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绝境出击 分节阅读 10

见了他嘴唇移动。可是那时我突然有一种错觉,怀疑这是否在叫我,我怎么觉得和别人叫出来听着不一样,果真有方言?还是,对了,他们都叫的外号,很久没听别人叫全名了。

我这么长时间的沉默,让他抬了头,对视的瞬间我醒过神来,不妙,貌似昨天的压迫又回来了。

窗边的老痒看着我俩如此往来甚是奇怪,皱着眉问道:“老吴?走什么神呢?”

“啊没事,想□□事——”他的打岔破坏了魔力,此恩德让我决定收回把他踹下去的想法。“有空——有急事你可以给我打电话,他们这儿有电话,就在那边桌子上,也不用加拨什么,直接就能打。然后你需要什么就让老痒帮你去买,他叫解子扬,你随便怎么称呼他——”

我的语速很快,饭盒最上面的金属盖子扣了两次才扣上。这些都让老痒看着有些吃惊:“你到底犯啥毛病了?着什么急?”

“到点了,我得先走,你们慢慢聊——”他俩要能聊起来我就把饭盒吃了。

“这不还有半个小时呢吗?”老痒不解道。

“我不是去局里。饭盒先放你这,你找个人刷一下。”我解释了一下,拿起随身的包就出去了。就听老痒在身后嘀咕说:“什么案子啊,没见他这么着急过,难道报案人是个美丽小寡妇?”

在马路上打到车我才喘了口气,好像刚刚说话时一直闭着一口气。一路行到李四地生前租住地滨兴校区,抬腕看表才发现老痒说的没错,不仅是赶得上,还早得很。

我让司机把车停在滨兴西苑东门前,要了□□下车,信步前往李四地生前住地。

整片小区占了整整一个街区,分成了六个部分,包括一个小学,而我要去的是西南角最远的一片——滨兴西苑。浅蓝色的楼体,配上绿色塑料雨棚,阳光一照有点诡异。

那一片的六加一多是回迁房,原住民的素质体现得淋漓尽致——车道两边种菜晾被,卫星天线随处可见,有一户人家在两个相邻的南阳台防盗窗之间搭了个木板子,上面摆了一排花盆,一点防范措施也没有,风一刮过摇摇晃晃。我忍住干治安时养成的上门劝说习惯,摇摇头躲到了马路的另一边。

三号楼一单元门口围着一堆人,想是听说有警察来查案子,都想挤上楼去看一看,一个社区警和把守现场的民警正在劝阻。

“个头看啥?”我要往里走的时候,正好有个大爷也拎着个板凳凑过去。

薄江区对于我们市有些特殊,以江南大道为界,以北说普通话,以南说萧山话。萧山话比较像绍兴话,和我们平时走访时接触的杭州话稍微有点区别,我听着新奇,也就没急着走进去,在外面听了一会他们对话。

“西人啦!”回答他的,是一个绿上衣盘发有点年纪的女人。其他人好像也都看着她。

“啥辰光?”大爷听不太清地嘀咕一句,继续问。“在个里头?”

“否来头,单位里头。”

之后他们说话就快起来了,听得我头有点大,从边上绕过去,向两个同行出示了一下证件,负责现场的民警立刻带我上到四楼去,留下了他短暂的战友在好奇大军前孤军奋战。

穿过封锁,推开内部的木门,不大的客厅里里,除了占两个人身位的胖子,还挤了区里、辖区派出所一共四个人,他们在屋子里翻找着存折、账本、文件、笔记、日记等一切能记录死者信息的东西。

胖子咧嘴跟我打招呼,正在屋里的民警见状也只能抱歉地笑笑,实在是加不进去我了。不过我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这里加进我也改变不了什么。

我就站在门口感受了一下,这房子户型是个普通的两室一厅,卧室一南一北。比我现在住的乱一点,不过比胖子租的那一套好了不知多少倍。总而言之,符合一个单身落魄男人的标准住房模式。

“不在这住多久了?”我看着落满灰尘地面上明显的鞋印,随口问道。

这个问题我问过死者的同事,但他们也没注意,因为死者值的是夜班。一般来讲,在人们潜意识里,晚上不回去睡觉挺可疑,但白天睡哪里、出不出去谁也不在意。

胖子和马日拉看了看两个派出所民警,不过两人都很遗憾地摇摇头。

“房东呢?”

“刚给这位领导说过了。咱小区是回迁房,一般原居民家里都会有两套以上的房子,所以出租出售很混乱。这套房子的所有人不是直接出租方,里面夹着个中介,还有个二房东,和承租方之间没什么来往,说不清他的具体情况。只知道不是本地人,但具体吧——”

我点头表示懂了,心说算了,反正也没指望。这种多次交易最讨人厌,而且还麻烦,出个事故维个修常常找不到人。为了安全与省事,租房最好还是找正规中介。

他们正在看存折,屋里有点挤,我就跟着带我上来的民警身后又下了楼。单元门口人还没有散,有人认出我是刚进去的人,就围上来打探情况。我起先因为听不懂有点烦,后来心里一动,觉得是个机会。

要知道,在中国,活跃在各地公安侦查最前端最基层的力量,不是巡警,不是治安,不是派出所,也不是各社区片警,而是多管闲事的邻居与喜欢扮着小凳子坐一起东扯西扯的老奶奶们。

虽说没有人为他们的自发行动付过一分钱,但这些人依旧充满了积极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活跃在侦查一线上。他们提供的信息繁杂,渠道广泛,联想丰富,唯一的不足就是个人主观臆断太多,需要花费大量精力分辨什么是故事什么是事实。

我找到一个和大家打成一片的社区警,跟他低声说了几句,随即走回单元门里。

不一会,民警就把刚刚知道很多的绿上衣请了过来,指着我道:“这是咱市里的领导,想跟你了解点情况。他问你们什么,你要是知道就跟他说说。”

“市里来的呗,啧啧,杭州人?”绿上衣上下打量我一眼,说话不太客气。

“我老家是长沙的。”我保持微笑道,也没太在意。看得出来,这里就像所有的老城区一样,或多或少有些排外,而且受萧山影响,对杭州人有些敌对情绪。说得远一点,可以增加距离感,产生美,如果有的话。

“哦,南边头的。”她点了点头,果然配合了一些。

“您住这儿?”我趁热打铁。

“跟楼下,二楼。”

“我看您在这儿熟人挺多,大家都和您打招呼,”我稍微恭维了一下,“那平时您跟四楼这户人家来往吗?”

“坳嘞,”她笑了下,拢了下头发。

“那他平时和什么人来往您注意过吗?”

“伊就不和人来往,也没见啥同事过来串门呢,”她故意压低了声音,“也没见往家里领过姑娘,偶知道哪要调查个。”

谢谢,您真周到。我正想问她感觉死者说话像哪里人,她却截住我的话头,道:“话不好说得过,伊老胆小,要不是个毛病,偶老早给伊谈对象!”

“胆小?”我基本上就听明白这一个词,立刻抓住了问:“怎么见得?”

“偶则诺话,门头里小学,有个卖菜的,跟城管闹架,突然犯了精神毛病,拿着西瓜刀刀追着人砍,给伊吓得,当天就没在个头住,过几天走晏饭偶看伊背着包包,才知道是搬走单位里头。诺话,伢娘娘都敢住,伊怕什么?”

我大概听懂了什么事,追问道:“哪天的事?”

“否记得嘞,那长时光,个月前吧?”

打发走了热情又积极但说的话我听不明白的知情人,我把刚刚说话的社区警叫到楼道里,递给他一支烟,打听道:“我刚听说,最近,你们这儿小学门口发生一起追砍人的事儿,你还记不记得是什么时候?”

“这,这有关吗?”片警一副要被我处理的样子,“好像是将近一个月前,八月底九月初的时候。”

来了,我从包里取笔记本的手有些发抖。“能告诉我具体时间吗?”

“我可以给你们问问。”片警打了个电话,然后认真道:“9月1号中午12点14分接到的报案,他一说我就想起来了。正赶上开学第一天。我们处警的时候,还生怕他伤到附近刚放学的小学生呢。”

我没理会他的感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8月30日在格尔木发生的上一起案子,两天后,也差不多是案件被公布的时候,在这么个关头,下一名被害人被一个持刀砍人事件吓得住到了单位,是巧合吗?

一个优秀推理小说看多了的人,完全接受不了巧合这个词。

第十六章线头

打发走社区警员,嘱咐他想办法问一下有谁出现在月前的纠纷现场,还有对死者熟悉一些的邻居,问清楚后把人留下来。我一个人站在灭了灯的楼道里,借着烟头的一点点火光捋顺一下思路。

本案死者李四地搬到单位宿舍的行为,与上一起格尔木案发前后只相差两天,如果不是巧合,那事情开始变得有意思了。

一个人要和另一个人熟悉到什么地步,才能他一非自然死亡就知道自己危险?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如果肯定了第四起和第五起案子中的死者之间有某种联系,那么必须要问的是,剩下的三位死者呢?他又跟其他三位死者不熟悉,因为他们的死亡没有引起他的恐慌。

并且,死者可能跟凶手也不熟悉,至少并不了解凶手这种作案手段和标记性的尸体摆放姿势。不然会早做出类似的保护行为。

而其他三位死者间也没有听说出现类似状况。不行,不能这么下结论,还要麻烦潘子去联系四省警方查一查才行。

我把这几个问题在本子上潦草记下,掐灭了烟,上楼去找胖子。

到楼上的时候,他们正在收拾东西准备走。区分局的马日拉手里拿着几个物证袋,装的好像是存折和几个卡片。

“有什么收获?”我拦住在门口脱手套和鞋套的胖子,把他叫到上楼楼梯的拐角里,客气一句道。

“别提了,这家里面除了两本小说,有字的纸就剩下购物收银条了,连超市促销的宣传单都没有。”胖子一脸惋惜,我觉得他是想表达“世界上怎么还有人比胖爷还没文化”,就是,胖子没事的时候,还翻翻什么故事会啊之类的高端读物呢。

“看来也没找到去哪儿洗澡的澡票呗?”我随口开个玩笑,然后把刚刚得到的消息跟他说了,并且也把自己的猜测学了一遍。

“行啊!我说你小子半天跑哪儿去了,还以为你出去方便被香港同胞拍照了呢!”胖子从我这儿顺走一根烟,边点边对我挤眼睛。“还是年轻人敏锐,小伙子,根骨奇佳,胖爷这就把多年的武学真传交付于你。”

“你大爷,别往我这吐烟。”我挥手打乱他吐的烟圈。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话说回来,还是胖爷说对了吧?这里边铁定有联系,你那欧美小说看多了,中国人从来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他看了看在门口唠嗑等我们的其他警员,压低声音道:“这里边还有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有困难找警察,他要觉得自己有危险,怎么不报警寻求保护呢?”

“懂不懂法啊你?”我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现在法律允许的人身保护令只限于离婚案,涉及家庭暴力的,那鸭脖又不是他丈夫,他找咱们也没用啊。”

“能不能别这么天真啊?”胖子一脸难以置信,“现在的关键不是我懂不懂法,而是他不懂啊!他不知道我们管不了啊对不对?虽说咱们不会像美离间那样用情报换保护,但怎么也会上点措施,有公家便宜不占,他傻啊?”

“别说得好像人人都跟你似的,组织个公益活动擦擦车站站牌,你也能把那伸缩拖把带回去,干嘛,刷牙吗?”我立刻反击道。

“能不能持点家?”胖子问道,“那东西拿来擦车多方便啊!”

“你那车不还在车展上停着呢吗?”我下意识回了他一句,但他的问题让我的头脑一下子就发散了。“什么人即使危险也不会向警察求助呢?根据楼下邻居反映的情况,我不觉得这个人有犯罪的潜质。”

我的思路和小花有点像,都是从一点发散出去的,比较受推理小说里演绎法的影响。但事实上,那些在小说里经常见到的富有戏剧性的归纳法或是演绎法,在警察办案中式很少用到的,因为我们不是一个人,而是拥有大量人员和权威两大法宝的成组织的力量,所以一般列举法用的多一些,任何可能的线路都不会轻易放弃,都要派人去核实。

这种思考方式胖子运用得尤为熟练,都是一路干刑侦上来的经验。我的问题一出,他立刻就在窗台上捻灭了烟头,在墙上虚虚地比划起来。

第一种可能是,如正常人直觉,他们之间有不能跟警察说的事情,这些事情很可能涉及到犯罪。我在笔记后面补充道,不见得是主动犯案,也有可能是被胁迫的。

第二种可能是,不见得这种事不能跟警察讲,只是涉及一些隐私,而他无法细说明白。中国有很多这样的情况,他们更在意面子或是某种家族的体面。我点点头表示理解,这样人我也见过,比如为亲人包庇的上了年纪的老观念的人,或是女儿被□□却坚持不报警的父母。

第三,恨警察的人,存在这种可能,但中国这种人还是少。中国人很重视实用,比方说一个人在网上骂腐败无数遍,等到自己有需要的时候,还是会低声下气的去走后门送礼求人。我摇摇头,这只能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