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地笑道:“行啊小同志,干得漂亮!胖爷给你记一功!”
“功劳我不在乎,好处不能全让你得了,快,手机号交出来不杀。”我一看就知道,这家伙一准是跑出三叔视野外,蹲点大门口留了人家妹子的手机号。这倒积极,平时有个蹲点行动他可不爱干呢。
屋里渐渐满员了,不是有人过来打趣两句,看得出大家都还轻松,像是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潘子收拾起药箱正要走,我叫住他问道:“对了,我三叔呢?”
潘子用下巴点点三叔办公室的方向,我和胖子转头看过去,正巧看到三叔办公室的门打开,那找我麻烦的光头像是酒醒了,跟在三叔后面摇摇晃晃地从办公室出来,一边还拉扯不清。
“三爷,你看看那我这眼光!我们真不知道那是您侄子,要是知道的话,还能不请他吃一顿——”
“走吧,走吧!我们有事,懒得再看见你!”
“至少给做个笔录吧,您别放弃我啊?”
“快滚吧我们有案子!”
“哎哎,就滚了,就滚了!”
我一路目送他们出门,听这语气像是认识好久。这也不稀罕,当警察当得久了,总会认识点社会上三六九等的人,有时候他们还能帮上忙。
等三叔把那光头支出去,我凑上去问他道:“这谁啊?”
“就一混混。”他摇了摇头,看是不想说,我也没问,没准是合作过的线人,这不能问太细,也就识趣地换了话题。“叫我们都过来,这是怎么啦?”
“你怎么搞的,还跟人打起来了?”
没想到我们俩同时开了口,我学他摇了摇头表示没啥事,“您先说,到底怎么啦?”
“杀了个回马枪,那小子。”三叔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回答道,同时伸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我先是怔了一下,随即想到刚刚烧烤摊前的对话,顿时感觉后背一凉,“真的?他不是,往西边走呢吗?”
“他娘的这种人的心思谁知道?!”三叔满脸的无奈,“这回咱们可是被烤在火上了。”
“案发地在哪儿啊?”偷听我们谈话的胖子也凑了过来。
“南边,B区,一过河中兴花园那儿,联通大厦对面。”
我闻言一愣,咦,那不是,小花之前的地盘吗?
我和胖子同时在屋里寻找我们副支队长的身影,果然,他不在。回想起来,自打我回来就没见着他,应该在我接到胖子电话前就过去出现场了。
第六章案情
潘子被三叔叫走了,按程序是要跟另外四个省联系,等有进一步结果后就可以申请并案。尽管小花和技侦还没回来,但就本案的特殊性来看,某些程序可以先一步进行。
这些是他们高层需要操心的,我和胖子不用费这份心。两人钻到了六姐的小圈子里,一帮人也没什么共同话题,从房子到车子再到黄瓜西红柿胡侃了一通物价。
由于这是少有的重案,现有的分组或许会被打乱。警察各个组之间接案都是dú • lì的,比如,虽然我对潘子手里那个出租车抢劫很感兴趣,但不能问,这是纪律。
这帮人一顿胡侃,房价都快聊到月球上的了。我实在是听得无聊,不时地翻看手机,终于在差不多四十分钟后,听潘子在门口一嗓子“全员上楼开会!”
我们立刻收拾笔本,出门时正碰见三叔急匆匆推门出去,我们上楼的时候他正在往楼下跑。我和胖子对视一眼,心知这老狐狸人精着呢,做人比做事在行,断人心比看物证迅速,这么积极,肯定是有重要人物半夜到访了。
在会议室里坐着,我看了一下,潘子、六姐、胖子三个组都齐了,虽说大潘手头还有个出租车抢劫案,但按照惯例会扔给从治安提上来的六姐,然后加上出现场的小花一组,啧啧这重量级估计不能是督办了,要定专案。
进了会议室气氛一变,没有人再聊天,但是闲着又难受,于是又开始一轮的烟雾弥漫。年初颁布的公共场所禁烟令被我们明目张胆的践踏,反正半夜也不能有人临检。
当胖子借花献佛,把我的黄鹤楼发得只剩下半盒后,我们久等了的副队——解雨臣推开会议室的门进来,很是疲乏地揉着太阳穴,身后跟着三叔和我们局的顶梁柱——副局汪藏海。
汪局常年管刑侦经侦这一块,我对他很熟悉,因为当年我从区队调市局也有他帮忙。这里面的关节很容易想通,汪局和当年的老刘局争位子,为拉拢常年把持破案率第一位的我三叔,在调市局的问题上帮我在政治部那边使了劲,奈何上边一纸调令调来了现在坐省厅的老郑,
但汪局并非因此出名,他出名主要因为名字——起了这样一个名字的人居然晕船,完全不能近水,让人难以理解。再加上拜档案室小女警们的科普所赐,我和胖子一直以为他和H省厅刑侦局张启山张大局长有什么密不可言说的关系。
叫汪藏海却晕船,或许张局长恐高?
我们稀稀拉拉地起立打了招呼,解副队招呼六姐打开投影,从我座位后经过时顺手拿走了我的笔帽,把略长的刘海别上。连续上勤造成的疲乏,让他一点当年的校花风范都没有了。
现场的照片被放大12倍打在背投上,我条件反射地先闭了下眼睛,多少年也难改这习惯。小花那南方人温润嗓音传来,让人心中平静下来。
“技侦的人还在现场,我先说一下大概情况。”
他手中的红外线笔围着照片中仰卧在洗手间内,双手交叠置于腹部的人画圈。
“死者叫李四地,男,32岁,未婚。职业是省劳动和社会保障干部学校——前身是省技工教师进修学校——夜班保安,具体地址是B区江虹路1550号,中心花园附近,这是当地地图。”
他把照片换成500比例尺的地图,在标红色三角的地方点了点。
“夜班上班时间为晚九点到次日上午五点。将近九点时,也就是两个多小时前,按照惯例,死者应前来打卡交班。但一直到九点过十分,午班的同事仍未等到他来,于是,去大楼一楼的值班人员休息室叫他,随后,发现其在洗手间里被害,同事立刻拨打120且报警。”
照片又切回洗手间里的场景。我停下笔,再次闭了闭眼。
“经现场初步鉴定,死因是第二颈椎外伤性脱位,椎体向右侧移位,致使颈椎全部或部分被撕裂或切断,立即死亡。但体表未发现击打或碰撞造成的擦碰、瘀伤。”
说到这里,他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们一眼。“法医报告要等并案后,确定案件归属,才能出具,但根据报案人提供信息及尸体上温热,可以认为死亡时间在八点三十分到九点之间。”
“另外,根据现场询问,同时,该岗位共配有两名夜班保安,但其中一人因家中父亲生病,夜晚需陪床,已经请假十一天,暂不在岗,经查此情况属实。
“当时在场的还有两名午班值班同事,两人互相为证,无第三方证据。学校因经费紧张,只有大门口摄像头开启,摄像资料正在调取。进一步询问正在进行中,其他社会关系也在调查中。
“现场暂未发现财务丢失,进一步勘查也在进行中。目前得到信息就是这些。”小花冲领导方向点了点头,得三叔御批后才落座。
三叔拿着笔敲了敲桌子,道:“大家也听到了,也能联想到了,这种手法,很有特点。虽然还没得到法医鉴定证实,但汪局和我一致同意,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应该就是今年四省连环凶案的凶手做下的。”
潘子接过话头说,“刚才我们已经与四省市联系了,但对方负责人不在,具体案情需要明天早上才能传真过来。甚至有些还需要我们出差去调取。”他看了一眼汪局,继续说道:“不知道会不会有统一的指挥部,五个省,有点麻烦啊。”
潘子这话明白了是在激汪局,之前统一指挥部在四川,结果格尔木案子一出,指挥权又乱了。不过案子犯在这里,就让我的雪山说破灭了,真可惜。不过杭州这里确实都是小丘陵,平均也就刚刚我跑上去的那座山的高度——集中注意集中注意!
我把头脑里泛起的影像压下去,把注意力集中到开会上来。现在该谁说话了?都到汪局总结了吗?
“好,我说两句,”汪局合上笔记本,其实他也没怎么动笔,有三叔在他一直很放心。“这案子,虽说还没有实据,但我想大家也能想到,涉及到一起省级的,甚至说是国家级的连环谋杀案。交接的相关手续,我们已经在办,刚刚大潘提到的,统一指挥部,我们也已经报知省厅,具体省厅会联系公安部。”
他顿了下,继续道:“说这些呢,是想告诉大家,主动权肯定在我们手里,大家不用缩手缩脚的,放开了去干!”
“今天在这里的都闲着呢吧?”趁着汪局把气氛调动起来,三叔拍拍手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我现在安排一下,注意听!”
“小解,B区你原来呆过,比较熟,案子也是你们第一手接的。今晚你们组就辛苦点,至少把现场初步结果得出来,然后通宵看一下大门监控,就一个,也不多。有可疑情况我们再找交警调路况。”小花用笔帽捋着刘海,点头表示了解。
“潘子,你们组手头那个出租车抢劫案先放放,让小六接着。”六姐点头,“你继续去要那四个省的被害者信息,和他们联系,不仅是案情,他们所有的分析也都要过来,尽快分析相同点。”
“明白!”当过兵的就是不一样,潘子一嗓子我们都清醒了。
“胖子你们组也并到小解一起,”组长被点名,我也抬头看了眼三叔,“今天没你们组事儿,先休整,记住啊手机保持开机,明早八点过来接班!”
胖子用一个压制住的哈欠回答了他。
“老吴你看看,要是人手不够就说,我给你们活动。其它部门最近没有重大行动,一切以你们优先。
三叔摆手打哈哈,“我们人手还够用。自己人也顺手,先临时调动一下,不够了肯定找你救急。”
“对了三爷……”大奎谨小慎微地一声呼唤,打断了两只老狐狸的假惺惺。
“别爷爷爷的叫了,好好地刑警队搞得跟hēi • shè • huì似的!”三叔本来很享受这样的称呼,但大概是领导在场,显得太不正经,就一声骂了回去。
“是!”被吼了的大奎一惊,顿时结巴起来:“那三、三三——”
那大奎三了半天也没下文,要不是三婶还没谱,我都以为他把三叔给三了。
“爷!算了——”三叔也无语了,亲自给他补上后放轻了语气问,“啥事!”
“那我是还跟着潘子哥,还是去跟六姐——”
“跟着大潘吧,你们人手紧。”六姐忍着笑说道,可能不仅是客气,也可能是嫌弃。
哦,大奎看着潘子憨厚地一笑,我们也看着他笑。
这大奎别看块头大、力气大、上街也敢打,就是一对上领导,胆子就缩水了。我觉得这表明了大自然造物的一种平衡——像他那么大块头的必须胆小一些,才不会对社会造成危害,像我这样的,就算胆子撑破了天,哼哼,也得给我配□□才行。
见我们不再有问题,汪局最终发言道:“按照凶手在之前展示出的一贯行事特征,极有可能在我们辖区只犯案一次。但是,我们要让他终结在这里!”
“是!”
“行了,散了散了,该干活儿干活儿,该睡觉睡觉,赶紧赶紧,行动起来!”散了会,三叔像赶鸭子一样轰我们出门。
“你还回家?别走了,”在办公室里,小花堵着我拿走了风油精,一边小心地抹着脑门,一边掏出串钥匙搁我眼前晃,建议道:“作为报酬,要不你去我宿舍将就一晚?”
“算了吧,”我把他的手推回去,严肃道:“我对粉色过敏,一过敏就掉头发,然后你床上就一层的——”
小花用我撞开办公室的双开木门,直接把我推了出去。
第七章心血来潮
往楼下走的时候都快将近十二点了,整个楼空荡荡,除了值班室和指挥中心都黑着灯。到楼下呼啦啦一帮人分道扬镳。
加入“928李四地暨四省市连环shā • rén专案组”的碰巧大部分都是单身,我和胖子跟他们打了个招呼,目送一帮大老爷们勾肩搭背地往宿舍走。
说实话,很奇怪,我一直都住不习惯集体宿舍,大学时候就很讨厌一群老爷们呼来喝去的,到了警队里就更觉得烦,可我又不觉得自己内向好静,平时也喜欢跟胖子他们出去。
我们家还算富裕,拜我那专搞经济案的二叔所赐,很是有点钱。所以,自从调到区里后,家里觉得该成家了,也不管是不是穿着礼服现找,直接就在旁边买了套二手的二居室。
可没想到的是,三叔这个刺儿头也有混出来的一天。再往市里一调动,买好的房子倒显得有些远了。但房价近几年又往回落,再换肯定不合适,就只能我自己找辙。
刚调过来的时候,和谁都不熟,分宿舍时特意去找小花这个唯一的亲人,睡了一段时间的上下铺。回想起来那真是可歌可叹的难忘岁月——除了统一发放的床单被罩外,什么水壶水杯牙缸牙刷毛巾盆栽的花盆外加四个手机笔记本电脑各式充电器都是粉色的,以至于每次一觉醒来,我都以为自己半夜梦游误入了楼上女子宿舍,还抢了人小女警的铺位。
所以现在再也不敢住宿舍了,只要是正点上下班,多远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