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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道:“如今外头天灾不断,我身处宫中虽不能做些什么,但稍许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那也是应该的。”

可郁偆并不认为自己这样做,就能算是节俭,她依旧认为自己过着及其奢靡的生活。

单就衣食住行,只说衣这一项,就算平日无事,她一天都要换不下三套衣服,且这些衣服,能穿着上身的次数都是数的过来的,有些甚至不会有第二次上身的机会。

这是因为衣服料子精贵,不耐磨损,郁偆所着长裙,大多曳至地下,在平地上稍走几步,贴近地面的部分便会抽丝起毛,若将破损的部分截掉,便会让整件衣服失掉美感,自然只能丢弃不用。

其他的更不必说,珠玉宝石,郁偆随便丢来玩都可以。

“做的都很好,告诉她们,做完手上的,就可以不用做了,等到来年再继续。”郁偆的预产期在春夏之交,还有数月之久,自然可以慢慢来。

专司针线的宫人,一点儿粗活都不必做,须得好好保养自己的一双手,郁偆知道她们尽心,不仅额外赐了好些护手的膏霜,又另赐了银两给她们。

郁偆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还没有出生,就得到了她身边这些宫人全心全意的关注。

“怎么肚子就变那么大了呢,我也是这样在妈你的肚子里,这样一点一点变大的吗?”青鸟亮晶晶的眼睛,不断在郁偆肚子上打转。

郁偆靠在厚厚的靠垫上,道:“是的啊,我以前不是和青鸟说过。”

青鸟一字一顿地道:“我知道啊,可是如今亲眼看见,才更觉神奇。”

郁偆轻声道:“那你就用自己的眼睛,继续去体会其中神奇。”

“恩!”青鸟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青鸟完全没有吃味儿的意思,也没有那种,只要郁偆生下另一个孩子,就会冷落了她的心思,对于郁偆肚中的孩子,青鸟充满了期待,她还有心学着,怎么能做一个好姐姐。

过年前夕及其繁忙,青鸟的课业却还不曾停下,甚至要放假,还得到了比以往多得多的功课。

“那小磨人精可算是消停了,有那么一双眼睛一直看着我,真是连睡觉都不安生。”郁偆打趣道。

宫人们被郁偆所说的话,逗得直笑,可郁偆哪是嫌弃三公主,不过是因为三公主实在太缠人。成了一种甜蜜的负担。

“青鸟做功课的时候,让人千万不能打扰,一定要等到她做好功课,才能……”郁偆细细嘱咐道。

过年之前,青鸟肯定是要吃一番苦的,可这些苦在郁偆看来并不算什么。郁偆心里充满矛盾,既不想女儿吃苦受累,可又怕女儿太过安逸,不求上进,没了动力。

郁偆这个担忧,并不完全是多余的,就算是在如此好的环境之下,也会有人不求上进,只求玩乐。

青鸟气呼呼地回到房中,看着自己被揪得散乱的头发,两腮鼓得就像一个吹了气的气球。

郁偆在众人的搀扶下,跑这个肚子,往青鸟的寝室走。

“不是说几个孩子一道去御花园池上滑冰,怎么一会儿就回来了?”郁偆快步走着,呼吸都乱了。

“几位公主原本正坐在冰橇上,被内侍拉着在冰上玩耍,可……”

郁偆打断道:“那不是都好好的,怎么就出了事呢!”

“几位公主遇到了三皇子。”宫人缩着肩膀答道。

郁偆脚步一顿,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宫中孩子虽然不多,还随着这些孩子的日益长大,各自的性格也慢慢显现了出来,三皇子的性格很有些一言难尽的味道。要说他不好吧……对人对事都还挺好的,特别是在长辈面前,那叫一个会说话,能将太后哄得乐上一天。可要说好,三皇子当真是很会看碟下菜,对下人的那副嘴脸,郁偆只是听说,都觉得可恶。

虽说能知道这位皇子的秉性,可郁偆从来没想到,他居然敢对青鸟动手。

内心的焦急,化作熊熊怒火,要是三皇子现在就在眼前,郁偆一定要上前将他踢到天边。郁偆久久无法镇定,她一心只想着,她的青鸟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门轻轻地一推就开了,青鸟不曾锁门,只是将寝室内的所有人给赶了出去,然后将门重重地一关。

郁偆调整了一番气息,又稍稍安抚了腹中的孩子,这迈出一只脚,跨过那道门槛。

“青鸟……”郁偆悄声让后面跟从的人停下,自己一人入了门。

青鸟趴在梳妆台前,背对着郁偆,肩膀微微颤抖,随着郁偆的靠近,郁偆依稀能听到几声泣声。

郁偆胸口一疼,知道走近,听清楚里头的声音,郁偆的脸瞬间扭曲了起来。

青鸟发出的声音,又像哭又像笑,但若是仔细分辨,就能听出其中的兴奋之意。

郁偆头疼地道:“你又和人打架了。”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因为憋笑,青鸟整张脸胀得通红,又因为刚刚额头贴着胳膊趴在桌上,这会儿起身,脸上更是十分精彩。

“为什么要说又呢?我以前可没打过架。”青鸟反驳道。

郁偆深感无力:“那你这是认了?”

青鸟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没有,没有,我们只是切磋切磋,切磋切磋。”

“哼,还切磋切磋。”

“嘶……”郁偆看着三皇子那青了一直的眼圈,就觉得解气,该。

青鸟跪于地上,直视这太后,道:“事情就是这样的,三弟他的某些行径,实在是吓到我了,我也是不得已,才这样不出手阻止,谁让他听不懂我说的话呢。”

三皇子梗着脖子,红脖子涨脸地道:“你……”

郁偆心中叹息,到底还是年纪小了些,连话都还说不利索,可人虽然小,但那种天性中释放出的恶毒。

毫不掩饰的怨毒,渐渐爬上三皇子的两颊,布满整张脸。

郁偆暗自握紧拳头,让自己要冷静,不能太过冲动。

太后漫不经心地道:“不过是为了几个下人,你们姐弟之间,何必如此?”

三皇子背对着太后,也就使太后不能看到三皇子脸上的表情。,点点笑意爬上他的脸,可那笑容之中,也透着恶毒。

郁偆扯着嘴角道:“青鸟仁善,见不得旁人做那些折辱他人的事,行事是冲动了一点,可出发点还是好的。”

三皇子其实是个很会玩的人,比如抓了虫子塞人嘴里,再比如让他身边的下人学狗叫,又比如放了狗追咬内侍。这些事情,三皇子都觉得挺好玩的,至于别人是什么感受,三皇子根本不在乎。

若是没有特殊工具,在冰面上走,绝对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可三皇子偏偏就让人行走在冰面上,又为了躲避身后狗群的追咬,而狂奔不止。

当时的场景,只有三皇子一人笑得出来,其他人早已吓得面无血色。好在那个可怜人穿的厚重,又及时护着脸,并没有被咬伤,不然大约就是个死。

青鸟当时真的被吓得不轻,冰面那么大,除了零星飘上头的枯叶,再也没有别的东西,突然听到狗吠以及惨叫声,当真让人汗毛都竖了起来。

现在回想起来,青鸟都不清楚自己当时怎么就有那么大的勇气和胆子,走下冰橇,一言不发的将人给打了。

三皇子的那些事,太后一直都是知道的,不过她大多睁一只闭一只眼,并不严加管束,可就是太后这种的态度,才造成三皇子如今的变本加厉。

☆、第136章

在太后心中到底是皇子重要一些,还是皇女更贵重一些,并没有明确的界定。如今青鸟和三皇子之间起了矛盾,太后也没有要偏帮谁的的意思。

太后让青鸟当场给三皇子道歉,三皇子在太后面前自然不敢使性子,内心勉强地收下了歉意,郁偆又赔了好些礼给三皇子,这事也算是揭过去了。

可裂痕已经产生,就算再怎么修补,也无法完美无瑕。姐弟二人之间的感情,在无法如从前那般。

解决了姐弟之间的矛盾,一些小事自然也要一并解决一下。

原先在三皇子身边的随从,全都被贬去做了粗活,重新调来的,一个个都显得特别木讷,不管三皇子说什么,都要反应片刻才能理解。

青鸟这儿也多了一个嬷嬷,太后亲自赐下的,说是觉得这位嬷嬷稳重,特意调到青鸟身边,好好照顾伺候青鸟。

太后亲赐的,自然只能恭恭敬敬地收下,虽说有了那么一层特殊身份,可说到底嬷嬷还是伺候人的。

青鸟在自己房内气得直跳脚,一直哇哇大叫:“他这个弟弟不要也罢!真的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啊……”

郁偆被震得耳朵一聋,不自觉地高声道:“叫吧,叫吧,再过一会儿,你可就没机会交换了。”

青鸟肩膀一塌,膝盖一弯,又伸直了腿,坐在大红毡子上。

踢了两下腿,青鸟不死心地问道:“我可以不要那个嬷嬷吗?”

“不可以……”郁偆打破了青鸟的希望。

青鸟双手撑地,快速站起来,拍拍手,让人给她梳头换衣。

郁偆站起身来,问道:“这是不生气了?”

青鸟抬头看向郁偆,坚定道:“还是生气的呀……”

“那怎么不闹了?”

“闹,又有什么用,皇祖母的意思,我只能是听从的。”

郁偆安慰道:“那位徐嬷嬷来了,也不一定是坏事,你要往好的地方想。”

“皇祖母跟前的嬷嬷,自有其独到之处,想来不会差。”青鸟接道。

那位徐嬷嬷岂止是不差,根本就是十分优秀,才刚来一天,就将青鸟身边的人给梳理了一遍,可高就高在,在此期间,青鸟没有任何的抵触。

这位徐嬷嬷,郁偆在太后跟前的时候并不曾见过,想来在太后身边的时间并不久,但行事章法却半点,却一点不差,而且还很会哄孩子。

“奴婢夫婿早丧,守节至今,后蒙宫中征兆,进宫服役。”徐嬷嬷解释道。

“难怪……”郁偆叹道。

宫中除了采选适龄女子进宫服役,还会征兆一些节妇,以充后宫。这些节妇大多通些文墨,和一些粗浅知识,可教导宫女。

节妇入宫服役,有稍许不同,朝廷颁下旌表,这些女子此生不得再嫁,一生为夫守节,既然如此,在宫中守节,一生不再出宫,又有何不妥?

“徐嬷嬷育有几子?”郁偆问道。

徐嬷嬷神色未变,只眼中泛起了湿意:“那些都已是前程往事,奴婢自己都不记得了。”

入了这宫门,亲缘早已断绝,又何必说来暗自悲伤。

“是吗……”郁偆心中一动,知道自己,怕是说了一个不太好的话题。

过了两三日,青鸟适应了身边有徐嬷嬷这样一个人,倒是开始与徐嬷嬷亲近起来。

“不再吵着不要这个人,让我将人送走了?”郁偆打趣道。

青鸟扭捏着道:“徐嬷嬷挺好的。”

徐嬷嬷确实是好,许是因为是节妇的缘故,徐嬷嬷平日里总是特别沉默,并不会对青鸟多加管束,但在关键时刻,总会和颜悦色,轻声细语地劝阻青鸟,做出一些事。

平日里,徐嬷嬷真的是在全心全意地照顾青鸟,但却不会将青鸟与其他人隔开,虽说梳理了一遍人手,但青鸟近身伺候的人一个都不曾少,只是各自做的事情,有了些许变化。

“过年之后,也该给三公主选几个玩伴了。”徐嬷嬷提醒道。

“早就该选了,只是被一些事情给耽误了。”郁偆意有所指地道。

若是皇后去世,在正常的从避暑山庄回来后,郁偆就该着手给青鸟挑人的。

“妈,妈,大姐姐和二姐姐病了多日,你怎么不跟我说呢,我好去看她们啊。”青鸟急匆匆地跑进来,宫人连通报都来不及。

郁偆看着自己心眼巨大的女儿,不知该说什么好。

青鸟急急地问道:“两位姐姐是得的什么病?前几日我见她们还好好的,怎么就病了呢?”

‘自己的女儿,当真是与众不同,难道她怀青鸟的时候,有什么问题?’郁偆心中自问。

说明白点儿,青鸟的两个姐姐都是被吓病的,巨犬噬人,就是个胆子小点儿的成年人,看见了怕是也会腿软,更何况是两个幼小脆弱的孩子。

别说郁偆,就是吴贵妃和黄庄妃,也彻底记恨上了三皇子,三皇子行事乖张,虐待下人,这些都是不要紧,两位也不会因此而另眼看待三皇子,可吓坏了她们的女儿,吴贵妃和黄庄妃却是半点儿都不能忍的。

“两位公主玉体违和,三公主若是贸贸然去拜访,恐累得她们病情加重。”徐嬷嬷有理有据地道。

“可是……”青鸟咬牙道:“既然是三弟将人吓病的,他有没有去道歉,要是没有,我再去将他打一顿,给两个姐姐出气。”

“你真是……你真是……”郁偆对这个自说自话的女儿,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三公主既然知道三皇子做下了错事,那三公主又为何要用错的方法,作为自己的表达方式?”徐嬷嬷徐徐问道:“还请公主你……”

在徐嬷嬷的话语之中,青鸟渐渐冷静,也没了刚才那股冲劲儿。

郁偆话到了嘴边,到底还有说,同样的话,从不同的人嘴里出来,就有了不同的意思,听的人也会有不同的理解。

徐嬷嬷的询问有了效果,青鸟不再只知道,凭拳头解决问题。

“等过年的时候,我再带你去别宫拜访,想来到时候你那两位姐姐的病,也能好了。”郁偆保证道。

青鸟惦着脚尖,在地上画圈圈,羞红了脸道:“我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