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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这样吐下去,郁偆什么都不用吃了,直接羽化成仙得了。

郁偆胃口不佳,严重的时候,连喝口水都要吐,底下的人为了能让郁偆多吃几口,只能挖空了心思。

各种食材制成的菜肴,郁偆一口一口的试着,她要活着总得吃东西,若是一天不吃,两天不吃,任由身体一天天虚弱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会不会是苦夏?”郁偆自欺欺人道。

太医苦笑一声:“娘娘身体康健,从脉象上来看,并非苦夏。”

“既然如此,那我到底为何呕吐不止?”说话之间,郁偆再次掩面。

太医依旧没有一个表态,也不曾开具药方,只让郁偆无需紧张,等再过些时候就能好。

随驾的太医自然不止一个,太医所学也有侧重,因不知郁偆因何如此,各科太医都宣了一遍,可这些太医竟是口径一致,都说郁偆没病。

倒是郁偆身边的嬷嬷,在郁偆耳边来了一句:“娘娘似乎还不曾来月事。”

有些小事,能有旁人为郁偆记着,郁偆自己也就不上心了。郁偆的月事一直很规律,每个月总会往后推几天才来。宫人估算着,也就这几天回来,原以为旅途劳顿推辞几天也无所谓,可现在想来,倒是顶要紧的。

“哈哈哈哈哈……”郁偆笑人异想天开:“哪有那么巧的事,许是你多想了,说不定下午就来了。”

郁偆原就是病急乱投医,这会儿一笑,精神一松散,倒是自己想通了。要说郁偆的抗压能力自然是极强的,能在宫中生活多年,经过风雨,又能活到现在,自然不会被一些小事给打击到。

可偏偏这一回的事情,令郁偆的精神不振,有了几种极为难受的压迫感。

身为帝王,杨溍自然是成功的,国家在他的手上,正在一点一点的上升。

可同样是因为身为帝王,杨溍也有在这个时代的缺陷,他不曾将这世间的大多数女人当人看。一个……一个曾经与他同床共枕、耳鬓厮磨的女人,他居然可以……

就算那个女人做了错事,可也罪不至死。

郁偆自嘲一笑,笑容越加灿烂,直至惨淡,就在前几天,她还劝自己的女儿不要钻牛角尖,没想到她自己也将自己逼到夹角,不愿出来。

“你们怎么愁眉不展的,我都不担心,你们还担心什么?”郁偆又是一笑:“谁去膳房看看,今日午间都有些什么,若是不和我胃口,我可不会吃。”

“娘娘且放心,奴婢这就去看看。”

其他的先别管,总得先将五脏庙给祭上。

之后几日,郁偆依旧时不时要吐一下,吐的时候,非得吐得全身都没了力气,连走路都要弯腰,才能停下。

出宫之前做好的计划,全都来不及实现。

郁偆整个人都已经废了,瘫在床上,连表情都是迷茫的。

青鸟小心翼翼走进卧室,坐在床边的轻手轻脚爬到郁偆身边,并排着躺好。

郁偆睡得并不深,一点小小的动静,就使得她睁开了眼。

半眯着眼,郁偆用充满睡意的声音道:“怎么不出玩?今天不是不用上课?”

青鸟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像是生怕惊扰到郁偆一般,凑在郁偆耳边,轻轻地说道:“不出去玩,几个姐姐也都在做功课,我留在这里陪妈。”

郁偆看着眼前的小手,有些无从下手地将她身上的薄被整理了一下,一股暖流淌进郁偆的心里。

“妈,你继续睡,继续睡。我陪你一起睡。”青鸟扭了两下,紧闭着眼,装作一副已经睡着的模样。

郁偆这回做了一个乖妈妈,很是听女儿话的,继续睡觉,她实在是太困了,怎么睡都睡不够。

天气闷热,郁偆睡觉的时候,宫人会在一旁一直打扇,好让郁偆睡得舒服一些。

可这一觉,郁偆睡得颇不安稳,总觉得一旁送来的风少了一半,让她有了热意。

“嗯……”郁偆皱着眉醒来,头疼得不想起来。

“可算是醒了,我还以为你们这一对懒虫,要睡到明天才醒。”

郁偆眨了眨眼,这声音太过熟悉,以至于她想高声尖叫,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郁偆只想缩回被子里。

不等郁偆有所反应,杨溍已俯下身,笑道:“既然醒了,怎么不起来?”

郁偆眼睛突地睁大,捂着嘴飞快地走下床,连鞋子也来不穿,就依着宫人手中端着的水盂,连连作呕。

杨溍黑着一张脸,看着郁偆失态的模样。

青鸟失了身边的温度,又听到声音,一下子坐起身来,四下张望:“怎么了?怎么了?”

郁偆没想到杨溍会来,她现在的状况,根本就没办法侍寝,早就向内侍省的人报备过。郁偆早已不指望,能事先得道通知什么的,这全天下都是皇帝一个人的,他要想去那里,哪还用得着事先只会人。

“妾……身体不适,还请陛下恕罪。”眼泪糊了一脸,郁偆整个人都是纠结的。

杨溍的脸更黑了几分,他确实没太将郁偆放在心上,前几天他就已经听说惠妃病了,今日不过是顺道走到此处,偶尔兴起过来看看罢了。

至于为何不让人将郁偆唤醒,不过是因为青鸟也正睡着,杨溍不愿惊醒女儿。

这床对于青鸟来说,还有些高,她坐在床边,小心地下来一只脚,又下来一只脚,见父亲不看她也不和她说话,便乖乖地站在一边。

“惠妃既病着,怎么还和青鸟一块睡?”杨溍的怒气有了发泄口。

郁偆将身上仅有的一层睡衣整理好,道:“太医来诊过脉,说妾并没有生病,只需静养。”

“那些人都是庸医吗!将那些太医都给我叫来。”

☆、第128章

强忍着恶心,在众人的伺候小,郁偆熟悉停当,再次出现在杨溍面前。

夏季炎热,本就穿着轻薄,郁偆又消瘦了不少,使得穿在身上的合身纱衣宽大了不少。

杨溍皱着眉:“怎么瘦了那么多?”

郁偆抿嘴一笑,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将恶心的感觉压下,道:“若是陛下提醒,我还没有发觉自己瘦了。”

“怎么可以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等太医来了,好好给你诊治诊治,可不能再这样瘦下去。”杨溍怜惜道。

浅淡的唇色,因为抹了胭脂而鲜艳起来,苍白的肤色,被一层细腻的粉黛遮盖,可郁偆的眼睛却是遮掩不了的。在与眼前这个男人相处的时候,郁偆眼睛深处,掩藏着让人难以察觉的恐惧。

郁偆唇间的艳色微微上扬,眸子低敛,收敛住自己的情绪,企口道:“多谢陛下关心。”

藏在袖中的右手,悄悄伸了出来,压住微微颤抖的左手,突然一只指节略显粗狂的大掌,覆了上来。

“手怎么那么冰?”杨溍执着郁偆的手,注视着郁偆的双眼。

郁偆嘴角微微抽搐,眼神游移地道:“陛下若是觉得冰凉,还不放开……”

“得将你捂热了,才能放开。”杨溍笑道。

郁偆一阵恶寒,是怎样的一个人,才能做到,内心无情无义,口中说出温暖人心的甜言蜜语。

杨溍的碰触的地方,让郁偆感到似有千万只蚂蚁,正顺着那个地方爬上来,一阵阵寒意袭上郁偆的心头。

其实,只要眼前的人离开,郁偆就能恢复。

好在在杨溍的命令下,太医很快就赶来,太医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开始给郁偆诊脉。

有杨溍在场,太医再不敢信口开河,或者说太医终于下定决心,将实情说了出来。

“臣曾看过惠妃娘娘的脉案,几次诊断都记录是滑脉,只是之前滑脉时有时无,臣等都不敢确定。”太医跪在地上应答。

杨溍问道:“那如今呢?”

真切的笑意在杨溍嘴角蔓延,宫中虽说生育不断,但每一个好消息,都值得杨溍欣喜。若是眼前的人儿,真的有了身孕,那她的种种举动,都是能得到原谅的。

“惠妃娘娘已有身孕在身,只是时日尚短,需好好保养,腹中胎儿才能稳健。”太医一口气说尽,原本在鼻尖的那一滴汗水,也顺势落到了地上,形成一个深色的印子。

“那惠妃为何消瘦许多,可是因为怀孕的缘故?”杨溍又道。

太医自然是顺着杨溍的思路往下说:“如今天气炎热,暑气难消,惠妃娘娘又有身孕在身,症状稍许重些,也是有可能的。”

杨溍询问几番,确定郁偆并没有大碍,这在心满意足地离开。

郁偆起身相送,等着御驾消失在眼前,郁偆立刻瘫软在宫人怀中。

“妈!”青鸟几步窜到郁偆身侧,用稚嫩的双手,紧紧包裹住郁偆温凉的指尖。

“妈没事,你帮妈妈一个忙好不好?妈想喝你亲自调的蜂蜜水。”郁偆反手捏住青鸟的手,轻轻地推了推。

“恩,那你要喝哪种蜜?”青鸟询问道。

郁偆略做思考状,道:“桔花的就不错。”

青鸟再三确认之后,急匆匆离开,生怕自己一会儿就忘了,嘴里还不住叨念:“桔花,桔花……”

该走的都走了,郁偆挥开众人,试着自己站直了行走,可头刚微微抬起,便觉一阵天旋地转,脑子一片空白,等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她已经再次瘫在宫人的手中。

“算了,不劳你们担心,扶我进去吧……”郁偆叹道。

郁偆身体,再容不得她半点劳累,等着洗净脸上妆容,顶着一张惨白的脸,她又躺回了床上。

青鸟亲自端着一碗调好的蜜水,生怕洒了一滴:“我调好了,妈你快喝。”

郁偆接过碗,唇贴在碗边上,小小的抿了一口:“怎么是……”怎么是苦的?

“怎么样,怎么样,甜不甜?我放了好多蜜,一定很甜对不对?”青鸟邀功道。

郁偆微微点头:“确实很甜。”甜得发腻,腻得发苦。

粘稠的蜂蜜挂在碗壁,明明是那么甜蜜的东西,可到了郁偆嘴里,只留下苦味。

“怎么不喝了?”青鸟碰了碰郁偆的手臂。

郁偆将碗捧在手里,道:“青鸟第一次做喝的给我吃,我舍不得一下子喝了,要慢慢品尝才行。”

“这有什么,你喝完了,我再去调一碗。”青鸟跃跃欲试。

丝丝甜味在郁偆喉间蔓延,郁偆看着女儿,拒绝道:“偶尔一次就好,哪用得着你一直弄。”

郁偆身体不好,青鸟倒是乖了很多,在郁偆跟前的时候,也不闹腾,一直都文文静静的。

若是身体允许,郁偆真想陪着女儿,好好游览一番这山间景致。

郁偆怀孕的时候,很快就在这避暑山庄里传开,上皇和太后一高兴,更是赐了不少好物给郁偆。

“这里可真是一块风水宝地,这才来了多久,你就怀上了?”黄庄妃拿着团扇掩嘴,一双笑盈盈的眼睛,看着郁偆。

郁偆半卧在床上,支着身子,艰难地道:“你若是真恭喜我,可得让我好好清净清净,少来看我几次。”

“真有那么严重?”黄庄妃再不玩笑,严肃道。

皱着眉,郁偆稍稍挪了下身子,道:“太医一直说再养养就好,可都养了多少日了,身上还是不得劲。”

“这可真是……”黄庄妃无言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好好休息。”

郁偆挽留道:“来都来了,可别急着走,你一走我就得换了衣裳,卸下钗鬟,倒不如你我多聊一会儿?”

“你这样说,更是让我无地自容。”

宫中的虽然规矩重,但也不至于太死板,可多年养成的习惯,实在是让郁偆无法忍受,在人前衣服散乱,头发凌乱,特别是这待客的时候。

在黄庄妃来之前,郁偆半躺在床上,让宫人给她梳了头发,换了衣裳,争取让自己得体一些。

黄庄妃不是没有想到,她这样贸贸然来,会使郁偆受累,她只是没想到郁偆的症状,居然会那么严重。

“别不说话,我如今连走出房门的力气都没有,你倒是和我说说,最近有什么趣事?”郁偆神情低迷地问道。

黄庄妃这心揪揪的疼,道:“也就只有你那么好性儿,要是换了我,早就谁都不见了。”

噗呲一声笑出了声儿,郁偆怪道:“那你就该别照镜子。”

只说笑了一会儿,郁偆就渐渐有些体力不支,头一歪睡了过去。

黄庄妃只得轻轻离开,没留下一点儿声响。

郁偆怀孕的消息,自然也传回了京城后宫,皇后便是头一个知道的。

皇后痴痴地笑着:“那可真是要恭喜惠妃了……去,传我的话,另惠妃安心养胎,可得为陛下生个健康的皇子。”

侍立在一旁的宫人,各个寒蝉若惊,这样的话怎么能传出去。

皇后在床上躺了已有数十日,片刻不得离床,任何事情都在床上进行,一种羞耻感时刻围绕着皇后。因为如此,皇后的脾气也渐渐怪异起来,言语逐渐异常,就连举止也没了从前的神态。

吴贵妃在后宫其实闲得很,昭阳殿里她根本插不进手,其他留待后宫的人,因为没了皇帝这个主要矛盾,倒是比以往更加和谐。

除了时不时,耳朵里会听到,昭阳殿里传出皇后不妥的消息,吴贵妃当真是一点都不后悔留在后宫。

郁偆沉睡的时间越加漫长,若是没有人打扰,睡满六个时辰还能继续沉睡。

不过,郁偆那个呕吐的毛病倒是在不知不觉间好了,因为经常什么都吃不下,自然而的好了。

郁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原本丰润的下巴,渐渐变尖,看不到一丝多余的肉,手指的关节也变得更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