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大雷兴冲冲来找楼屿时,隔壁店铺老田端着大瓷碗呼噜噜的喝着稀面条,建筑地工人常用的姿势蹲在凳前,一边大口喝一边目不转睛的看凳子上的美女主播。
荣大雷扫过女人从纱帘后走出的勾人曲线,嘿呦了一声,坏笑着打趣人,“老田,你这可不行啊,光看人美女主播可不知道,得打赏啊。”
老田黝黑的脸闪过不好意思的笑,朝他摆手,“滚去一边。”
上年,老田这个酒鬼连着半年没喝酒,攒了笔钱给女主播打赏被自家老伴发现,气得田嫂说什么都要跟他离婚,他回娘家跑了几趟才把人接回来。这件事被和锦胡同的人笑了小半年,没想到他故态复萌,这才多久又看起了女主播,偷偷摸摸,为了看的更舒服凳子都不坐了。
荣大雷在他旁边看了会,瞧着老田春风满面的脸,撇撇嘴嘴往旁边【胜利五金店】去了,结果敲了几下卷帘门里都没人回应。
“别敲了,屿子不在。”
“嗯?”荣大雷晃回来,“他去哪了?”
“我怎么知道,好几天了,没见门开过。”老田说着,目光也没舍得从屏幕里女孩曼妙摇动的身体离开,手上空掉的碗呆呆拿在手上。
“不对啊。”荣大雷摸出手机打电话,他回来那天还给楼屿送过钥匙,当时急着回家安抚媳妇也没多聊几句,结果电话那边也没人接。
荣大雷摸了把寸头,绕到街后面,看着一米多高的墙,往手心吐了口吐沫,随后退步助跑着往墙上冲,人刚架在墙上,就有一道目光直直锋利的落在了他身上。
荣大雷讪讪,“屿哥。”
“下来。”楼屿说。
“哦哦。”
荣大雷按着墙就要往里跳,对上楼屿静静看他的漆黑眼眸,后背一凉,乖觉的转身跳回去,绕上大街,老田端着碗还在滋滋有味的看,旁边卷帘门已经打开,狭窄商铺里面没有窗户,走进去一片昏暗。
他猛然从刺眼天光进入,眼前一黑,在失明般的不适感涌来前,闭眼摸索着走到墙边拍亮灯,“屿哥,你干什么呢,大白天灯也不开。”
楼屿叼着牙刷,粗暴刷着,一边拿过角落扫帚清理灰尘,并不搭理他。
荣大雷不觉话里问题,自来熟的拉过凳子大喇喇坐下,“屿哥,我可算看到你了,你是不知道,回家这一段时间我心里苦闷啊……”
之后二十多分钟,他哭诉完了媳妇的崩溃和他的崩溃,丈母娘从他和燕燕结婚,就里里外外看他不顺眼,嫌他是个乡下人,老人家一辈子努力把燕燕送到了城里,没想到与他这么个王八蛋在一起又把人拐村里去了。
成婚这么多年,丈母娘就没给过好脸色,所以她心脏病突然去世,非让荣大雷说自己有多难受,那肯定也是假的,只是媳妇每天嗷嗷哭的他也心疼,还有老丈人明里暗里的说想去敬老院住让他拿钱,让原本就手头不松快的日子更难熬了。
在他说话间隙,楼屿清扫完店里,对着水龙头洗了脸,挽起袖子往店后狭窄的小厨房走,说是厨房,实际是面积本就不大的一小间房子分出来的,里面是厨房,隔着一张帘子,靠近门口的地方摆了张铁丝床,每天闭店了他在上面一躺就睡了。
路过他,荣大雷挪着凳子往后退,目光扫过他紧实胳膊上的水珠,顺着他麦色薄肌肉滚过肘部落在地面。
荣大雷眼一酸,更是悲从中来,“屿哥,你老实说,你胳膊上的肌肉怎么练的。”
都是男人,凭什么他天天被笑话细狗,楼屿就天天被和锦街大姐大妈拉着介绍相亲对象,不就是身材好男人味足脸又不错嘛,荣大雷心酸想着,又说:“屿哥,这几天我家里还是一团乱,再有建筑队的活你能不能再帮我干一阵子。”
“不去。”楼屿拒绝的毫不犹豫。
“好吧。”荣大雷也不意外,那活原本就是他求着楼屿才勉强答应的。
“那我晚上再问问别人吧,喝酒吗,晚上把小达、瓢子、圆圆都叫出来,咱们哥几个喝点。”
“改天吧。”楼屿站在昏暗灶台前娴熟的掂着炒锅,橙色火光在他凌厉脸庞落下摇曳的薄薄暗影。
“怎么了这是,屿哥,看你情绪不高啊。”
“牢骚发完了?”屿哥左手夹着烟往嘴里递了口,眯眼的视线隔着白雾穿过来,“说完滚蛋。”
“别介啊。”荣大雷摸着扎手发茬,“这才哪到哪。”
楼屿不理他,在翻腾的油烟中微眯眼叼着烟,来回掂着手上菜锅。
那个黑色大铁锅荣大雷拎过,每次都得两只手端,此时被男人轻易的像个玩偶似的在手里拨弄,卷起来的衣袖下鼓起的小丘山肌肉随着抖动黑劲性感,古铜色皮肤在火光下哔啵燃烧,有力而健美,一米高的瓷砖灶台在他高挑修长的189身高下,像匍匐在地的乖顺野兽。
荣大雷哼哼着移开嫉妒目光,落在自己有点白斩鸡的胳膊上,飞快抓下衣袖投入新一轮诉苦。
天叔来的时候,楼屿坐在一个小方桌上正吃饭,手偶尔敲过桌上黑色电脑,荣大雷坐他对面,眉飞色舞说着话。
见人来,楼屿踢了荣大雷一脚,他立即起身,笑着让凳子又是对天叔寒暄好久不见很是想念小喃现在怎样的话。
楼屿把人赶去角落,合上电脑看天叔。
“小屿,你还记得我们前一阵子干的建筑队的活吗?”天叔问。
楼屿扬眉。
“那边联系我,可以继续回去干活了。”天叔露出激动感谢的神情,“那家女主人果然是个好说话明事理的人,幸好我连着几天都去守着。”
天叔会守楼屿不意外,只是……
“小屿,不光是我,还有你,咱俩都能回去。”天叔笑。
“算了吧,屿哥那是替我的,他不乐意干那活。”荣大雷拽拽他那快要跌到尾巴骨的牛仔裤,“天叔,实在不行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我去。”
“明天我早点起,天叔你在家门口等……”荣大雷的话在楼屿突然的声音里止住,他没明白:“屿哥,你要去哪?”
楼屿端着碗起身往水池走,漫不经心道:“建筑队,我去。”
“啊?”荣大雷眨巴眨眼,“你刚不是还说不去吗?我之前求你你不是说建筑队的活影响你开店吗?”
楼屿唰唰洗着碗,理也不理他。
荣大雷拱了拱天叔,“天叔,什么情况啊这?”
天叔陷在一天300的激动中,不明所以的嗯了声。
“我屿哥啊,好端端的他怎么要去建筑队。”他朝里间喊,“不行啊屿哥,我想起来,我以后养老丈人财务紧张得挣钱,这建筑队的脏活累活还是让我干吧。”
“你看店。”
“那一天才几个钱。”
“300给你。”
“什么?!”荣大雷本是嗅到异样故意玩笑,楼屿的话可谓石破天惊,“你说什么?”
天叔也意外地看过去。
楼屿擦完碗放回原处,拽下袖口往外走,穿过铁架停在他跟前,高大身影在荣大雷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怎么,嫌少?”
“屿哥,你这咋了,装修队的活这么香?”
“活都一样,但是雇主小姐人很好。”天叔笑说。
“小姐?”荣大雷睁大眼,嘿嘿怪笑起来:“是美女吧。”
天叔憨厚笑了笑不说话。
荣大雷偏着脑袋看楼屿,“屿哥,是不是因为这雇主啊,美女?能有多美?能让我们油盐不进的屿哥都心动吗?”
楼屿漆黑目光落向他。
荣大雷后颈一凉,天叔见状说:“大雷,别不着边际,那位小姐是天边边的人,我们点着脚尖也勾不到。”
“切。”荣大雷扫兴,“那算了,不是我们屿哥喜欢的人。”
“我喜欢什么样的?”楼屿笑的微妙。
荣大雷搓着手,扫过他结实紧致的手臂,激动说:“矜持小姐怎么行,怎么也得是个野的,不够味怎么行,我们屿哥力气这么大……”
“啪。”烟盒砸到他头顶。
楼屿:“滚。”
荣大雷闷笑,摆摆手快速溜了,天叔也跟着离开。
店里静下来,楼屿走到门口的红色大木桌后坐下,在锁早坏掉的抽屉里摸出一盒烟,从铁架拿下火机,啪的一声,橘红光茫在逐渐昏暗藏蓝的天色里燃起幽幽一道光影,在男人高挺鼻梁落下橙光,粗糙野性难掩英俊的脸陷入忽明忽暗的阴影中。
夜明沙猎猎风声吹起楼屿额前的发,粗粝指尖有黄色沙石细细落下,女人纠缠裙摆从掌心滑落,滚烫肌肤触烫手心,红色胸罩狠狠摩擦过赤|裸胸膛,砂砾在纠缠着的灵活舌尖穿梭,女人狠狠按压刀削般下颔,含着黄昏下的茫茫天地与广袤大漠同他撕咬吮吻,疯狂野性,猛烈难驯。
指尖一烫,楼屿低头,掌心紧紧掐着的细瘦白软晃动腰肢消失。
烟灰跌落膝盖,街口柔和晚风吹过,消失的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