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毫无用处,腿还是止不住地发抖。
就在楚留香解决第二个刺客的瞬间,那个为首的黑衣人忽然将剑势一收,飞身踮往谢泠对面那一栋矮一些的小楼,再一个回身,就要往着谢泠的方向冲来。
谢泠本来就怕得双腿直打颤,看着这人直直地往自己飞来,吓得连呼吸都屏住了。
太快了,她甚至都没办法稍微挪动一下位置。
黑衣人的剑直指她的肩头,电光火石之间,一道蓝色的身影飞身而至。
谢泠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布帛撕裂的声音,却没有痛感传来,再睁眼一看,那剑尖的确已刺穿了她的衣衫,却在离她皮肉仅差毫厘的地方停了下来。
闪烁着冷光的剑锋被楚留香徒手捏住,一寸都不得再往前。
就在谢泠想松一口气的时候,那黑衣人忽然直接弃剑,双手朝她肩膀的方向抓来,她反射性地要躲,却因为檐顶的踏足地过于狭窄的关系一脚踩空,整个人往后仰去。
亏得楚留香眼疾手快,及时揽住了她的腰。
但即使如此,这种整个人几乎悬空的感觉也让谢泠恐惧不已。
那黑衣人也尚未放弃,伸手抓住了她的脚,那力道让谢泠实在没忍住痛呼出声,腰间的手臂似乎收紧了一些,谢泠被他单手揽回怀里,下巴硌在他肩上,其实还有些难受,但这种难受的感觉同脚上传来的痛感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这个角度她看不见楚留香是如何出手的,只能听到掌势带起的风声。
那风声并不大,却像是刻意被放慢了一般。
“呃——”
伴随着身后传来的痛苦呻/吟声,谢泠也察觉到楚留香紧绷的身体总算有了片刻的放松。
黑衣人躺在了檐顶,大口喘着气,再用不上力起身来。他的手里还拿着谢泠的一只鞋,楚留香安抚似的用空着的那只手拍了拍谢泠的背,给她顺了一下气,语气比过往缓上不少,他说:“没事了。”
谢泠脚疼得根本站不稳,也克服不了对这个高度的恐惧感,就差没哭出来了,再低头一看自己的鞋还在那家伙手上,顿时无言。
楚留香扶着她,倾身帮她取下那只鞋,看向她时敛了些笑意,“先下去吧。”
和被抱上来时不一样的是,被抱下去时楚留香看着她发白的脸色,连横抱都没用上,直接以这种挂在他肩头的姿态将人送到了地面上。
谢泠只能单脚站着,且尚未缓过神来,甚至忘了要先松开手里揪着的楚留香的衣襟,幸好对方也不在意,又安慰她一遍,“没事了。”
“我……抱、抱歉。”她虽然仍忍不住觉得委屈,但想到这事的罪魁祸首大约还是自己,楚留香只是个被拖累的,还是先开口道了一句歉。
楚留香却摇摇头,弯腰帮她把鞋穿好,知道她脚还疼着,动作很轻。
“还是我抱谢姑娘过去吧。”他盯着她被扭至错位的脚腕,叹了一口气,“又要得罪谢姑娘。”
哪怕谢泠脸皮再厚,也知道这事他其实完全没必要管,心中自然过意不去,下意识地摆摆手道:“算了,我自己走吧。”
“没法走的。”楚留香失笑,“谢姑娘在西门医馆帮工,应当知道骨头错位后不能乱动吧?”
谢泠:“……”
最后还是没有抱成。
谢泠趴在他背上向着花府的方向过去的时候,头一次觉得这条街居然有这么长。
她能够闻到身下的蓝色长衫不知何时染上尚未散尽的腊梅香气,其实这种香气与楚留香一点都不衬,但萦绕鼻间居然也并无任何违和之感。
可能是这一刻的气氛太好□□静,谢泠才安定些许的心情又变得极为复杂,甚至掺杂几丝难受。
的确她活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的打斗,拳拳到肉,掌掌触身,不是对面被打至再无还手之力便是她落入敌手。
这种她最不想面对的局面,居然还是来临了,而且还这么快。
我只是想好好过日子有吃有穿而已,原来这都这么难,她忍不住想。
穿越至今近十七年,谢泠头一次生出了这般挫败的感觉,这是连父母死后自己没钱养谢星时都不曾出现过的情绪,岂料来势凶猛,根本不给她任何的缓冲时间。
而且脚腕处还时时传来钻心的疼痛。
太难受了。
楚留香背着她,自然能感受到她略微颤抖的身体,虽然幅度很轻,但终是没能遮掩住,更何况还有温热的眼泪直接直接落至他脖颈上。
“谢姑娘——”
“你别说话。”谢泠急忙打断他,“我一会儿就好了,就一会儿。”
说到最后时尾音仍不可抑制地带了些哭腔。
从后颈滑下来的泪珠也越来越多。
楚留香想了想,还是停了下来,从袖中摸出一方手帕往后递去。
谢泠接了过去,声音比之前更闷,“……我洗过后再还你。”
他想说不用,但想了想谢泠的性格,还是将话吞了回去。
这不长不短的半条街走到尽头时,花府的大门终于到了,谢泠也止住了哭。
花府的小厮早在门前候着,态度极为恭敬,亦不多话,只沉默地引他们往里头走。
灯火通明的江南豪宅处处精致,亭台楼阁,花园假山,皆是巧夺天工,只可惜不管是谢泠还是楚留香,此刻都没有驻足欣赏的兴致。
已经到了别人家里,谢泠自觉还呆在楚留香背上未免太不礼貌,挣扎着要下来,楚留香也没拦着她,略蹲下些放她下地,而后立刻转身扶住了她。
谢泠的手里还攥着那方手帕,上头的鸢尾刺绣都已被浸湿,楚留香扫了一眼,没有开口。
☆、第二十一章
谢星坐在大厅里,正小口地喝着花家厨子煮的甜汤,一边喝一边同花满楼道谢。他看上去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惊吓,脸色很好,就连吃东西时习惯性皱眉的表情都没有变。
站在厅门外看见这一幕的谢泠差点又要掉下泪来,不过还是努力克制住了。
谢星一抬头看见的就是自己师父扶着姐姐走进来的画面,顿时就急了,汤也顾不得喝,跳下椅子跑过去,“姐姐你怎么了?”
谢泠摸摸他的脑袋,“我没事。”
“先坐下吧。”楚留香看了看他们俩,叹一口气,扶着谢泠往边上的椅子过去。
她在方才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打斗里其实也未曾受什么严重的伤,离她最近的那一剑也被楚留香即使制止了,相比被那一剑刺穿,只是脚腕处骨头移了位,似乎也并不是特别难以承受。
花满楼让人他们上了热茶,然后才开口问谢泠可有伤到哪里,花府里有一位大夫,虽然可能比不上天下第一神医,但应当还能帮上些忙。
他把话说得谦虚,谢泠和楚留香却都知道,那位大夫的医术定是不错的。
否则以花家的待客之道,怕是根本不会主动提起这茬。
事实上这种程度,谢泠自己都知道该怎么治,但她天生怕疼怕得要死,要她自己去动手是决计不可能的。
得知她伤了脚腕,谢星眼睛都红了,“姐姐也遇到刺客了?”
谢泠哭过一场,心情已经恢复不少,也能平静地安慰他,“没事,不严重。”
就在谢星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是香帅来了?”
谢泠闻声望去,只见一个中年人信步往花厅内来,他穿一身裹了金边的黑衣,鬓边染白,神色自若,气度很是不凡,但这些在她看清这人长相的瞬间全被她忘在了脑后。
楚留香注意到她变得有些奇怪的脸色,有点好奇,但未曾问出口。
他抬手向走进来的人行了一礼,“花老爷。”
“香帅大驾光临,花某有失远迎。”中年人同楚留香说完,又低头看了她一眼,“这位便是谢小友的姐姐?”
谢泠再傻也猜到他身份了,不敢怠慢,想站起来同他表示一声感谢,但稍一动便被楚留香按住了。
只听楚留香替她答道:“是,不过方才来时路上我一时不察让谢姑娘受了点伤,谢姑娘行动不便,还请花老爷见谅。”
“受伤?”
“我已派人去请大夫了。”花满楼适时地插上一句,“阿爹放心。”
谢泠还沉浸在之前看见这位花老爷长相时的震惊中,花满楼派人去请的大夫已经到了。
因为伤的是脚腕,在这大厅里治总是不太方便的,花满楼心细,主动让侍女带她去右侧的厢房休息,楚留香见她打算单脚一路跳过去,实在没忍住勾起嘴角,“还是我抱谢姑娘过去吧。”
谢泠:“……”
“背也可以。”他补充道。
她想了想在来的路上自己尝试走的那两步到底是个什么效果,还是点头接受了楚留香的好意,“麻烦了。”
“七童也一起去吧,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谢姑娘尽管与他说。”花老爷忽然开口道。
“阿爹说的是。”花满楼笑了笑,走上前去。
被花老爷喊花满楼的这个称呼一提醒,谢泠才想起来早被她忘记八百年的那些具体人设,对哦,花满楼头上好像还有好几个哥哥的吧?
所以——
“姑娘的脚腕伤得不严重,只是治起来可能会有些疼。”那位跟着花满楼进来的大夫在看过她的脚腕后沉吟着开了口,“姑娘若实在疼痛难忍,叫出声也无妨。”
谢泠收回心神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肿得吓人的脚踝,深吸一口气后咬着牙道:“没事,您动手吧。”
疼是真疼,毕竟是骨头移了位,要将它移回来等于重新经一遍当时被那贼人抓住脚时狠狠一扭的疼痛。
大夫动手的时候谢泠额上冷汗都下来了,双手紧紧地抓着身下的床单,一刻都不敢松。
谢星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蹲在床边盯着她的表情,仿佛比她还害怕。
幸好这过程不算长,忍过了最疼的那一小会儿后,谢泠也缓过来不少。
说起来还要感恩前段时间的生理期,让她对疼痛的忍耐度又恢复了一些,虽然可能还是只有穿越前的一半不到。
“姐姐你还好吧?”谢星看起来还是很紧张。
谢泠用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好啦,我真的没事,这不是好好的在这吗?”
“师父骗我,他说一根头发都不会让你掉的!”
谢泠:“……还真没掉?”
她还真没想到楚留香有对谢星作下这等保证,看来楚留香对这个徒弟是真的挺上心。
但是显然谢星还是嫌弃他让她脚腕受了伤,龇牙咧嘴地表示师父是个骗子。
花满楼在一边听得止不住地笑,“阿泠姐姐现在没事了便好。”
他一出声,谢泠才想起在大夫动手前自己脑子里一直在想的那件事,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张口问道:“你是不是有个……大约二十七八岁的兄长?”
花满楼一愣,点头道:“是啊,姐姐识得我兄长?是哪位兄长?”
“……我也不知道是哪位。”
“二十七八岁,不是我大哥便是我二哥。”
“他与花老爷长得很像,可以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谢泠笑了笑,“所以方才在花厅看见花老爷时我很惊讶。”
这回回话的却是站在花满楼边上的那名侍女,“那想来是大公子,二公子长得更像夫人一些。”
“我想也是。”花满楼也点头,“所以阿泠姐姐识得我大哥?”
“算是吧,他帮过我一个忙,大约五六年前的时候,只是我一直不知道他姓甚名谁。”
谢泠一边说一边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还是忍不住感慨道:“当时多亏了你大哥,否则我可能都活不到今日。”
这话听得谢星差点跳起来,“姐姐你说什么?!”
花满楼也好奇,“我大哥帮了阿泠姐姐什么忙?”
若没有今晚,那件事大约也能算得上谢泠活到现在经历过最惊险的事了。
那会儿她才十多岁,省吃俭用地用父母留下的钱养了谢星两年,但再怎么省吃俭用,没有进账,钱早晚会用完。
谢泠想来想去,决定做一点“新奇”一些的糕点去街上卖,为了迅速赚到钱,她打听了几家糕点铺子的价格后,把自己的价格压得很低。
现在想来这种行为的确是很欠揍的,而且她当时还不知道脑子进了什么水,居然就蹲在扬州城最大的那家糕点铺子对面卖自己做的那些糕点。
起初自然是卖得很好,但没过几日,那家糕点铺的老板就忍不了了,查了查她的底细,知晓她无父无母,没人撑腰,便带着一群小厮出来将她打了一顿。
那顿打其实也不算多重,但当时的谢泠只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再加上省吃俭用了两年,本就比常人瘦弱,被那些身强力壮的小厮一顿打,差些就缓不过来。
是花满楼那位兄长看不过去将他们拦了下来。
谢泠当时已经接近半昏迷状态,甚至没听清楚他是如何与那糕点铺的老板交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