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彻底大换血,当初被他挤走的女人重又回了来,显然干得有声有色。
亏这个女人还曾经指着自己放话,这个公司有我没他!
“战总!”赵洪磊低低喊了对方一声,又伸手去拽对方的胳膊,“借一步说话。”
“你还来干什么?”战逸非稍稍离开展位一些,冲着对方亡妻与女儿的面子没有幡然作色,只是冷淡地别过眼睛,“该还你的,这段日子你自己也没少拿,我们已经两清了。”
“老板,你一直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信息,所以无论如何我只好自己跑一趟。我这次来不为说别的,就是来给你提个醒。方馥浓这个人……”周围很嘈杂,可赵洪磊还是很小心地压低了声音,“方馥浓这个人不可信!老板,你不用我没关系,可那个人你也不应该用!”工作不是不好找,这么舒服来钱又快的工作真心求之不得。但他这回只是为泄愤而来,损人不利己是所有小人的通病,我不好过,也绝不让你舒坦。
“你们的私人恩怨我不想听……”
战逸非还没把话说完,赵洪磊就打断了他:“他欠了一笔钱,很大一笔。估计是高利贷还是别的什么,反正肯定不是好惹的人。我亲耳听见他接了被人催债的电话。方馥浓来觅雅工作绝对是居心不良,甚至我觉得他这么刻意又讨好地接近战总你,也是为了骗钱还债!就拿过几天就要结束的上戏‘微电影节’这个活动来说……”以己度人,他马上就推算出姓方的小子在这笔投入中玩了什么猫腻,“我敢说,三百八十万的赞助费,方馥浓至少贪了一半!”
一言不发,战逸非将一双薄唇抿出刻板的线条,狭长眼梢微微上挑,眼里全是不信任的神色。赵洪磊知道自己不可能仅凭三言两语就打动对方,索性不管不顾豁出去,自揭了老底。
“化妆品报那个记者,那个开口问我们要三百万的人,我认识……方馥浓使诈要挟他,所以他把三百万全数还了,可那天方馥浓拿回公司才一百八十万……”
赵洪磊说出这番话自己都吓了一跳,就如同他发现方馥浓斩钉截铁要开除自己时一样惊讶。他曾经深信不疑,以这个男人的玲珑圆滑绝对不会冒着鱼死网破的风险,把自己逼上绝路——他们同样为捞钱而来,又互相拿捏着对方的把柄,即使最终没有携手合作,也不可能由其中一方率先打破这份微妙的平衡。
这家伙怕是想不到,方馥浓为了让他滚蛋没少下功夫,还是chuáng • shàng • gōng • fū。
他姓赵的不走,觅雅就是死水一潭,难以盘活。
战逸非慢慢转过眼睛,眼神更厉,声音更冷,“你说……你认识那个记者?”
“是啊,我认识。战总如果不信,我可以把那人叫来对峙——”
还没等对方把话说完,战逸非就揪起这家伙的领子,勒得他两眼瞪大,喘不上气——
“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个贪财的小人,没想到你他妈是个狼心狗肺、吃里扒外的王八蛋!”音量压低,音色冰冷,战逸非恨得牙齿都在打颤,如果不是身处人山人海的展会现场,他极有可能直接动手,拧断这人的脖子。“是你让那个混蛋跑来敲诈,也是你在公司里煽风点火引起了混乱!你想把觅雅搞垮吗?你知道吗,就凭你刚才那些话,我完全可以告你商业欺诈,让你去监狱里待几年!”
赵洪磊脖子被勒得紧了,想到对方怒极之下真有可能清算旧账,赶紧慌张地解释着:“我……我也是跟姓方的那小子斗气……我没想那么多……”停了停,他突然没前没后地来了一句,“觅雅太小了。”
觅雅太小了。
战逸非微微一愣,松开了手,赵洪磊便趁热打铁又说下去——
“方馥浓是个聪明的人,这点毫无疑问。老实说,战总你自己扪心自问,以方馥浓的能力干什么不行,即使他不想创业,也完全可以去那种跨国企业,做到中国区CEO之类的职位也不是不可能。他为什么要屈居人下,窝在觅雅这么个小地方……”
他可以继续发扬鸵鸟精神,对这些话充耳不闻。可赵洪磊的话完全剖开了他的心脏,把他一直不敢晾晒的担忧曝在了阳光下。
战逸非有些失神地抬起眼睛,循着方馥浓所在的方向,看过去——
他看见几个大婶级别的中年妇女正围着自己的公关先生说话,从红唇、卷发还有那些还算时尚的行头来看,她们可能正在经营着连锁美容院。而其中一个,她的手先是摸着方馥浓的后背,忽然间又摸向了他的屁股。
展位前拥挤着的人太多了,难以判断对方是故意的,还是只是一时失手。可方馥浓显然并不介意。战逸非发现,这个男人对着个臃肿、蠢钝、毫无姿色的中年女人也能表现出一副坠入爱河的样子。他眼神带电,嘴角轻勾,他的侧颜像雕塑一样好看,仿佛随时可能低下头去,吻住那张把唇膏抹到外面的嘴。
他不止是觅雅的品牌公关,简直就是那种欢场上待价而沽的公关。
“即使战总你可以大度地对一个骗子既往不咎,你也不能太相信一个早晚会走的人。”赵洪磊仍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觅雅太小了,留不住他方馥浓。”
第六十一章太有意思了(上)
方馥浓工作的时候向来专心,在与那几个穿金戴银的女人聊完之前,基本目不旁视。眼看他们即将以一个握手的动作结束交谈,战逸非冷冷地打发走赵洪磊。
他说,我给你个建议,不妨拿着你的简历,在这十来个展馆里转转,没准儿有企业正在招人。
方馥浓朝战逸非走过去,边走边耸了耸肩,“没谈成。”
战逸非表情不变,语气倒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无所不能。”
“中国日化行业鱼龙混杂,有只想来这个行业多淘一桶金的投机者,也有在这个行业跌打滚爬几十年的行家。前者好说服,后者就太难了。”方馥浓笑了笑,对于没有促成合作倒不显得太遗憾,“她们太专业了,滕云那套唬人的法子根本行不通,她们只是闻了闻我们产品的气味,就能说出我们的主要原料供应商是谁。然后就指责我为什么会用在便利店买的寿司冒充高级日本料理。”他又笑了一声,以个挺自嘲的口气说下去,“我犯了一个也许还来得及补救的错——永远不要低估消费者的智慧。”
战逸非对觅雅的产品品质再了解不过,这样的合作确实太强人所难,他看见方馥浓皱着眉头一脸的若有所思,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的公关生难得遭遇挫折有些沮丧,便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次不成功的洽谈不足以影响全局,投机者总是多过行家,不是吗?”
“你在安慰我?”方馥浓从皱眉冥思的状态中缓过来,朝战逸非瞥过眼睛,“你以为我吃了一回闭门羹,就灰心丧气了?”
“难道不是?”战逸非同样面色凝重,与对方四目相视,“你从没露出过这么凝重的表情,你也从来没有认过错。”
“不是。”微微一顿,方馥浓重又露出微笑,“那几个开连锁美容院的女人,我从与她们的交谈中深受启发。”
还没等战逸非问话,方馥浓自己说下去:“一个新生品牌,无论它有多么新鲜的概念臆想、多么出色的传播战术、多么有力的政策支持,但如果它想要获得市场的长久认可,最终还是取决于产品本身的竞争力。鉴于觅雅目前面临的资金问题,销毁已有产品重新生产也不切合实际。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全新的渠道战略,以‘前店后院’的模式,树立激活终端的样板,并且尽快消化库存。”
“什么是‘前店后院’?”
方馥浓还没把话说完,整个展厅里突然响起了来自主办方的背景音:
“欢迎各位观展商莅临一号馆花之悦展台,国际巨星胡心怡小姐、孙云河先生、影视红星陆珂小姐、著名歌手谭歌小姐、世界小姐夏子琳小姐、还有一位久未谋面的神秘嘉宾,六大巨星同现美博会现场,向广大观众分享自己的美丽心得……”
广播一遍遍重复同样的内容,原本围聚在觅雅展台前的人流哗然散去,掉头奔向了一号馆。
一片大好的形势在这一刻发生了转变。二号馆人流锐减。不止觅雅突遭重创,二号馆内别的品牌也面临一样的问题:他们留不住人了。
花之悦的六位代言人无论哪一个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巨星范儿,竟然同时现身美博会,这样的场面在美博会的历史上绝无仅有。主办方临时收到这样的通知,受宠若惊之余赶紧铺设红毯。
一辆辆犹如喜车的加长版林肯停在了博览中心的大门内,车门被工作人员拉开,六位巨星代言人盛装亮相,面带笑容,朝左右围拥的人群频频挥手。
到处是骚动,到处是尖叫,到处是闪光灯。
方馥浓与战逸非不得不离开二号馆,去往一号馆——一号馆此时已被堵得水泄不通,他们只能在很远的地方看着台上的明星。
完全不是走穴充场,六位巨星轮流在台上停留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简直就像出席大片的首映礼。唐厄一整个下午都没露面,他不得不落荒而逃,六个人里就有寰娱的当家花旦,他不敢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别的展台上与之争辉。
等到六个人在保镖的簇拥下离开展馆,花之悦的展台被交还给主持人——就连一个串场的主持人都出自东方卫视,花之悦的这个老板实力可想而知。
环视围聚台下的观展商们,台上的主持人抛出了一个十分激动人心的消息:凡是单笔订单在百万以上的合作商,花之悦将当场赠送他一辆宝马四系couple。
直到这个时候,战逸非与方馥浓才明白,为什么一辆与化妆品全然不搭调的名车会停在展台中央。
彻头彻尾的土豪行径。
随后主持人又不断抛出各种各样令人瞠目结舌的加盟政策,就差没把大把大把的人民币直接洒向台下了。
若非背景强大、实力惊人,没有一个新品牌敢于也没有一个新品牌有能力这么砸钱,但这样砸钱的效果确实不同凡响。从现场反馈来看,太多的观展商已经被打动了,迫不及待地寻求起合作。
毕竟大树底下好乘凉,这么强势的一个企业,带来的利润也一定可观。
方馥浓与战逸非互相看了一眼,都没说话,然后转身走回觅雅所在的二号馆。
没走出两步就看见觅雅的员工们都聚齐过来了。
“离第一天的展会结束还有一个多小时,”战逸非面无表情,“你们不在自己的展台上,跑这儿来干什么?”
“小非非,没有人了。”战圆圆愁眉苦脸,又抬手朝旁边一指,“别的展台上的工作人员也都过来凑热闹了,二号馆已经没有人了。”
“没有人也给我站回去!”战逸非对待妹妹也毫不留情面,依然冷声冷面,“即使台下没有一个观众,真正的角儿也不会擅自离场,唱戏、做人都是一样。”
耳边不时传来阵阵喧闹的呼喊,美艳脸孔拧成凶狠的样子,薛彤冷冷咬牙说道,“这种打压对手的法子太下作了!我他妈一定要趁半夜的大家都闭馆休息的时候,一把火烧了他们的展台!”
方馥浓用眼睛指了指悬在头顶斜上方的监视器,这样的监视器馆内还有很多,“这是犯法的。”
薛彤不以为然:“我又不是没犯过法,我还差点做了牢。”
“哦?”方馥浓露出感兴趣的眼神,听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当时在一个别墅开发商那儿当销售。一次出去应酬他借醉摸我大腿揩我油,还承诺我,如果我能在一个星期内卖出十套,他就送我一套。”
觅雅的人都听出一脸的不可置信,这可是一套就价值千万的别墅啊,不是十个窝瓜,十瓣蒜头。
唯独觅雅总裁与他的公关先生神色如常,这个故事战逸非听过,而方馥浓自己也完成过类似的赌约。
薛彤继续说:“后来我卯足了劲儿,十八般武艺全使出来了,终于卖出去了十套,可那个孙子居然反悔了,说酒后的话不能作数。妈的!”薛彤杏眼一睨,爆了粗,“老娘为卖这十套房子命都快拼没了,能让他白玩?!所以我把他绑了起来,拿着刀逼他签署《房屋产权转让协议》……”
说出这么没有法律常识的话居然还如此大言不惭,方馥浓感到好笑的同时又感到有些钦佩,这个女人就算脑袋空空是个花瓶,至少也是个敢做敢拼的花瓶。
“然后他的老婆就报了警,我不想坐牢,坐牢得把我这一头长发给剪了,不舍得……所以我就去求他,又跪又哭,还主动去医院里照顾他那快病死了的老娘,天天替那老太婆端屎擦尿,后来那个孙子大概是被感动了,也就撤了诉……”薛彤一耸肩膀,“那个花之悦要真把我们觅雅逼得没有活路,我什么都干得出!”
方馥浓是真的钦佩起这个女人了。他自己做不了那么蠢的事,却也没法子这么放下身段。他轻笑出声,然后摇了摇头说,“为这么个不良竞争的对手坐牢,不值得。”停了停,“今天开馆前我看过他们的招商手册,他们的加盟政策有漏洞,如果给我和那些观展商面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