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无需道歉,魔术师。第三……”
列奥尼达终于收起了短剑,把它插回自己腰间的皮带上,用空出的右手拽住了艾伯纳的衬衣领带,巨大的力量直接把艾伯纳整个人给提了起来。
斯巴达人崇尚武力,他们最看不起的,就是雅典人那文绉绉的做派。在斯巴达城邦内部,“雅典人”等于“只会雄辩的同性恋”。
可即便如此,自诩高贵的斯巴达战士还是愿意和他们所鄙视的雅典人组成联军,对抗波斯,原因何在?
因为,在意识形态、国家分歧之上,还有更加神圣的东西。
那就是……
“第三,斯巴达人生是自由人,死是自由人,你休想身为自由人领袖的我——魔术师。”
列奥尼达虎豹一样的眸子里,清晰的映出了艾伯纳的容姿。
那震人发聩的声音中,核心只有两个字。
自由。
在温泉关之战,让这位英雄以死相拼的,仅仅是这看上去无关痛痒的两个字。
为了自由,为了不变成波斯的奴隶,这个人即便不能统领大军,只带着三百亲卫队也要赌上性命。
在战斗中,薛西斯多次劝降,声明只要斯巴达人投降,表示臣服,便允许他作为全希腊的王。
即便如此,这个高傲的武者,依旧选择了迎着那如山如海的士兵,架起了自己的盾。
为了自由而战的勇士,绝对不会抛弃自己的自由。
自然的,列奥尼达是绝对不会承认和这种。
当然,艾伯纳了解过斯巴达的历史,也知道这个,然而现在明显不是说这个的时机。
英灵列奥尼达和艾伯纳……不,他和任何御主,相性都是最差的。
“我明白了。那么……请容我说一句话吧。”
“嗯。”
列奥尼达还算通情理,从鼻孔里透出一声理解的声音,把艾伯纳小心的放回地面。
“我的名字是艾伯纳,艾伯纳-弗格斯-威尼弗雷德。请多指教了,er,我的搭档。”
第十二章、列奥尼达其人
艾伯纳有些后悔,自己偏偏漏算了和列奥尼达的相性问题,导致现在出现了这么尴尬的问题。这就是用圣遗物召唤英灵最尴尬的地方,能够确定自己召唤到的英灵,避免随机数这个最大优势之下,和御主的相性问题变得尴尬起来。
最好的方法,当然是用令咒。可是,令咒只有三条,用一次少一次。艾伯纳实在不愿意把这么珍贵的东西浪费在这种小事上。
更何况,令咒的命令越是,越是具有强大的抑制力。诸如“态度好一点”这种模糊的命令,即便是令咒也不会改变太多吧?
而且,真要是用了令咒,恐怕,他和列奥尼达之间就彻底无法调和了。
可是,ncer已经召唤来了,比起后悔,还是优先考虑怎么让列奥尼达发挥实力比较好。
万幸的是,列奥尼达并非是对自己有什么敌意,而是类似的给自己来了一个威慑。看他的样子,应该不是那种歪心眼很多的英灵,不犯忌讳的话,说不定会相处的很愉快吧——大概吧……
而且,er列奥尼达有着相当优秀的能力数值,正如他所号称的那样,正面战斗恐怕难以遇到敌手。
再加上艾伯纳的魔道辅助,简直是人间凶器。
看着列奥尼达不怒自威的双目,艾伯纳心里又泛起了嘀咕。
多亏了艾伯纳是埃尔梅罗二世的弟子,没有什么魔术师的高傲架子,换了其他时钟塔的精英,恐怕召唤到列奥尼达的当天,就会因为无聊的面子而虚张声势,激怒列奥尼达,被英灵杀掉而退场。
当然,如果不是艾伯纳,那群家伙肯定会召唤那些看上去就特别强的英灵。
“我的名字是列奥尼达。”
巨汉仿佛要让这个名字牢牢烙印在艾伯纳心里一样,声音恍若实体,撕裂耳膜,真正意义上的……
“我知道了ncer。”
“列奥尼达。”
“好吧……列奥尼达王。”
看得出,列奥尼达对于er这个代称非常的讨厌。大概,是因为这个称谓让他想到了servant这个词吧。身为奴隶主的斯巴达人,绝对不愿意被人称之为奴隶吧?
呵,开战之前先失去了两个优势。
艾伯纳也只能用戏谑的口吻自嘲,首先失去的就是相性,这个已经说过了。其次,英灵的真名一旦暴露,就会相应的暴露出自己的优点和弱点都会让对方得知。
不过,艾伯纳心里还算平静。
看到圆盾加长枪加红披风的组合,恐怕是个人都会联想到斯巴达,更何况盾牌上还大大的印着一个倒v,这是斯巴达的国徽。然后再从斯巴达开始推导,基本上谁都能知道ncer的真名是列奥尼达。这就是太出名的弊端。
比如第四次和第五次圣杯战的saber,亚瑟王,那边黄金之剑刚一暴露,马上真名就被得知了。
然而列奥尼达就是属于那种你知道真名只会更加头疼的角色。艾伯纳是没想到能用什么方法坑害到列奥尼达。
“列奥尼达。”
列奥尼达又重复了一次。
“您是自由人,不是斯巴达人,无须对我加以王的称号。我只是一介武夫,王之类的虚名,不需要。”
又是自由啊。
艾伯纳苦笑一下,感觉自己好像弄明白一些列奥尼达这个人了。
为了自由而战的英雄,把看的比什么都重要。而同时,这个自由不光是对自己而言,他会誓死捍卫自己的自由,同时也会为了他人的自由而战。
不过这更加让艾伯纳好奇,历史上被称之为斯巴达人奴隶的,是怎么回事……不过……
看着列奥尼达那仿佛活着的铜像一样的躯干,他实在没有勇气直接询问。
“明白了列奥尼达,那么你也叫我艾伯纳就好了。这里是我们的居所,用你们的话说是……”
艾伯纳有点词穷。其实他是准备说的,可是又怕这个神秘学气息的词语会激怒这个英勇的战士。
“桥头堡。你想说这个词么?”
列奥尼达说出了一个明显带有侵略意义的名词。
“啊,就是它。”
“我明白的。那个叫什么圣杯的玩意,在召唤我的时候已经把这些告诉我了。虽然我痛恨神秘学,但,契约就是契约,您为我提供现世的力量,而我回馈给您盾、剑与枪。”
仿佛为了加强说服力似的,直到刚刚还一直穿在地板上的长枪被他强悍的手腕肌肉拽动,刚青色的长杆在他手腕上轻巧的转动,每一次回旋都会确实掀起锐利的气流奔涌。
虽然技巧上并非无懈可击,但那纯熟的力量足以弥补这个瑕疵。
“啊,我很信任你。列奥尼达。请为……不,让我们一同取得胜利吧。”
艾伯纳再次巧妙的替换了自己的说法。
说话是一门技术,不会说话的人,就算心肠再好也只会惹人生气。会说话的人,即使是背地里捅刀子也能让对方甘之如饴。
艾伯纳明显属于会说话的类型,知道对方讨厌什么,那么就不说什么。诸如这种话,一定会因为把说话人放在了高高在上的位置,而激怒这个对身份地位相当看重的男人吧。
而且,这种说话的感受,对于艾伯纳而言也很新鲜。在时钟塔里,作为和的他,鲜有机会和人正常的交流。或许是跟长辈魔术师探讨学术,那时候艾伯纳只能作为一个听众。或许是和学生们讨论课题,这时候艾伯纳也不需要顾虑学生们的心情。
平等的和人交流,需要考虑对方的身份,考虑对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这种煞费苦心的说话,反而让缺少交流的艾伯纳有一种新鲜的感觉。
艾伯纳刚想说什么,忽然,屋子角落里,一台造型古朴的,装饰着巨大红宝石的忽然发出了震动的声音,被丝线悬吊的宝石,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把它当做了笔尖,沾着墨水,一字不差的在打印用a4纸上书写出墨迹。
这是远坂凛借给他的魔术装置,是远坂家自古以来用作的魔术道具,用法类似于传真机,两块宝石之间的共振,可以精确无误的把另一边的信息输送给对方。
比传真机更优秀的是,作为魔术用具的它,绝对不会在半路被人窃取资料。
比传真机更麻烦的是,这种装置一共也就那么几台,泛用性很低。若不是考虑到魔术协会的脸色,远坂凛估计会直接用传真机吧。
给列奥尼达一个歉意的神色,豪迈的战士爽朗的一挥手,示意他去做他的事情吧,这个壮汉走到一边的窗框,勾起手指敲击了两下,发现窗沿坚固的很,顺手抽出了腰间短剑,把窗沿当磨刀石,整备起来!
这个动作看的艾伯纳一阵无语,用剑的ncer?这还真是稀有啊。
不过仔细一想,第五次圣杯战争里,archer还是用双刀的来着,这难道是什么风尚吗?
啊……说不定,能当作一个盲点……把er伪装成saber?
艾伯纳活络的脑子急速运转起来,手上也不停歇,快步走到了宝石装置面前,拿起了远坂凛的。
上面只有一行又大又潦草的字,书写者那急迫的心情已经透过机器传达给艾伯纳了。
第十三章、叛逆的御主
然而艾伯纳和远坂凛焦急的情报交换中,处于最核心位置的人——远坂弥娜——正坐在一家小餐厅里,一脸幸福的把名为的食物送到嘴里。
对于一个女孩子,一个外国女孩子,一个还很喜欢吃东西的外国女孩子而言,中华美食永远是一个核心课题。
看着老师傅把一个又一个白花花的小巧可爱的包子贴在圆饼似的铁锅里,直观感受着它们被煎的底部金黄的色彩,看着一把把芝麻和葱花撒在上面,远坂弥娜情不自禁吞了口水,暗赞自己在召唤英灵之前先来吃点东西是何等正确的选择啊。
门口的塑料招牌上,四个中国字大大的拍在上面,对于一个外国人而言,中国出名的城市就那么几个,北京啊,上海啊等等。
这就类似于广告效应,为什么店家明明知道观众们不会太留心电视广告的内容,却还是玩了命一样的拍电视广告呢?
这是一个心理学的统计结果:普通人在购物的时候,往往更愿意购买自己的东西。有两种牙膏,一种是经常上电视广告的黑人牙膏,另一种则是籍籍无名的小牌子,统计结果表示,买大牌子的人占绝对的多数。
同理,对于中国一无所知的少女,一听到上海这个名字,心里就生出一种亲切的感觉。
与远在千里的外婆那张皇姿态完全不同的,远坂弥娜的状态只能用享受来形容。继承自外婆的美貌,继承自父亲的柔顺金发,还有美食入腹之时产生的绝佳幸福感,都让这个年轻的女孩子散发着无法忽视的耀眼光彩。
煎的恰到好处的酥脆面皮里,是味道浓郁的猪肉,洒在上面的芝麻和烫舌头的肉汁,均与春季夜晚惯有的冰冷形成了绝大的反差,更突出了幸福感。
幸福并非是恒久不变的固态而是不停变换的动态,尤其是这种事情。口渴的时候喝到水,饥饿的时候吃到饭,困了的时候找到床,虽然平淡,可这就是幸福。虽然平时里喝水吃饭睡觉都不算多幸福的事情。重点是“对比”。
有点奇怪的是,明明已经过了灵脉最活跃的子时(0点),远坂弥娜还是没有半点着急的样子,仿佛错过了灵脉的最活跃时间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样。
啊,真不愧是远坂家的继承者,魔道大家的风度,即使是不占用那种小聪明,也能轻轻松松取得圣杯战争的胜利,肯定是抱着这种余裕的心态,远坂弥娜才会这么幸福的在深夜品尝小吃店吧?
不过,在店老板眼里,这就是别的意思了。上了年纪的老人皱着眉,用中国话说了一大堆什么,关切的情愫在他脸上尽显无遗。不过远坂弥娜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又不懂中文,听进去也听不懂,那还听它干什么?
看老人的关切的样子,弥娜推测,他大概是把自己当成离家出走的人了,在劝说自己回家吧?
世上还是好人多啊。她这么感慨着,把盘子里最后一个生煎塞到嘴里,口齿不清的甩下一句“谢谢”,一边呼出烫口的热气,一边付了钱跑掉了。
春日的浅溪市很冷,不过,少女胸腔中沸腾的温度足以抵抗住严苛的寒气,胸腔中满溢着即将参加圣杯战争的热血,足以让少女忽视除此之外的一切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