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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挖坑。有些坑挖成了,还真有人栽了下去。

别说杨溍看不下去,就连上皇都觉得他的那个儿子有些过了。

大年初一见血,已是不对,如今更陷害朝中大臣,这让上皇如何能保他?

事情早该有个决断,拖着不过是希望能让朝中大臣淡忘些,好从轻处理,可没想到忠义亲王的仇恨拉得妥妥的,半点儿不懂上皇的一片良苦用心。

“陛下下旨,命忠义亲王去守陵去了?”忠义亲王依旧是亲王,一直被夺了封号,不过众人叫惯了,自也继续称呼其为忠义亲王。

要说忠义亲王半点没有损伤,那倒也不是,没了自由,远离权力中心,这让堂堂一个亲王怎么受得了。

朝臣之中有不满的,可那是天家血脉,难道真能按着律令,将人给法办了?这样一个结果,已经算可以。

忠义亲王要等正月十五过后,才会启程送去皇陵,这会儿依旧在自家京城王府中住着。忠义亲王更是恨上了郁家,要不是郁家养不起厨子,偏还要多事从外头请,他怎么会……

至于那遭了横祸的厨子如今身处何处,怕是没有一个人知道,也没有一个人关心。

正月里就发生这许多事,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好兆头,杨溍颇为忧心,还特地召了钦天监的官员问凶吉。结果问下来,自然是满口好话。

郁偆在后宫中,听说忠义亲王要远走,这心总算是放下了,这起码,在近一段时间内,她的家人都不会有事。

至于郁偆自己……

上元节的宴会蒙着一层阴影,忠义亲王虽获了罪,却依然到场。

就在开宴前,上皇又将杨溍斥责了一番,丝毫不顾及杨溍帝王的颜面。上皇其实早已后悔了,要是知道自己还能活那么长,他绝对不会将皇位,早早的传给杨溍。

可如今要想反悔,谁都不会同意,这可是动摇国本的大事。

郁偆不参加这宴会还好,那宴会上哪哪儿都透着一股子尴尬,谁都不自在。

杨溍早早离场,留着那一对父子,在人前上演父慈子孝、人间离别御王。

一场宴会,最终闹得是不欢而散。

“陛下可是要回东宫?”夏守忠不紧不慢地跟在杨溍身后,并将让身后那一行宫女内侍走得远些。

寒冷的风扑面而来,杨溍口鼻间呼出一团团白气,那白气被周边的色彩缤纷的灯笼一照,变幻出不同的色彩。就连杨溍的脸,也是红红绿绿一片。

“陛……陛下……”

杨溍转过身来,道:“随我去更衣。”

说更衣,那就是不走了,夏守忠立时喜笑颜开。

杨溍方便之后,又回了殿内,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一样,继续举杯,与他人庆贺。

上皇也不是真糊涂,这会儿面子上过得去,也就不做别的言语。

忠义亲王却是气哼哼,可坐在高处那人,虽是他弟弟,可也是皇帝,他这个亲王,又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逆君。

前头宴会办得正好,郁偆在自个儿宫里,召集了几个人,也办了场小宴。

郁偆看在坐在一侧的江美人,道:“要我说你就不该留在这儿,该去前头才是。”

“路上湿滑,我怕孩子有所闪失。”

郁偆想到去年成嫔那事,忍不住叹了一声:“那倒也是,小心些总是不会错的。不过我这儿可没有奏乐,你可愿听我弹筝?”

江美人有些意外,受宠若惊地道:“这怎么使得……”

“自然使得,一年才一次上元节,咱们何必拘泥于那些礼数。”郁偆合掌,让人将她的筝搬来。

郁偆笑看江美人:“要是弹得不好,可不要见笑。若是实在难听,你可得同我说。”

流畅的音符,从郁偆指尖划过。

学来的本事,自然不能让它荒废了,郁偆勤练不缀,渐渐学有所成,只是平时没什么观众,只能自娱自乐。

这会儿还不容易能有个听众,郁偆自然要显摆一下。

弹得一点儿不难听,还有几分悦耳,江美人闭眼聆听,一曲毕后,还认真夸赞了一番。

郁偆听着都有些脸红:“你快别说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娘娘才习数年,能有刺功力,已十分难得。妾在家中时,曾学琴数载,不知娘娘这里可有琴。”江美人投桃报李。

“自然是有的。”郁偆颇有些期待。

前面的宴会尚在继续,郁偆这里便已早早结束,她总不能让一个孕妇陪着她熬夜。

“我送送你。”郁偆起身,将江美人送到门口。

值夜的内侍,匆匆从长宁宫的大门跑来,跪在郁偆脚边。

“娘娘大喜,陛下往这边来了。”

郁偆抬头看向不见星月的夜空,脸上笑容更深了些:“可确定?若是确定还等什么,还不快去准备。至于江美人……”

初一十五,说是祖宗规矩,要宿在皇后处,可陛下的脚要往哪里去,哪是这些规矩可以约束的。

☆、第101章

宫里女人那么多,杨溍偏偏来了这长宁宫,让人不多心都不行,而且还是这样特殊的日子里。

长宁宫中所有妃嫔都去赴了宴,唯有郁偆和江美人不曾去。如今传了信来,郁偆自然不能让江美人离开,自己独自一人迎接杨溍。

两人原本穿着十分随意,屋子里面又暖,即使穿的单薄一些,也不会觉得冷。

但杨溍要来,郁偆和江美人却得穿齐了衣裳,去外头候着。

外面寒风料峭,但郁偆并不觉得冷,两旁有宫人挡着风,另有一只只不断冒着热气的炉子在一旁放着,又穿了这许多衣裳,郁偆只觉得热。

一旁的江美人,因怀着身孕,本就比常人容易出汗,又兼有些紧张,身上便有些冒虚汗。

杨溍来的并没有那么快,郁偆她们等了好一会儿,才见门口守着的内侍来报。

一进屋,郁偆上前,替杨溍解下身上的斗篷,可郁偆的手却顿住了。

“指尖怎么红了?”杨溍揉搓着郁偆的手指,一根一根,在自己眼前分辨。

郁偆低下了头,手也缓缓往下,缠绕在手指上的斗篷带子一解,斗篷应声落下。

“江美人还在里间候着呢……”郁偆轻声道。

杨溍却不为所动,他又问了一遍,且对郁偆言语之间对郁偆更加亲昵。

郁偆内心泪流满面,这男人谁要谁拿去,她真的不需要啊……

有人想谈情,有人想谈心,有人想谈点别的,但很显然,杨溍来这里,并不想谈任何事,而是想做点什么的。

腰间的手臂越来越紧,郁偆感受到其中的力量,心彻底的慌了。

杨溍显然喝了些酒,香甜的味道,顺着杨溍的口,在唇齿交缠之间渡到了郁偆的口中。

一吻过口,郁偆气喘吁吁地看向杨溍,咬着下唇,问道:“陛下……江美人该等级了。”

“那就让她回去歇息。咱们……好好聊聊。”杨溍箍着郁偆的腰,将郁偆往寝室里带。

聊?聊什么?面对一位显然喝多了的人,郁偆真的觉得,没有什么的。说不定,等明天一早醒来,就什么都忘了。

杨溍其实并没有喝醉,或者说他的意识是清醒的,只是在行为上有些异常。

作为一国之君,这天底下能给杨溍气受的,已是少之又少,但这样的人依然存在于世间。

上皇对杨溍的不满,从来是做在明面上的,上皇又不需要忍受什么,自然是按着自己的心思来。

只要上皇觉得杨溍这个现任皇帝,有做的不对的,便立刻会怒骂一番,也不管杨溍在不在跟前,只要自己骂的舒心就行。

杨溍又不是圣人,对父亲这样责骂,自然也是会有怒气的,时间一长,更是产生了怨怼。

就在这一天,杨溍爆发了,在回到宴上之后,上皇依旧对杨溍不那么满意,单方面对杨溍采用了言语攻击,杨溍依旧忍着,忍得差点变成圣人[重生]种田养儿。

但显然,上皇骂起来,是不会管任何人的,攻击波及之广,差点没将整个杨溍的整个后宫都带进去,就连杨溍子嗣不丰,都成了上皇的攻击方向。越说越顺口,说到最后,宴上所有人都跪于地上,战战兢兢地看着那对天底下最尊贵的父子。

父子关系到了这一步,再想修补已是绝无可能,至于为什么会走到这一地步,两人肯定都有原因,但也不乏有心人调拨。

宴会不欢而散,这也让宴上所有人都知道,这对父子不仅面不和,就连心也早已相距甚远。

杨溍心中虽已爆发,不想再忍,可当着众人的面,依旧对上皇认了错,并亲自将上皇送回了寝殿。

心中怒火一时无处发泄,杨溍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郁偆。忠义亲王做下的错事中牵扯到了郁家,杨溍已从有司呈上来的奏报之中知晓。但这是无关紧要的,杨溍并不放在心上。可这一点,如今却成了,上皇攻击他的要点。

“要不是你太过宠爱那些妃妾,又怎么会惹得那些人如此放肆!”

“……”

杨溍本就在压抑着自己,这会儿听到这些无理的指责,心头更是升起一股无名业火,想要好好发泄发泄。

既然上皇都认定了,他要是不做点什么,实在是对不起上皇的这一番言论。若是杨溍没喝酒,按常理推算,杨溍肯定不会这般想,但杨溍喝了酒,还喝了不少,那显然不能用常理来说。

郁偆望着床帐,感受着身上的重量,觉得有点不对劲。就算再怎么激烈,杨溍从来都没有这样失控过,就跟一只野兽一样,不断地啃噬着她的脖颈。

这男人只是想找张床,找个人发泄一下吧,郁偆忍不住这方面想。虽然以前,杨溍也不是太过主意她的感受,但总是温柔的。

郁偆觉得有些难受,她一点都不想……

但杨溍如何会关心郁偆的感受。

这真是一个很糟糕的上元夜,不管对任何人。

郁偆跟前的宫人却显得很高兴,等着陛下走好,个个欢欢喜喜地跟郁偆说着恭贺的话语。

看着眼睛周围挂着的两个黑眼圈,郁偆稍稍扯了扯嘴角:“都给我安静些,你们要是真那么喜欢说话,何不去做那多嘴的八哥。”

见郁偆面上不喜,原本笑容满面的宫人,立刻变了脸色,紧张地看着郁偆。

“要说出去说去,让我安静一会儿。”郁偆就是想一人呆一会儿。

郁偆真的要好好静一静,为她为自己的女儿好好打算打算。

郁偆想要过好日子,或者说她嫉妒渴望保持从前的生活水平,但很显然,即使她成了皇妃,也依旧没有达到。

这简直就是讽刺!

对于现代来说,随处可见事物,在这里却成了皇家特供,或者根本就没有。

郁偆如今,除了有人伺候,衣裳首饰方面比前世好了百倍,其他方面其实还不如前世。

但郁偆显然回不到前世,只能继续往前走。

郁偆有时候想想,她已经是妃子,要想再往前一步,好像也不可能了,因为上面的位置都已经被人给占了天王时代。虽没有儿子,但她已有了女儿,郁偆在这方面已经很知足。

还不等郁偆细想,杨溍的赏赐就来了,看着那一匣子宝石,和那上好的绫罗绸缎及玉石原石,郁偆感觉自己就像是在看石头和破布一样,早没了刚进宫时的那股子激动。

“还是原来一样,放库房里,什么时候要用了,再拿出来。”郁偆有气无力的道。

郁偆确实有些虚,太长时间没做那方面的运动,这一下子松了筋骨,差点没让郁偆厥过去。郁偆默默流泪,她真的一直有做运动,怎么和某人比起来,还是相差甚远呢?

宫妃侍寝,记录在彤史上之后,都是要拿去给皇后用印的。皇后看着上面刺目的记录,这心越发荒凉。

这宫里谁都不容易。

杨溍来了这一次,便不再来,郁偆真是谢天谢地。

就像是在一夜之间,冬去春来,地上披上了一层浅浅的嫩绿。

天气回暖是好事,但温度一日三变,却不是谁都经受得住的。

“阿嚏……咳……”青鸟摇了摇头,看向郁偆,似是在问,她这是怎么了。

青鸟一个冬天都没有出过房门,倒是一点病都没有,可没想到,这天才刚刚转暖,青鸟就病了。

看着宝贝女儿难受的模样,郁偆也跟着难受:“你们是怎么照顾青鸟的?”

“是奴婢等照顾不周。”

郁偆怒目圆瞪,看着那一个个跪在地上,弯腰低头的奶妈嬷嬷,心中更加来气。

“除了这一句,你们还会说什么?我将女儿托付给你们照顾,你们就是这样照顾的?”

话锋一转,郁偆道:“等青鸟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先起来吧,照顾青鸟才是最重要的。”

得了感冒,最起码要七八天才能好,郁偆全天都看着青鸟,只要是和青鸟有关的,都要亲自过问一番。

这一时节,最容易生病,宫中出现了不少病号,就连杨溍也咳嗽了几声。

不过好在江美人没有生病,不然也就更让郁偆头疼了。

郁偆端着小碗,举着小勺,一点一点给女儿喂药,碗里头褐色的汤药,是加了蜂蜜的板蓝根。

这种病喝了药,也是要经历一个特定的周期才能好,郁偆便也没硬着心肠一定要让女儿去很那苦汁子,而是改喝相对温和的板蓝根。但板蓝根还是药,不管怎么煮,还是会有一股药味。

“我喝这碗,你喝这碗好不好?咱们一起喝……嗳……这就对了。”看着女儿一点点喝下,郁偆也一口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