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偆只很短暂地晕厥片刻,很快便慢慢转醒过来,此时她的身上已被细心的清理干净,只是身上软软绵绵的,连侧个头都嫌费劲。
干涸的喉咙,郁偆艰难地发出声音:“我这是怎么了?”
一旁跪着随时注意郁偆的宫女,见郁偆醒了,欣喜地道:“娘娘可算是醒了?奴婢这就让人去传太医。”
哪用宫女去外头报喜,原本在门外的候着宫人,一听到里头的动静,便立刻去外头唤太医。
喝下几口花露调制的温水,郁偆问道:“我睡了多久?青鸟可醒了?那……周宫人如何,可又安然生下皇子?”
刚说完,一连串咳嗽就从郁偆喉咙里吐出来。
郁偆就像是生了一场大病,身上虚的厉害,随时都有可能再次晕过去。
七八个宫人伺候着郁偆,其中一个,开口解答了郁偆的那些问题:“娘娘才睡了一个时辰,三公主还在睡着。那周宫人依旧在产房中,不曾听说已产下皇子。”
“还有谁在外面?”郁偆见外头,似有人头攒动。
“吴贵妃和黄庄妃都在外面。”
郁偆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害她们白担心一场,出去替我陪个不是,就说我已经没事了。”
“娘娘……太医在外头候着,是否要让他进来,给娘娘整诊脉?”外面进来一个宫女。
“人来都来了,那就请太医进来吧,先准备一下。”
郁偆原以为只是例行公事,但没想到,太医却诊出了大问题。
☆、第105章
自生下青鸟,郁偆就从未生过病,身体一直很好。就连郁偆自己,也是觉得意外,若是在往年,小毛小病总是会有些的,怎么可能一点儿病都不生。
郁偆不生病,自然是好事,她也不会盼着自己生场病,好去喝那苦汁子。
一直不生病的人,突然生起病来,总是来势汹汹。
郁偆躺在床上,四肢酸软,全身无力,连抬个眼皮都要费许多力气。转了眼珠,看向那严丝合缝的床帐,郁偆忍不住又闭了眼。
右手被宫女摆弄着伸出了床帐外,手背贴着脉枕,手心向上,一方轻薄的丝帕,将郁偆的盖得严严实实。
试着动了几下唇,郁偆竟然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比先前还不如。
听见悉悉索索的脚步声,郁偆费了力气,将眼睛睁开,透过帐幔,影影绰绰地看见一个穿着官服的人进来。
“臣,见过娘娘。”太医跪在地上,等着郁偆吩咐。
郁偆看向床内,跪在一旁,可以随时伺候自己的宫女,用眼神示意。
宫女心领神会:“太医请起,娘娘身体不适,无法言语,还望见谅。还请太医上前一步,给娘娘诊脉。”
郁偆额头不住冒着汗,背后也已是湿润一片,能出汗是好事,说明并没有起高热。
正暗自庆幸着,郁偆便感觉右手上一轻,而后听外头的太医踟蹰着道:“能否请嬷嬷,借一步说话。”
郁偆闭上了眼,她感觉要不好,自己怕是得了说明急症。
吴贵妃和黄庄妃正在外头等着,见太医一脸凝重的出来,两人的心似被泼了一瓢冰水。
“怎么说?不是说是气急攻心,怎么就成了那么样了!身子一动也不能动,口中连一点声响都发不出。刚刚还好好的。”吴贵妃满脸的不敢相信。
太医亦是摇头:“请恕臣才疏学浅,实在是不知惠妃娘娘这是得了何种病症。从脉象上看,惠妃娘娘不过是气急攻心,郁结于肝,当不至于如此。”
黄庄妃急道:“服何种药,能将惠妃治好?”
本就记得一脑门子汗,偏偏青鸟在这时候醒了,哭着喊着要找郁偆什么玩意儿!。
“不好啦!娘娘又昏死过去了。”
里间一声惊呼,太医忙不迭地又往里头去。
青鸟也似有所感,明明她和郁偆离得八丈远,却哭得更加伤心。
昏昏沉沉之间,郁偆似听到了青鸟悲伤的哭声,她寻哭声而去。哭声越来越近,眼看就能见到青鸟,四周的人物景致却突地一转,郁偆已到了另一处地方。
远处似有歌声传来,歌声未歇,远处走来一美人,不似凡间俗人。人由远及近,郁偆越发觉得眼熟,似是曾经见过。
郁偆后退半步,问道:“你是何人?此地又是何处?”
警幻仙姑看着满是戒备的郁偆,笑着道:“我乃放春山遣香洞太虚幻境警幻仙姑是也。你我也曾见过,你竟不记得了?”
细细听了声音,郁偆还真忆起,她曾经遇到过,眼前这位警幻仙子。只是,那可不是什么好的记忆。
“我怎么会在这里?”郁偆不住观察着周边的环境,暗自谋划逃跑的路线。
警幻仙子似是不曾察觉到郁偆的紧张,笑着道:“妹妹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我哪儿有仙茗美酒,舞姬数人,正好邀妹妹你畅游一番。定能叫你流连忘返。”
“不不不……我和你非亲非故,怎好这般到你哪儿去做客。”郁偆逃还来不及,怎么肯去。
郁偆抬脚避走,可脚却不由自主地往警幻仙子的方向迈去。
“你对我做了什么?”郁偆一双眼睁得巨大。
警幻仙子巧笑嫣然:“既然是带你去,你该去的地方。因你之故,叫我平白添了许多麻烦,看我……”
郁偆和自己的脚较着劲,走起路来,跟瘸了腿似得。眼见自己不可能停下,郁偆干脆加快了脚步,跟上前面那引路的警幻仙子。
“我翻遍各司名册,却不见你名字,好生奇怪。又去寻那渺渺真人、空空道人,想知你前世今生,可我等三人合力,也寻不到你的来历,当真是奇怪。……”警幻仙子有法力在身,自然便轻视了郁偆。
郁偆见不再控制自己的脚,甚至顺着动作走,果然加快了脚步。趁着警幻仙子在那自言自语,郁偆一个起跳,将警幻仙子扑倒在地。
施展在郁偆脚上的法力不曾停歇,不住踢打着警幻仙子,郁偆的手更是没有一刻停歇,抡着拳头往人身上招呼。
打完人,自然是要跑,难道留着等挨揍。
要是这施加在脚上的法力,有好也有坏,在郁偆想跑的时候,跟踩了风火轮似得,将郁偆送的远远的。
警幻仙子一时没有察觉,等察觉的时候,人又已跑远,刚想催动法术,将人抓回来,却发现她所施加在郁偆身上的法术,已和她失了联系。
郁偆知道这方向是往警幻仙子的洞府而去,可若是不跑那就更没有生路,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跑。
她和警幻仙子的第一次见面,她抢了人宝瓶,第二次直接将人打了,这第三次……郁偆摇摇头,期盼不要发生。
不知跑了多久,前头已无路可走,只有一条无边无际,十分宽广的河流当武则天穿越成慈禧。
来不及停下脚步,郁偆脚下一打滑,迎面摔向河中。
警幻仙子施展法术,整理好仪容,掐指一算,已知郁偆不再此间。
“当真是可恶。”警幻仙子一袖手,脚下草木瞬间枯萎。
警幻仙子原只是想将郁偆留在此间,在慢慢从郁偆口中套出她的来历,只是如今看来……
因有了郁偆这个变数,原本的轨迹早已偏移,偏移的角度虽然十分微小,可确确实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贾元春并不该那么早就得人间帝王宠幸,她该一鸣惊人,宠冠后宫,可如今……
警幻仙子找寻郁偆多年,从不知郁偆在何处,这一回要不是游致皇宫上空,见一身影熟悉,也不会特特来到人世,看个究竟。
这么好的机会,就这样没了,当真是太可惜了。
已知郁偆在何处,警幻又暗自盘算着,如何将郁偆拘来。只是这一次已是十分不顺利,警幻两度施法,趁郁偆神情激荡之间,才将郁偆带到此间,如今再要施为,怕是对方早有准备,不好施为。
“啊……”郁偆睁开眼来,看着窗外里一层外一层的人,好悬没被吓晕过去。
“醒了,醒了,娘娘醒了。”
“可算是醒了,一定是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我去叫太医!”
床前的人四散开来,郁偆总算是能呼吸到几口新鲜的空气。
耳边又有了熟悉的哭声,郁偆艰难地道:“是不是青鸟在哭,快将她抱来。”
“公主就在门外,奴婢这就让奶妈抱进来。”
自郁偆晕迷不醒,青鸟便一刻不停的在哭。还是太医想了个法子,说,是让青鸟离郁偆近些,说不得郁偆就被这哭声给唤醒了。
郁偆也不知自己到底如何,不敢让青鸟近身,只看着离着三步远,被奶妈抱在怀里的青鸟。
青鸟见到了人,还是一副哭哭啼啼的模样,带着一脸的珍珠,相往郁偆怀里扑。
“抱稳了,别让她靠近。”短短几个字,郁偆却说的断断续续。
哄住了女儿,让奶妈将她带回去晚睡,郁偆又迎来太医。
郁偆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整个人都脱力了,手脚更是酸疼不已,只要稍稍用力,就有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
太医诊过脉只说要静养,至于为何郁偆成了如今这样看,到底没说出个原由,只说郁偆是被气到了。
“周宫人可生了?”郁偆闭着眼,像是随时随地就要晕过去,可嘴里说的话,是那样的清晰。
“就在刚不久生了,生了个皇子。”宫女神色黯然。
郁偆渐入梦想,半梦半醒之间,忍不住道:“那可真是可惜了……”
不管生的是男是女,周英的身价立刻会倍增,郁偆已不能为了一场意外,向周英讨个公道。
宫女见郁偆还能说话,便道:“东宫那边已知道娘娘的病情,送了好些药材来。还有……若是陛下明日特空,想是会来看一看娘娘。
☆、第106章
郁偆这病,大半和周英没有关系,可如今宫里都在传,是因为周宫人间接伤了三公主,才导致郁偆生了一场大病。
如今这周英,在后宫众人的心中,已成了一个大型杀伤性武器,力度强大,威力深远,具有不可忽视的威胁,简直是谁沾谁倒霉。
郁偆也成了众人可怜的对象,就连和郁偆并不深交的人,也在心里默默同情郁偆,有些特别心善的,还会为郁偆念两句佛号。
周英也不算全无责任,若不是她惹了郁偆生了那么大的气,也不会使那警幻仙子趁虚而入,将郁偆给勾了去。
不过好在经过太医诊断,郁偆大体上已是无大碍,只要不再昏迷,就不会再有什么大问题,只需细细调养。
按说郁偆只是昏迷,且时间不长,在恢复神智之后,应当立刻就能下地走动,可郁偆就像是失了全身的力气,连起身都需人搀扶带着游戏身体穿越李元霸。
别人不知道原由,郁偆自己却是知道的,她的手脚,没有一刻不在疼,体表上虽没有任何明显痕迹,可那种作用在灵魂上的疼痛,真的不是常人能承受地了的。
打神仙,果然是有代价的。
白天还好些,郁偆能强打起精神,和人说上几句话。可到了夜里,郁偆明明困倦无比,睡意无边,可因为那无休止的痛感,根本无法入睡。就算闭了眼,在心中默默数羊,使自己分心,郁偆依旧无法使自己安睡。到后来,郁偆竟生生地痛晕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郁偆的状况更加糟糕,眼下起了乌青,脸色黯淡,不过好在手脚上的疼痛有所缓解。
不然,郁偆真恨不得再去打那警幻仙子一次。反正都已经疼成这样了,倒不如打个尽兴。
一早醒来,在众人的伺候下,郁偆简单梳洗了一番,换了身衣裳,半靠在床上。
“昨天护着青鸟的那两个奶妈,怕是也受了不少惊吓,给她们一人十贯压惊。”郁偆缓缓地说着。
“奴婢这就去吩咐。”一宫女道。
这一宫女退下,立刻就有一人补上,细心地问道:“娘娘是先喝药,还是先吃些好克化的垫垫肚子?”
这会儿除了疼,郁偆哪还能感觉到别的感觉。不过听到有吃的,郁偆还是有了些许精神。
郁偆很是矜持地道:“端些粥食来,若是清淡可口的小菜,也端几样过来。”吃过这些,开了胃口,她就好让人端些肉食来吃吃,郁偆想的十分美好。
但现实就是如此的残酷,郁偆刚漱了口,眼前就出现了一碗,弥漫着怪异气味,且颜色漆黑的药碗。
“若是娘娘不想喝,奴婢可以喂娘娘喝。”
端着药碗的宫人原是想好好伺候郁偆,可郁偆听了这话,脸色却越发难看。
一口一口的喝,这得喝到什么时候,可不得苦死她。
郁偆抬起略微有些发抖的双手,道:“将药碗给我。”
一口自然是喝不下的,郁偆闭了口气,两三口就将一碗药全喝了肚。一呼气,郁偆就感觉到一股令人十分酸爽的味道,在口鼻之间乱窜。
一旁的宫女们,一人接过药碗,一人端上漱口的香茶,一人捧着水盂,还有人准备着随时送上帕子。
就算如此周到,郁偆在重新躺下之后,还是感觉,她的每一口呼吸,都透着浓浓的药味。
这生气生的,实在是太不划算,郁偆忍不住念了两遍《莫生气》,以期自己能时刻牢记,不再轻易生气。
一碗药使郁偆胃口全无,更使郁偆没了精神。
“药方里有些安神的药材,娘娘可是困了?”宫人小心问道。
也不早说……
郁偆双眼半阖:“这才刚醒没多久,怎么能又睡下?”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