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娘娘说的。之后,宁昭容又像是不经意地,提起郁偆生的时辰好。
这一套话说下来,便让淑妃留了心,不过,也只是觉得郁偆这人不错。
淑妃又不是个糊涂的,见宁昭容说这些,也有些猜到宁昭容的心思。但是,这点儿小心思,淑妃根本不放在眼里,只要这宁昭容还是事事以她为先,那她还是能包容这一二心思的。
郁偆确实是个好人选,而且比宁昭容更隐蔽。不过是个小宫女,调过来之后,明面上担份洒扫的工作,私底下让她呆在屋子抄经书,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淑妃苦笑着想,这便是天家,连关心儿子的拳拳爱意,也不能摆在明面上,只能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躺在被窝里,偷偷地念上几句平安。
郁偆听明白原委之后,便在这长春宫里住下了,就住在宁昭容的房里。和宁昭容住在一道的,还有另外一位昭容,不过也是淑妃娘娘的心腹,对于到来的郁偆,表示了欢迎。
没有多余的床,郁偆只好和宁昭容睡一张床。
到了夜里,宁昭容和郁偆讲:“今天轮到我值夜,你先睡吧。明天我拿了经书,和笔墨纸砚过来,让你在屋里抄写。抄写经书,最重要的是心诚,不必追求一个快字,你慢慢写就是了,不过也不能太慢。等你写完一篇,我就拿去交给娘娘。等我休息的时候,我也可以带你在这长春宫里走走。……”
郁偆时不时地点下头,听着宁昭容的点点话语,心里觉得,这宫里和外面也没什么不同,还是好人多。
☆、第013章
按照现代的说法,淑妃娘娘要的就是一个码字工,而且还是高标准、严要求,产量有保证的。
只要郁偆能及时将写的经书交上去,淑妃也不会刻意管束郁偆在平日里做些什么。
但也有一样不好,郁偆如今日日吃素,连一点荤油都沾不到。谁让郁偆抄的是佛经,心里想着菩萨,口中念着佛号,又怎能贪这口腹之欲。
宁昭容提了个食篮进来,将里头的东西,在桌上摆好之后,道:“先歇一歇吧,娘娘赏了东西给你,你快些来吃。”
郁偆不急不忙的将笔放在笔架上,解了手袖这才过来。
一看桌上那黑黝黝、圆溜溜的东西,郁偆立刻惊喜地道:“是冻梨!”
宁昭容取笑道:“果然还是个孩子,一看见吃的,就像猫儿见了鱼腥似得。娘娘知道你们这些孩子爱吃这个,便赏了两个给你。可别急着吃,小心冻坏了肚子。”
郁偆手肘支在桌子上,双手托着腮,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这大冬天,蔬菜比肉还精贵,水果更是只有那么一两样。就算有温泉庄子边上的土地能种菜,那也是紧着宫中的贵人吃。像郁偆这种,肉倒是不缺,但是素的,能有点儿腌菜吃吃便不错了。
郁偆来了这儿之后,倒是吃的比以往更好。淑妃娘娘的份例,她一个人自是吃不完的,这剩下的当然是漏到底下伺候的人嘴里。
郁偆如今的待遇,是按着宁昭容来的,有时比宁昭容还好一些。就算是吃素,那也是淑妃娘娘桌上的素菜,味道半点儿不比荤的差。
宁昭容点了点郁偆的额头:“瞧你高兴的,这么爱吃甜的?改明个儿腊八,我定是要在你的那碗腊八粥里,多放几勺糖。”
看着这两个冻梨,郁偆有些不舍地道:“有两个,正好我和昭容一人一个?”
“娘娘都赏了你了,怎么可能不赏我们。这两个你就留着自己吃吧。要是吃不下,就放外头窗子上冻着。”宁昭容倍感欣慰地道。
“哎!”郁偆当下便拿了一个出去,放在窗框上。
“你在做什么?我怎么没见过你?”
郁偆转过身来,见着一个和她一般年纪的小女孩,手里拿着把笤帚,正虎视眈眈地看着郁偆。
“我是……”
宁昭容掀了帘子,探出半个身子,道:“还不快些进来,也不怕冻着自己红楼之夫纲为正。”
郁偆闭了嘴,乖乖地进了屋内。
刚一进屋,郁偆便被宁昭容拉着道:“别人和你讲话,你不是都要搭话的。外面那丫头也是个不懂事的,就算是一个宫里,也不一定每一个都认得,哪能这样质问。对了,我记得她是和你一批进宫的。”
宁昭容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淑妃娘娘跟前伺候,如今她回来了,自然有别的人轮上。
宁昭容对着镜子,将头上的首饰取下来,散了头发,准备将头发编成一股辫子,垂在脑后。
郁偆则耐心等待冻梨软化塌陷,然后在梨子皮上挑了个小口,将嘴凑在那破口上用力一吸。
还没等郁偆将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干净,宁昭容就已经换了寝衣要睡了。
郁偆擦干净手,问道:“今天又轮到昭容你值夜?”
宁昭容略带困倦地道:“可不是,不然也不能现在就回房休息,你动作轻些就是了,到了时间我自然会醒的。”话音刚落,宁昭容便已经进入了梦乡。
郁偆轻手轻脚地将床帐放下,而后继续写那未写完的经书。
能在宫里混的好的,哪个没有一二分本事。能近身伺候的也就那么几个,其它的要想出头,谈何容易。
宁昭容这睡觉的本事,就让郁偆叹为观止。该睡的时候,那真的是一沾枕头就睡,该醒的时候,那也是立马清醒,一点不含糊。
和宁昭容住在一起的,另外一位昭容也是如此。
能在淑妃娘娘跟前有些脸面,哪个儿不是耗了心血,凭着一身真本事换来的。
郁偆不过这里住了几日,便觉出些这里的不同来。司籍司里的宫人,那是要伺候整个皇宫里的贵人主子的,而这长春宫里的却只为一人。
等着宁昭容起身,外头便有小宫女提着热水候着。
做到宁昭容这位置,自然也是好处的。不然,宫里这些人,也不会卯足了劲儿,要往上爬。
天色渐暗,就算点了蜡烛,也比不上白天。郁偆怕熬坏了眼睛,便不再费神写字,而是拿着经卷,轻声读起来。
佛经里有不少生僻字,郁偆自己是不认识,但她身边有两位女官,其中一位还是司籍司出来的,一问便知道那些个字到底怎么读。再加上,这些日子抄了许多,就算不认得,也彻底认得了。
郁偆读的认真,也没注意夏昭容回来,等着整篇经文读完,这才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读得可真不错,听得我整颗心都静下来了。不过你小孩子家家的可不能入了迷,经书读多了,迟早会移了性情。你如今还小,万不可多看这些。”
夏昭容年纪不大,然却长着一张沉稳的脸,平白看上去,比实际年龄长了几岁。
郁偆第一次,看到这么一张脸,还有些害怕,就像是学生见到了老师。
郁偆放下经书,将书桌收拾整齐,这才起身往餐桌方向走。
“娘娘又赏了什么好菜给我?”郁偆喜笑颜开。
夏昭容无奈道:“总是少不了你的,这菜已经放了一会儿,怕是有些凉了,你快些洗手公主,放开那只丞相!。”
郁偆吃个半饱,刚将桌子收拾好,便听见外头一阵喧哗,像是几个小姑娘聚在一处吵架。
夏昭容掀了帘子出去呵斥了两声,也不见停,还有个小姑娘背对着夏昭容,不知在干什么。
郁偆出门来,正见一个老妈妈,拉着一个姑娘的耳朵,大声教训。
“这小丫头的规矩也不知道谁教的,居然长了一双贼手,将昭容窗户上的冻梨给偷了。”
说完,那位嬷嬷又打了两下,那小宫女的手。
夏昭容毫不在意地道:“这你可就说错话了,那冻梨可不是我的。”
“那……那是宁昭容的?”那老妈妈的腰,弯的更低了。
这夏昭容还好说话些,那宁昭容可就……
“那冻梨,是娘娘赏给这丫头的。”夏昭容伸出细细的手指,往郁偆站的地方一指。
“凭什么我不能吃?她也不过是个和我一样的宫女,她能吃得,凭什么我就吃不得?”
郁偆倒是有些佩服这姑娘的胆气。
这姑娘一说话,郁偆也想起来这是谁了,这不是那位笤帚姑娘。
“唉哟……瞧你说的这话,少往你脸上贴金,你能和她比?自个儿嘴馋还赖别人,怎么不把你自己的舌头吞下去?”老妈妈拿腔作调,上手就要撕那丫头的嘴。
夏昭容按了按额角,道:“别废话了,要是惊动了娘娘,有你们好看的。既然这丫头不服气,妈妈也别教训了,等明个儿,我禀明了娘娘,让娘娘拿主意。”
听到“娘娘”二字,那丫头才知道怕,要是真让淑妃知道,这长春宫她怕是待不下去了。
但那丫头的脾气,还真有些犟,她扫了一眼在一旁热闹的小宫女,大咧咧地叫嚷道:“那梨子可不是我一个人吃的,我不过是最后一个吃的,这才落到了你眼里。”
那位妈妈见这越发不像样子,捂了那笤帚姑娘的嘴,道:“拿绳子来,给我捆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倒底是没来得及,还没将那笤帚姑娘捆住,长春宫里,专职管理宫女的管事嬷嬷便来了。
因天色已晚,不便打扰淑妃娘娘,那管事嬷嬷便将有错的宫女都关了起来,等明天再发落。
就连郁偆也没落着好,谁让那被吃的冻梨,是淑妃赏给郁偆的。
等着一干人都散了,夏昭容冷冷地道:“那个丫头倒是问得好,凭什么?哼,凭什么?”
郁偆看着脚尖,小心翼翼得问道:“昭容……你怎么了?”
“我能怎么了,还不是有人看不惯我和阿宁,拿着你做出头楔子。”
夏昭容看郁偆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便解释道:“不过是个梨子,娘娘随手赏的,根本就不值当闹起来。如今唱念做打地闹了这么一出,娘娘怕是不得不知道了……”
郁偆试探着问道:“你是说……那位妈妈要是没有喊开,是不是?”
“嘘……知道便成了。那几位怕也是被人给诳了。”
郁偆前几天还感叹好人多呢,这就遇上坏人了。
☆、第014章
第二天一早,郁偆穿戴整齐,等着夏昭容的指示。
夏昭容对着镜子,缓缓地描着眉,拿手指沾了点胭脂,点在唇上。
“你先坐着,今个儿逢五,娘娘得去向皇后娘娘请安。等娘娘回来的时候,怕是已经到了午膳的时辰。你在房里安安心心抄经,等着娘娘有了决断,自会有人来宣你。”
夏昭容妆色浓艳,也让自己显得更老了一些。
夏昭容用那沾了胭脂指尖,往郁偆眉心一点,道:“今天教你一桩事,不管什么时候,你都得先将自己收拾妥当,让自己舒坦。至于别人怎么想,那是别人的事。”
郁偆像是第一次认识夏昭容一般,呆愣愣得掀了帘子,目送夏昭容出门。
这宫中的女子,将最美好的年华都留在了这里,又慢慢老去,若是再不对自己好点儿,那真是白活一场了。
可一出了这门,夏昭容又变回了以往的模样。
郁偆抄好了经书,便搬了凳子坐在炭盆前改衣衫。宫里统一发的衣裙总有些不合身,要改改才合她自己的心意。这大冬天的,她是一点都不想出去,屋里暖融融得,不知比外头舒服了多少倍。
宁昭容在伺候完淑妃娘娘早膳之后,便提着食盒,来给郁偆送饭。
等着郁偆将饭吃好,便开始数落郁偆。
“昨天我才离了一会儿,就出了这样的事情,看来她们是没将我放在眼里。按说这新晋的宫女,在这宫里呆了也快有两个年头了,怎么还这样没规矩!你也是的,那是娘娘赏给你的,怎么就进了别人的肚子,真是气死我了。”宁昭容脾气急了些,可说这些也是为了郁偆好。
这桩事情还没到淑妃娘娘耳朵里,与郁偆亲近的两位昭容,就已经想着,怎么才能让那些个糟心的人,彻底离了长春宫。
“夏昭容跟我讲了,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是,这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可要是传到了娘娘耳朵里,那这小事也成了大事。”宁昭容没好气地道:“也是我拖累的你。你还太年轻些,不知道这宫里有些人,心思深得很。别人有点风吹草动,她都能在自己心里拐个八拐。”
坐到宁昭容这个位置,再想往上升,就得熬资历。没到那个时候,你做的就算再好,也升不上去。
可若是宁昭容真有那么一天高升了,她原来的位置,自然会有别的人能顶上。
但宫里的岗位那都是固定的,宁昭容要是不腾位置,别人也别想再往上一步[A变O]南家小贰要嫁人。
宁昭容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她们这是等得不耐烦了,想把我挤下去,好自己做这昭容。昨个儿也不过是个试探,要是咱们真的让这事情悄没声息的过去,这重头戏怕是就在不远处等着咱们呢。”
这不就是古代版的职场斗争?
宁昭容褪了外袍,换了件家常褙子,但却没有卸了钗環,倒是又坐在镜子前,描了两下眉。
“你别看我现在成了昭容,可那也是我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走过来的。别人只看到我现在是昭容,身上带着品级,出行的时候,也有三两小宫女随侍。可她们怎么就没见着我,以前吃苦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
宁昭容自个儿梳妆完毕,又将郁偆拉到镜子前,让她安安分分坐好。
“等着九皇子回来,你就能跟了崔司籍回去,不必趟这长春宫里的浑水。那冻梨要是我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