说一句我送你回房如何的时候,她又动了,原本就很近的距离瞬间被拉得更近了。
大约是为了能将他的眼睛看得更清楚,她还踮起了脚。
太近了,他甚至觉得她若是眨一下眼睛,睫毛说不定会碰到他。
“你眼睛里也有月亮诶。”谢泠的语气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我……
我希望大家还记得男主(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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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五千是因为我预估错误……我本来就打算到这里断章,再写个几百字就要用掉下章的梗了!(抱头
呜呜呜原谅我!
☆、第44章
冷血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呼吸不受自己控制。
面前的人说完那句后又弯起嘴角露出一个无比明媚的笑来,大概是踮起脚的姿势太累,她没一会儿便退回了原本的位置,再开口时语气里全是抱怨:“可我要月饼!”
……这个样子,应该是真的饿?
可是一想到她是喝多了酒,冷血还是熄了去给她找食物的心。
头一次骗人大概都会有点紧张,哪怕骗的是个醉酒的人。
他听到自己低声开口同她说道:“我带你去拿。”
两人穿过重重回廊往她的房间过去,为了不再让她撞到柱子,冷血在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决定牵着她走。当然,不是手,只是衣袖。
不过手里揪着女孩子的衣袖对他来说也真的是头一遭,幸好这个女孩子很是配合,一路上除了偶尔嘟囔几句要月饼之外,完全没有要乱跑的意思。
然而把人送到房门口后,他却又犯了难。
正当他纠结到底要不要干脆送进去的时候,背后忽然响起一个略带疑惑的声音,“阿姊怎么了?”
经常与这声音主人一起练剑的他自然瞬间辨认了出来,回过头时果然见到是西门吹雪正皱着眉看着他二人。
冷血一时语塞。
“喝醉了?”西门吹雪眼睛很尖。
他忙点头,想松开手里的衣袖。谢泠恰好又在这时嚷了一声要月饼,嚷完还扯了扯他的衣服,像是在抱怨怎么还没到。
当着西门吹雪的面,他是决计再骗不下去了,绞尽脑汁之下也只憋出了一句:“明日再吃?”
“……还是让阿姊先去休息。”西门吹雪觉得他有点看不下去了,动作迅速地推开了房门,拉着谢泠的手腕就要往里走。
冷血算是发现了,她喝醉后就是这么个谁都可以轻易将她带走的乖顺模样。
他站在门口几番犹豫,最终还是没踏进去,直到西门吹雪出来也始终维持着先前那个姿势。
谢泠已经躺到床上,没有再闹着要月饼,估摸着睡着也不远了。
西门吹雪给她关上门的时候还很奇怪,见冷血还在,便问了一句,“阿姊这个样子……是自己回来的?”
“不是。”他讲到这个,冷血其实也有几分后怕又有几分庆幸,“别人送回来的。”
这个别人若不是张丹枫和云蕾这样光明磊落的侠客,谢泠这会儿能不能安然躺在里头还是个问题。
见他露出这样的神情,西门吹雪又有点疑惑,“……你认识?”
“听说过。”冷血回道。
“谁?”
“张丹枫和散花女侠。”
西门吹雪作为一个学剑之人,当然不可能没听说过这两个名字,一时愣住,旋即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他是听说过,谢泠可就一头雾水了。
第二日一早爬起来问两个小孩昨夜有没有见到那个送她回来的美人时谢星一脸懵逼,西门吹雪则是若有所思了会儿才问道:“阿姊先前提到的便是散花女侠?”
“……散花女侠?”谢泠没听说过这个名号,有点疑惑,“阿雪你认识那位美人?”
西门吹雪摇摇头,“我没见过她。”
“那——”
“冷前辈说的。”他及时解惑,“我没见到。”
“冷大人?”谢泠完全没有印象,“他昨夜很晚才走吗?”
西门吹雪点头称是。
“这样啊。”她又努力回想了一下,奈何脑海里的记忆还是只持续到从天香楼二楼下来时在人群里瞧见的那位白衣美人,不过她身边好像还站着一个人来着?
谢泠想不起那个男人的长相,只记得他俩看上去似乎很是般配。但那位姑娘美成这样,想来那个男人长得应该也很是不错。
“冷前辈说昨夜是张丹枫和散花女侠送阿姊回来的。”
“张丹枫?”
……这名字她也还是没听说过啊,张凯枫她倒是认识,毕竟穿越前她还是个铁骨铮铮的弈剑。①
她这一脸疑惑不似作假,虽然西门吹雪有些惊讶,但想到她平日里的确不怎么关心武林中的事,又觉得释然,干脆没有解释张丹枫与云蕾到底是如何来头,反正在他看来,谢泠对云蕾这么念念不忘也只是因为对方长得太美而已。
实际上谢泠也的确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比起可能很难再见到的美人,她其实更在意那个对自己的糕点秘方展露出极高好奇心的林师傅。
不怪她睡了一觉才十分傻白甜地回过神来,毕竟在此之前她自己都不知道合芳斋的名头居然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这一次的中秋赏月会天香楼是堂堂正正地请她过去的,探听秘方不成也没有拦着她走,反倒是叫她觉得无从处理。
不过糕点秘方是决计不能给的,先不说这是合芳斋的立命之本,更重要的是这是花溪云寻了给她的,转手送给别人怎么看都不合适得很。
她这边愁着呢,没想到那林师傅在午间又主动找上了门来,手里还提着一坛酒。
“谢妹妹昨夜走得着急,我也多喝了几杯,居然忘记让你带上这个了。”林师傅满面笑容,语气温柔得滴水不漏,“正巧今日闲着,我就送来了。”
谢泠摆摆手要拒绝,“您太客气了,我平日里真的不喝酒。”
“那逢年过节总还是要喝一点的。”林师傅还是将那坛酒推了过来,“算是我和我们大师傅的一点心意。”
谢泠对那个慈眉善目的大师傅印象不差,再加上对方的确真心实意在外头夸赞过她的糕点,脸色自然不好摆出来,再被这林师傅磨了一通,只好收下。
对方一句不提糕点秘方的事,表情动作又自然得仿佛真的把她当成一个很喜欢的妹妹,搞得她连出口赶人的话都说不出口。
最令她崩溃的是,在聊了会儿后,这位林师傅又忽然问她可曾婚配。
谢泠:“……没有。”
她真的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到哪都被做媒的设定了好不好!
“那谢妹妹与叶——”
“谢姑娘。”门外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两人皆是一愣,林师傅更是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谢泠发誓在这一瞬间自己有听到她的抽气声。
再定神一看眼前这个风尘仆仆的人,对上他带着笑意的双眼,张了张口,一时半会儿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还是林师傅先出的声:“阁下可是盗帅?”
楚留香不可置否地看了她一眼,应了一声,又把眼神移回谢泠身上,“阿泠不认识我了?”
谢泠还处在一种开心混杂着委屈的复杂心情里,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他忽然换了个称呼的事,摇了摇头,“我……我只是有些惊讶。”
她是真的很惊讶,毕竟离楚留香离开已有小半年光景,她甚至都已经做好了要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这个人的心理准备。
哪里知道才刚刚有些适应过来,他便再度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虽然风尘仆仆一如初见,但意气风发也同样一如初见。
察觉到自己一直盯着他几乎要盯到失态,谢泠连忙收回视线垂下头不再看他。
林师傅也是直到此时才觉得这气氛能让她再插一句话,“我们老板可是十分想念盗帅,不知盗帅何日再赏光天香楼?”
楚留香听到这姑娘这么问才知道她是街对面天香楼里的人,他与天香楼的老板的确是旧识,思忖了片刻道:“我这趟会在扬州待一段日子,自然有的是机会。”
谢泠听到这句待一段日子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却正好看见林师傅正对着他脸上的笑羞红了脸。
她简直说不上来这画面到底是碍眼还是如何,但反正并不想看。
一直到林师傅走后,她也懒得再抬头去看楚留香一眼。
楚留香低头看了一眼她正在记的账本,可没一会儿视线便忍不住偏移到了她动作间露出的莹白手腕上去了。
还是细得惊人,仿佛一折便能断。
西门吹雪从后面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画面,谢泠旁若无人地记着账,楚留香站在她面前神色温柔地看着她,而店里面雇的那两个帮工,正一边整理空掉的糕点盒子,一边偷偷去瞥楚留香。
“阿姊。”他唤了谢泠一声。
谢泠这才抬起头,习惯性对他笑了下,问道:“饿了吗?”
“不是。”他摇头,又转头看向楚留香,没再说话。
这种微妙的气氛让谢泠没来由地想叹气,幸好没持续半刻,谢星便从私塾回来吃饭了。
他见到阔别小半年之久的师父当然是激动万分,差些当着外人的面直接喊出师父二字,幸好在楚留香的眼神下及时打住。
但撒娇还是照样要撒,冲上去抱住他的腰不松手,嚷道:“你怎么才回来!”
“去了岭南一趟。”楚留香伸手去摸他脑袋,很是欣慰,“你长高了。”
“是吧!我现在比他高!”谢星闻言立刻站到西门吹雪边上,一脸的得意。
西门吹雪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吃午饭的时候谢星缠着楚留香给他讲在岭南的见闻,楚留香讲了会儿岭南的风物人情,惹得谢星一时对岭南菜充满了好奇。
谢泠见状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喜欢的话,我过几日试试给你做烧鹅和凤爪。”
粤菜嘛!她以前吃得难道还少了!就是现在条件不够不好包虾饺罢了!
这话一出,谢星又是一声惊呼,“姐姐最好啦!”
看见他笑得这么开心,谢泠自然也开心。
被莫名其妙呛了一句的楚留香原本还没有回过味来,此刻看见她弯起眼睛和嘴角,心底那半丝的郁闷也一扫而空。
一顿饭吃得心满意足。
冷静了一顿饭的时间后,谢泠也觉得自己对他的到来有点反应过度了,一边收拾碗碟一边反省了一下自己。
可是反省到最后,她还是忍不住想,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是希望再也不与他见面的。
那种站在悬崖边上摘花的危险感让她既害怕又忍不住沉迷,哪怕是现在回想起来,也一边觉得心驰神往,一边不停绷紧理智的弦警告自己。
楚留香是一路从岭南回到江南,其实颇有几分困倦,哪怕他自己极力表现得若无其事,落在谢泠眼里还是称得上勉强。
所以尽管几经犹豫,谢泠还是主动跟他开了口,“你不妨去后头洗个澡睡上一觉。”
楚留香挑眉看向她,神情里似乎还有一丝惊喜,“阿泠给我带个路如何?”
谢泠这才注意到他改了称呼,但又不好意思说你还是称我谢姑娘吧,干脆没应声,直接转身往后头走去。
身后的脚步声一直没断,她也就没有回头,领着他去了一间客房门口。
“我去给你烧水。”
这话刚一说完谢泠就后悔了,听上去也太像后面会跟着一句然后伺候你洗澡了。
楚留香站在门口看着她扭头就跑,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以为离开一段时间再见她兴许会不如之前那样觉得她处处可爱了,毕竟也勉强算得上被正事扰得冷静了小半年,可是回来一见上面又觉得谢泠仍然叫人心动得很。
不过他也的确如谢泠所说很是困倦,一路舟车劳顿未曾停歇到的扬州,十分需要一张能让他躺下睡上一觉的床。
楚留香这一觉睡得很沉。
说实话也算这些年来鲜有的好觉了,不知道到底是赶路的原因还是房间的原因,抑或是这床是谢泠亲手铺的原因。
他醒的时候已近黄昏,从房内推开门时恰好见到谢泠正抱着臂站在隔了重重回廊的池边,风从远处吹来,将她的衣裙下摆吹出同池中清水一样的波纹。
这画面自然是极美的。
如果忽略站在她对面的冷血的话。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谢泠也很懵逼。
冷血今天不仅傍晚才过来,来了之后还没有立即去找西门吹雪指点剑法,反而在她过来给池塘里锦鲤喂食的时候叫住了她。
虽然一句谢姑娘被他喊得几乎低到她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