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瞪了黄庄妃一眼,厉声道:“那是皇后。”
郁偆看像四周,又怎么可能没人。
“皇后娘娘这样硬撑着,确实不成,是否该去给她请个御医?”郁偆这一番曲解,让黄庄妃所说的话,彻底变了味。
黄庄妃补救道:“我见皇后面有病色,又见咳疾严重,想是……”
“你担忧皇后凤体,也不该失言。”吴贵妃责怪道。
黄庄妃正在心里打自己的嘴,却不曾想到,自己居然一语中的。
皇后……真的是不好了。
皇后不省心,杨溍就想找一个省心的,于是就想到了郁偆。杨溍会想到郁偆,不仅是因为郁偆在宫中的行事妥帖,令他省心,更因为在宫外的郁家。
就在前不久,郁偆的大哥,因办事有功,杨溍亲自给他升了职。杨溍虽说有偏袒,但郁佳的那些功劳也都是实打实的,做不得半点虚假。
所以,这前朝和后宫,又怎么可能真的全无关系。
杨溍要来长宁宫,这长宁宫中最兴奋的人,就属青鸟。
“父皇来了,我是不是就可以去上学了?”青鸟拿着书本,期待地问道。
郁偆笑着给青鸟整理衣领:“问了你父皇,不就知道了!”
青鸟郑重地点点头。
但青鸟终究是要失望了,杨溍并没有来这长宁宫,而是在半道上,去向昭阳殿。
“娘娘,大皇子……大皇子薨了……”
☆、第111章
父亲不来,青鸟这个女儿就闹起了脾气,说好了的,怎么能不来了呢?
这还真是为难了郁偆,她又不可能给女儿变一个父亲出来司寝女官。
“什么是薨了?”青鸟用着天真的话语,说着最残忍的事实。
郁偆忙捂住青鸟的嘴,将其紧紧地抱在怀里,又用了及其轻柔的声音,对女儿嘱咐道:“不能说这样的话,可千万别说那个字。”
青鸟满是不解,看着郁偆,问道:“为什么不能说呢?”
“等你长大了,就会知道。”
“你总是说这样的话。”
虽已是夜深,但在等女儿入睡后,郁偆还是换了身素色的衣服,去往昭阳殿。
去的路上,郁偆听宫人讲了,大皇子到底为何会薨。大皇子的身体一直不大好,多年前生的天花,更是使他伤了元气,很长一段时间内,大皇子一直离不得汤药。但经过三年的调养,大皇子的身体大致已和常人无异。
这实在是太突然了,不过是一场风寒,就另大皇子没了性命。
大皇子的身体,本就比常人弱些,伤风感冒更是平常事,没事都要喝个汤药固本培元。许是因为一年要生个几回病,皇后心里就有了惯性,不是说不上心,而是会觉得,这些小毛小病,只要太医来诊过脉,喝上几副汤药,儿子的病就会好起来。
大皇子已病了好几日,身边伺候的人早已习惯,因此也没有特别对待。
但谁也没想到,这一回,大皇子的病情会急转直下。才哄着大皇子喝下一剂汤药,大皇子并开始上吐下泻,并且也烧的更加厉害。
大皇子已没了好一会儿,昭阳殿内已是哭声一片,郁偆来的不早不晚,和一众妃嫔站在门口,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吴贵妃来的更早一些,且将女儿也带了来,春华的眼睛红红的,想是哭过。
“惠妃娘娘安。”春华虽也年纪还小,可已经进退有度,且礼仪周全。
郁偆面色凝重,道:“这么晚了,怎么将春华也带来了?”
吴贵妃看着女儿,满眼的无奈:“春华听说大皇子没了,心里伤心,一直哭,我可不放心她一人留在宫中。怎么不进去。”
郁偆更显尴尬,看着一旁同样在等候着的妃嫔,道:“已经通传了好几回了,只是里面一直都不曾有回话。”
“皇后怕是正伤心。”吴贵妃叹道。
不仅皇后伤心,杨溍同样很伤心,死的可是他唯一的嫡子。再者,他的子嗣本就不多。
杨溍安慰着皇后,让皇后将手中的孩子,放置倒棺椁之中。可皇后就像是没了魂一般,抱着早已没了温度的儿子,不言不语,无知无觉。
“玉英快松手,孩子已经没了,伤心也是无济于事。”杨溍的内心亦是伤心不已,可他面上却不曾流露出半分。
皇后不敢置信地看着杨溍,眼中满是绝望,浑身颤抖着,嘶哑着道:“我怎么能不上心?我怎么可以不上心?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没了!他没了!啊……”
看着皇后伤心欲绝的模样,杨溍触动极深,可他是个男人,到底不如女人来得感性,很快就从这种悲伤之中走了出来。
皇后伤心太过,直接昏厥了过去,趁着这个机会,杨溍让人将这母子二人分开,又吩咐昭阳殿中的宫人好好照顾皇后,而后便出了大门重生之嫡养女。
看着宫外的郁偆等人,杨溍吩咐道:“如今皇后无法理事,后宫事务,又贵妃暂代。其余的人,都回去吧……”
吴贵妃面有苦笑,如今宫里一团乱,陛下还真是给她一份好差事。接了差事,就得立刻着手办起来。
大皇子的葬礼吴贵妃无需操心,但却不得不参加。
按说,大皇子尚未成年,只能算是夭折,葬礼并不能大办,但这是皇家,就算不大办,也比寻常百姓家隆重。
杨溍哀子病逝,更是下旨封已去世的大皇子为太子,这也使得大皇子的葬礼规格,直接来个大飞跃。
皇后的哀伤众人都知晓,但除了皇后,太后亦是伤心不已。
吴贵妃看着面色惨白的郁偆,担忧地道:“这是怎么了,昨天见你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才一个晚上就成了这模样,可要请个太医来给你看看?”
郁偆手虚抚着脸庞,问道:“真的有那么难看吗?难道我出门的时候不曾上妆?”
“你脑子糊涂了!”
郁偆恍然,道:“想是真的糊涂了。”大皇子薨逝,她又怎能涂脂抹粉,她这个庶母,也是该表示哀伤的。
郁偆昨夜回宫后一夜没睡,她实在是不能相信,人真的就能这样没了。那还是个孩子,就算这个孩子郁偆不认识,她听说了也是要伤心的,更何况这个孩子郁偆不仅认识,而且熟悉。
郁偆一个晚上翻来覆去的想,在古代这样的条件,就算是皇子也可能得不到成长。若是她的女儿也……她该多么的无助和悲痛。
“你寻来是有何事,青鸟还等着我……”郁偆迟钝地问道。
吴贵妃见郁偆如此,又不放心将事情交予她做。
“找你来不为别的,太后听说大皇子病逝之事,身体便有些不好,我想请你去给太后侍疾。最好,将春华也带去。”吴贵妃手上能用的人太少,这件事只有交给郁偆,她才能放心。
事情一多,吴贵妃就有些顾不上女儿。没的又是个孩子,作为母亲吴贵妃总有些担忧自己的孩子,所以一定要找一个可靠放心的,来看顾孩子。
至于去给太后侍疾,郁偆都不见得能见到太后。可那清宁宫中,可能是如今这宫中,最安静的地方了。
皇后因丧子之痛,几度晕厥,太后也因没了个嫡孙,内心伤感不已。
太后躺在床榻之间,头上系着条明黄的抹额,想到没了的大皇子,不自觉得落了两滴眼泪,头也跟着痛了起来。
“皇后如何了?”稍稍缓过些,太后就开始关心起那,同样做母亲的。
“听昭阳殿里的人说,皇后如今是不吃不喝、不言不语、不眠不休,整日守在大皇子的棺椁边,谁劝也不听。已经好几日了……”回话的嬷嬷,越说越感悲伤。
太后皱着眉,心中难以理解:“怎么会如此?”
“许是母子情深,做母亲的不愿接受吧。”
“还是需早些接受的好。”
太后伤心一场,得了些许病症,便控制自己不可再如此大悲,身体也已渐渐好转。可倒是人已老去,恢复起来没有那么快。
听着外头隐约入耳的童音,太后显露了些许笑容,问道:“惠妃和康妃来了有几日了?怎么听着……孩子都在外头机器人征婚记。”
“日日都来,每日都是等娘娘你入睡后才走的。因大皇子之故,前头的课业都停了。几位皇子皇女想是担忧娘娘,所以才特意来上这儿来,给娘娘尽孝。”许是想到,外头那几个朝气蓬勃孩子,老嬷嬷的脸上的纹路,微微有些向上扬。
“让她们回去吧,我正病着,也不好见那几个孩子。”太后面有欣慰。
大皇子是病逝的,太后在这方面就颇为主意。
一大堆在外间候着,可除了几个孩子偶尔的言语,竟一点声音都没有。青鸟虽然有些不懂,但也隐约能感受到一些,稍稍说了几句,便闭紧了嘴,乖乖地坐在一旁。
这样的非常时期,就算是个真正的孩子,也不能随心痴玩。
郁偆看向面有难色的康妃,问道:“我来这儿,是得了贵妃娘娘的吩咐,你怎么也……”
康妃绞着帕子,道:“太后老娘娘对二郎如此慈爱,我自要带着二郎,在老娘娘跟前多尽尽孝。”
二皇子是真乖,拿着本在一旁默念,不似几个公主,手中正拿着机关小玩具在玩。
郁偆也不愿多问,没了大皇子,二皇子自然就显了出来,康妃怕是来这躲清静来的。
听到珠玉碰撞的声音,郁偆等站起身来,看着从里间出来的老嬷嬷。
“太后老娘娘说了,她正病着,不好见娘娘等,还请各位回去。”
康妃抢先一步问道:“不知太后现在如何,病情可有好转?”
“回康妃娘娘的话,太后已然好转,还请娘娘宽心。”
从清宁宫内出来,便见康妃宫里的管事太监,正在门口焦急得等着。
“娘娘……”管事太监看见郁偆,立刻将嘴给闭上了。
郁偆一看就知道有好戏,可她并不是爱看戏的人,便道:“我还得将春华送回贵妃娘娘身边,先走一步。”
等着郁偆走远,康妃瞪了那管事太监一眼,道:“回宫再说。”
这宫里住着住着不少大皇子的长辈,大皇子的棺椁就不好在宫中停留太久。大皇子的棺椁出宫那一日,皇后竟撑着岌岌可危的身体,一步一步,硬生生走在后头,看着儿子永远的离开自己。
这一别,皇后母子二人,怕是生死都不得相见。
杨溍的陵寝才刚修出了几条主墓道,大皇子的棺椁根本无法往里送,皇后又想让儿子早些入土,便求着杨溍,将儿子葬在上皇陵园之中,择一处地方给葬了。
杨溍去向上皇说了此事,久不见人的上皇倒是很轻易地就同意了,并且还在自己的陵寝之中择了一处好地方,让这皇孙安睡。
但似乎,上皇对杨溍还说了一些别的安慰话语,令杨溍发起了狠。
连着三个月,杨溍只宿在皇后的昭阳殿内,只想着再生一个嫡子出来。
这三个月内,皇后很是痛苦,她并不想那么快的,就生一个孩子,取代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可她又急需一个孩子。
皇后痛苦,杨溍也好不到那里去,三个月已是他的极限。但就在杨溍在此踏足昭阳殿的时候,见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人。
☆、第112章
作为一个父亲,杨溍不能说是失职,他在物质方面,绝对给自己的女儿提供了这个世间最好的所有。但不可否认的是,杨溍在情感上,对女儿的关注真的是少之又少。
但大皇子的死,对杨溍的打击,依然是巨大的。那是他的第一个儿子,也是唯一的嫡子。原以为儿子撑过了天花,定是吉人自有天相,可谁能想到,不过是时候未到。
杨溍刚过而立,正当壮年,此时痛失嫡子,想的更多地,是如何能和皇后再生一个嫡子出来。
只可惜天不从人愿,整整三个月,皇后的肚子都不见半点消息。
杨溍尚没有放弃,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皇后竟然在她之前放弃了大宋新梦。
“妾贾氏见过陛下。”贾元春声音微颤,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就像是犯了天大的错一般。
在殿内一众行礼的人之中,贾元春显然是最显眼的一个,不仅因为贾元春貌美,更因为她的打扮,和这昭阳殿的里宫人截然不同。杨溍虽不记得眼前这位贾氏是谁,但还是能从穿衣打扮上看出,这该是他的后宫一员。
皇后因伤心不度,不愿多见她人,早已免了宫中妃嫔的请安。因此,贾元春会出现在这里,就很值得考量。
杨溍经过随身太监的介绍,意味深长地看着贾元春,直看得贾元春出了一层白毛汗。
“皇后现在何处,怎么不见她来见驾?”杨溍见差不多,便收敛了目光。
贾元春还没缓过神,一时之间失了言语,目光直直地看着地。
一旁原本做壁画的嬷嬷,悄然上前来:“皇后娘娘突感不适,还请陛下见谅。”
“既然皇后不适,那朕就不在这里打扰她休养。皇后什么时候好了,朕再来看望皇后。”杨溍拂袖而去。
“奴等恭送陛下……”
随着众人的声音,贾元春总算是找回了自己的嗓子。
从头到尾,贾元春一直低着头,让人看不见相貌。可光是看身段,杨溍就能知道这是一个美人。
只是如今时机不对,不然……
杨溍出了殿门,踏着眼前的石阶,突然驻足,吩咐道:“去太医院查一下皇后的脉案,看看皇后可又传过太医。”
对于皇后,杨溍居然已经如此不信任,他不由嗤笑。
皇后做的实在是太明显,杨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