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神位被请入交泰殿,供内外命妇跪拜。这个,郁偆是怎么也逃不了的。
一套繁琐的礼仪过后,郁偆背后出了些许汗,从交泰殿内出来寒风一吹,便觉背后一凉,郁偆顿时觉得不大好。
上了轿,等着没人能看见,郁偆赶忙将手身后,取出是先垫着的吸汗巾,又赶忙取出早已备着的姜茶,缓缓喝下。
每次举办这种大型活动,事后总会有人抱病,郁偆早就有了一套让自己好受一些的方法,只是不管什么事,都有个万一,不可能一点儿差错都没有。
郁偆喝了姜茶,去了寒气,整个人便舒坦了,脑子里紧紧绷着的那根弦,也是一松。
自从怀了孕,很多事情,郁偆都是能省则省,平日里轻松惯了,今天重装上阵,她生怕有什么做的不对,不过好在不曾出什么差错。
郁偆还觉得有些难受,她刚才离皇后的神牌极近,眼看着那块冰冷冷的神牌,高高在上的俯视众人,就像是有一双眼睛,正一刻不错地注视着匍匐在地的众人。
不敢再细想,又觉此处又神怪之事,郁偆更不敢妄议。
按着往年的经验,郁偆会长宁宫后不久,就能等到亲妈前来,母女得一团圆。
时间紧凑,郁偆与母亲三言两语之间,将积攒了数月的话语说尽,又道好生保重,便忍痛再次分离。
青鸟看着见郁偆强作欢笑,有些生气地道:“以后,不要让外祖母来了好不好?”
郁偆一惊:“刚才不是好好的,怎么会这样想?”
青鸟握着拳,抿嘴深思,又不敢说话。
“到底怎么了?”郁偆见青鸟迟迟不语,示意宫人离得远一些。
青鸟见周围没了人,这才细声细气地道:“每次外外祖母来,你都很高兴,可是只要外祖母一走,我都会觉得你好难受,我不要你这样。”
郁偆堪堪将手放在青鸟肩头,只稍稍一用力,青鸟就往前走了数步,摸着女儿细嫩的脸庞,郁偆嘴角渐渐有了弧度,微微向上翘。
“真是一个是傻孩子。”郁偆近似耳语地道。
青鸟执拗地道:“我不傻,不傻!”
郁偆随意地附和道:“是,是,青鸟最聪明了。”
从天不亮开始,郁偆就做了许多事,这儿和青鸟说了几句话,困意袭上心头,只是现在还不能睡,还有事情正等着郁偆去做。
太后在清宁宫里摆了宴,请各宫妃嫔一道去玩闹,郁偆也得到场作陪,这个场合,没除夕宴来得正式,但规矩却不能差了一丝。
清宁宫里除了住着太后,还住着上皇的妃嫔,如今活着的,有一个算一个,最年长的也已六十又六,至于那些个年轻的,尚未到而立之年。年纪跨越如此巨大,隔了辈儿的人坐在一起,太容易让人产生疑惑。
郁偆不得不感慨,美人就是美人,就算已经白发苍苍,年华不再,但却神采依旧,令人赏心悦目。
看了数眼还是不够,郁偆略作掩饰地往别处看去,眼皮一跳,郁偆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借着喝水的功夫,郁偆用袖子掩住口鼻,向一旁的黄庄妃问道:“周贵人怎么出来了,我事先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黄庄妃顺着郁偆的目光一看,惊道:“要是你不说,我还没有发现,她是怎么出来的?”
两人面面相觑,一同看向坐在正中的太后。
周英始终是沉默的,坐在自己上,盯着自己眼前的饭食,视线不敢游移半分。
人,到底是学乖了。
这确实是太后额外开恩,周英才能出现在人前,可这个恩典的时间实在太过短暂,周英儿子都未曾看到一眼,便被人“请”了回去。
黄庄妃轻轻一笑,不言不语,可她脸上那溢于言表的高兴之色,谁都能看得出。
周英本身并没有得罪黄庄妃,她周英生的儿子,大大欺负了黄庄妃的女儿,儿女都是父母的命根子,黄庄妃自然不可能再对着周英和颜悦色。
“你稍微收敛一点。”郁偆提醒道。
黄庄妃毫不在意:“这百戏刷耍得好,还不允许我笑了啊?”
太后看腻了戏曲,最近迷上了百戏杂耍,宫里演的也都是这些。
郁偆只得道:“那你好好看。”
令人厌恶的不在,黄庄妃果真笑得更加开坏了一些。
年刚过,朝廷恢复朝政,礼部就收到了一封请求丁忧的折子。
郁偆往金鱼缸里放鱼食的手一抖,将手中一盘子鱼食,一股脑地倒到了水里。
轻轻拍了两下手,郁偆吩咐道:“将这缸里的水换了。”
“林大人家居然出了这样悲伤之事,真是……”郁偆感慨道。
☆、第139章
林如海夫人贾氏去世,请旨丁忧,朝中具是在赞叹这夫妻二人伉俪情深。
岂知世事难料,杨溍刚想擢升林如海为户部尚书,林如海便遭此事。杨溍本想夺情,但一想户部尚书的位置,也非林如海不可,心中大致有了新的人选,杨溍在林如海请求丁忧的折子上,写了一个朱红的“允”字。
虽失了户部尚书的位置,但林如海的官声却更上一层楼,想来等起复之时,任居的官职定不会比户部尚书差多少。
宫中妃嫔听到此事,不免多有羡慕那位林夫人,能得此如意郎君,情深一片,甘愿放弃仕途,只是到底让人有些须臾,当真是情深不寿。
这件事在后宫,并没有多深远的影响,只不过是成了一种谈资,但后宫里有一位太妃却生了好大的气。
贤太妃养了杨涟多年,虽不是亲生,但早已将杨涟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为杨涟挑选王妃的时候,贤太妃用了十二万分的心,但最终杨涟自己选定了王妃人选。
虽有些不合规矩,但这规矩本就是天家制定,用来管束他人的,天家之人不遵循,并无不可。
儿子眼光并不差,林家祖上列侯,后又从科举,林大人又刚卸任巡盐御史,眼看着就要高升,光看出生,这样人家的女儿,确实能做得王妃。
圣旨已下,只要按着礼,一步一步走下去,贤太妃就能顺顺当当的喝上一杯儿媳妇茶,可没想到这事情才刚起了头,就得立刻终止,等上三年。
贤太妃头疼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坚决道:“圣旨都已经下了,那林氏再不是林家人,你又何必好心去和皇上说,推迟了婚期呢?”
杨涟浑不在意,道:“不过是三年,儿子还年轻,等得起。”
“你!”贤太妃被儿子弄得没了脾气:“你既然等得起,那我急什么。你这般体贴,想来一定是很喜欢林氏。”
“儿子喜不喜欢林氏,一点儿都不重要,总要的是妈你喜欢。”杨涟厚着脸皮问道:“妈你喜不喜欢林氏?”
“自然是喜欢的。”贤太妃真心道。
神仙妃子一样的人物,就算是宫里也少见,更妙的是那林姑娘通晓诗书,文采颇佳,这样一个人儿,娶回家供着也使得。
王府里有长史官、管家,就算王妃不理事,也不会乱,但贤太妃喜欢就喜欢在,林黛玉还通晓俗物。圣旨一下,一早准备好的侍卫、嬷嬷、宫人,便进入林家,将林黛玉和其他人隔绝了开来。从那些人嘴里得知,那位林姑娘并非一味只知风花雪月,诗词歌赋,在俗务上也十分不错。
看着儿子傻笑的模样,贤太妃越发来气,赶人道:“你去看看秦太嫔,她候了你许久,天天望着你来。”
杨涟又在贤太妃这里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去了自己亲生母亲那里。
郁偆并没有过多的关心林黛玉,她的精力是有限的,并没有足够的时间,来想一个和她没有实际关系的人。
青鸟越来越懂事,知道郁偆怀孕辛苦,每次来都是安安静静,也不随意胡闹,说话的声音也轻了些许。
摸着自己的肚子,郁偆静静感受着腹中孩子的动静,温暖结实的触感,规律的心跳,给了郁偆很大的安慰。
“产房准备的怎么样了?”郁偆问道。
郁偆隔了数年才再次有孕,原先的作为产房的房间,已空置许久,若不是房屋众多,那间房怕是早已做了别的用途。
宫人道:“都是按着娘娘的吩咐来的,宫人们不敢有一丝怠慢。”
“那就好。”郁偆满意道。
生孩子这件事,就算生几回,也不可能熟练的,每一次都是全新的体验,每一次都可能有出现各种意外,郁偆现在能做的,就是准备好一切,减少一切不必要的意外,等待孩子的降生。
“这后宫不进新人,也不知那新人长什么模样?”郁偆看着走在斜前方的吴贵妃,轻声道。
吴贵妃回道:“等见了太后,你不就知道了。”
郁偆挺着个肚子,忍不住摸了一下,有些吃惊的抬头看了一眼,同样挺着个肚子的妇人。
这事情还用从去年在避暑山庄时说起,杨溍因为皇后去世,急急回了宫,许多事情并没有交代,避暑山庄中那些个被杨溍的宫人,都没有另作安排,除了梳起头发,另做了打扮,一概做着原先的事情。
那些宫人很多只被幸了一回,可只一回,就有人的肚中被种下了龙种。
消息刚传到宫里来的时候,郁偆等人也都是知道的,只是杨溍当时做了决断,让那个宫人继续在避暑山庄住着,并没有说要让人进京如皇宫,便也就放下来。
在杨溍看来,怀孩子哪那么容易,说不定怀着怀着就没了,所以也不必多此一举地将人弄进宫。
可如今那人的肚子大了,且怀像又十分好,在经过太医的再三确认之后,人终于是进得宫来。
郁偆对比着两人的肚子,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明明有两个月的时间差距,怎么肚子差不多大呢?
‘到底是我的肚子小了,还是她的肚子大了?’郁偆想着。
虽然只是目测,但郁偆对自己的眼睛还是很有信心的,怕是她们之中,真的有一个人有些问题。
新人进宫,又是带着喜气进宫来的,总要庆贺一下,那位宫人给众人见过礼,郁偆等人也都送上了自己的心意。
众人像是约好了一样,礼都送的不重。
新人很沉默,还有些害羞,一直低着头,看不见相貌,但众人并不好奇她的那张脸,只关心她的那个肚子。
新人并没有作特别的安排,谁都看得出来,杨溍并不是很喜欢这个,从避暑山庄里出来的宫人。
得不到杨溍的喜欢,只要看开一些,还是能在这宫里过得很好的,更何况这位宫人若是能顺利生下孩子,宫里谁能欺负的了她。
自然,也就不会有人觉得这位宫人可怜。
在太后这里用过午膳,郁偆还得回去睡午觉,便先起身告辞,其他人依旧留在这儿,陪着太后,哄太后高兴。
刚出大门,太阳的光映入郁偆的眼,另郁偆眼睛一酸,也使郁偆没有看见那个快速跑来的身影。
眨了几下眼,郁偆还没彻底适应,便觉得自己的胳膊被人拉了一下,整个人向旁边一歪。
明明是在一瞬之间的事,可郁偆感觉眼前的景象,像是被放了慢动作。
郁偆深吸了一口气,还没将这口气吐出来,便紧张地先护住自己的肚子。抱着自己的肚子,郁偆更加不容易站稳,不过好在两侧都有人扶着。
若不是有那么多人护着,郁偆想都不敢想,看着倒在自己身前的那个人,郁偆背后一阵一阵地发寒。
三皇子恶狠狠地看了倒在地上的宫人,抬起脚,用了十分的力气,重重地揣在宫人的肚子上。
宫人闷声不发,蜷缩着身子,一动都不敢动。
三皇子怀着恶意,先出声道:“你挡了我的道了。”
“请惠妃娘娘安……”三皇子拖着长长的调儿,恭恭敬敬地道。
郁偆抓着两旁宫人的手,白着一张脸,道:“免礼。”
抿着嘴,郁偆在三皇子离开之后,这才身形一晃。
“去将人扶起来,送她回宫,去太医院给她请个女医。”郁偆冷声道。
郁偆身后的那道门,很快就有了动静。
三皇子的那一套说辞,太后一点儿都不信。
郁偆也已无话可说,她实在是不明白,周英那个人虽然心思有点歪,但总体上还算是个不坏的人,但这么就生出了这么东西来。
刚才虽然阳光刺眼,但郁偆又不是全瞎了,自然看得清三皇子行径的路线。宫人倒在郁偆的正前方,那根本就是冲着郁偆来的。
真的是蠢的无可救药!
“太后……妾累了,可否让妾先回去休息?”郁偆求道。
太后明显有些不耐烦,但对郁偆相当的有耐心,太后道:“我让我身边的嬷嬷送你回去。”
三皇子想要叫嚣,想要解释,想要辩解,可太后不曾发问,他只能憋着。
郁偆能稍微使个小小的性子,也不过是仗着自己受的委屈。
一回到长宁宫,郁偆立刻问道:“那个送回来的宫女现在如何?”
“肚子那里青了一大片,胳膊上还有些小擦伤,没有伤到内府。”宫人快速说了个总结。
“她那身衣服怕是也破了吧?从库房里拿四匹绡给她。告诉她好好养伤,等伤全好了,再回我身边当值。”郁偆难受地厉害。
郁偆第一次感受到那么明显的恶意,那种不带丝毫掩饰,恶的那么直白,那么自信且理直气壮。
“去请太医,就说我病了。”
三皇子想要一条路走到黑,郁偆真的只能躲,没有半点儿别的办法。
郁偆躲在长宁宫里不出,别人也都能理解,宫中其他人也开始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