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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还没长大的时候呢,总一个人待着不憋得慌吗?战圆圆一点没姑娘家的矜持,方馥浓背对着他的老板桌,微微倚靠,似坐非站,她的视线就这么直直地落在他的两条长腿之间,强调一句,我是说这方面。
夏天还能用手将就,冬天就只能找姑娘了。
为什么?
冬天手掌太凉,方家老二起不来。方馥浓说完,就露出白牙倍儿迷人地笑了。嘴里说的是淫话,眼神却出奇坦白、清澈与狡猾,战圆圆搜肠刮肚一晌,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一些恰如其分的词汇,所有的词汇都难以细述这个男人的风情万种。
你以后别找别的姑娘了,找我啊。我也是女的,我哥不识货,可我识啊……
方馥浓嫌她烦了,笑着赶她出去工作,滚蛋!我过几天就去荷兰了,有你偷懒的时间。
“....”
方馥浓睡觉一向很浅,也睡得很少。他认为睡觉是浪费时间,没时间概念的人才爱把时间都留在床上。当然他不是那种自施宫刑的禁欲主义者,该享乐的时候还得享乐,可享乐也不一定非得在床上。贵金属投资公司那两个合伙人就曾眼睁睁地看见一个美女从方馥浓的老板桌底下钻出来,而方馥浓不慌不忙地又把那个迷人的小脑袋摁回去,说,麻烦再含一会儿,我会还没开完呢……你们刚才……唔嗯……讲到哪里?
这一幕令人瞠目结舌,也莫名令人自惭形秽。或许正是那俩家伙最终彼此策反的原因之一。
浴室紧接着餐桌,方馥浓把战逸非抱上了床,自己则赤身luǒ • tǐ,只围着一件半腰围裙给他做饭。他嫌牛排腌制久了,也嫌那玩意儿吃起来麻烦,最后选择做了培根蔬菜奶汁焗饭。
战逸非下不了床,挪了几下,便扒着床沿向厨房的方向张望。方馥浓做饭的身影若隐若现,他能看见他的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清晰分明,壮且匀称。
方馥浓把一盘金黄诱人的焗饭端给了战逸非,斜倚着卧室里的家具,看他狼吞虎咽,吃得一粒不剩,还用勺子刮盘子。
吃得心满意足,床上的男人坐起来,用手指擦掉嘴角旁沾着的奶汁,又送进嘴里细细吮着,“还要。”
方馥浓走上前,眼角隐隐含着不怀好意的笑:“还要什么?”
饱暖思yín • yù,战逸非一把扯掉那件半腰围裙,手指攒紧那根东西,仰起脸qiú • huān,“要这个。”
俩人变着法儿地温存完以后,便抱在一起睡了过去,直到被手机铃声吵醒前。一丝不挂的战逸非抱着同样一丝不挂的方馥浓,像抱着一截用以求生的浮木。他载沉载浮,轻轻颤抖,无意识地皱着眉,撅着嘴。谁能想这么一个身高腿长的男人睡颜竟然这么可爱,像新出笼屉的包子,还是最招人的肉馅儿。
方馥浓爬起身来接起了电话,战逸非也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是谁……”腰酸疼得根本动弹不了,他勉强攀住对方的肩膀坐起来,一边犹似梦中地啃吻他的肩膀,一边低声地骂,“吵死了……揍他!”
从肩膀啃到脖子,又把对方稍稍掰过来,啃他优美的喉结和漂亮的下巴颏儿。
“阿姨?唔……什么事……”半梦半醒的战逸非比醒着的时候主动热情得多,方馥浓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摸着那凉飕飕的颈与背,亲吻着他的亲吻。像吸吮亦像咀嚼,两个人大口大口吞咬着对方的嘴唇与齿龈,亲得黏黏糊糊,啧啧有声。
“什么?”
医院方面联系了许妈,告诉她,他儿子被人打伤了,已经命在垂危。许妈刚巧离开上海,急得马上去联系滕云,可滕云迟迟没接电话,不得已,她想到了不久前刚刚见过的方馥浓。
第四十二章鞭击镬烹之刑
方馥浓与战逸非赶去医院时,院方终于联系上了滕云,他到得比他们还早一些,看似已经魂飞魄散,佝偻着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仿佛瞬间老去二十岁。
如果不是病人牌上写着的名字是“许见欧”,谁也无法把这具血肉模糊的躯体与那个处处完美的电台主播联系起来。眼眶爆裂性骨折,整张脸已经青紫难辨,惨不忍睹;胸腔、腹部均受到重创,脾脏破裂导致大出血,医院不得不紧急为他做了脾脏摘除手术。
报警的路人说看见一辆遮挡了车牌的紫色宝马,行迹鬼祟地原地绕圈,突然车门一开,扔出一个人后就扬长而去。
挡了车牌的宝马是老蒲的,车上还坐着的人是唐厄。他是真的吓傻了,一个劲地问对方,许见欧会不会死。早些时候迟迟联系不上战逸非,让他有些恼,一下子就想起了严钦交代自己办的事。没给时限,严少的心血来潮很多,常常是刚说完就忘了。
偏偏也是命定的劫数,唐厄打了电话,发现两个人都空着。然而在他的最初想法里,自己并没做什么遭天谴、挨雷劈的事情,最后演变成这样完全是许见欧自讨苦吃。被人轮着上一下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何况一言九鼎的严少都放了话,只要许见欧主动配合,立马就出资让他进电视台。可这个一根筋的许主播偏就不肯低头,摆着阳关大道不走,非以命搏命挤上了华山天险——他面带微笑假意应承,却突然将桌上正沸腾着的火锅朝对方泼翻过去,幸而严钦避得快,才只被烫到了手臂。
另几个人一拥而上将打算逃走的许见欧摁跪在地,严钦当场暴怒,满嘴溷秽,wǒ • cāo你这个贱货!wǒ • cāo你妈!
谁也不能动他分毫,寒毛发丝不行,皮肉骨骼更不行,这是天王老子来也不能破的规矩。屡屡破他规矩、屡屡自掘坟墓还没被埋了的,也只有一个战逸非了。
“我妈就不劳你费心了,倒是你妈真该反省……”脸上狠狠挨了两拳,许见欧仍然厉色道,“为什么不一怀上你就堕胎,为民除害……”
他说话的声音非常好听,带着一个播音工作者特有的字正腔圆。
“wǒ • cāo他这个贱货!wǒ • cāo他大爷的!”严钦龇牙咧嘴,捂着烫得起泡的手臂,跟追尾巴橛子的狗似的原地直转,一会儿弓腰,一会儿起身,骂骂咧咧个不停。“wǒ • cāo他姥姥的!快开窗!把他给我推下去!”
知道这人若脾气来了谁也劝不住,老蒲还是忍不住提醒,这儿是上海,不是雁荡山,不能这么乱来。
去雁荡山玩的时候,因为嫌一个会所女公关长得不够好看,严钦往她内裤边缝里塞了一张八十八万的支票,他说,你脏了我的眼睛得受罚,要是摔不死,就当我给你钱整容了。然后他便真的让人把她从七八楼高的地方推了出去。所幸那个其实还挺漂亮的姑娘摔在雨棚上缓冲一下,只是腰椎、盆骨以及腿部多处骨折,捡了一笔数字吉利的钱,也捡了一条命。
不能推下楼,那就挥拳揍呗。
严钦自己动脚狠踹了许见欧几下,还想用那把藏刀去割他的舌头,许见欧拼命反抗,刀子在脸上划了几下,到底没伸进嘴里。
唐厄没有动手,而是躲去了一边。许见欧的惨状让他不免起了兔死狐悲之心,他暗暗庆幸自己聪明,同时在心里反复念叨同一句话:多大个事儿,从了不就完了么。
亲自动了手后严大少爷感到神清气爽,他突然觉得手臂不疼了,也突然就醍醐灌顶想起还约了人。
“糟了!我那逼老子让我今天和钱市长吃饭的!”其实他看不上区区一个市长,否则也不能老子前脚嘱托完,他后脚就忘。看看时间,饭是肯定吃不了了,但露个脸,装腔作势叫声“叔叔”还行。将那把不加雕饰的藏刀别进腰里就出了包间,严钦冲还在拳打脚踢的几个跟班吩咐一声,“你们继续招呼着,不打得半死不准停。还有,让他出去别乱说话,别逼我弄死他妈妈和家里那个男人。”
今晚上闹得有些失了体面,他想了想,改明儿有空了,还是得去会一会那个觅雅的公关先生。
严钦一走,大伙儿立马停了,这么卖力还不是为了给严少爷面子,真要动胳膊动腿折腾一宿,谁也没这个闲工夫。老蒲替许见欧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还挺怜香惜玉地补上一句,其实你也是替罪羊,严少真想揍的是觅雅那个公关,他招谁不好偏去招那个战逸非……这不是你给他介绍进去的么?他这一腔怒火只好先泻你身上了。
许见欧闭起眼睛,这个时候他再听不懂这话的意思,这顿打也就白挨了。
他觉得自己这么些年放在心里的幻想简直没劲透了。方馥浓不是朱砂痣,不是白月光,而是一滴封喉的毒血,是尸者惨白的脸面。他居然为了那个男人与别人的风流韵事遭了报复,其实严钦又何必煞费苦心地来嫖他或者打他,光是这个理由本身就够剜他的心了。战逸非在他眼里是个一无是处的蠢货,否则他也不能让比鬼还精的方馥浓去他那里捞钱。许见欧充分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毫无意义,就和刚才那么犟一样毫无价值,如果他让严钦上了自己,如果他还能豁出去表现一下,也许就不会动亦不能动地躺在这里,也许他这一生都会因此变得坦顺。
就是此刻了。身体上的剧痛消失了,他过去三十二年的生命在这一刻停止了,一个全新的、更好的自己正在躯壳里蠢蠢欲动。
最后许见欧想起了滕云。不是悔也不是恨,他动了动嘴唇,无声地对爱人说着,对不起……
失去意识前他听见走上前来的唐厄说,要不送他去医院吧?他帮过我忙,挺好一人。
不能送医院,送了还跑得了么。扔街上算了,会有人送他去医院的……还有你,记得别出去瞎说,严钦那家伙是真有可能shā • rén的……
外人看他是深度昏迷了,但许见欧知道自己没有。尽管他双目紧闭,口中插着氧气管,尽管他的脾脏正在被医生摘除,但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醒。
手术结束后他醒过一会儿,五分钟不到,他看见坐在身边的滕云,冲他笑了笑,说:没发生……
尽管被打得惨不忍睹,他笑得仍很骄傲,那点自豪的劲儿从眼角里渗出来,像一点点破出乌云的光。
他们在一起那么些年,滕云几乎马上就明白了许见欧这个笑容里的意思。他很骄傲,一直很骄傲,面对暴行也能捍守住自己的尊严。
对不起……滕云握着许见欧的手泣不成声,许见欧则在爱人的哭声中再次昏沉睡去。
待对方睡着了,滕云问护士要来了钥匙,取出了许见欧送来医院时身上带着的零散物品。他找到手机,然后查询起通话记录。
九点二十分。许见欧接到一个电话后就急匆匆地出了门。那个打来电话的人极有可能与他被打脱不开干系。
通话记录显示的名字是唐厄。
滕云盯着这个名字半晌,然后看向正在另一张病床旁陪夜的女人,对她说,我手机快没电了,能不能借你的打个电话。
没有关机,居然在这个点上还接起了电话。
喂?是谁?
滕云一言不发,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为什么不说话,你……你到底是谁?
唐厄的声音很紧张,喘息很急促,学医的人都知道那是一个人在经历某些刺激后不由自主产生的反应,简直就是不打自招。
滕云挂了电话,删除掉拨出去那个号码,然后才将手机还给那个陪夜的女人,对她笑笑,没人接。
女人似乎还想与他攀谈,可滕云已经走出了重症监护室。
重症监护室只准一个亲属进入,没得到确切消息的方馥浓等在外头。许妈给他打了电话,即使对方对重症病房内的情况一无所知,她也不肯收线。方馥浓很体恤一个母亲对儿子的担忧,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十分耐心,听许妈不断重复同一个问题,到底是谁打的?
方馥浓一边应付着电话那头的许妈,一边看着战逸非心神不宁地在眼前走来走去。从好心路人那里得来的消息让他坐立不安:宝马虽常见,可爱把车喷成奇怪颜色的车主并不常有。战逸非认识老蒲,自然也见过他那辆紫色的Z8。他依稀觉得许见欧被打可能与老蒲有关,若当真如此,那整件事情的幕后主谋十之bā • jiǔ就是严钦。
这事儿和战逸非没关系,方馥浓本也没料想他会跟着来。然而这会儿他把嘴唇抿成薄薄一道线,眉头也拧得很紧。方馥浓瞧他一会儿便搁下了手机,走过去,“别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肩上揽,你就是泰山也得被压垮。”他轻捧着他的脸,任两根直耸的鼻梁蹭在一起,“你现在最该内疚的是,你的公关先生尽心尽力伺候你两个晚上,你居然都没想过要给他加薪。”
战逸非从心烦意乱的状态中抽离自己,伸手轻轻摸起方馥浓脸上的划伤——那道划开的口子收了疤,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估计得有一阵子才能完全消退。
凑脸过去,在那伤痕上舔了舔。
走出重症监护室的滕云恰好看见这一幕。
他静静看着他们,然后开口喊了声,战总。
战逸非回过头来,“滕医生,许主播……怎么样?”
“没事的,好好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