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长,也担心这么个职位我胜任不了。但是战总说我们本来在法国那儿就有科研中心,上海这边更多只是起到沟通传接的作用……”恰到好处停顿一下,滕云大大方方回视方馥浓,笑了笑,“战总给的薪水本来就过了,我这回也是调职不调薪,怎么?你还怕我做不好?”
“当然不是。”方馥浓这会儿胸口还疼,稍动一动就咳得弱柳扶风,如同一个痨病鬼。
也就不多想了。
朝滕云使了个再明显不过的眼色,战圆圆从随身的小挎包里掏出一张薄薄纸片,递给了方馥浓:“喏,给!”
方馥浓接在手里,看了看,只觉得捏着纸片的指尖被烫了一下。
战圆圆递过来的是一张三千多万的支票,方馥浓知道战家最近生意不太顺,这笔钱怎么也不可能是战博给女儿的零花钱。
“你哪儿来的钱?”
“我托二叔替我把我那部分榕星的股份全折了现。”战圆圆挺了挺干瘪的小胸膛,特别自豪地表示,“所有的钱都在这里了,你拿去还债吧,别客气,不催你还。”
脸上现出疑色:“这是……你哥的意思?”
“不是啊,是我自己的意思。”战圆圆实话实说,绷着脸抱怨,“我哥那人也太不够意思了!这个时候还带着那个唐厄游山玩水,他前天都把唐厄带回老家去了,被几个远方亲戚看见传了闲话,差点把我奶奶给活活气死!”顿了顿,她补上一句,“欸,方馥浓,你说是不是?”
烫在指尖上的那一下烫进了心口,方馥浓皱眉,轻斥了一声战圆圆:“别没大没小,叫哥哥。”
“不行!”小姑娘瞪圆了眼睛,立即煞有介事地反驳,“我不能再叫你馥浓哥了,我怎么能叫你‘哥’了?这样是luàn • lún!”
滕云在一旁轻轻笑出了声:“你们差了近一轮,叫‘哥哥’理所应当,怎么是luàn • lún呢?”
“怎么不是?谁管自己未来的老公叫‘哥哥’呀,这不是luàn • lún是什么?”趁着屋子里的两个男人都没回过神来,战圆圆笑眯眯地把脸往方馥浓肩头凑了凑,特满足地说下去,“榕星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是我爸给我的嫁妆,给了你,你就是我的人了。”
“这个你拿回去,我收不起。”方馥浓搡了一把战圆圆,把支票塞回她手里。他的回答干脆利落,丝毫不给对方留面子。
“你别这么直截了当回绝我呀,我好歹是个姑娘家,滕云哥还看着呢!”战圆圆讪皮讪脸地笑起来,一点儿不像个姑娘家,倒像个坏胚子、二流子,她用肩膀蹭蹭方馥浓,“咱们……再商量商量?”
方馥浓斩钉截铁:“不,不喜欢。”
玩咖大多有信条:和小女孩调情既没意思,也没品格。
方馥浓自认不算玩咖,他不怎么热衷于草草艳遇、夜夜笙歌,不过不热衷不代表不会、不擅长,事实上如果对方段位高一些,他还挺愿意与她逢场作戏,仗着英俊单刀直入地撞杯搭讪,或者见不同的鱼撒不同的饵,欲擒故纵地互相娱乐。
人活这世上,这点娱乐精神得有。
但唯独战圆圆不行,说不上来什么理由,反正铁定不行。
战圆圆急了:“你要不喜欢我,我就只能告诉我哥去!”
“告诉你哥干什么?!”一口气卡在胸口,方馥浓连着咳了几声。
“赐婚啊。古时候皇帝嫁公主不都是赐婚吗?”
“别跟你哥说这些……”这丫头的胡搅蛮缠让方馥浓的伤口又疼了,他又咳两声,皱着眉头,挥手把战圆圆往门外赶。
“不说也可以,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你得讲出个令人信服的理由来,否则我不接受!”战圆圆更急了,伸手去掏包里的小镜子,“你为什么不喜欢我?难道是嫌我长得难看吗?”
还没等屋里两个男人发话,她就自顾自嚷开了——
“我长得难看吗?不难看啊。”战圆圆自问自答,望眼欲穿般紧盯化妆镜不放,还不时拢一拢鬓发,“对呀,不难看,我觉得我挺好看的嘛!”
“对,就是这个原因。”方馥浓不能任这丫头胡乱相思,几乎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古有陈圆圆,今有高圆圆,所有叫圆圆的人里就数你最难看,叫我怎么喜欢你?”
哪个女孩都不愿被人点着鼻子骂难看。战圆圆果然生气了,可一张脸还没虎多久,她又笑了。
“你激我没用,我确定了,我就是喜欢你。”不止齁死人地笑了,还凑头过来在方馥浓脸上亲了一口,特别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公主不都喜欢骑士吗?你就像骑士一样,你守护我哥,也守护我。”
明眸善睐,一咧一嘴的瓠犀齿,少女的心思也在这明晃晃的笑容里一览无余——一分仰慕,两分憧憬,其余的七分都是实打实的喜欢。
眼见方馥浓从未这般无可奈何,滕云忍不住笑着打圆场:“圆圆,你不是说下午要去见广告公司,趁午休才溜过来的吗?”
“哦!对!我还有正事儿呢。”战圆圆挠了挠脸皮,又是那讪皮讪脸一个笑,冲病床上的男人挥了挥手,“我先走了……方馥浓,你记得考虑一下……一定考虑一下啊!”
如同跑脱了一只闹嘴的麻雀,女孩一走,顿时清净不少。而这一清净,病房也显得堂高壁素,晌午的阳光在窗口徘徊,床头的玫瑰开得正艳。
方馥浓又问滕云要烟,没想到对方居然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扔给了他。
利群。四十五一包的硬阳光。
“你也抽烟了?”
“我不抽。可我发现,中国人的人情世故好懂也不好懂,有的时候你掏心掏肥,对方压根不放心上,可有的时候你递一根烟、敬一杯酒,两个陌生人就拉近了距离。”滕云笑笑。烟虽递了过去,还是得说两句劝谏的话,“你刚动过肺部手术,现在就抽烟,不想活了还是怎么的?”
方馥浓没答话,抽出一根烟放在鼻子下头嗅了嗅,接着咬进嘴里。
“你这是假烟,利群的烟丝带点中药味。”
滕云倒也没多感慨世风日下,烟草专卖店里竟然良莠不齐,混杂假烟。他见方馥浓朝自己做了个点火的手势,立即心领神会,掏出打火机替他把烟点了上。
方馥浓吸了一口,将烟雾在喉咙口里含了一会儿才吐出,说:“还好,还凑合。”
咳了两声,烟挺凶。
滕云摇了摇头,责怪他:“我敢说你再这样瞎折腾,肯定活不过四十,你信不信我这句话?”
“我信。”咳得确实有些狠了,方馥浓自己倒不介意,气息迂回地笑笑,“可我也敢说,我这四十年肯定比别人八十年还精彩,你又信不信我这句话?”
“当然也是信的。”滕云微微一笑,“什么时候出院?”
“医生建议我多留两星期。”
“那你就安心留着,公司里的事情不劳你操心,战总、薛彤还有几个部门经理都会看着,我也会尽力而为。”
“我不操心觅雅,人老板都不操心,我瞎起劲什么?”这话明显透着酸,方馥浓也不遮掩自己的情绪,“你要不替我打个申请,把这病房换成双人间,还得是那种男女混宿的,跟大学寝室一样。”停一停,又皮厚地补上一句,“我想开了,难得有闲时间,不如用来谈谈恋爱。”
滕云知道他酸的什么,却故意不点破,揶揄说:“何必换病房那么麻烦,刚才出去的那个不就是现成的?”
“你说战圆圆?”方馥浓忙摇头,“她不行,小丫头片子。”
“你这人风流债太多了。这花儿没准儿也是出自你哪个今非昔比的老相好,特意回来要你还债。”滕云把视线移向床头那丛怒放的玫瑰上,花密叶疏,开得真是漂亮,“说起来,你们复旦有男女混宿的寝室?”
“有啊,留学生公寓。我大四的时候找过几个外国妞,还在里头住过一阵子。”
滕云诧异:“那些年你不就只有一个李卉吗,什么时候还那么放纵过?我居然都不知道。”
不得不说,学校对留学生的待遇远胜普通人,留学生楼里不止有空调、电视、运动器材,还有丰ru肥臀与金发碧眼。那个时候李卉急于让这段恋情修成正果,屡屡向男友讨要婚书,可方馥浓打从开始就没打算让婚姻束缚自己。
两个人没冷战,没热战,不提分手,不提未来,就这么平淡如水地过了几个月。这几个月方馥浓花开多处,翘课出国,不仅见识了不同地方的风土人情,后来还掌握了三四门不同国家的外语。
因为李卉的一句话,方馥浓最终觉得这个女人他还是该娶。
她说,我不怪你,如果换作别人这么出轨,我一定不能容忍。因为别人一定是好色,可你不是,你是好奇。
第七十八章贫富悬殊
因为要和浙视抢夺暑期收拾,这档暂定为《RollingStar》的节目从策划、编排到最终的人员确定都竭尽可能压缩时间。请来了唐厄,莹姐那儿也爽快给了同意参与节目的回复。只不过还加了个要求,在这档节目里唐厄必须主动给她喂饭。
莹姐的公关团队有她们的想法,这样既传了绯闻,也不显得老树开花渴求第二春,失了莹姐身为天后乃至武后的霸气。
唐厄心里嫌弃,嘴上倒是不介意。跟战逸非在老家玩似的看了一圈,便受邀去一部国际班底的大制作里打了个酱油。
国内明星真人秀节目层出不穷,但大多也是二三线乃至过气明星博眼球,鲜有一线巨星加盟。一个唐厄,一个莹姐,节目组再向别的明星发动“邀请攻势”,自然化难为简,一请一成功。韩国版节目的超高收视率与全大牌的明星阵容令人底气十足,湖南卫视广发邀请帖,听上去是一个以构建企业与媒体交流平台的颁奖晚宴,其实说明白了也就是为《RollingStar》办的广告招标会。
因为受了唐厄引荐,本来不在受邀行列的战逸非也收到了邀请函。
受邀前来的不是商界名流就是艺术圈的巨匠,不是身家过亿的企业老总就是资历颇深的职业经理人,湖南省副省长与湖南省委宣传部部长也都坐在台下。
在外场的冷餐会上用了些软饮,战逸非被礼仪小姐引去了宴会厅内场,他被安排在了非常不起眼的后排,看上去像是临时加出来的位置。射灯炫彩的偌大空间,抬眼望过去,前排基本坐满了人。
领导居中,大腕也坐前排,这种大型会场里的座位安排实在也是个人地位的象征。见自己的位置还在几个看来不过是品牌公关的女人身后,觅雅的战总当然不可能痛快。
礼仪小姐倒是模样俏,嗓音甜:“战总,请坐。”
“谢谢。”战逸非客气一笑,坐下了。
换作以前,他能当场翻脸走人。
这样的活动觅雅总裁本不用亲身参与,交给自己的公关先生就好。他本就不太喜欢在人前抛头露面,正装出席的场合也总让他不太适应。刚才在外场的冷餐会上,就频频有人上前来与他交换名片,战逸非这次走得匆忙,没带,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才耐着性子与那些人谈话——一样的衣冠楚楚,一样的笑容可掬,那些人一样会时不时冒出一些压根听不懂的名词与术语,一样会吹嘘自己企业的年度溢利与股本回报。
接着便来一句:战总一看就是青年才俊,不如也分享一点你的成功经验?
换作以前,他能往他们脸上砸去一只啤酒瓶。
可现在的战逸非无话可说。觅雅只在美博会之后才稍有起色,与艾伯斯的跨界合作能够唬住普通民众,但绝唬不了这些商界精英。
事实是觅雅在战逸文手里的时候,投入与产出就完全不成正比,前期那些轰轰烈烈的铺垫全都打了水票,三年没打开的消费市场,一仓库质量泛泛的产品……时尚蜀道越走越窄,夹缝求生的滋味绝不好受。
觅雅总裁面无表情,只给人留下一个极其冷漠、狂妄且寡于辞令的印象,就走了。转身的同时他想起了自己的公关先——如果方馥浓在这里,绝对能左右逢源,给那些人吹出花来。
没得到对方的热情回应,几个颇有身份的男人端着酒杯走了。其中一个矮胖微黑的中年人战逸非特别留心了一下,他也是一家国内化妆品企业的老总,腰间那条嵌着硕大“H”的皮带就能看出这人的财大气粗,而且这次他只为冠名权而来。
按理说唐厄签下了《RollingStar》,湖南卫视应该会给觅雅一个植入式的合作,或者一两个广告投放的窗口。但如果总冠名商一样是化妆品企业,出于同行业的垄断规则,战逸非的觅雅就必须退出这档节目。
湖南卫视给《RollingStar》开出的冠名招标底价至少一个亿。何止是巧妇无米为炊,在这些身价动辄几十亿、乃至上百亿的富人面前,自己简直什么都不是。
曾有一档经济节目令人记忆深刻,一个资产百亿的富豪回忆起自己资产刚刚过亿时的日子,对与他同一场地的数百名大学生语重心长:你觉得那时候的我有钱吗?你们一定都觉得拥有一个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