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褶子都往外发着绿光。“吴队长,哈哈哈打扰了。您看看,这将近一年的医药费都没报过了……”
“我手里也没钱啊。”三叔一听他说这个,立刻从刑侦脸变成官场脸,笑道:“等我回去跟局长说说,肯定不能亏您的钱!不然我这帮小子们受伤没地方看病不就惨了?”
我见这俩人的扯皮一时半会完不了,赶紧趁机逃了出去。
回到小花的病房,竟只有王盟在,闷油瓶又神隐了。我再次打发走他,想问问小花是不是真的完全没察觉凶手和我的差异。
小花在急救时只是局部má • zuì,头脑是清醒的,起卧也不怎么受影响。我帮他把床升起来,然后坐在旁边,你别说,我俩一人吊着一只胳膊,还挺对称。
还没等我开口,倒是小花先抢得了提问的先机。“那人是谁?”
“就是当年失踪的人。”我讲了在陈文锦那里听来的事情,还加了点自己的揣测:“估计是受了胁迫,不得已为别人卖命吧。”
“也可能有求于那边,才加入的,毕竟从英雄一夜之间变成加害人,这落差给我我也接受不了。”小花想了想,补充道:“不过肯定处境挺艰难的,一般来讲这样的人在哪里都得不到完全的信任,并且会被榨干最后的价值。”
我随意点点头。其实事到如今,我已经不太关心他的动机了。就像以往所有的案件一样,知道凶手的身份后计划抓捕就成了,动机是确定凶手以及审判时才要考虑的事情。
而且,凶手的身份还解释了之前一直困扰我们的标记行为:当年那些行动组人员,无论如今活得风光还是落拓,至少都还保住了本性,站在正义的一方。这也是凶手曾经全力追逐的向往。如今,却也只能用死后一个略带敬意的姿势,还自己一点心安。
感慨了一阵后,我问起了凶手到底和我有多像。
“真挺像的。”小花略微回忆了一下,“他说感冒了嗓子不好,一直没说话,但是细节上没有什么大的疏漏,王盟就不说了,胖子眼那么尖,都被骗过去了。”
有那么像?闷油瓶可是一眼就看出来了。我心中刚冒出一点窃喜,突然一个念头袭来,让我从脊背开始发寒。“等一下,如果真的那么像,那为什么当年派过去的是你?”
见小花没明确我的意思,我进一步解释道:“明明当年直接找我冒名顶替,比重新培养新人在团伙里的信任度,更有效率吧?你看,你最后也没有打入内部,导致裘德考本人一息尚存,对不对——”
小花自我说到一半时就开始走神,视线还停在我身上。被我喊了两声后,才搪塞道:“组织上的事情,咱们可猜不透,有可能当时上面的人想放弃这条线吧。”
凶手在行动时犯了错误,倒也有可能影响接下来的安排。但我还是觉得这个理由很勉强。
小花说完,又开始了走神。半晌后,突然露出一个有点无奈,也有点释然的笑,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不过,那小哥,可不是建筑工人。”
“啊?什么?”我一时没跟上他的思路,不知怎么又扯到了闷油瓶身上,莫名有点紧张。不由地反问道:“他跟你说什么了吗?”
“没有。”小花看着我好笑。“他能跟我说什么?这案子的结案报告又不是我写。”
“少废话,他肯定跟你说什么了吧?”
“没有,真没有。不信你问王盟。”
我回想刚刚自己进屋时王盟的表情,那小子可能连“不动声色”四个字都不知道怎么写,不像听到什么惊天大秘密的样子,也就只好信了。不过,有什么事情是小花知道而我不知道的吗?
“他跟当年你们的行动有关?”我试探着问道,转念又想到他们十一个人不是齐了么,哪里还有闷油瓶的位置。
“嗯——算吧。”小花不置可否道。
什么啊。我内心抱怨了一句,看小花也累了,就不再打扰他,自己出门转转。转到护士站的时候,只见王盟小朋友正和护士聊得开心,三叔却不知所踪。我一心以为三叔解决完资金的事,还要回来处理我,没想到人都没了。
我不抱希望地问了问王盟三叔的去向,他给我指了走廊尽头的应急出口。
那边是医院的楼梯间。我信步走过去,却惊讶地发现,门上玻璃后面站的两个人,竟然是三叔和闷油瓶,而且从站位上来看,反倒像是闷油瓶把三叔堵在门口了。
干什么这小子,上赶着找死吗。我紧跑两步,恰好听见三叔语气激烈地说了一句:“我不管你是谁、什么身份,你动谁都别动我大侄子,听懂吗?!”
我心里一阵卧槽,心说他不是跟三叔出柜呢吧,就听他模糊地说了一句什么有关“您也是警察”的话。
“你俩在这干嘛呢?”在好奇心和羞耻心两厢纠缠下,我最终选择了直接推门进去,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那时三叔本想出言反驳什么,见到是我,又把话咽了回去。只对我凶了一句:“你就给我呆在警局里,哪都不许去!”然后拉着我走了。
许久之后我才后悔,要是再多等一下,偷听到三叔那句话就好了。
第八十四章
被三叔押|送回局时,湖南的资料已经过来了,正被专案组黄严他们几个传阅。我跟在三叔身后|进办公室,他们齐齐抬头看过来,眼睛里都好似放着光,碍于气氛不好开玩笑,只得啧啧两声。
我把档|案接过来。果然,齐羽,非常相似,不知道还以为贴错了我的照片。更巧的是,他还是我同校学长,十年|前的。其他的部分我只是简单翻了翻,完全没有深入了解的兴趣,想也知道我不会被分|派到搜|捕他的任务里,不然行动时肯定乱套。
三叔一脑门子官司模样,挥挥手让他们给我录口供,就坐下开始打电|话。我只来得及见到开头几位数字,记忆中好像是陈文锦的座机,然后就被带出去了。
我和王盟作为案发当场第一感知人,被交叉询问了两三遍。我还好,哪怕三个人围着桌子听我描述现场,也不影响我吃晚饭。王盟就惨多了,一天下来又惊又吓,啥都吃不下,眼睛也快困得不对焦了。而且这小子每次见到我还会下意识地一激灵,弄得我也一惊一乍的,可谓相互折磨。做完笔录,他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作用,被打发回去休息了。
大概是被大奎的遭遇激发了斗志,胖子留在现场的人十分效率,没过半夜就找到了协助逃跑的出租车司机。胖子做了两手准备,留人在现场继续搜|捕,自己带了司机回来。当然,主要目的是顺道和我们一同吃晚饭。
他来得十分是时候,局里询问我和王盟的讯问室还没有收拾,吃完饭的同事个个摩拳擦掌,准备立刻展开审讯。
鉴于我这倒霉催的长相,胖子以防止司机看到我精神错乱,拒绝我参与审讯,把我扔在了办公室。然后他又以防止我再度被顶包,需要有人时刻看着我为由,堂堂正正地留下来偷懒。
晚饭前三叔就出去了,现下群龙无首,便让胖子捡着便宜,充了大王。别人倒还真听他的。一阵忙乱后,大办公室里再度恢复了清净,我躲进三叔的办公室,准备替他接个电|话啥的。
胖子还出馊主意,提议把我俩铐一起。我心道自己就剩一只自|由的手了,还让我|干点什么不?好在他一进三叔办公室,就被放在桌上的齐羽档|案吸引了视线,赶紧凑上去看,都快趴到桌子上了。半晌后对我说:“原来陈文锦一见到你时说漏的那句祈雨,说的是——”
我自顾自地在办公桌后转着椅子,心里纠结要不要给闷油瓶发个短信,问问他究竟给三叔说了什么。但按照他的性格,多半不会回|复,到时我就很尴尬了。正在心里揪花瓣揪得起劲,听胖子问我,便心不在焉地回了个“嗯,是吧”。
“她怎么没跟你事先说明,让你好提防点?”
“我以为她跟三叔说过,”我想起三叔刚刚打电|话的样子,估计也没有。不知她打的什么算盘,这么重要的信息都不告知我们。可我是真的累了,一点不想追究这件事,就叹气道:“算了,我们自己查得慢,不能怨别人。”
平心而论,潘子办事很靠谱,很少像这次这般耽误。主要是年底各个省厅的正副手都被叫到了部里,当年行动的负责人张启山不在,办事麻烦了不少。不但需要远程请示来请示去,还要考虑长官们的开|会时间,平白耗费了许多功夫。
“大潘这次耽误事,可让我抓到把柄了!”胖子坐到接待客人的沙发上,掏出手|机开始玩。
潘子,盘子……盘子有了把柄,不就变成了平底锅?我脑子基本已进入朦胧状态,开始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为了收束思维,我挣扎着坐直身|子,准备给自己找点事干。
我的手|机也落入敌手了,只能在办公室给潘子打电|话,果然,他见到资料后也第一时间联|系我和三叔,可惜那时我已经被绑到自家床架上了。
东拉西扯安抚好归心似箭的潘子,我又给李沉舟学长去电|话道谢,顺便让他不用帮忙了。他说不用谢,因为他根本没腾出空来。我听那边的动静,好像接了大案子,再加上领|导不在,整个组里手忙脚乱的,从电|话线里飘过来一阵阵的乌烟瘴气。
放下电|话后,我控|制视线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绕了两圈,同时无所事事地想象着审讯的过程。
如今审犯人讲究技巧,没本事的才刑|讯逼供,甚至连体|罚或者刻意饿着对方这种低略招数都过时了。因为人在吃饱的时候反而会降低对抗性,然后就轮到我们折磨了——
吃咸了?没水,大家都是食堂大锅饭,你怎么那么口重?
吃饱后犯困了?对不起,不能睡,我们都没睡呢。
烟瘾犯了?审讯室明令禁止吸烟,你看我们都忍着。
无聊了?想听小花唱小曲?抱歉啊,人家负伤住院呢,今天不出|台。不过我们这儿有胖子专属十八摸,要不您凑合一下?
基本上最后一招一出,全撂。
不过今天这人看来不怎么能抗,没轮到胖子出场,真遗憾。才三个小时不到,就听外面办公室复又喧哗起来。
胖子拉开门的时候,正好外面人敲门要进。原来那司机已经招了原本打算拉齐羽过去的地方。现在他们正联|系现场,准备突击看看。
司机明摆了就是弃子,别说骑火箭,就是骑孙大圣过去都没啥用。但我和胖子还是坐在办公桌后与他们挥手告别,衷心感谢着这帮懒蛋第一次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我帮他们出门排查。
不过这个消息还是有价值的,至少证明了跳河不是齐羽预计中的一环,这让我松了一口气。毕竟,若齐羽从一开始就算好要跳河,则必须充分掌握我们的集结调动时间,那就太可怕了,不仅说明他熟悉公|安的侦|查模式,也对我们市的警|局内部结构了如指掌。
大家都出去排查了,内勤的妹子们也都下班了,办公室再一次空了……整层楼好像都空着。
我懒洋洋地转着三叔的办公椅,随手捞起桌上的档|案翻看着,和胖子有一句没一句地唠嗑。“真的那么像吗?”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掩盖自己认错人的事实,胖子利索地坐直身|子,使劲点头,对着我道:“像!特别像!别人投胎都点随机,你肯定偷懒,选了复制粘贴!”
没听出来哪里偷懒。我腹诽一句,道:“他参加革|命比我早,好歹应该看着比我老吧!”
“要非说不一样——”胖子走过来严肃地比较了一下,果断答非所问道:“你俩气质不一样。”
那不还是骂我长得老吗?我啧了一声,不再理他,但心底依旧很在意。
长得像。特别像。我把照片拿起来端详着。
照片很简单,就是人人有份的普通两寸蓝底警|服照。说实话,可能是年轻的缘故,照片上的人比起今天我见到的齐羽,确实感觉更像我。
虽然只是推测,没有经过任何证实,但我已经确信,公园里第一次见到闷油瓶时,他身上的伤是和齐羽拼斗留下的。也就是说,在本市第一起案发的那天,闷油瓶先后见到了齐羽和我。
那么,他之前知道齐羽是一系列案|件的凶手吗?还是和其他人一样,以为他早在卧底时期就被灭|口了?
和齐羽同袍变敌人兵戎相见,以我对闷油瓶的身手的了解,他不会如此轻易受伤。今天二人一战也证实了他们的身手差距。那么,他会被伤到,应该一方面是没有预想到齐羽有刀,另一方面,也可能是见面太惊讶了。
还有,像闷油瓶这样的人,什么样的心情会让他受伤后没有第一时间求治?再之后见到我,他又是个什么心情?
如果换成小花叛|变,我俩打了一架,分道扬镳,然后我再见一个和他没叛|变前长得一样的人落到困境里……
他到底是看上了我,还是仅仅向往一种生活?
我顺着椅子靠背滑|下去,窝着脖子瞪天花板,心里不太好受。
第八十五章
转天早上,公安部的全国通缉令下来了,A级,悬赏十万。挺好,远道而来的专案组成员也算路上有个伴手礼,不至于像四川那次空手而归。
早上例会时,三叔嫌齐羽的大头照片太过平面,还费劲心思地把我叫了过去,让参与搜捕的专案组成员看了个够。我按照自己记忆中对齐羽的印象,努力地做了几个自以为凶神恶煞的表情,下面的胖子看着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