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郁偆是在司籍司,这位徐嬷嬷是在司乐司。
昨天夜里没睡好,加之身上本就疲累,郁偆也没个心情叙旧,只想躺床上好好的睡上一觉。
“我心里也没个章程,不知该如何安排你们,不如你们派个人去问问,这东宫之中别的妃嫔,都是怎么在做的。”郁偆说这话的时候,一眼不错地看着徐嬷嬷,见徐嬷嬷没有出声反对,这才舒了一口气。
徐嬷嬷上前一步,道:“彩嫔昨夜承了恩宠,想是这会儿精力不济,需要好好休息休息。我这就让人伺候彩嫔入寝。至于彩嫔刚才吩咐的事,我自会着人去办。”
这简直是瞌睡送了枕头,郁偆立时什么都不想想,就想沾一沾那枕头。
郁偆被人伺候着,换了身平常穿的睡衣,一躺下,眼睛刚一阖上,便进了黑甜梦乡。
徐嬷嬷看着郁偆的睡颜,轻手轻脚地将床帐放了下来,而后留了四个宫女看着郁偆,再叫了其他人出去。
徐嬷嬷虽然升做了嬷嬷,可其实也不过三十出头,在一众嬷嬷里头,绝对算得上是年轻的。可再年轻,也有老的一天,只有跟对了主子,这晚景才不会太过凄凉。
在这宫里,只要跟过一个主子,就别想着再改换门庭。徐嬷嬷既然被人派到了郁偆这儿,就只能尽心尽力伺候,盼着郁偆一步步往上,她也好步步高升。
徐嬷嬷暗自发愿,希冀着郁偆能再得太子殿下的青眼。
十几个人站了一圈,听着徐嬷嬷说话,没有一个人敢随意地插一句。虽说还有另外三位嬷嬷,且那三位嬷嬷都比徐嬷嬷年长,可看这架势,竟是全听了徐嬷嬷调派。
徐嬷嬷敲打了几句,又隐隐警告道,若是她们有了二主的心,就别怪她不客气!接着,徐嬷嬷又简单地吩咐了几句,将要给给郁偆置办行头,添置妆匣的事说了一遍。
既然要按着孺人的份例来,那郁偆的一切东西,都得换新的。以前的那些,只能私底下,随意穿穿用用。
还有就是别的……
郁偆发觉自己年纪越大,能活动的范围就越小妖精哪有这么萌!。自那日侍过寝之后,已过了十几日,郁偆每日都呆在自己的房中,连门外的小庭院,都没怎么去看过。
至于那什么宫中女子在侍寝之后,要在第二日去拜见妻主,根本就没人和郁偆说这个。郁偆现在连个东宫妃嫔的正式编制都没有混着,太子妃才懒得见她。再说,郁偆也出不去这小院,她稍稍将脚踏出房门,便会有人七手八脚的来劝她,让她安静地待在房中。
郁偆在房里可也没有闲着,四位嬷嬷正轮番教她技能。也是徐嬷嬷想的长远,现在就开始教郁偆,这宫中妃嫔该有的行止。
在文化课方面,郁偆倒是不用多做补充,若是光讲这一方面,郁偆绝对能赶超很多人,郁偆要学习的是艺术娱乐方面的。
徐嬷嬷是从司乐司出来的,本就习得一手好器乐,只可惜郁偆这个年纪,对于学习器乐的人来说,已经有些偏大,徐嬷嬷便挑了易上手的,让郁偆先学着。
“这是筝?”郁偆仔细看着眼前的筝,又回想前一世古筝的样式,发现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徐嬷嬷见郁偆对筝感兴趣,这心就放下来了大半,她就怕郁偆一见这筝就厌恶,要是那样,那真是怎么教都不会学会的。
“铮,铮,铮……”
郁偆学的自然用心,她以前在司籍司的时候,听到那隔壁司乐司不时飘来的音乐声,便心生羡慕,想要学上一门乐器。只可惜各司各有其职,郁偆既然入了司籍司,那便是和任何器乐都没了缘分。
学了几日,郁偆总算是能弹出正确的音调,因这小小的成就,郁偆学的更是投入。
如今能免费学习这些,郁偆不知有多珍惜。她前世的时候,就特别羡慕那些会一两门乐器的人,只可惜那时家穷,并没有多余的钱,送郁偆去少年宫或者是专门找老师来学这些。
想到这里,郁偆又是伤心欲绝。她好不容易大学毕业,找了一份工作,攒了点钱,想着能有个兴趣爱好,就去报了班学琵琶。她刚买好琵琶,才上了没几节课就穿到了这里。
想着那再也用不上的琵琶,郁偆不知怎么的,想到了自己前世的父母。她那时刚买了琵琶,总有几分炫耀的心理,便带回了父母家中,她父母刚一看见,就说她乱花钱,不该买这个,让她赶紧退回去。
早知如今,郁偆就该拿着发票,去把琵琶给退了,好歹还能让她父母开心一些。
除了器乐,郁偆还得学一些旁的东西。围棋也是一项必修项,这一门是另外一位蒋嬷嬷教的,蒋嬷嬷告诉郁偆,她不仅要学着怎么赢,还得学会不着痕迹的输。
在司籍司的时候,郁偆倒是看过几本棋谱,但是却没怎么研究过。在围棋这方面,郁偆完全是个新手。而且……她在这方面,好像没什么天分。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学会的,蒋嬷嬷便让郁偆放下围棋,再去学别的。
这些内容,要是郁偆学的好,四位嬷嬷便会和郁偆讲一些这宫中的往事。虽然郁偆在宫中呆了有六七年,可对于这宫中的过往,还是知之甚少。
这皇朝到如今,也不过传了三代,□□皇帝时期的事情,还不算太远。□□皇帝起于微末,立朝之后,这后宫中女子的身份很是杂乱,也因为此,发生了许多恶事。几位嬷嬷只挑了几件与郁偆说,希望郁偆牢记在心,不要犯下这等错误。
又讲到今上的后宫,因那些也算是郁偆的长辈,只简略性的介绍了一番。
有时,四位嬷嬷也会跟郁偆讲讲,这东宫之内发生的事情。
“铮……”郁偆随意拨弄了一番丝弦。
“你是说……太子身边新来了一位女史,不知那位女史,是姓甄还是姓贾?”郁偆很是确定地问道团长在装逼!(重生强强)。
蒋嬷嬷道:“彩嫔真是聪慧,来人是甄女史,除了她自己以外,还另带了两个人过来。”
“那……那位贾女史呢?”比起在原著中,从未出现过的甄女史,郁偆更关注贾元春,既然这贾元春按照原著中的脉络,进了宫来,那就说明,原著的力量依旧强大,不会因为郁偆这只小蝴蝶,做出任何改变。
自郁偆被算入太子的后宫,那太子身边自然就空出了一个女官的位置,虽然太子身边从不缺伺候的人,可能添这么个人进来,自然就会有人活动起来。
甄、贾二位女史,进宫以来的日子,就和郁偆如今过的差不多,可有一样不同,那就是她们二人身边,都有两个拖累。她们二人会带两个丫鬟进来,原都是想着能有两个天然的助力,只可惜事与愿违。
甄女史的两个丫鬟,如今在东宫之中,做着最苦最累的活,每日早起晚睡,连口水都来不及喝。她们既然已经入了宫,那便不再是甄家的丫鬟,自然也没道理伺候甄女史。这甄女史,可算不得宫中的主子。
相比起有些焦头烂额的甄女史来,贾元春倒还算是好的,她进了淑妃娘娘的长春宫,两个丫鬟也都在身边。只是……她每日无所事事,不知前路在何方。
讲完了别人,郁偆的休息时间,也就结束了。按着课表的内容,郁偆继续习筝。
在四位嬷嬷看来,郁偆真的是一个很省心的学生。这位郁彩嫔在熟悉所有学习内容之后,就自己给自己排了一张表,糊在墙上,每日都按着那张表上的作息,严格执行。
只有一桩事,所有嬷嬷都感到很奇怪,这位郁彩嫔晚间总有一段时间,喜欢独自一人呆在房内。
郁偆也知道这种行为,有些不妥,可她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只得继续如此。
比起别人的怪异猜测,还是自己的身体最重要,郁偆说什么也不会因此放弃。她必须得锻炼身体,只有自己身体健康,她才能长命百岁的活下去。
郁偆每日都有做不完的事情,自然没有时间去想太子,而且过了那么多日子,郁偆自己都以为,那太子已经将她忘到了脑后。怕是在得手之后,就抛弃了。
这样的日子过着过着,郁偆越发惬意。也许是老天爷看着不爽,郁偆的月事居然如期到访。
两位宫女帮郁偆擦干净身子,又换了衣裳,心中说不出的失落。
要是怀上了,那该有多好。四位嬷嬷这般想着。
郁偆窝在床上不动弹,摸着自己的肚皮暗自庆幸,她现在一点儿都不想怀孕,她还那么小,骨架都没长开,根本就不适合生孩子。
可偏偏就在这样的日子里,杨溍突然想起了郁偆,想招郁偆侍寝。
徐嬷嬷有些为难地道:“可真是不凑巧,彩嫔来了月事,怕是不能去。”
内侍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可郁彩嫔如今,也只得回去禀告。
杨溍听到回禀,看着满桌的菜肴,道:“你将那几碟点心,送去给她。她这会儿难受,正经东西怕是吃不下,拿这些给她,好让她能随时填填肚子。”
一旁的夏守忠听得心惊,太子何时对人这般上心过?就连对太子妃,也不曾有过如此关切之语。
郁偆真是要谢谢这位太子了,她对这些点心真的是敬谢不敏,还不如给她碗热汤,好暖暖肚子。
☆、第050章
许是如今处的位置不同,郁偆心中想的,竟是和原先有了差别。她原是想要平平安安出宫,带着经年积攒下来的东西,让她父母过上好日子。可她的这点子小奢望,如今看来,还是太不切实际了,她怎么就看不清呢?
如今看清了,更觉出这里的可怕。想想那新进东宫的甄女史,原还是大家姑娘,可进了这宫里,做的还是和郁偆一样的活计。
只那甄女史身上,还多了一层枷锁——宗族。宗族这玩意,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个体系里头充满了黑暗,只有少部分人,能在其中得利。
郁偆思及家人,泪意汹涌难平。她这一辈子,怕是再难见得自己的亲人。
月事来了又去,郁偆自个儿倒是一轻松,可她跟前那些个伺候的人,却只盼着郁偆再次侍寝,而后能早早怀胎。
不然,等这太子登基,新人进宫,郁偆怕是更加没机会。
这些郁偆都知道,可她心里却万分不希望自己怀胎。前头都有讲过,那些都是硬道理,不管在哪里,都不是只要生了孩子,就能成为人生赢家的。要是身子先一步挎了,就算有孩子又能怎样?
这点小心思,郁偆也只敢放在心里想想,万不敢说出口,就算是自己一人的时候,也不敢吐露半分。
还没等郁偆舒坦几天,太子便又招了郁偆,这回也不直言说是让她侍寝,只说是让她过去侍宴。
侍宴这事情不仅体面,还能有口福。
郁偆如今的份例是按着孺人来的,膳食已是不差,可若是跟太子的比起来,简直没法看。
徐嬷嬷与蒋嬷嬷欢欢喜喜地给郁偆装扮起来,又说了些面对太子的时注意事项,让郁偆柔顺一些,什么都得依着太子。
两位嬷嬷见太子不曾将郁偆抛在脑后,心中便又有了一番计较,反正郁偆年纪还小,只要太子还喜爱郁偆,愿意和郁偆好,总有机会怀上的。
如今已是中旬,这天渐渐有了凉意,那些个轻薄的罗褙子是上不了身的,就算能上身,郁偆也对那褙子有了心理阴影。
徐嬷嬷拿出几身新置办的袄裙,让郁偆一套套试穿。
“这些都是黄嬷嬷带着几个宫女连日赶制的,不过是些平日里穿的衣裳。至于那些大衣裳,已领了料子,送去司制司赶制。”
除了徐、蒋、黄三位嬷嬷,另还有一位纪嬷嬷,正给郁偆管着这一屋子的下人。
郁偆换了几套,两位嬷嬷都不甚满意,郁偆又不是个没主意,直接自个儿挑了一套,让人给她换上,而后就坐在镜子前,让人给她弄头发。
“可不能让殿下久等。”郁偆只说了这一句,两位嬷嬷便不再纠结。
说来,这些个嬷嬷,也都是为了让郁偆好。郁偆打扮的越好,越能在太子跟前留个好印象,在太子心里留了影儿,郁偆才能多一些机会见到太子。
郁偆身上穿的是一件长袄,只特别的是,这件衣服最外层罩着的一件,能隐隐透出里头衣服来,可里头穿的那件又将郁偆的身子,严严实实地藏了起来愈求不满。
织着缠枝金叶的罩衣,隐隐能透出里头穿的那件月白色长袄,这样的设计满是风情,可偏偏这衣服有着高高的领子,长长的袖儿,除了个脸,郁偆只露出半截手指头来。下头的马面裙,更是将整个鞋子都遮了起来。
郁偆怎么看怎么满意,本来就不是去做正经事的,何必穿的太过慎重,就是要穿成这样,才有看头。
衣服是由着郁偆选的,可这头发,却在由不得郁偆。两位嬷嬷寻思许久,最后还是只在郁偆头上上了一对蝴蝶簪子,让郁偆清清爽爽的去见太子。
前前后后,郁偆足足准备了半个时辰,这才出得了门。
郁偆到的时候,太子尚在处理公务,并不在寝殿内,郁偆只得坐着等太子过来。
如今这天,是一天比一天黑的早,郁偆眼看着室内上了灯,也不见有人传一声,太子正在过来,让她准备这些。
怎么那么不顺呢?郁偆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她体质特殊,总容易触发这些特殊情况。
郁偆盯着自己身上衣服花纹,心里直泄气,真是白瞎了她这一身打扮,还不如给她面镜子,让她自个儿照着玩。
可又没人让她走,郁偆只得继续坐着等。好容易看见由宫人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