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见的好,以后机会多得是。
杨涟砸门没多久,太后就因林家无主母,又恐其寂寞,将林黛玉接到宫中教养,直至大婚。
都说太后慈爱,可为什么在林氏刚去世不久的时候,就将林黛玉接进宫?
郁偆知道,这是杨涟求来的。
说来也是奇怪,杨涟与林黛玉不过见了书面,可杨涟的一颗心,全挂在林黛玉身上,能为林黛玉做许多事。
屋外簌簌地落着雪,郁偆戴着雪帽,披着件鲜红的斗篷,站在廊下,听着一门之隔的不远处,似有丝弦之声。
郁偆拢在袖中的指尖,微微发热,这是手指在冻过之后,在慢慢升温。
“不用等了,咱们过去吧。”郁偆呼出一团白色的雾气。
躬着身的嬷嬷,小声提示道:“贵妃娘娘未来,咱们就这样进去……”
“总不能让太后久等。”郁偆已踮起脚尖。
宫人通传之后,郁偆见得太后,只见太后跟前坐着一人。
“你来的正好,我正说起你。”太后在郁偆行礼之后,将郁偆唤到跟前,“来,这是惠妃,你当是见过的。”
太后指着林黛玉,看向郁偆,道:“这是林家姑娘。”
林黛玉站于太后身侧,亭亭玉立,“见过娘娘。”
“快快请起。”郁偆忙道。
“都坐吧,怎么这时候来?”太后问道。
郁偆不经脑子的回道:“不是……”
见郁偆住了口,太后再问:“怎么?”
“来给娘娘您请安,难道还需有个理由?”郁偆笑着反问道。
太后猜测道:“可是来我这儿诉委屈来了?”
郁偆小心回答:“妾心中每日都充满乐趣,怎会有委屈。”
杨溍到如今依然宠着贾元春,虽然也渐渐宠幸别的妃嫔,但贾元春在这宫中,依旧风头无量。
有些人看得越多,心中不会看会看淡,而是越来越不平衡,时间一长,更加难忍,往太后这儿来诉苦。
太后这里从不缺人,多的是人来她跟前请安,亲自给她尽孝,那些人来了尽说些太后不喜的话,太后自然不愿意见。
郁偆自也是常来太后这儿,只是如今身边还个牙牙学语的女儿,便也就来的少了。
“可我见你脸上笑意淡淡。”太后意味深长地道。
郁偆嘴角又往上扬了些:“外头天寒地冻,许是将我的脸给冻僵了。”
今日,是吴贵妃传了话,各宫妃子一道来这清宁宫,给太后请安,郁偆这才天没亮,就来了这个儿。
只是不知为何,来了此处,竟无一人,好在太后也起得早,才没让郁偆久等。
见太后不再深究,郁偆寻着话,将此事揭过。
林黛玉进宫已有月余,每日深居简出,绝少露面,但人未见到,礼郁偆却已经收到。
“这位林姑娘,娘娘你可藏的真好,若不是今日凑巧,还不知何时才能得见,长得这般灵秀。”郁偆夸奖之言,溢于言表。
林黛玉落落大方,不似书中所说那般孤高自许,目下无尘,三言两语之间,便显得与郁偆极为亲厚。
其实更多的时候是郁偆在说话,只是林黛玉每每开口,总是说的十分妥帖,将郁偆和太后都顾及到。
话说自上皇得了老年痴呆,杨溍日日侍奉在上皇跟前,竟也遇上几回上皇清醒的时候。
只是这种清醒着实短暂。
有一日,上皇清醒之后,思维退化道几年之前,竟是吵嚷着说要为废太子选妃,着甄家送女进京。
上皇怕是不记得了,杨溍早已将甄家下狱,全家抄没。
郁偆深吸一口气,这才迎上前去。
两人狭路相逢,贾元春只得踏步向前。
郁偆停住脚步,侧目看向贾元春,道:“贾妃也是来给太后请安?”
“是。”贾元春直视郁偆,“惠妃这是去何处?”
“去宝灵宫上香。”
☆、第146章
贾元春面如满月,肤如凝脂,廊下高挂的宫灯,照下一层淡橘色的光芒,将贾元春的脸衬得越发晶莹,令人见之忘俗。
郁偆和贾元春的身后,都簇拥着不少人,站在长长的游廊间,聚集了不少热量,但半点儿也不觉得不憋闷。
目光是落到贾元春的身上,贾元春自然是感觉得到的,她也正关注着郁偆。
贾元春已有数月未见郁偆,自陛下醒后,又常往凤藻宫,贾元春每日对镜梳妆,挽手换衣都不得停,哪还有时间往别的宫殿去。
“许久不见三公主,不知三公主可好?”贾元春言语之中,似有丝丝思念。
郁偆颔首,“劳你惦念,青鸟一切安好。”
站在外头,总不比屋里暖和,郁偆手中捧着个小巧的鎏金,依旧感到丝丝寒意钻到人骨子里。
贾元春也好不到那里去,才一会儿功夫,脸就已经冰冰凉,鼻子尖更是像是要被冻住一般。
游廊十分宽敞,都不用谁和谁谦让,两人道别之后,左右行各自的道,相对而过。
走到拐角处,贾元春微微侧目,看着那掩在风毛中的小半张脸,贾元春不禁怅然。
年过二十,在这宫里早已算是老人,贾元春刚进宫哪会儿也曾想过,自己能得盛宠,产下龙胎,光耀门楣,可如今她恩宠日盛,倒是怕了起来。
不是谁都能像惠妃一样的。
“娘娘来的不巧,太后累了,这会儿不见人。”正堂内立着的宫人,恭敬地道。
贾元春一怔,“既然如此,那我就回……”
说话间,正堂东面挂着那道门帘,从那头被掀了开来。
正堂东面有间暖阁,每到冬季严寒之时,太后便在那里起居。
贾元春翘首以盼,原以为是太后改了主意,但只见一老嬷嬷扶着纤细白皙的手,从里头出来。
郁偆对贾元春说是要去宝灵宫,并不是骗人的,是真的要去。
一柱清香,一个蒲团,郁偆跪在像前,既不念经,也不祈求天地。
后宫虽大,却没有人一个地方,能让郁偆得到安宁。
郁偆在宝灵宫内,内心依旧得不到平静,但好歹耳根子能清净一些。
同跪在郁偆身后的宫人,内心虔诚,真心向上苍祈求,以期心中所想所思能够成真。
跪到腿脚麻木,郁偆在宫人的搀扶下起来。
贾元春浑浑噩噩回到凤藻宫,不等她清醒,便被宫人引着,坐在妆台前,描眉补妆。
“东宫来人吩咐,等晚些时候,着娘娘你去侍寝。”宫人语中尽是喜意。
贾元春茫然地看着身前,琳琅满目的手饰,随手点了一对阁楼簪子,命人簪在发间。
今日一见林黛玉,贾元春又忆起从前,因她生辰极好,又是家中长女,从小被家中寄予厚望。
自懂事起,贾元春就跟随家中聘请的先生学习,每日不缀。
记得那时,林姑父恰任兰台寺大夫,姑母又产下一女,当真是双喜临门,贾元春原以为,自己母亲该是高兴的,可那日林家报喜的人来,母亲却生了好大一场气,还累的她练了一夜书法。
到如今,贾元春才知母亲当日为何会生气,有些人就是那样的得天独厚,什么都不争,什么都不抢,就会有人将这天地间的美好,送到她眼前。
而贾元春自己,就算去争了抢了,也不一定能得的到。
郁偆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发尾,一双眼睛正看着在炕上玩耍的两个女儿。
青鸟极其耐心的教着青雀如何解九连环,就算青雀并不懂,她还是一遍一遍,耐心地教着。
“这样,这样,然后再这样。”青鸟伸出一只,挡着青雀作怪的手,“你别动,别动……”
郁偆放下手中的梳子,走到炕边坐下,将青雀往怀中带了带。
“还不去睡?”郁偆点了点青鸟的眉间。
青鸟揉着眉间,道:“还早,一会儿再睡,等妹妹累了,我再带她回去歇息。”
郁偆好笑道:“难道你不用歇息,净拿你妹妹说事。”
青鸟心虚地笑了笑,“那不是因为妹妹还小,身为姐姐,我得照顾她。”
“我……我……不小了。”青雀拍了拍床铺,又复述了一遍。
青鸟对着青雀眨了眨眼,道:“明明就还小,可不能不承认。”
“就是……就是……”青雀懵懵懂懂,会说的话,又没青鸟多,只能重复自己常说的那些话。
“妈,妈……”青雀拉着郁偆的衣服,又看看自己的姐姐。
郁偆看着小女儿的小模样,道:“你可别再逗她了,小心她以后不跟你玩。”
青鸟好不在意地道:“才不会呢,她还等着我给她讲故事呢。”
“你啊你……”郁偆才说完,两个孩子又玩到了一起。
贾元春每日过得心惊胆战,如履薄冰,郁偆却每日喜乐,丝毫不在意外面是风是雨。
宫中多年未曾大选,杨溍似乎忘了还有这件事,就算偶有大臣提起,杨溍也都驳回了。
若是从前,后宫所有妃嫔,都乐见其成,唯恐新人进宫,分薄了宠爱。可如今陛下只宠一人,后宫中人,真想能有那么一个人,从贾妃身上,夺些宠爱过来。
郁偆放下手中书卷,道:“陛下看中了贵妃宫中的宫女,这有什么值得拿来说的,还是你们谁也想……”
对话的宫人红了脸,道:“娘娘这是说的什么话,奴婢还等着离宫的时候,娘娘赏银子给我呢。”
“不会缺了你的。”郁偆环顾四周,“你们要是谁有这心思,我也不拦着。”
这话,郁偆还是头一回说。
一步登天的事情,自不是没人遐想,郁偆不就是个现成的例子,被太后看中,赐予当时还是太子的陛下。
郁偆当初让人去挑选宫女的时候,特地嘱咐过,头一条就是一定要长得好看,在宫里陛下能见几回,看的最多的,还不是身边这些近身伺候的宫女。
每天被这些美人环绕着,心情也能好不少。
这会儿美人们受了惊吓,郁偆心疼道:“我说的话,你们若是有心就记着,真有那么一天,我还得说一声恭喜,若是没那心,听了又如何。都别伤心了,我怎么看着有几个,像是掉金豆子了?”
“奴婢谨记。”宫人们知道忌讳,自然不会哭,只是确实是有些被吓着了。
有吴贵妃献美在前,各宫自然也打起了这个主意,不说别的,一个没名没分的宫女,若是有幸得宠,得怀子嗣,那这个孩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有心效仿,可那些妃嫔将身边的人,挨个看了一遍,却没发现一个能用的,当初为了防人,净挑长得普通的,如今倒是犯起了难,因为这个,还闹了好些笑话出来。
杨溍似乎有意放纵,并不管后宫里的事情。
康妃有儿子,自不可能和她人一般,只是见别的宫里闹得厉害,也只能往郁偆这儿来。
“你怎么将二皇子也带来了?”郁偆看着那稚嫩的脸庞,道:“又长高了些,还结实了。”
康妃指着自己的儿子,道:“也就空长了一身肉,都没见他读书认真一些。”
二皇子憨憨地笑了笑。
郁偆又夸道:“我可听青鸟说了,不是你说的那一回事,二皇子明明学的很好,你就是对他太严格了。”
“不严厉些怎么行。”康妃回道。
因二皇子在,康妃不便久留,捡要紧的和郁偆说:“陛下像是有放权的意思,你说会不会是要立后。”
郁偆摇摇头,看了一眼二皇子,道:“我看不见得。”
若是陛下有心立后,也不会使后位空悬数年,宫中吴贵妃最是合适,可也没见陛下对吴贵妃有特别的尊荣,至于宫外的……
☆、第147章
书中的剧情,郁偆半点不敢忘,因为怕写下来,被人偷看了去,只能牢牢记在脑子里,过了十数年,虽说有所遗忘,但要紧的剧情,郁偆还是记得的。
只是书中最重要的场景,就是那荣宁二府,如今郁偆身在宫中,就是知道剧情,又能如何。
要说那贾家最鼎盛的时候,定是在省亲前后,只是贾元春封妃多月,也不见杨溍有此意,看来是不会有了。
书中剧情的参考价值,早已不大,在很久以前,剧情就已经被打乱,书中人物的命运似乎也有了有了变化。
再者,那书中的主要场景,都在那荣宁二府,和这后宫牵连甚少,郁偆就算能将书中内容倒背如流,也无甚用处。
后宫纷纷扰扰,郁偆也深受齐累。
“这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郁偆高声问道,语毕她的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张着嘴说不出话。
“是从凤藻宫中传出来的,那位……确实是有了。”宫人低眉顺眼地道。
郁偆侧头,咬着下唇,有点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郁偆如何能不信?
贾元春身体健康,又多得宠幸,如今这宫中,无人能出其右,她怀上龙胎,是最没有意外的。
郁偆觉得憋闷,原来是她自己思考的太过投入,忘了呼吸。
“想必陛下也已知道这一喜讯。”郁偆嘴角微微地翘着。
宫人微露喜色:“凤藻宫早已派了人往各宫报喜,还请了数个太医,道凤藻宫中会诊。”
“你们说说,我该送些什么贺礼?”郁偆匆忙道。
剧情似乎加快了……
郁偆不敢细想,虽说书中剧情早已浮云,但依然是有迹可循的。但现在的情况,似乎是有人在循序渐进的巨轮中添了一把火,让巨轮加速前进。
命运的推手,也许无法令一些改变的小细节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