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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嫌命长。

郁偆能和吴良娣交好,这是连郁偆都不曾想到的,不过是走动了那么几次,不知怎么就投了缘,常常能说到一处去。两人又住得近,多走几步路,就能到的。

吴良娣听了郁偆的难处,有些难以理解,她家是累代官宦,积攒了好多田地,并不会缺银子使。

郁偆的家境,吴良娣自是知道的,话到了嘴边,便又改了口:“我这儿都是嬷嬷拟了礼单,我看过之后,做个增减。我将我这往年的单子全给你,你做个考量。其实你何必这般小心,要是想往家里多送一些,有的事办法……”

吴良娣虽然不必在这上头花心思,可另有两位孺人,却不得不想尽了办法,往家里送些好东西。那两位孺人都是宫女出生,家中虽也有田地,但并不富裕。

郁偆的事情得以解决后,两人便说起了养胎经。

吴良娣这一胎怀的稳当,并没有受什么罪,一路好吃好喝,人也丰腴了不少。

“我看你整日坐在屋内,连走动也少,倒是比以前丰腴了些。”郁偆道。

“瞧你那张嘴,刚刚还说我取笑你,这会儿你不就还回来了。你们还不给她重新上几盘点心,好堵她的嘴。”

一旁侍立着的宫女,笑盈盈地给郁偆重新沏了茶,又将她们主子跟前那盘空碟子和郁偆身旁的略满的碟子全撤了。

“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听我讲……”郁偆拿了块点心,吃下了肚,这才开始说正题。

这只要是生孩子,都要往鬼门关前走一回,就算是在现代,也还有因为生孩子而丧命的呢。到了这里,那种几率只会成倍增长。

更何况,这还是个特别坑女人的地方,特别是大家闺秀,讲究个贞静贤淑,就连快走几步,都要被人劝诫几句世界的秘密。在这样的环境下长成,还怎么能有一个健康的好身体。

郁偆来了几次,见这吴良娣真的是在静心养胎,安静到……有时一坐就是大半天,连挪动都不带挪的。

人与人的感情都是处出来,郁偆和吴良娣相处的时间长了,自然能觉出吴良娣的好来。因是大家出身,吴良娣的为人做派,自然是滴水不漏,能帮上的也总是会相帮。有时郁偆不过随口一句,想到了点儿什么,这吴良娣便会记在心里,下次再见的时候,虽不会特意点出来,但在适当的时候,会说那么一两句。

能有这份心,这就不得不让郁偆高看一眼。

生孩子可是个力气活,郁偆见吴良娣这般,内心焦急。眼看着这肚子一天一天的大了起来,营养倒是不缺,可就怕再生产的时候气力不及,到时候……

这话刚到了嘴边,吴良娣这儿的嬷嬷,便送来了往年的礼单,“今年腊八送家去的礼单也已拟好,只是怕良娣伤神,就一直没让你阅过。”

“那便现在拿来吧,正好也让你在一旁观摩一下。”吴良娣笑着道。

看着这笑容,郁偆胸中似是被射中一箭。

郁偆差点把持不住,她要是个男的,绝对喜欢吴良娣这一款的。只可惜今生今世,她们二人只能是做好姐妹。

郁偆看着吴良娣拿着只笔,在那礼单上批注,这口水忍不住就流了下。这字……写的可真好。郁偆也会写字,写的也不差,但她只会写正楷,至于那个书、这个体的,郁偆从没学过。

“没想到姐姐你还写了一手好字,怎么从没见你写过?”

吴良娣将手中的笔一放,道:“我多日不写,有些生疏,让你见笑了。”

这还能让人见笑,那郁偆岂不是要无地自容。

“可不能让你私藏了,你得教我。”郁偆抓着吴良娣的胳膊,说什么也要拜吴良娣为师。

郁偆脑子灵光得很,立时改了主意,她要是想带着吴良娣在外头走动,或者是在这房子来回走圈,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她们二人跟前侍奉的嬷嬷,就能将她们给镇压了。

教书法可真是一个好借口,写字的时候不仅人得站着,全身都得攒着一股劲,这样才能写好字。

总是要慢慢来的,就是劈叉,也不可能在没练过之前,一下子就来一个一字马不是?先练练耐力也好。

跟人约好了时间,郁偆便拿着吴良娣那儿拿来的礼单,开始准备给自家的礼。将能提前准备好的都准备好之后,郁偆便安安心心得等着腊月的到来,还有就是每日去找吴良娣习字。

“听说你近来总是去叨扰欣娴。”

吴良娣闺名欣娴。

郁偆一愣,嘴里嚼的东西刚咽了一半,给噎着了。

杨溍看这一旁喝水的郁偆,道:“怎么跟个小孩儿似得,这都能吓到,胆子也太小了一些。

“食不言,寝不语。殿下这般,可是有违圣人教诲。”郁偆这会儿脸还是红红的。

“果真是不同了,你现在这般倒也挺好,只是再逗你,就没那么有趣了。一会儿让你看看,你跟欣娴习字,学的都怎么样。”

这太子是越发难伺候了,郁偆不仅得陪睡,还得开发不同的兴趣爱好,来满足太子日益旺盛的趣味心。

☆、第054章

自入了冬,这气温平稳之后,今上的病情一日好过一日,又渐渐能上朝理事。

说来也是奇怪,今上三不五时的,就会病上一场,一年到头这汤药就从没断过,可偏偏就是这样,一年一年活了下去。

等到过年前夕,今上竟是已经大好。

腊月三十一早,天还未亮,郁偆按品大妆,连茶水都不敢喝一口,便往太子妃哪儿去。有了正式的封诰,在这除夕之夜,郁偆也得跟着太子妃一道去祭祖。

除了吴良娣报了产育不曾来,余下的一个不拉都得去。

郁偆跟着一班人,只需跟在太子妃后头行事便可。到了宗庙,自有人来接引郁偆一干人等。

这一日还得守岁,今上带着太子、一干亲王、郡王在大明宫正殿,其余的人按着品级一字排开,轮到郁偆这儿已排到了末座。不过好歹也是有了一个座,去年这时候,郁偆可是只能站在这大明宫外头吹冷风。

守岁宴上的饭食虽然不错,可这会儿早已凉透,上头结了一层厚厚的白油,郁偆只得拿着点心填肚子。

宴上和着乐声,还有百戏杂耍,倒是让人看得津津有味,半点儿不憋闷。

与郁偆坐在一道的,其他太子良娣、太子良媛、太子孺人,具是有说有笑,独独到了郁偆这儿,竟是无人与她说话。

郁偆她们坐在大明宫西边的一间小暖阁里头,这里头品级最高的,就是甄良娣。

甄黛见郁偆不来与她说话,奉承自己,对郁偆越发的不喜,当下便当没有郁偆这个人,继续与别人闲聊。

郁偆见她们这般,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自个儿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点心,再抬起头来,看那外头的百戏。

“你倒是沉得住气,那位鼻子都快气歪了。”黄良媛站起身来,和郁偆同案。

有人向你伸出来,不趁机抓住,那就是傻的。

郁偆笑嘻嘻道:“那你怎么不过去?”

黄良媛也是不客气,直接从郁偆的食案上,拿了块点心吃:“她们也是傻的,要说笑自然是一起说笑,哪能将我们冷在一旁,也不怕让人见了笑话。”

这除夕佳节,本就是玩乐的时候,有说有笑,和和乐乐才是真,可如今这般魏晋分明,岂不是明着告诉别人,太子御下不严、内帷不修。

郁偆便和黄良媛小声说起话来,也不管那边几个人幻梦少年行。

甄黛心里憋屈得很,她见所有人都与她好,可就是有那么两个人,在她面前陪笑。甄黛出自江南甄家,这甄家随□□建国起家,也是世代累宦。从这样的家庭出来的,甄黛自有其骄傲。

“你们在那儿讲什么呢?与我们一道说说。”甄黛和声和气地道。

黄良媛掩着嘴,笑了声:“没什么,就是她啊,正跟我讲这平民百姓都是如何过年的。”

黄良媛这么一说,其他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她们这些人,大多是长于内宅,出个门不知有多少丫鬟婆子跟着,坐在车内车帘更是不能掀开一条缝,去的地方也不过是些道观庙宇,哪听过看过民生百态。

看着饶有兴致,听她讲民间事情的一群人,郁偆只得挑着些有趣的,娓娓道来。

郁偆就算进宫的时候还是可九岁小孩,可这内心到底是个成年人,过了这些年,依旧将那些个童年往事,记得清清楚楚。

屋里屋外具是声音,郁偆自然没有半丝困倦,还越发精神起来,讲得越发生动。

等着除夕钟声阵阵敲响,在众人意犹未尽的目光之中,郁偆收了声,喝水解渴。

没一会儿,就有人来引着郁偆一行人,去给今上拜年。大明宫中的所有人都排了队,等着今上后宫妃位的皆坐下之后,便开始按着次序,去给今上叩头。

郁偆早就见过今上,可这会儿一见,只觉得这今上越发的老了。

“都是些美人坯子,你们可得赶紧给我生几个皇孙出来。”

郁偆接过压岁钱,谢过恩之后,便往边上去给各位今上的妃子请安。

淑妃因是太子生母,今年坐在了贵妃上首。淑妃见着自己儿子的几个妾,真心实意地道:“陛下说的那些,也是我心中所想,不拘是谁,只要能给我生个孙孙,我都欢喜。”

郁偆心中哀叹,没想到啊……到了这里,一样也逃不了结婚生孩子这个话题。

再拜过贵妃、贤妃……等其余妃子之后,郁偆一众人便往太子和太子妃那桌去。

太子和太子妃早已给今上拜过年,这会儿正等着那些个皇侄过来给他们拜年。

一路下来,郁偆她们手里具是满满一叠红包,都要包不住。

杨溍见着走来的几个丽人,道:“还没拿够,竟上我这儿来讨了?”

今上听了这个玩笑话,笑呵呵地:“你媳妇还在呢,怎么嘴上没个把门。”

杨溍搂了一下太子妃,道:“她不会在意的。”

“你啊你……”从今上的话语里,能听出对杨溍这个太子的满意。

接过压岁钱,郁偆她们便回西间去,那里正放着冒热气的元宵,等着她们去吃。

吃过元宵,郁偆她们还是不能走,要等着和众人一齐,给今上贺岁。这会儿也不说话了,几个人眼对着眼,生怕谁一个不小心睡过去。

等着众人给今上又拜过一次,郁偆这才能回去休息。出了大明宫的门,呼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郁偆这才缓过劲儿来。

郁偆从没觉得这般累过,从前伺候的淑妃的时候,虽也得这般一夜不睡,还得在外头吸冷风,可到底不用那般繁琐的一遍一遍给人拜年罪爱安格尔·晨曦篇。而且还有个轮班,并不是年年如此。

郁偆回到房中歇下,过了不过两个时辰,便又被人从床上支了起来,她还得去朝贺。

看着那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外命妇,郁偆觉得她还是幸运的,好歹她还能站在里头。

如今内宫后位空悬,这朝贺之事,便有些尴尬。先皇后做下那等错事,今上自然是不会让人拜她的,就连那画像,都没有一副。

如今的规矩,是今上亲定下的。交泰殿内的正位,摆着一张空着的座,其余妃位以上的,安坐齐两旁,接受朝贺。

规矩是今上定的,那些妃嫔自然只能依从,淑妃也不计较这些虚的,看着坐在她对面的贵妃,依旧笑得和气。

等着一切按部就班完成,郁偆才算是能好好过这个年。

郁偆刚换了身轻便的衣裳,还不等她松快一下,便有内侍抬了东西来,说是给她送生辰的贺礼。

如今郁偆身为皇妾,在过生辰的时候,自然不会悄无声息,这些个礼物还只是第一步。

生辰是有定数的,郁偆接过单子,看着明显富余的东西,一想便知是太子额外加的。

果不其然,一内侍巧言道:“原是前几日,就该送来的,只是年前忙,怕给你添乱。太子又说要给您另外准备些东西,便一直都放着,直等到这大喜的日子才送来。太子还吩咐了,今晚在这东宫的正殿开宴,给你庆生。”

徐嬷嬷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红封,一人给两个,丝毫不心疼。

“你们又是给我送礼,又是给我拜年的,这个你们自然得拿双份。”郁偆道。

红封里的东西其实并不多,也就是几个金银锞子,不过是讨个吉祥口彩。

等着这些内侍走了,郁偆便又趴回床上,可这不过是无用功,她一咕噜爬起来,让人给她梳妆。

既然晚上有宴,怎么也该打扮得正式一些,这样一来,花费的时间,就比以往的要长。

郁偆坐在一张有靠背的椅子上,道:“你们先给我做头发,我先睡一会儿,等头发坐好了再叫醒我。”

还不等宫女反应过来,郁偆一闭眼,马上呼吸平稳,睡得不知有多熟。

补了一觉,郁偆总算是精神了,等到了夜间开宴的时候,郁偆又是精神百倍。

以前杨溍还是王爷的时候,在大明宫除夕宴后,在自家王府中,也会再聚一次。只是这一次又添了一样,给郁偆这个寿星做寿。

太子妃向郁偆道:“今天你是寿星,怎么也该做殿下边上,你快些起身过来。”

屁股刚挨着椅面的郁偆,立刻起身,看向太子妃,不得不佩服她,她这点掐的可真好。

杨溍见郁偆半坐着不敢动,便开口解了围:“既然太子妃都这般跟我说了,还不快些坐过来。”杨溍左手虚握,敲了敲桌面。杨溍的意思是,让郁偆坐到他的下首。

这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