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马车上时,杜沁然觉得自己哪里是去皇宫啊,分明是赴的黄泉路。
呜呜呜,这使者都几岁了,怎么被欺负了还要告状呢,她鄙视他!
许是杜沁然面色过于壮烈,谢景澄淡笑着开口:“夫人不必紧张。”
杜沁然哭丧着一张脸:“我怎么可能不紧张啊,龙颜怒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掉脑袋的诶!”
说罢,她还单手在脖颈处划了一下,做了个翻白眼吐舌头的动作。
谢景澄被她逗笑了,揶揄道:“无须担忧,圣上若怪罪下来,还有我呢。”
杜沁然眼泪汪汪:“夫君,你人还怪好的嘞。”
谢景澄侧头轻咳两声,好脾气地应下:“嗯,毕竟像我这种将死之人,脾性总是比旁人更温和些。”
杜沁然心下感动,顿时更加坚定了要好好陪谢景澄度过最后一段时光的念头。
就在这时,系统又不识趣地冒了出来,语气幽幽道:「恐怕不行,请宿主尽快收集仇恨值,以确保生命安全。」
杜沁然:你搁这儿监听呢???
她不服气:「仇恨值又不是只能逮着谢景澄薅,我对他好点儿怎么了?」
虽然谢景澄脾气好人也老实,但总不能一直欺负他一个人吧?
不久之后,杜沁然就明白逮着别人薅仇恨值会发生什么了。
***
象征着威严与门面的大殿分外磅礴大气,宫殿雄伟,琉璃瓦顶熠熠生辉。
汉白玉阶铺就而上,宛若银河银河铺陈于人间,两侧石狮威武凛然。
层层通报后,谢景澄携杜沁然一同进入内殿,阿里乌立于殿堂一侧,见到两人时眼睛便是一瞪。
杜沁然在心中默默批评了下他毫无新意的“瞪眼式威慑”,盈盈拜倒。
“拜见陛下。”
她方才偷偷瞥了一眼陛下,约莫三旬出头,面上的神色...... 让她感觉不太妙。
果不其然,陛下并未叫他们起身,反而问道:“可是他们二人?”
阿里乌阴测测道:“正是。”
谢景澄因身体不好又无法行走,因此特得豁免,不必下轮椅。
而杜沁然则遭罪了,膝盖跪在地上硬得硌人。
就在这是,脑中再次传来系统提示音。
「检测到阿里乌的厌恶指数上升20%,已兑换为1点仇恨值,请宿主再接再厉哦。」
听了前半句的杜沁然尚未来得及窃喜,听到后半句时傻眼了。
当时谢景澄的5%兑换到了20点仇恨值,比例在1:4。
而到了阿里乌这边,20%才兑换到了1天???
杜沁然弱弱问道:「厌恶指数会造成什么后果吗?」
系统静默片刻,随后才道:「当厌恶指数达到100%时,对方就会对你动杀心,即使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
杜沁然打了个哆嗦。
就算她把阿里乌的厌恶指数刷到100%,也只能兑换5天的生命,而且还要面临被他嘎了的风险,晚上睡觉时都得两只眼睛轮流放哨。
但特例的到底是阿里乌...... 还是谢景澄?
样本不足,杜沁然无法下定论,只是在心中记下了这个特殊的点。
在她为一点可怜巴巴的生命天数想东想西时,阿里乌已经夸大其词地给他们上了眼药。
“陛下,就是这么一回事。他们二人联手骗了我近五百两,行为极其恶劣!”
杜沁然简直要为他这反咬一口的本事鼓掌。
阿里乌他倒是只字不提抢他们包厢的事啊,完全扭曲了事情的性质,归结为他们联合酒楼骗钱。
“陛下,其实......”
杜沁然刚想辩解,就被谢景澄的咳嗽声打断了。
她侧眸看去,见谢景澄边咳边给她使了个眼色,似是示意她暂时先别开口。
半晌后,平复了气息的谢景澄面带歉意道:“臣御前失仪了。”
他缓缓开口,认下了这个罪过:“让使者心生芥蒂实乃臣之过错。满春楼价格不菲,但若是早知来者是使者,臣万万不会让掌柜的收下使者的银钱。来者是客,招待不周还望使者见谅。”
谢景澄看似是在认错,但每个字都差指着阿里乌的鼻子骂道:你可真好意思,就因为没让你吃白食,你就来告我们。
阿里乌暴怒:“你放屁!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是使者!我明明在包厢外......”
他话音戛然而止。
寻常人去酒楼吃饭,为何会自曝身份呢?
除非是为了仗势欺人。
谢景澄一脸恍然:“原来使者在包厢外已与掌柜的袒露身份了?”
他再次愧疚地叹了口气:“都怪臣耳朵不好,没有听见。若早知使者的身份,臣与夫人定二话不说,将包厢让与您,并绝不会收您的银两。”
很好,这句话不仅给阿里乌扣实了仗势欺人的帽子,更是抖出了他先抢包厢的恶劣行为。
先撩者贱,既是阿里乌先挑的事,自然就怪不到他们头上了。
陛下心中跟明镜似的,面上却不动声色:“使者远道而来,谢景澄却招待不周,朕定会严惩。两日后,朕命人设宴为使者接风洗尘,使者意下如何?”
阿里乌还能如何?
自然是憋屈地应下,灰溜溜夹着尾巴退下了。
待他离开后,方才还面色严肃的陛下龙颜大悦,哈哈大笑道:“还是景澄你有法子。朕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今日可算是舒了心头之恨。”
谢景澄笑容温和,只是道:“为陛下分忧,是臣分内之事。”
陛下重重拍了下龙案:“以前腆着脸天天当朕的狗皮膏药,现在朕还得对他这个外——来——使——者——笑脸相迎!呔!最讨厌叛国贼!”
谢景澄的语气仍是轻飘飘的:“小人物罢了,陛下无须动怒。”
陛下气哼哼地揉了揉掌心:“你倒是脾性好。”
谢景澄温和弯唇。
左右这使者也活不久了。
听到这里,杜沁然这才解开了心头疑窦。
为何阿里乌说得一口官普、长着一张汉人脸,却是柔然人?
因为他叛国了啊。
她幽怨地看了眼谢景澄:你都笃定陛下不会降罪了,也不跟我说。还把不把我当战友了?
谢景澄微愣,随后屈起两根手指,比了个下跪求饶的手势,无声比着口型道:夫人恕罪。
陛下捂住了眼睛,透过指缝看他们,阴阳怪气道:“知道你们小夫妻感情好了。”
杜沁然羞涩低头:“陛下谬赞。”
心里却在疑惑:先是店小二,又是陛下,怎么人人都在说她和谢景澄感情好?
天知道他们就是个盖着被子纯聊天的关系,比拜把子兄弟还纯。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夫妻光环吧。
陛下一脸“是谁辣了朕的眼睛”的模样,转而又随口吩咐道:“那操办接风宴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糊弄糊弄得了,别太铺张。”
就差直说:阿里乌不配浪费朕的银子。
想必是国库一贯亏空,陛下向来抠门,面对这个要求,谢景澄眼都不眨地应下:“喏。”
杜沁然还没反应过来:啊?啊??怎么又多了个活儿?
宴会时间紧迫,谢景澄出宫门时,已经开始与杜沁然商量起了宴会的具体事宜。
“夫人有何想法,不妨说来一听。”
杜沁然面无表情:“夫君,圣人言:吾日三省吾身。”
谢景澄疑惑,不知这句话与宴会有何干系。
杜沁然扯起唇角,补完了后半句:“吾能不能不做?吾能不能让别人做?吾能不能明天做?”
这句咸鱼法则再次逗笑了谢景澄。
他温和又不容置疑道:“不行。”
啧,语气如此温柔,却拒绝得如此无情。
“行吧,那就两日后...... ”杜沁然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一件要紧的事。
两日后???
两日后岂不是她定的杀手大会的日期吗?
她得回千雪楼开会啊。
杜沁然面色凝重,问道:“夫君,我们也要出席这个接风宴吗?”
谢景澄颔首:“自然。”
“...... 能不能不去?我,我看到阿里乌那张脸就吃不下饭,嘤。”杜沁然装可怜。
谢景澄再次温和地拒绝了她:“夫人,可能不行。”
杜沁然又是一阵头疼。
行吧,到时候再想怎么脱身。
金蝉脱壳的方法千千万,总有一种能让她开溜。
与此同时,谢景澄心中也在盘算着宴会当日该如何脱身。
他先前已经收到千雪楼的通知,两日后需投票决定是否刺杀柔然使者。
而他自然也要去投上一票。
也罢,走一步看一步吧。
就这样,两人各自沉思着,一路缄默不语地走出宫门外。
即将上马车时,身后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尖锐的嗓音在两人身后响起:“谢夫人且慢——”
杜沁然爬上马车的动作一顿,又丝滑地跳回地面,拍了下手上的灰:“叫我吗?”
小太监一路小跑过来,面色都跑得煞白,喘着气道:“是....... 是...... 华贵妃召您进宫...... 叙旧......”
杜沁然一挑眉。
被赐封“华”似乎都有着每种魔力,每个“华贵妃”都是嚣张跋扈且张扬肆意的。
杜沁然尽管还没完全融入这个时代,也听说过华贵妃的大名。
传闻她喜欢吃边疆的葡萄,便让母族千里加急运过来,跑死了好几批良马。
传闻她喜欢听裂锦之声,宫殿里便常备着千金难求的锦缎丝绸,就为供她玩乐。
传闻她......
总而言之,这位华贵妃似是融会贯通了历史上每一位妖妃的坏毛病,堪称奢靡又任性。
反正不是个善茬。
值得一提的是,华贵妃与杜沁然以前的“母亲”林夫人是闺中密友。
而杜沁然这个假嫡女骗了十几年的荣华富贵,一朝被拆穿,华贵妃的传召就下来了。
...... 哦豁,来者不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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