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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的,可她们更怕完不成淑妃交代的事情。

因沈嬷嬷跟郁偆住过一段时间,这对老姐妹便商量着,让沈嬷嬷劝一劝郁偆。

郁偆散了头发,在镜子前梳着发尾。郁偆这一头乌发,养的不错,油亮通顺又浓密,可就是头发太长,发尾容易打结,三五日就得仔细梳一遍。

郁偆对着镜子,自然看到沈嬷嬷在她身后搓着手指,这还是郁偆观察出来的,这沈嬷嬷一紧张就会搓手指。

“沈嬷嬷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讲,现在还不到教学的时候啊?”郁偆放下手中的篦子,将头发分成三股,编了根辫子垂在身后。

沈嬷嬷见郁偆在自己房里,连个发髻都懒得挽,这心里更添了几分难处。

“郁彩嫔你若是再这般,我和张姐姐就真的瞒不了了,到时候秉了娘娘,你怕是要……”

郁偆看向沈嬷嬷,道:“我自是知道,两位嬷嬷都是为了我好,可我自己心里有一道坎儿,您跟我讲的再明白,我只要跨不过去,我也是做不到。”

给人做小老婆,郁偆还没有贱到那份儿上,再怎么说在上一辈子的法律是支持一夫一妻的君恩荡漾。就算是皇子的小老婆,混的好的能有一身诰命,郁偆还是堵得慌。

沈嬷嬷见郁偆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便知道自己劝不住。别看郁偆平日里乖顺的很,可犟起来竟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张、沈二位私底下商量之后,还是打算先不禀告淑妃。郁偆还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趁着还有余地,赶紧将郁偆掰回来才是正理。淑妃相看了好几年,才相中郁偆这一个,要是从头再找起,那得花多大的力气。

天气冷得厉害,一场场雪下着,没几日就堆得有膝盖那么高。宫中虽有人扫雪,可也只是将甬道上的雪扫了,旁边的雪并不动,不然根本没地方堆。雪一直下个不停,有时一路扫下来,前头扫过的地上,就又积了一层。

可就是这样的日子里,尚仪局的崔尚仪,在没有宫务的情况下,来了这长春宫,探望郁偆。

“我还恭喜师父你高升。”郁偆故意这样说道。

崔尚仪看着郁偆,道:“知道你这是亲近我,可在这里,你千万不能这样说。”

“怎么就不能这样说了?我还记着你的恩情,等着给你养老呢。”郁偆心里不痛快,索性让别人也不痛快。

崔尚仪又怎么会不知道,郁偆是故意这样讲的,她很是无奈的看着郁偆,道:“我原先以为这张嬷嬷是在说笑,我想着你这样一个明理的孩子,怎么会钻进了牛角尖里,没想到你真的这般想不开。”

“我志不在此。”郁偆看着崔尚仪,坚定地道。

不是每一个宫女都想着,要跳到另外一个升职渠道。那是一份更加没有保障,还无法“辞职”的工作。

“你还记得何香香吗?”崔尚仪岔开话题,突然道。

“自然是记得的,香香不是做了女史。”

郁偆看着崔尚仪的眼睛,心里一个咯楞,总觉得这崔尚仪接下来要说的话,是郁偆自己不愿意听到的。

“你还不知道那,如今那何女史可不在司籍司。前段时间,要给十二皇子挑选教导人事的宫女,何女史的父兄在内侍省使了银子……”崔尚仪就这样看着郁偆,让郁偆自己想后头的话。

“何女史在家时,自也是千娇万宠,可她出自何家,能走到如今,全靠的是何家在供养,等到何家寻求回报的时候,自然也不能推脱。要说你的出身还不如那何女史,可你却交了好运。何女史要想有个名分,还得看自己的福分。”有些话不能说透,崔尚仪得让郁偆自己想。

崔尚仪刚升上尚仪不久,该处理的事务还没有娴熟,倒是比以往要忙上不少。喝了两盏茶,崔尚仪又跟郁偆说了些尚仪局发生的趣事,便起身告辞。

因为今天崔尚仪要来,张、沈二位嬷嬷特意避了出去,如今只剩郁偆一人在房内,倒是正好让郁偆清净清净,顺带好好想想清楚,她接下来该怎么办?

郁偆想要过好日子,这没什么好隐藏的,更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郁偆在前世过的日子,比如今不知要好上百倍。正因为享受过,郁偆更加渴望能提高自己的生活水平。淑妃给了郁偆一条能过上日子的路,可郁偆却不想走,但她又不得不走。

又想到何香香……郁偆这心就跟绞成了麻花似得,再也不知道疼痛。

想想那“宝姐姐”也不是打着小选的名号进了进城,可见在皇商里头,送女儿进宫也算是平常事。这样的人家送女儿进宫,自然是打着主意的,怎么可能让女儿做一辈子的宫女。

郁偆想明白了别人的事情,可自己的事情还是没有想明白,还在那儿将着。

☆、第041章

郁偆就像是站在了一条分岔路口,她在路口转了无数个方向,仔细检查每一条路,想要找出一条最平坦也最好走的路。眼前看着是有许多条路,可能走的不过一条。明明答案已经在郁偆心里,很清楚明白,可她还是不愿意抬起脚,向前半步。

冬天绿意鲜花都稀少,为了添些喜气,宫里便会拿了彩绸挂在光秃秃得树枝上,有些讲究的,还会特意将彩绸扎成花,而后再挂上去。

郁偆本就手巧,便领了彩绸,和一众宫女,围着炭盆扎花。牡丹、芍药、月季、茶花……也不管这些话开在什么季节,只要是花型大,寓意佳的,便都做了出来,挂在正殿前的,还特意缀了珍珠做花蕊,看着更富丽一些。

发放下来的东西,总会有些富余,一般都是底下一些人分了了事。郁偆不知是怎么想的,分了东西也不走,倒是捡起那些零碎的绸料子,坐在原处,又开始做起手上的活计。

其他不当值的人,也不急着走,这里炭盆还旺得很,倒不如坐在这里说说闲话,烤烤火来得舒坦。

“郁彩嫔你在做什么呢?怎么花做的那么小,难道是往头上戴的?”一位宫女,搬了凳子,坐到郁偆身边。

郁偆笑笑:“正好有趁手的材料,做个小玩意被外星人骗婚的日子。”

其实郁偆自己也有些懵,不知道该做什么,可做着做着脑子里便有了构想,越做越顺手。

郁偆做的花,铺了半张桌子,她估摸着数量应该差不多,便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一个缠着彩线的蹴鞠球。

一群人不明所以,她们聚在桌子前,见郁偆拿了针线,将一朵朵绸花,缝在球上。

圆圆的彩线球上,如今三分二都布满里绸花,以茜色的大朵月季做底,中间穿插淡色的小花,又在边际上点了一圈香槟色的玫瑰,剩下的三分之一,拿着宽长的绸带,打了个蝴蝶结。要是现代人见了,定是会往新娘的捧花上想。

“这可真好看,咱们要不多做几个挂起来,换换颜色?还是郁彩嫔你有巧思,我们可没这么好的脑子。”

郁偆听了这夸赞,淡淡一笑,道:“你就算将我夸到天上去,我也不会将这花球留在这里。先允你们看看,一会儿我可要拿走。”

郁偆将那花球,往坐在她身边的人怀里一抛,又向其他人道:“你们有事的还不快去做事,别以为我年纪轻,便不会说你们。”郁偆这个彩嫔,可不是白做的。

该做的绸花早已做好,另外要做的,不过是想着让上头主子眼前一亮,好邀功。可这些东西,都得用闲暇时间来做,不能耽误本该做的正事。她们见郁偆发话,便不敢偷懒,站起身来,唯唯诺诺应了话,便出去干活。

郁偆拿着“捧花”回房,越看月越烦,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搭错了筋,才做出这东西来。

别人只当这是个装饰用的花球,还想着加穗子,添珠子,做的更好看。这东西,只有到了郁偆这里,才被赋予了不同意义。

郁偆直接上手,将这捧花上的绸花扯了下来,因为太过用力,甚至将那蹴鞠球上绕着的彩线,也一并扯断了。

‘到了这里,她就算是嫁与人为妻,也不用不上这东西,何必做出来给自己添堵?’

起了毛的绸花落了一地,连着的线挂在郁偆的裙子上,乱成一团。

郁偆鼻子酸得很,她闷得抬起头,将自己的眼泪逼回去,她哭得够多的了,这以后可不能再哭。

郁偆自己扯乱的,还得自己收拾。如今这样的形势,郁偆肯定是没有办法反抗的,她可以拒绝,但拒绝以后呢?淑妃明面上,不会让下头的人给她穿小脚,下绊子,可下头人自己会理解,会意会。郁偆不可能跟以前一样,在有限的空间里,过得比别人自在。

要说也是郁偆自己矫情,既然已经做了别人手底下的虫子,何必再挣扎?不过就做了是别的一些,更小、更弱的小虫头头,就变得忘乎所以,骨头轻了起来,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郁偆想是想通了,知道自己没有实力,也没用勇气去反抗,可她还是想着怎么能站起来重新做个人。

张、沈二位嬷嬷见崔尚仪来劝过郁偆之后,郁偆还是依然故我,甚至还常常失神,比以前还不如。看着郁偆这个样子,老姐妹两人都有些想放弃郁偆,秉了娘娘,再做他想。

可没想到峰回路转,这丫头居然自己想通了……

“你想通了便好,娘娘愿意抬举你,是你难得的福气。你想想那秦选侍,若是她再听话一些,知礼一些,便不会是如今这幅局面。”张嬷嬷劝道。

郁偆打了个颤,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就是太知道了,所以才不敢。她也不觉得有什么身不由己的,那些都不过是借口,还不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君恩荡漾。

“嬷嬷教训的是,以前是我太不懂事,还请嬷嬷不要见怪。以后……也请嬷嬷多多提点。”郁偆亲自给张嬷嬷倒了杯茶。

张嬷嬷看着郁偆如今这副乖顺的模样,并没彻底放下心来,郁偆年纪还小,性情还没有定性,若是再有个反复,那也是有可能的,所以还是得再观察观察。

淑妃听着沈嬷嬷的禀告,道:“照你这么说,那郁氏倒是还可以再雕琢雕琢?”

这长春宫里发生的事,哪能瞒过真的瞒过淑妃,郁偆的一言一行,都在淑妃的眼睛底下。

沈嬷嬷躬身道:“那郁彩嫔怕是突然听了这样好消息,才慌了一阵子。娘娘这么大的恩典给下来,若是郁彩嫔不慌张,那老奴可就要自己慌了。”

淑妃一笑,“那倒也是,到底还是嫩了些。你可往好了教,要是还不行,明年新宫人进宫,倒是可以再挑几个。”

郁偆对淑妃刷了不少好感度,但淑妃对郁偆可没有多看重。在淑妃眼里,郁偆是宫女,为主子做任何事情都是应该的。郁偆也不过是生辰好一点,又肯吃苦,淑妃正合用,可要是在宫里再扒拉一边,说不定还能找到几个淑妃用着顺手的。

郁偆是不知道淑妃的这一句话,可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好与不好都是淑妃一句话的事。

许是宫里的生活太苦,郁偆竟思念起家人来,只可惜自出了那桩事,郁偆和孙怀便不曾再见过一面,也因此,郁偆和宫外家人唯一的联系,就这么断了。

郁侑哆嗦着手,时不时捂捂耳朵跳几下,他站在码头望着水面,不时张望着。

这些日子,郁侑每日都来码头,当初他大哥离开时说好的,大约就是这个时间回来,可和原本预定的日子,已经迟了三日。要是今天再不会,郁侑都不知怎么和家里的爹妈及嫂子交代。

天地之间又飘起了雪,郁侑裹了裹衣裳,跑到一旁的茶棚下避雪,眼睛继续盯着码头。

“这位书生,你进来坐坐,喝杯热茶暖暖身子。”茶棚里守着茶炉的老婆婆,笑着道。

郁侑摇摇头,从随身的袋子里摸出一个饼子,道:“婆婆能不能借你这炉火用用?”

“瞧你说的,那么客气做什么,读书人就是讲究。这又不费什么,我给你腾个地方。”

郁侑借着炉火,将干硬的饼子烤了考,又摸出一小罐酱菜来,摸在饼子上,慢慢吃着。

那位煮茶的婆婆笑眯着眼看着郁侑,道:“书生贵姓,这天寒地冻得,怎么跑这儿来了?”

郁侑好不容易将干巴巴的饼子咽下,掏出块帕子擦了擦嘴,“我来接我哥哥。”

郁侑暖了暖身子,将将自己这身衣服对着火烤了烤,这才打了帘子出去。

还没走出几步,就见一个胡子拉碴,头发散乱的黝黑大汉,朝他走来。那汉子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生生的牙齿,大声道:“可算是见到亲人啦!弟弟,你怎么在这里?快进去快进去,瞧你瘦的,还穿那么少,怎么能跑这儿来吹风?家里爹娘还好吧?……”

郁侑愣愣地被这汉子抱在怀里,跳着脚又进了茶棚。要不是还认得这声音,郁侑非得大叫起来不可。

‘他大哥不就是出去跟人跑了一趟船,怎么就变了一个人,还像是老了好几岁。’

“哗啦啦……”郁佳蹲在澡盆里,拿着个瓢往身上浇水。

“哎呀[综主剑三]来嘛军娘!!可算是活过来了,快快快,再给我倒些水进来。”郁佳站起身子,从郁侑手里接过水桶,往澡盆里一倒。

“你是不知道啊,那船上的男人,就没有一个讲究的。也就我还有个人样,你是没看见其他人啊……那都沤得跟个馊水桶似得。好在如今是冬天,不然非得飘香十里。”

郁侑心里不是个滋味,他大哥跑这一趟船确实赚了不少钱,可危险也多,他刚刚就见他大哥的背上有几道深浅不一的疤痕。

“你想什么呢,我自己洗干净了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