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种可能性。
第四,他自己也不是很肯定,这是危及他生命的事情,所以觉得这么采取措施就够了。侥幸心理,我点点头,人们都觉得中彩票比遇车祸更容易发生在自己头上,虽然前者的几率比后者小好几百倍。
第五种,他可能收到了凶手的犯罪声明。这点我没有想到,但根据之前四起案子凶手表现出的惯技来看,可能性也不大。我在下面划了一道线。
“但我倾向是,”他大喘气了一句道,“再问问他们,然后回去找老潘让他查吧。”
我合上还想记两笔的笔记,觉得相信他的倾向,还不如相信圣诞老人能在节日晚上把凶手顺着窗户扔进来。
简单和几个警员商量后,我们临时借用了楼下绿上衣家的客厅,请了几个附近的居民了解情况。主问的是胖子和一个充当翻译的社区警,免得我们对有些方言理解错误,影响了信息的传播。
轮番询问了几个人之后,我包里的笔录纸险些不够用,但除了我刚刚知道的事情外,都是些邻里间的鸡毛蒜皮,没有任何关于死者日常的新进展。
“不奇怪,”马日拉开车带我们再去案发现场的时候,胖子翻着笔录纸说,“胖爷租了那个小区那么多年,除了门口几个卖菜的谁也不认识。”
我自己也是,这个职业要求的,早出晚归谁也碰不到,也就对面屋的邻居还熟悉一点,他有个年轻的小女朋友,家里晚上充满了某种欢乐。
可惜的是,几位同事还是没有关于死者反常行为的记忆。看得出来,死者生前也不太和他们来往。
等我们两个开车回市局,正赶上下班的点,锁车的时候,胖子凑在我旁边小声说,“你信不信,我打赌一天就咱们有收获,少侠,武林大会华山论剑的时刻到了,露一手让他们刮目相看吧!”
我不置可否,刚走上大门的台阶,已经下班的小网警沈琼就把我拽到了一边,一边拉扯一边还从包里往外掏手机。“大事不好啦!”
怎么今天都喜欢用这句话开头?我打掉她的手,“有事说事,别拉拉扯扯的,再让你男友误会我又该挨揍了。”
“有什么,误会了也是我吃亏!”她翘着手指登录微博,然后把手机递到我鼻子底下,“快快快,微博两小时就转发过万啦,现在都上了本地头条,看看!”
“啊?”我赶紧把手机接过来,“话题叫什么,我去给你点赞。”
“杭西现史上最帅流浪汉!”她把手机抢过去,调出了二十四小时热点。
我看着两万七千多的热度,觉得突然有点胃疼,可能是中午没吃饭饿的。“有什么有用的线索没?人我还得养着呢。”
“没有。”她遗憾地摇摇头,把手机收了起来。“大部分转发的用户都是女性,格式非常统一,声称这是她们不回家的男人,但现在问题是,我们不知道怎么辨别真假。”
第十七章时间点
“你说这人是重大案件嫌疑人,身负巨额债务,”胖子溜过来出馊主意,“外加肢体残疾,不修边幅,普通话不标准。”
“那就一个也不会剩下了,就算真正的亲人都不会出现了!”沈琼一点也不买账,“你以为现在人嘴里说的情感有多坚固?”
“留下的肯定是真爱。”跟着胖子上楼时,我心说,并且默默地想起了老痒。
专案专查跟平时办案子不同,因为重大案件线索繁多、人力分散,一般要求探员有发现随时汇报,及时改变工作安排。此外每天早晚还有两个碰头会,方便各组探员之间的简短交流。
这些变动对我们基层探员的影响不大,只是三叔最近又要睡办公室了,怪不得三婶总没戏。
跟三叔汇报的事情一向由胖子去做,我拎着他的饭盒,跟着小花他们组里的几个警员,一同下楼上食堂吃饭。这些人都是被留下来看监控的,看他们揉眼睛的萎靡模样,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是网监净网行动组的,看片看多了呢。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胖子刚从三叔屋子里出来。我在心里念叨,俩人里面搞什么交易,一边把饭盒扔在他桌子上。
“贤妻良母啊,你再不找对象咱俩凑合了吧!”胖子抬手做感激涕零装。
“谢谢你,有你这句话,我一辈子都弯不了。”我没好气道,顺手扔给他一双筷子。
“在里面呆那么久,第一天就有收获?挺厉害啊。”潘子坐在自己桌前揉着左侧脑袋,看来电话听多了也很不好受。
“问他,他发现的,”胖子啃着鸡腿,不愿理他。
潘子拉过来一把椅子,“就说你不适合带着她,小三爷经侦那两案子办的可漂亮。”
“等等,我一直挺纳闷,我在经侦的动静,不是一个局不是一个部门,你们怎么知道的?”我把烟盒扔给他。
“过年的时候,你三叔跟我们吹的。”在外绕了一天的小花推门进来,一点也不客气地坐到桌上,找了块布拍裤子上的灰,“我也是这个意见,你们俩拆了的了。”
“那胖爷不就没搭伙的了吗?”胖子扒拉着豆角从里面挑肉,“不成,我们可默契了。”
“对,抬杠可默契了。”三叔也溜达了出来,随意打过招呼后问道,“唠什么呢?”
“正要找你提建议,”小花半开玩笑道,“让小邪调我手下来吧,在胖子手下太耽误。而且以小邪的能力,在他手下,迟早有一天也会露锋芒,你压不住的。”
压着我?闻言我心里一动,但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道:“那不行,回头咱俩精英一联手,他们还能干活?一个月几十起案子全都得堆咱俩头上。”
“这也行啊,以后按能力分配任务,你俩负责破,我负责抓,六姐负责审,胖子就负责看个录像写材料的了。”追捕爱好者潘子出主意道。
“别别,我负责给咱们订盒饭,还能捞点回扣钱!”胖子不忘占便宜。
“吃完没?”三叔看了一会我们嘻嘻哈哈,没有表态。“吃完开会!”
晚上七点钟的例会上,胖子把详细情况一说,潘子立刻就表态道,“我明天向另外四个省确认一下,看有没有出现类似情况。”
我心道可能性很小,你看那大妈还跳舞呢。同时问道:“花儿,你们那边有反馈,死者搬到宿舍住是哪一天?”
“详细点,”小花翻着他的本子,“怎么看出来他搬到宿舍?有什么细节吗?”
哪个大婶怎么说的来着?我和胖子对视一眼,胖子道:“带着一个蓝色的无偿献血的小型旅行包。”
“9月3日下午3点34份,携带蓝色旅行包出现。”小花立刻答道。他心细,干这种排查的活真是适合他,不过强迫症也可能弄死他。
给力!我和胖子同时给他竖大拇指。
看我们没有其他新情况汇报后,三叔重点问我俩:“下一步有什么想法?”
“我想把这条线索先坐实,”我手里转着笔,如果不把相关线索在第一时间问出来,艾宾浩斯记忆曲线会让人们快速遗忘。“第一步要查一下,第四起案子,是什么时候曝光的,要绝对精确的时间。”
三叔看向潘子,后者应道:“行,我明天去问网监和当地报社。”
“不是他们那边,”我立刻否定道,发现他们没明白我的想法。“而是咱市什么时候得到的信息,电视台,或者是报纸,什么时候曝光的姓名,什么时候曝光的地址,还有职业,照片,等等等等,每一步都要。”
“哪需要这么麻烦?”从幼儿园接完孩子赶来开会的大奎很不解。
“啊我明白了,”我正要详细说明,就听小花点头笑道,“小邪说得对,他这么行动,是要找他们的联系点,也需要了解他们到底熟悉到那个地步。”
“嗯,对,”我补充道,“打个比方,如果是照片曝光后他才行动的,那么可以想见两者有经常见面,但并无深入交谈;如果是姓名,可以推断两者可能有二维界面间业务来往;或是家庭住址、工作单位、亲属姓名等等其他信息,也可以大致规划两者的关系。当然,这样不可操作的变量太多,最终得到的结论不一定精确,但至少能让我们在回溯两位死者的生前交叉点时,有个大体上的方向。”
“小三爷啊,”潘子掐指算了算,“你这个想法不现实,现代人获取信息的途径太多了。他可能只是在等红灯的时候听人聊天得到的信息,这你要怎么查啊?还是要从死者身边信息源入手。”
“我们并没有说放弃死者身边信息来源,该做的询问我们也不会落下。我这只是一个突发奇想,毕竟可用的线索太少了,也是实在没办法的办法。”
“咱们还没被逼到这一步呢。”
“但早晚会到这一步的,前面四个省的警力又不是摆设,快半年了,要嫌疑人没嫌疑人,要物证没物证。”
“那要查的就多了,”胖子吹了声口哨,打破了我们俩之间的僵局。他翻着之前我们和小花两次走现场的记录,说道:“不过至少可以排除网络了吧,他们单位值班室的电脑没有办理上网,就给他们看录像用;并且根据他那款只能拿来砸核桃的老式手机来看,也没有用手机上网浏览习惯,大概落后咱们两个时代,信息一般通过电视和报纸获知。”
“那也得查网络,”三叔应道,“他不上网,身边人还不上网?这样,明天我给网监老阮那边打个招呼,吴邪你就直接过去,要什么你就问。
“胖子,你去问问他们单位订了什么报纸,邮局和电台电视台也找人去一趟。”
“潘子,你重点跟格尔木市联系,把那个死者的生平搞清楚,最好能把当时在外地工作的经历要来,实在不行就跟我说,我去跟他们省联系。”
“要经历倒是好说,”潘子道,“就是这专案组权限什么时候批啊,这天天打电话问来问去的,也说不清楚啊。”
“报告已经打上去了,再等等吧。”
散了会又将近十点,我和胖子再回他出租房的路上,仔细勒了一遍死者的活动路线,准备明天再去问一下死者的同事,查一下他们平时电视报纸之类的信息来源。同时也要找小区物业看有没有监控的带子,去找小花把单位的带子要过来,趁着放假值班的时间,看看死者有没有突然的反常举动,毕竟那大婶的话只是一面之词。
并不是我们刻意找麻烦,而是想多点下手,把时间范围再画小一点。要知道,8月30日到9月3日也还有5天,五天内流通的信息量不可设想。
睡觉前,我一个电话把老痒吵起来,问了下闷油瓶的情况,被告知那货在房里睡了一天后,我不得不感叹,当警察就是一个这么容易欣慰的职业,生活在这个城市里的市民真是太幸福了,居然还有睡一天这样美好的事情存在于世界上。
躺在床上,我脑子里有点乱,为了尽快入睡,我给手机解锁,开刷今天寻人微博下的神评论。不得不承认,尽管今天我的发现是整个专案组唯一的进展,但却没有带给我哪怕一点点的兴奋感,甚至还没有闷油瓶失忆带给我的兴奋感强烈。
虽说这五起案子听上去错综复杂,但若将每一起案子摊开来看,却又是那么简单。可人生中很多时候,正是这种简单,最让人一筹莫展。
什么样的案子最难破,甚至可能永远都破不了?就是你拿一把刀上街,黑灯瞎火的小巷里,来一个不认识的人,你把他捅了,安全撤退,第二天什么异常都没有的该上班上班该上学上学。只要你不耍小聪明,不做多余的事情,我们一辈子也找不到你。
当然,警察叔叔奉劝,谋杀容易,代价很大,不要试哦。
第十八章变化
第二天一早就开始下大雨,没有防备的我们从车里出来就浇了一身湿。死者的同事们也兴致不高,不受欢迎的人多次造访,已经让他们疲于应付了。
同事们也没有什么么上网浏览新闻的习惯,最多也就是跑几回游戏,和我们一样,手机买得起流量花不起。
注意到死者是什么时候回来住的吗?一个月前吧。问过他为什么搬过来吗?没有,可能是房子不方便吧。他有什么反常举动吗?没注意,天天那么忙。他的邻居向我们反映,他可能受到了某种惊吓,你们有察觉吗?他一直胆小,总是一惊一乍的,我们都习惯了,以为他住两天就会回去。
毫无所获。问情况问多了,有时候真让人搞不清,中国的传统到底是凑热闹,还是各扫门前雪,老死不相往来。
走之前我们没忘记确认,值班室与后面宿舍里的电视是全市统一模式的数字机顶盒,一百来个频道,可有的查了。报纸也就是一般的党报党刊,还订的挺全,我见过的他们都有。见他们没有留存废报纸,我们记下报刊名称,还需要跑邮局。
大雨让人不想动,执勤服被淋透了,我没爱出去,让胖子一个人跑的邮局和电视台。而我拎着还在滴水的帽子和背包挤地铁,着实又被人观摩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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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冲过澡后,我也没回队里,直接拿着包穿过两楼之间的连接,去往另一个部门。
三叔口中的老阮是沈琼的顶头上司,听说最开始是干预审的,很有一些手段。但97年石家庄会议后侦审合一后,并入了刑侦队伍就不再显露了,04年那阵设立网络安全监察支队后就调过去当了一把手。
虽说有点不得志,但没有暴脾气或是自暴自弃,人很好说话,以至于我们背地里都管他叫柿子,也有小女警管他叫王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