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报警了[剑三] 分节阅读 63

生活,这一点,顾小鱼确定无疑。

“可是小黑他们,我的朋友们却不约而同期待着我出道,我不想辜负他们的期待,可是我又真的……我又真的没有办法认同太喧闹的生活。”

“昨天晚上,杨老板告诉我海洋酒吧要卖出去。现在我没有工作了,没有糊口的资本,似乎摆在我面前的就只有出道这条路,这样既不辜负朋友们的期待又能更好生活下去,但是我真的……”

她真的不想走这条路。走上这条路确实可以不辜负朋友不辜负生活,但却辜负了自己啊。

但话说回来,如果不走这条路,她就会与所有的期待失之交臂。

是她顾小鱼太贪心了,但无论是朋友还是自己,她都不想失去。

“要转行吗?”江喻白问。

“不,”顾小鱼摇头,“我喜欢这份工作,我不想放弃,也不想妥协……”

正是因为她不想放弃,也不想妥协,所以才会茫然无措,才无能为力、力不从心。

发唱片毕竟是她的梦想啊,一直以来这都是她生命前行的方向,如果更改,那么过去和现在就将被完全否定,那么她就什么都不是。

她不会改,她只是被困在原地,进退维谷。

顾小鱼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江喻白却根本没那回事似得,淡然抿唇,揉了揉她额上的碎发,沉声道:“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媳妇儿。”

顾小鱼一愕,一时间竟没能说上话来。

她并非有一个答案,而是有一个偏向性的选择,可归根结底她还是处在两难的境地,所以才会想从他这里得到建议,想让他说服自己——但顾小鱼没想过,江喻白居然一眼就看穿实质。

当过刑警的人是不一样,目光比一般人锐利得多。

他或许已经猜到她的想法了。顾小鱼埋头:“……我是有答案,可我不知道我这样一意孤行究竟对不对。”

“二白,你说值得吗?”她问。

这问题她被问了无数次。每一次坚持,都必定有人跳出来,发生质疑的声音。被问得太多了,所以现在,她也有些动摇。

江喻白微微地抿了唇,没有答话。

顾小鱼也抿唇,不再往下说。

屋里陷入沉默,静得只剩下交错的呼吸声。

她似乎又在钻牛角尖,因为心里再度混乱了。顾小鱼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舒了口气,没再深究,自在地转移话题:“不说我了,说说你。你为什么要当警察呀二白?”

“我吗,跟你差不多,”江喻白配合的答复,没有揭穿拙劣的躲避。

“梦想?”顾小鱼一怔。

“不是梦想,”江喻白道,“是信仰。”

说起这两个字时,他神情一顿,眼神忽然变得深邃了。

漆黑的一双眸子里写满了坚毅,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他不由分说的自信和从容,初见时好似千帆历尽的沉稳大气又出现在他身上——

不是“好似”,这一次顾小鱼察觉。

因为“沉稳”从来不能被伪装,他有,只是说明他是真的“千帆历尽”。

江喻白一定经历过很多事情,顾小鱼理所应当地认为。

好奇,却不敢多问,她不能肯定现在的她能不能承担这些往事,索性不问,等心绪宁静,可以与他一起承担的时候再开口。

“……那你怎么跑到南方来工作了?”顾小鱼抿唇,悄无声息的再次转移话题。

江喻白无声微笑,眸光放柔了些,轻描淡写地提起:“家里想送我去当兵,我要当警察。背着爸妈填了蓉城的警校,毕业之后就申请分配到这边了。”

“二白你是独生子吗?”

“是。”

“那你这样,家里都不说你?”

“怎么不说,”江喻白抿唇,撩起她脸侧一缕秀发,轻轻别在耳后,淡然失笑,“为填志愿一事没少跟我爸吵架。后来我爸甚至请了个泰拳冠军跟我赌拳,赢了可以走,输了老实留下……确实不好打,打完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月,差点没赶上开学。”

气氛是沉重来着。可江喻白轻描淡写地说完,顾小鱼忽然有点想笑。

说好的成熟稳重呢?这么叛逆固执,真的是她们家二白?

可仔细想想,这个人又好像是二白,没错。

刚才她还好奇怎么好话说尽了不买玄晶,平时那么听话的江喻白就是死活不听。这下顾小鱼明白了,跟个倔驴似得,可不就是江喻白吗?

……那么成熟稳重的江警官江队长,私下里,居然也能有这样的一面。

想来有点好笑,但顾小鱼却笑不出:“怎么会躺一个月,伤得很重吗?”

江喻白眸色一沉,轻手揉了揉她脑袋:“挨了一记边腿,断了一匹肋骨。没事,现在早好了,别担心媳妇儿。”

顾小鱼瘪了瘪嘴,她没断过肋骨,不知道什么概念,但只是听一听就觉得心疼。

江队长却满不在乎地笑了:“我不亏。我就躺了一个月,他躺了半年。”

“……”

都什么人啊这是!

顾小鱼无言以对:“……你确定你爸找的是泰拳冠军?”

他微微抿唇,反倒有点得意:“那时候是,不过现在应该已经不敢说这话了。”

顾小鱼一愣,忍俊不禁:“坏蛋!”

江队长并不反驳,眉头一挑,忽然低头,可“坏”的在她脸上沉沉地亲了一口。

他又来!一言不合就亲人!顾小鱼彻底无奈了,回神就是一口咬回去:“哎呀你别欺负人——后来呢?你爸妈真的因为这个就让你走了?”

“爸点头了,妈不让。”

“那怎么办?”

他抿唇:“不让也没用,我不会参军,那里不是我该去的地方。”

“可是这样,不就成了一意孤行么?”

“是,”江喻白并不否认,“但媳妇儿,这是无可奈何的。”

毕竟没有人会比你自己更清楚你需要什么。就算这人是父母,他们也不是你,可以尽可能的理解你,却不能真正意义上的成为你。

同样是为你好,每个人有不同的方式,只有你自己才知道哪一种是适合你的。你心里一定会有答案。

所以落差一定会有,矛盾和冲突必须存在。除非,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没有自我。

顾小鱼愣着没答话,总觉得他这句“无可奈何”里包含了太多寓意,不像是在说他自己,而像是在暗示她什么似得。

心思影影绰绰,乱糟糟的无法梳理。却又好像被他点明了一条路,很多东西都沿着这条思路渐渐浮出水面。

江喻白没急着往下说,换了个姿势,把人往怀里揽了点,方才沉声启口:“不是要我当兵,他们才生我这个儿子,而是有我这个儿子,才希望我能去参军。其实两者并没有冲突……你懂我的意思?”

顾小鱼不想懂,可他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即便不想懂,也不得不懂。

这不是辜负,这只是表达的误差。

是因为小黑他们成为了她的朋友,所以才希望她好。摆在她面前的是一条康庄大道,换了谁都以为这就是她的归宿。大伙都站在各自的角度为她好,虽然这并不一定是她想要的。

如果她因为一时不忍而选择接受这份“善意”从而迫使自己接受出道,顾小鱼就不再是顾小鱼,久了,被顾小鱼本身吸引的小黑他们就会远离这个陌生的人。那才是她真正恐惧的事情。

这是个周而往复的过程。在正道上每多坚持一步,都让你信心增强,下一次坚持愈发容易。而每一步堕落,只让你惶惶终日,让你下一步越走越远。

你以为是在辜负别人的期待?

或许,你只是在为自己的不坚定找借口而已。

好在她问心无愧,即便愧疚大家的好意,也依然没有动摇过不出道的念头。

顾小鱼松了口气,犹豫了许久该不该跟江喻白袒露心声,但现在看来,她似乎是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倾听者。

江喻白跟她不同。家庭背景南辕北辙,生活经历天南地北,他比她大几岁,在社会上多磨砺了几年,性子比她沉稳得多,处事比她老道干练,但归根结底……

他们好像是同一种人。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要介绍江队长了,相信他那些过往会让你们会更爱他的。

小鱼:[冷漠脸]本来他人气就比我高,我现在很惶恐。

顺便[冷漠脸],因为想偷懒被编编发现了,为我开启了地狱模式,接下来两周差不多我得日更了……求安慰,我好难过_(:з」∠)_

☆、第80章怎么是咱爸

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但顾小鱼反复琢磨了一下,越琢磨他所言的这段过往越觉得正是如此。

同样是在追寻一缕清风,同样是自反不缩虽千万人吾往矣……难怪一直觉得投缘,他两好像真的是同一种人。

忽然之间便有些肃然起敬了。

正因为同是“一意孤行”地在这条路上探索,所以才更切身得体味到这条路艰难险阻,困难重重,实在不好走。而对比他的求学路,显然,江喻白的路比她走得还要艰难。

以前只是欣赏威武挺拔的江警官,但这一刻,顾小鱼却真真切切地开始佩服起江喻白了。

一个人从北到南,从无到有,过程里有多少困难她不知道,但就看此刻他尚能若无其事的谈笑风生,就该明白,这一路披荆斩棘,他的脚步从来没有停止过。

她还在现在犹豫不前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未来。

年纪只差几岁,但两人的高度迥乎不同。

这个男人她必须仰望,眼睛要仰望,心却离得更近了一些。

“那现在呢,你跟你爸妈关系怎么样,他们还说你吗?”顾小鱼追问。

“说我干什么,爸妈无非是为我着想,我也是为自己着想,殊途同归,”江喻白道,说到这个,唇角一抿,蓦然笑了起来,捏着她脸颊,“毕竟……儿子连讨媳妇儿都没让他们操心。”

“什么叫连讨媳妇儿都没让他们操心……”顾小鱼心里一沉,直觉他话里有话。

江喻白果然挑眉,闷闷地笑了一声,一胳膊把顾小鱼捞到他大腿上坐着,这才不紧不慢地启口:“我们那批小孩儿里,我是最早有媳妇儿的。”

他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沉稳重,语梢却微微上扬,显然是有点得意。

但顾小鱼绞尽脑汁也弄不明白他究竟在得意什么:

江队长翻年就二十八了,就算他们明年结婚,男方二十八的岁数,搁全国也算不上早婚,这还能是他们那批小孩里的第一个?感情他们一起长大的朋友都是苦行僧?

“警察叔叔我胆子小,你可别骗我。”她笑。

“警察叔叔不骗人,”江队长正经道,收敛了笑意,蓦然严肃了几分,“那帮小子隔三差五就得换女朋友,这么多年下来就没一个对象能超过三个月。”

“我们也才三个月,”顾小鱼提醒道。

他眉头一紧,愈发威严:“那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

“他们那是女朋友,我这是媳妇儿。”

从一开始就是要扯结婚证的媳妇儿,哪儿能一样了?

剩下的半句他没明说,顾小鱼一怔,竟然会意了。

一时间竟无言以对,顾小鱼保持沉默。他却是轻哼了一声,笑着说了下去:“妈说,幸好喻白出去了,不然也得学坏,媳妇儿都找不到……”

只是提到父母的一句戏谑,先前还紧皱的眉头竟然悄无声息的松开了。一贯严肃正经的江警官,这一刻,居然也能笑得像个大孩子。

顾小鱼也笑,心里清楚这只是说说而已。

江队长这人独自在外打拼多年,毫无约束却也没有乱来丝毫。环境确实重要,但最关键的,还得看人。显然,像江喻白这样自制力强的,就算丢回原来的环境,也不会变“坏”的。

不过瞧着他这笑容,再琢磨琢磨他的话,她心里倒是明晰了几分。如果她猜得没错,时至今日,他爸妈该是已体谅了他一意孤行外出读书工作这事,甚至还因为他的成绩引以为豪。

“你每周跟爸妈打几个电话?”顾小鱼想起这事,顺口问他。

江喻白没急着答话,稍稍一怔,垂眸看她,神色忽然间变得有些微妙。

顾小鱼一阵心虚,正犹豫是不是被他看穿了问话的寓意,要不要直截了当地问问他跟家里的关系。他却已经直诚地回复了:“没意外两次。”

两次。对一个在外打拼的男人来说,能保持每周两次给爸妈打电话,说明他们家关系确实是和睦的。

顾小鱼点头:“有意外呢?”

江喻白抿唇,抬手摸着她的长发,沉声启口:“前天咱爸又打电话来,问我什么时候带你回去。他们急着见儿媳妇。”

顾小鱼一阵无语。

他爸就他爸,怎么就成“咱爸”了?江队长这先入为主的臭毛病还能不能改了?

“……那你怎么跟‘咱爸’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