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整个比奇城上流贵族不乏实力尊崇、地位显赫者,可是除开锐土家,别人想尽了百般手段也还是被玄姬冷冰冰地挡在了宫外。
在锐土家之前,有一家以蛮勇尚武著称的战斗世家,大概是对家主女儿非常自信,认定自家女儿一入宫就可以压下玄姬、夺得正位,竟是在堂堂宫门外动起手来。
在他们这等粗人的料想中,玄姬不过是凭借姿色上位的弱女子,而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现在神王也已经有“新”了,她这旧人也该失宠了。即便她是神王的女人,只要不真的伤了她,到时候再把自家国色天香的女儿往上一送,到时候神王神颜大悦,必定不会怪罪。
可惜他们刚刚开始动手,玄姬清冷的脸上只是闪过一丝愠怒,只有一丝丝……然后一头只在传说中存在、已经从人类历史上消失百余年之久的神兽出现在面前。神兽三米来高,喷出的炙热炎流最长可达十米,一通狂怒火焰喷下来,动手的战斗世家瞬息间死伤惨重,丢下一地烧尽的尸首。也亏得玄姬没有追杀,才让最外围的七八个人逃走了。
这个战斗世家前来宫殿时,可是全族人马倾巢出动,足有浩浩荡荡两百来人呀!
这场灾难般的闹剧引得了全城人的议论。这个时候人们才知道,原来神王身边的侍女玄姬,竟然已经至少是逍遥道神级别的道士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反叛的伏笔
有了战斗世家全族覆没的惨剧在前,有了玄姬出人意料的实力在前,锐土家的特殊遭遇就尤其引人注意,甚至成为了后来史书上浓墨重彩记载的一笔。各路史家多方追询,终于从后来锐土家几名亲历者的嘴中探究到详情一二。
连锐土家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被放进了宫殿。锐土家主这几年是被逼得急了,行事有些孤注一掷,但他不是傻子。锐土家没有姿色特别出众的女子,他更从没想过这些人能够入得神王法眼,这么声势浩大地举全族之力护送女眷到比奇宫殿外,不过是借机向神王表明心迹——锐土家的人,男女老幼,都可以供神王鞭策驱使。
锐土家主相信,不管是通过街头巷尾的笑谈,还是通过玄姬的转述,他们一族的诚意肯定能够传到神王的耳朵里。
结果玄姬双手环胸斜靠在宫殿殿门上,看了他们这阵仗,突然嘴角弯了弯,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这表情很快收敛下去,她淡淡地开口吩咐:“进来吧。女的进,男的留在门外。”
锐土家主的下巴瞬间有些脱臼。
凭着玄姬之前召唤出神兽的威势,锐土一族不敢轻举妄动,四百余号女士更是战战兢兢,浩浩荡荡从宫门入了里边。
当时的比奇宫殿占地并不很广,神王也不特别讲究,甚至比之沐水家和赤玉家的宅邸还要小还要朴实,只不过偌大宫殿只住了三个人,鸟禽盘旋园林、花草散放廊苑,这便给人空阔无边的感觉。但此刻同一时间涌入这么多女子来,顿时让园林里禽飞兽走、林动花垂,四百余锐土家女子各自俯而走,队列保持方正、双目不敢乱视、大气不敢喘息。
很快,她们被引到一间偏殿,玄姬直接推开门,一脸冷然又郑重禀报道:“王,我带来了锐土家敬献的女子,他们很有诚意,你看……”
神王当时正坐在殿中长椅上,搂着新欢莉娜娇小的身子,嘴巴凑在她珍珠般的小巧耳朵上说些什么,将这位“天下第一法师”逗得咯咯直笑,那灵动的模样让屋外众多女子也看得目眩神迷。殿门被直接推开来,神王也并不在意,直等听到了玄姬的汇报,这才稍稍抬起头来一看。
一看,却当即吓了一跳。神王是真的从那长椅上跳了起来,大叫一声:“我靠这什么鬼!?”
“王,这些不是鬼。”玄姬一脸淡然地向神王行了礼,“这是锐土家向您敬贡的一点儿心意。”
神王看着玄姬那清冷的脸庞,上下两张嘴皮子都抽搐起来,他的目光一一扫过锐土家那些女眷们,白苍苍牙都掉光的、扎着童髻还在换牙的、麻饼子脸鞋拔子脸猪腰子脸的、瘦如竹竿壮如墙壁肥如巨型史莱姆的……
看了良久,在四百余女眷八百多惊恐的目光注视下,神王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由长长叹了口气:“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这我是知道的……”说话的全过程,神王扭过头不看锐土家的家眷,而是一霎不霎盯着玄姬,“可也不是这么个甚法吧!?哪有整几百个如花到我面前的?撵出去撵出去!”
玄姬不着痕迹地嘴角有勾了勾,再次躬身行礼,然后转头看向那些个家眷。锐土家众女哪还敢多留,一个个脚下软、栖栖遑遑地按原路退回去。从入宫到出宫,她们猜不明白究竟生了些什么,只听到背后传来那魔法师莉娜咯咯的清脆笑声,煞是好听。
锐土家再次沦为世人的笑柄。数年前,他们献祭的少男被驱赶回来,就已经成为好几年的谈资。这一次,看到莺莺燕燕四百多女人从宫门鱼贯而出,如数被“奉还”回来,比奇宫殿外热闹的长街上响起一串哄笑声,锐土一族在鄙夷的目光里灰溜溜地逃了回去。
这还没完。几天后玄姬突然召集来全比奇城大小官员贵族,而神王现身比奇宫殿大门墙头,作出了振聋聩、人深省的重要演讲,演讲内容是——“严肃纪律、整顿作风,筑牢防腐拒变的思想防线”。
宫门前的长街一霎时挤满人头,上至权倾朝野、富贵一方的大贵族,下至衣衫褴褛、苟且度日的流浪汉,全都在晕晕乎乎间欢欣鼓舞、拍掌呼善。只有几个离得近的大贵族现,神王的脸色有些欠佳。
据赤玉家私下向莉娜打探,说是自从神王见了锐土家那举族佳丽四百人后,诸般形象日夜萦绕脑海当中,饭也吃不下了、屎也拉不出了,还连做了好几日噩梦,几次恶狠狠地嘀咕:“……再也别让我见到锐土家的人!”
这消息不知从什么途径传到了锐土家。锐土家主整个神情都不好了,他过了很久很久,才终于狠狠地咬紧牙梆,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他也吃,他也拉,他也爱好美女!”
或许他所说的不过是一句气话,但却被有心人听在了耳中,后来更被有心人传播了开去。但这已经是后话了。
神王的演讲过后,持续了一小段时间的“选秀”狂潮总算告一段落。接下来神王就宣布,将要派遣第一批勇者领兵折返北上,杀到兽族老巢,夺回收复失地。
这一次,神王没有亲自出征,已经有逍遥道神水准、堪称人类有史以来最强道士的玄姬也还是守在宫中。而神王新欢、法师莉娜反倒被任命为兵马大元帅,率领着名不副实的届“天下第一道士”和届“天下第一战士”,领着第一批“玛法勇士”和大队普通士兵,雄赳赳气昂昂杀往那个已然沦陷多时的神龙帝国原国都龙飞城而去。
又几天后,有传令兵带着消息来,说届“天下第一道士”死了,因为瞧不起莉娜“潜规则上位”、不服莉娜的命令约束,被一个“灭天火”抽干了道力、烧成了灰烬。当时整个城池都沸腾了,不是因为远征军的内讧,而是因为“灭天火”!
“灭天火”跟“寒冰掌”一样,本应是法师职业早就已经失传了的绝技。它比之“寒冰掌”的修炼条件还要更加苛刻,据说即便是圣之魔导级别的法师都难以学会。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一个月前才只是大魔法师级别的莉娜,现在已经达到圣之魔导高阶甚至是已经成为绝世法神级别的强者了!?
比奇城内外,在玛法大6上刚刚展现出复兴姿态的人类们,对他们的神更加崇敬和畏惧了,也更加觊觎和向往了。
然后,在第二届“最强勇者争霸赛”的赛场上,新的意外再次生。
第一百二十二章会受伤的神
第二届“最强勇者争霸赛”开始筹备的时候,第一批人类远征军还在北漠黄沙弥漫之地艰苦奋战。据传令兵送回的消息,远征军是已经跟兽族三神教中的祖玛教众打过好几场大仗了,正准备一鼓作气攻杀到祖玛神庙里,直捣敌人的老巢。
捷报频频传来,人类各个阶层都是兴奋不已,有夸神王英明威武的,有夸莉娜统帅有方的,也有夸赞各位“玛法勇士”浴血奋战的。新的口号又悄然流传开来,人们是这么说的——“敬祝神王天地同寿,永远指引我们!敬祝神王的亲密战友莉娜攻无不克,一统玛法大陆!”
新一届“最强勇者争霸赛”,也在这样狂热的氛围中被提上了日程。
按照神王亲自拟定的计划,一年一度的“最强勇者争霸赛”将是选拔人才、壮大国力的盛举,是整个国度每年最重大的工作。而神王显然也受到最近捷报的鼓舞,他宣布将亲自观摩决赛,并在比奇宫殿内为各位“天下第一”的勇士亲手颁奖,于是各大贵族自是更加对这项赛事提起高度重视、踊跃出资出力。
有了第一届的办赛经验,又有了捷报纷传的鼓舞,比奇城的朝廷从初春就开始筹备,到了夏天,从玛法大陆南方平原各处赶来的人堆满了整座城池。为了一睹神王的风采,各路男女踊跃参赛,即便没法达到参赛水平的也拖家带口地涌到比奇城来。那摩肩接踵、熙熙攘攘的盛景让见多识广的赤玉家主和沐水老家主都是目瞪口呆。
短短几年时间过去,在大家伙没日没夜的辛勤劳作之下,人类的数量比之困守沙巴克城时何止翻了三四番?
然而毕竟各大职业的勇者不是短短一两年就能成长起来到更新换代的程度,第二届“勇者争霸赛”的实际水平比之去年总体下滑了不少,台上打得看似精彩,落在行家眼里也只能换得一声“青黄不接”的摇头叹息。
几天打完后,第二届赛事几位赢家颇让人失望。“天下第一战士”不过是高级战将等阶,而且连基础的攻杀剑术都使不纯熟,只是仗着身强体壮侥幸胜了一筹。“天下第一法师”只是堪堪达到大魔法师等阶,比起上一年莉娜的敏锐灵动更是差了好大一截。也就那“天下第一道士”相对好些,虽然道术威力放到去年也就泯然众人,可胜在狠辣果决、招式准确……而且人长得帅,而且神王觉得有一丝丝眼熟。
当然,最令人遗憾的是,最后胜出的全是男性勇者。
神王心中虽然遗憾,遵守承诺,让玄姬领着三名男士以及提供奖品的三大贵族来到比奇宫殿,依次为勇者们颁奖。当他颁发到“天下第一道士”之时,变故陡生,一片毒粉不要钱似的飘散弥漫四周,帅哥道士反掌间寒光乍现,一柄深深墨绿色闪烁的匕首扎向神王胸口而去。
神王的反应很迅速,千钧一发之际身影闪开,可是他虽然避过了胸口要害部位,右臂上还是被匕尖划拉了一下。
衣袍布料被划开了,在场众人都是好眼力,一眼便看到那些布缕遮蔽下,若隐若现的……神王的右臂竟然现出一条细碎的伤口!
有红色的血液从伤口流出来!甚至迅速被周遭匕首的毒素混进了黑绿之色。
这一幕,让在场众人都是一愣,完全没反应过来。除了那位胆敢行刺的第二届“天下第一道士”。
“哈哈!你受伤了,你受……呃……”那位男道士声嘶力竭地笑着,眼睛鼻子嘴巴各处均显露出疯狂的姿态。然而还没说上两句,他的眼睛凸出来、脸庞涨成紫色、鼻间流出鲜血,双手抓向喉间摆出一副被人勒住而呼吸困难的表情,从嘴巴里发出“赫赫”的声音来。
“等等!”神王大声制止,话音还没落,那行刺的男道士身上爆出一团血花,整个人化作一滩浓水。
神王叹了一口气,摇摇头:“玄姬,把地弄这么脏,可要你来打扫哟。”
一直守候在神王身后的玄姬从地上拎起那柄发散诡异绿光的匕首,淡眉轻轻一挑:“食人树叶、剧毒蜘蛛液、虎蛇胆、僵尸骨、蝎子尾、蛆卵……啧啧,挺花了一番功夫嘛。”
神王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挥手间一个“治愈术”下去,手臂上的伤口也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消弭。
然后,神王这才左右看了看,问:“这个道士,是什么来历?”
殿内除了这一届摘得“天下第一”称号的法师、战士,还有包括赤玉家、沐水家在内的三大贵族家主,这时候全都战战兢兢,低垂着脑袋连心都在发颤。
神王是一脸平静的,全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愤怒。让他们心脏都忍不住抽搐的,是另一个原因。
神王受伤了!
神,也会受伤?
他还是那个在沙巴克城下,以一人之身灭杀万人之敌的那个神吗?
他们半天不说话,神王就叹了一口气:“你们……出去吧。玄姬,送客!”
临走时,看着神王淡然里有些落寞的身影,几个大家族的家主,或许连带着剩余的那两个“天下第一”,都各自松了一口气,都看出来了,神王对待同族的手段,远比对待那些入侵的兽族要仁慈得多。
然而,伟大的神王没有为难他们,他们却要知道轻重、守紧嘴巴。这一天在比奇宫殿内发生的事情,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并没有流传开来。
只是沐水家的人很是奇怪,自家的老家主似乎心情很好,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笑起来,念叨着一些奇怪的话语:“哈哈……他也吃,他也拉,他也爱好美女!……”
神,原该是只以泥塑偶像的面貌示人,原该是只在缥缈遥远的传说中现世。有一天,当世人发现神也会吃喝拉撒、也会谈恋爱讲笑话,也会有与人所共有的最平凡最庸俗的一面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