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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撞上大理石的声音。只待对方松开手,他才软塌塌地倒向地面,抬脸望着攻击自己的年轻男人。

“你……你等着……”

眼前这张脸看来十分面熟,该是在哪儿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严钦俯身,靠近这个傻坐在地上的男人。嘴角古怪地抽搐起来,露出一个迷迷瞪瞪又十分骇人的笑容,他说,这几下是教育你嘴不干净。你要告我尽管去告,严中裕是我老子……他拍了对方一个耳光,又伸出拇指一指自己。

我是严钦。

第一百零五章一步错,步步错(上)

魑魅魍魉都到齐了。

唐厄来了,最近与唐厄大传绯闻的天后莹姐也来了,Vogue中国版的主编携几个细眼厚唇的超模来了,整得千篇一律的娱乐圈小花旦也来了。

型男靓女在此光鲜出入,就连严中裕都来了。在保镖环伺中匆忙露脸五分钟,拍了拍年轻后辈战逸非的肩膀,日理万机的正业集团老总又走了。

严中裕能露一面令战逸非感到很安心,至少严钦今晚上铁定不敢现身捣乱,在数百家媒体面前,馥木之源的品牌启动会可以完满落幕。

原以为清华博士在这样的时尚聚会中会束手束脚,但滕云居然从头到尾一点不怵,发布会环节非常成功,他的临场表现可圈可点。镁光灯前的滕云侃侃而谈馥木之源的研发理念、专利技术与人文内涵,同样的话他在家里的镜子前也演练了不下百遍。

只有一个念头:方馥浓能做到的,他不但不能逊色,还得做得更好。

反倒是战逸非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被人敬了不少杯,被一群女人围着就感到头疼,他的视线穿过周围熙攘的人群,然后就看见滕云的导师,这位清华大学的教授从头到尾都没把手从女模特的臀部移开。

电视上、讲台前,这个男人原本看着像个令人肃然起敬的学究,可惜丰ru肥臀美色当前,立马便敌不过kua • xia的悸动,显得格外卑微而猥琐。

清华教授的手不安分地往女模特的臀沟处移了移,战逸非感到头更疼了,推开一个贴身靠过来的小明星,一个人到外头去透透气。

没有邀请函入不了场,方馥浓从战圆圆那里拿到了邀请函,因为他听说战逸非第二天又要赶飞机去北京,捧场瑞丽的一个年中盛典——当然前提是对方会给馥木之源颁一个美容大奖。

也就不明就里的女学生或涉世未深的小白领会相信这些时尚杂志上的金牌大奖、口碑推荐,便是战圆圆短短从事PR工作这些日子,也知道时尚美容圈也崇尚“钱权交易”,犹是日系杂志格外没有操守,你给我钱,我给你奖,排名先后,视钱多钱少左右。

场内灯光很暗,方馥浓进门以后几次被人认错成唐厄。他俩本就长得像,再加上公关先生没来得及回去换衣服,战圆圆直接偷了她哥的一套酒红色西服套装给自己老板,结果便与唐厄撞了衫。

那个时候战逸非被唐厄迷得神魂颠倒,干出来的事情也又傻又癫,情侣西服、情侣鞋、情侣表应有尽有,便连牙刷、水杯也要凑成一对儿。

有媒体公关要求合影,方馥浓懒得跟她们解释,索性面带迷人微笑,任君取求。那些公关兴奋之余还有些纳闷:为什么别的明星都是真人看着比屏幕上矮瘦,反倒是唐厄,真人看着壮了不少。

好在唐厄本尊现在也不在场内。大约是酒精过敏,发布会结束没多久就起了疹子。化妆品公司的品牌派对,若让人拍到代言人的皮肤状态这么糟糕,再多投几千万的广告也扳不回这样的恶劣影响,战逸非吩咐俩保镖护送着唐厄偷偷从后门走了。

方馥浓在人流里寻找战逸非,他得在对方又出差前把馥木之源的情况告诉他,偏偏滕云也在找自己老板。

滕总监从一个杂志编辑的嘴里得知战逸非去了哪里,刚想也跟过去,突然被不知哪里伸出来的手,拽了胳膊一下。

他还没回头,便听见薛彤的声音:“你以为不回我电话,就能躲过我了?”

“你不是明天出差去广州吗?为什么这个时候还在这里?”女人的手劲极大,滕云知道甩不掉她,只得顺从地把薛彤引向一边。

“我不在这里行吗?有人想嫖完就走——”

“你小点声,话别说得那么难听。”场子里很闹,他俩的谈话声不可能被人听见,但滕云仍然极不自在地四下看了一眼。

“你要嫌我话难听,有种就别干那么难看的事情!”薛彤不听劝,反倒面露冷笑,拔高了嗓门,“滕总监,我怎么以前就没发现,你这个老实人原来那么不老实呢。你收受贿赂、以次充好不说,还卖身给一个女人来稳住自己的地位——”

“你别胡说!”滕云再次打断她,脸色微微起了变化,“我没这么做过……原料采购还有OEM代加工的事情是下面人联系的……”

“谁联系的不重要,被人偷录下来的那个可是你呢!你以为加班加点地把原料用尽、把产品推向市场,这事儿就算完了?你这人怎么这么单纯呢,告诉你吧,今天下午工商局来人突击检查,说你找的那家代加工工厂环境测评不合格,得停业整顿。你想想,早不检查晚不检查,干嘛方馥浓一回来就来检查了——哦对了,方馥浓今天下午来过公司,好像没跟我们战总说上话,又走了。”

滕云的脸色彻底变了。薛彤见对方半晌阴沉着脸不说话,忽然一转凶狠眼神,又露出妩媚一笑,素手一伸去整理滕云的衣领,“瞧你吓得,脸都绿了。我不是来找你吵架的,我是来跟你说个事儿,说完了我就回去,我明天一大早还要赶飞机呢。”

滕云怕被人看见俩人那么亲密,又移了移身体,试图用肩膀挡住薛彤。

薛彤还当这样的肢体接触是对方服软的表示,高兴地又伸手去搂他的脖子,踮起脚,贴着他的耳朵说:“我怀孕了。”

感到被自己搂住的男人明显身子一僵,薛彤更用力地搂紧了对方,“你认也好,不认也好,反正我是嫁定你了。”滕云想逃,可却没有挣开女人的钳制,薛彤那低魅的声音就响在他的耳边,她说,“我活了三十年,病怏怏的儿子有一个,睡过的男人不止半百,却没披过一次婚纱,我不甘心。”

这个女人将一个男人杀得片甲不留之后,就扭动着曼妙的身躯走了,只留下对方一个人在原地呆立半晌。

一步错,步步错,他越想挣扎,越发现自己深陷泥沼,覆顶在即。

乱七八糟想了一些,想了过去与未来,想了坦白的可能,想到自己还有事情没干完,滕云还是决定去找战逸非。

战逸非一个人坐在露台上,手里握着小瓶装的啤酒,背对着他。

滕云走过去,与他并肩而坐。

沉默好一会儿,仍是战逸非先开口:“调研公司显示,MissMiya与馥木之源的市场关注度在持续上升,所以你得加把劲儿了,趁着市场关注的热度未退,让馥木之源的首批产品赶紧上市……”

“战总……”滕云打断对方,却又戛然而止不说话了。

“嗯?”独坐半宿困得要命,战逸非转过脸去看身旁的男人。手里握着的啤酒喝了大半,脸颊因醉酒微微烧红,眼皮轻扇两下就想阖上。

“可能……可能这个时候和你提这个不太合适,但是……见欧回来了……我本来不知道他会回来,可他现在回来了……他邀我去北京,我想去北京……”滕云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突然杀出来的薛彤毁了他这一整晚胜利者的好心情,她用刀子割他皮肉,刺啦刺啦地发出令人难受的声音。

路越走越仄,人越活越不清醒,但只要许见欧还在,好像生活就不太糟。

他想去北京。那个城市跟上海一样的车稠人密,但或许能容下一个幡然醒悟的滕云。

“战总……可能我真的不太适合这个行业,也许我应该回到医院里,我只是有些不服气……”

话没说完,忽感肩头一沉。

本就酒量不好,下午还刚跟人打了一场球,战逸非脑袋一歪,居然抵靠着滕云的肩膀睡着了。

睫毛奇长无比,嘴唇轻轻开启,一个男人这么不设防的睡颜倒真挺可爱。滕云试图扶正战逸非的身体,想着要不要叫醒他,结果却瞥见了方馥浓。

那个男人出现在他的余光里,马上令他想起了对方曾与自己情人热吻的那一幕,那一幕他耿耿于怀至今,即使如今已与情人冰释,他也无法抹去那一幕曾给自己带来的痛楚。

迟疑不过瞬间,滕云把一双嘴唇覆上去,吻在了战逸非的唇上。

方馥浓当然看见了。

滕云让战逸非倚靠住雕花扶栏,然后他站起来,一步步向方馥浓走过去。

“什么感觉?”望着将眉头蹙紧的方馥浓,滕云笑了,笑得如同多年郁结得到纾解,他自问自答,“不好受,对不对?”

一言不发,方馥浓微微眯着眼睛,慢慢攒紧了拳头。

“你吻见欧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也会有今天?哦,我得告诉你些会让你更不好受的事情,我和战逸非之间并不只有一个吻而已,我还上过他——”

理智瞬间被抽空了,在面前这个男人来得及把嘴闭上前,他朝他的脸挥出了一拳。

第一百零六章一步错,步步错(下)

脸上挨了一拳,滕云毫不犹豫地挥拳反击——

时间迅捷倒转,回到相识之初。他们总是留校到最晚的学生,一个在做高出自己几个年级的奥数习题,另一个在写情书或者写检讨。他们是密匝匝一堆孩子里最引入注目的两个,干什么都佼佼领先于旁人,干什么也都互有胜负于彼此,但那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更喜欢滕云,他是父母口中永远的“隔壁家的孩子”,聪俊、勤勉又善良,什么都优秀得无疵可指。

时间再往后一点,咖啡馆外,两个互相舔舐巧克力的孩子已经打了起来,古往今来“利益”二字总能令人兵戈骤起,方馥浓没看见最后战况如何,也不曾想,自己也会成为其中之一。

人为财死,人为情痴,人被生活变得鸷狠狼戾,生活被人薅得一片荒芜。

媒体行业的人天生对混乱情有独钟,在这样的场合生事一定会引来围观,并且马上便有人拍照。

战逸非被响动折腾醒了,一睁眼就看见滕云口吐鲜血,跪在地上。

然后他就看见了方馥浓。

方馥浓并没有下重手,但滕云不肯服输,简直就是找揍。战逸非本能地生出反应:这家伙是来寻衅的,就因为馥木之源的新品方案没被采纳。

“方馥浓,你发什么疯?!”战逸非冲情人喊了一声,又冲一旁袖手旁观的几个觅雅员工喊道,“你们又在干什么?!”

老板的一声骂让大伙儿都缓过劲来,一般人选择上来劝架,反应更机敏的赶紧去安抚媒体,提醒他们别往外头瞎写。

嘴角破了点皮,方馥浓也稍稍挂了点彩,何况动手揍人一样要花体力。气喘得深沉而缓慢,他抬手擦了擦嘴角,望着眼前一脸怒容的男人,说:“我有话跟你说……”

“战……战总……”滕云试图出声,可刚一开口血就从嘴里喷溅出来,好像是被拳头砸倒时脸磕在墙上,牙齿都磕掉了一颗。

“可我没话跟你说。一个品牌公关居然搞砸了他的品牌发布会,如果你有哪怕一丁点的职业道德,也不会在这样一个日子里跑来闹事!”与方馥浓对视时候,战逸非毫不犹豫地挡在了滕云身前,似乎是怕自己面前的野蛮人再对别人动粗。

“你……”将辩解的话悉数吞进,方馥浓反倒笑了,“不可理喻……”

滕云本可以倒在地上继续扮柔弱、博同情,可他觉得喉咙里被什么东西卡得难受,一运嗓子居然吐出一颗牙齿。

牙齿落在手心上,连带着清晰的牙根。

“闹够了吗?闹够了就请你出去。”

“简直没法跟你这笨蛋沟通……”公关先生摇了摇头,露出成年人对付小孩子时才会露出的无可奈何表情。他没意识到被战逸非挡着的滕云站了起来,那家伙突然扑过来,朝他报复性地给出一拳。

战逸非拦在两人中间,完全阻挡了他的视线,引走了他的注意力。方馥浓来不及反应,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后,人踉跄了几步才没倒下。颧骨处青紫一片,嘴角的血流了更多一些。

对自己这一拳表示满意,滕云呼哧呼哧喘着气,反复重复两个字,没输。

这一拳至少一半得算在战逸非头上,这一天都过得莫名其妙无比。方馥浓再抑制不住脾气扭头就走,战逸非拔腿就追。

“方馥浓!你站住!”战逸非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今天下午还是方馥浓追着自己,晚上他俩就调了个儿。见对方停下来,但还没转身,他努力把脸孔板得严肃端正,说,“你跑什么?就算你跟滕云有天大的过节,作为品牌公关,在这样的重要场合,你怎么也该控制自己!”

“他吻你了!”脾气依然收不住,方馥浓头也没回。

“你他妈还上我了呢!”战逸非不假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