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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才能逃出去。”

衍方将傅雅濂和怀深带了过来同他们会合,于是一行人在寺中小心翼翼地避开游走的羽林军,想要找到一处安身之所。

路中遇见一个奄奄一息的小沙弥,从而得知释门寺有一个谷仓,就在地底,可容灵佛等人躲藏。

牟飞和毕符忙要带着顾相檀前去,顾相檀却凝神望着远处,忽的问:“寺中还有多少人活着?”

尽管大家都想安抚他,但现实摆在眼前,傅雅濂只有说:“该是没了,方才有几人也想要对我们下毒手,亏得衍方速速赶来,不过听那些人说,寺中如今……”傅雅濂没有说下去,但大家都明白,除了他们这几个,便没有活人了。

顾相檀闭了闭眼,嘴唇抿得死白,不过他很快睁开,眼中已是涌出坚定的神光。

“可寺外还有很多人,我们不能这般坐以待毙,白白等着御国军的人送死,至少要想个法子乱一乱占星虎的阵脚,让御国将军能偷得一线生机。”

顾相檀神思急动,继而开始吩咐衍方、毕符和牟飞等人。

而在寺外,曹钦缓缓走到占星虎跟前,在对方嘚瑟阴鸷的视线下,潇洒地一掀袍角,微微弯下了膝盖。

占星虎正睁大着眼要看曹钦对他俯首称臣的一刻,却在此时听得一旁有兵士匆匆喊道:“将军,释门寺走水了!”

占星虎回头一看,果然瞧见不远处大殿有浓浓的黑烟升起,还隐隐有火红的光晕冒出,三王千叮咛万嘱咐要占星虎将灵佛活着带回,否则何必舍了他这么大一个副将独独来做此事,若是办砸了,占星虎自知他怕是也没有以后什么指望了,眼下自然着急。

不过仅此一瞬的分神,便足够始终等待在前方的敌人加以利用了,占星虎才偏过头就觉手里一空,方才还倒提着的皇孙已是落回到了曹钦的怀里,御国将军猛然跳起一手把孩子拎回,一手则抄着长戟回身刺向占星虎坐下战马。

刀刃入肉,战马吃痛摔倒,连带着将占星虎一起摔下马背,曹钦反手再刺,占星虎就地一滚,让他一击落了空。

曹钦也不恋战,他疾步奔向自己的马,利落翻上,又死死盯视着那寺中涌起的黑烟,回头向自己的副将吼道:“原地待命!”借着便挥动马鞭抱着皇孙朝释门寺冲去!

占星虎在众人面前吃了个大亏,狠狠站起却见曹钦突破重围往寺院里跑了,忙反手抢过一个手下的马,也不多想,只呼喝道:“追!把御国军和其将领都杀光,再把灵佛找出来,要活的!”

于是,呼啦啦的大半羽林军便跟着占星虎跑了,而剩下的一小簇则继续和御国军的残兵斗在一起。

……

漆黑无光的地窖内,顾相檀和傅雅濂扯了衣摆给赵溯包扎,只见赵溯原本还算光洁的背上此刻布满了交错的伤痕,有两道深刻见骨皮肉翻卷,不停地朝外涌出血来。

顾相檀默不作声地动着手,他的面色和赵溯几乎一样苍白。

一旁守在门边的牟飞和毕符时刻注意着外头的响动,半晌忽道:“灵佛,有军队进来了,听那嗓子,是占星虎……”

顾相檀并不确定曹钦能否明白自己的意思,他也只是赌上一赌而已,不过,结果是御国将军心领神会地照着顾相檀所想的将占星虎重新引回了释门寺。

顾相檀望向衍方:“你们可是布置好了?”

衍方颔首:“虽然时间急促,但勉强可以。”说罢同毕符、牟飞等一起隐没了出去,赵则也随在后头。

傅雅濂看着那些人走远,回头道:“此举即便冒险,但佛寺中最多的便是经幡香烛,若是要点火,不需半刻便能成行。”或许未必能造成多大的杀伤,但能搅一搅羽林军的步调,多拖延一点时间也是好的,只要御国将军能挺住,然后就可以趁势带着顾相檀等人一起逃离此地。

顾相檀“嗯”了一声,他低着头,傅雅濂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躺在谷袋上的赵溯却将顾相檀眼中的情绪看了个通透,那是一种沉暗的满是凄切的目光……

曹钦进了寺后,策马飞奔,还专挑那些难走又崎岖的小道,让羽林军即便想上前都找不到路,他一人身后随了一大串的人,在院里绕了好一阵,终于往大殿处奔去。此刻已是能看见熊熊火光,曹钦却半点不停,马蹄依旧飞走,直直往火里冲。

他不怕死,身后热血上头的占星虎当然也顾不得那么多,依旧如苍蝇一般紧紧粘了过来,主将不喊停,身后的羽林军也没人敢停,于是一伙人便这么杀进了火场之中,却不想,有人在前吹了一个长哨,然后是赵则的声音响起:“四哥,小心!”

曹钦应声拉动缰绳,身下的马儿则听令随着他高高跃起,直接擦过大殿朝着赵则所示的一条羊肠小道跑去。

御国将军洞察力惊人,但身后的那行却没有那么机灵了,地上布置了好几排的细绳,充当了绊马索,其实并不难分辨,但天色昏黑,只顾着前行的军队竟无人发现,于是走在前头的连马带人摔倒了,将身后所有来不及停下的一起绊得人仰马翻,一时之间竟然自己把自己堵成了一团,还有一伙人直接摔进了面前的大殿中。

然后细绳嗖得一声就被人点燃了,火舌四卷,一时之间整片地域都顺势被火线所蔓延,也将附近的人全全包围,哀嚎呼救声几乎响彻云霄。

而那边曹钦一穿过小道就将怀里的孩子丢给了赵则。

“四哥,你随我们一道走吧。”赵则抱着昏昏沉沉的赵惜道。

然而曹钦却摇了摇头:“你们先走,我将这些人引出寺外,然后再追上你们。”

赵则一愣,哪怕他没有打过仗,但这些年也看了不少兵书,知道眼下的情形已是侥幸至极,若是四哥再同这些人纠葛,一定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灵佛已是告之了六哥,他很快就会带着兵到这里相助了,四哥,你若是不走,我们便再撑一会儿也行。”

曹钦却回头看了看身后,这些布置不过是打羽林军一个措手不及罢了,伤的了前方的人,后头那么多人看着情形就不会再上前了,羽林军的人太多了,如果不把他们彻底带离此处,顾相檀等人就别想离开,而且曹钦还有那么多的兵都在这里,他不能自己走。

曹钦看了看四处,火烧得很快,一转眼释门寺大半都已被猩红舔舐,曹钦眯起眼对赵则说:“既然如此,我往北去,你六哥来的话,就让他顺着涟河寻我,我会等着他的。”

接着打马要走,又见赵则惊骇的眸光,曹钦顿了脚步竟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面上扬起了温柔的笑容。

“则儿,你长大了,总有一天你会变得像你父王和六哥一样了不得的,所以你知道现下如何才是最好的选择,对么?好好照顾好自己,还有灵佛。”

说罢,曹钦将赵则重重一推,七世子便连同怀里的孩子一道摔进了一旁的草丛之中,曹钦最后看了看衍方等人,示意他们莫要追来,待得身后马蹄身响起,他一夹马腹,继续向前奔去,边走边扬声笑道:“占星虎,此地已是要烧了,有种我们换个地方再斗,不过就你这本事,若是慢了,爷便没心情了……”

这种激将的话若是换一个人未必可行,但对上一心好斗无甚思量的占星虎却是再有用不过了,果然即刻就听见一声怒吼,占星虎带着一身黑灰,率领剩余的羽林军众将,破了火势的包围,踏着同伴的尸首,连两旁的路都懒得看,直直就冲着曹钦之后急追而去。

“曹钦,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拿下你的狗头祭旗!!”

回答他的,是寂夜之中御国将军一连串爽朗的笑声,慢慢消散在远处。

☆、满月

既然赵鸢的计谋被栾禹知晓了,他看了看天色,算着时辰神武军也该能攻破一个城池前来支援了,于是赵鸢便气沉丹田,收了拖延之心,准备速战速决。

而当赵鸢真的打算下死手的时候,栾禹才明白自己和他之间的武力差距,而赵鸢先前那段时间又为了麻痹他保留了多少实力。

不过几个轻挑挥斩,栾禹手上的剑就被远远地打飞了出去,赵鸢身形拔起,一个轻跃直接给了栾禹当胸一脚,将羽林军的右副将踹飞了两三丈远,然后不待对方喘息,又腾挪而上,长剑轻舞,对着其喉头部位,直插而下!

“……噗!”的一声,猩红的液体飞溅而出,将赵鸢浅白的袍角染上了一抹血色,栾禹瞪大眼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人,似是不明白自己半生自负,为何这么轻易地就被送上了黄泉,也仿佛他之前的自得和两人的争锋相对不过只是一场笑话而已。

赵鸢懒得欣赏对方那副死不瞑目的不甘模样,他听着远处传来的迅疾马蹄之声,抬起头,就见黢黑的天边隐约有一道黑影飞过,盘旋片刻之后,落在了赵鸢面前的枯树上。

是一只鹯。

赵鸢解下鸟爪上的竹筒,打开其内的纸条一看,本就孤冷的面色更是凝结了一层寒霜,纸上只有寥寥三个字——释门寺,但这字却是用血写成的,而那字迹,是赵鸢最为熟悉的。

赵鸢恍惚,他周围的羽林军正因为主将栾禹的倒下本就方寸全失,下一刻又迎来一拨前来支援的神武军的突袭,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

带着人来的是王副将,一旁还有羿峥也在,王副将对赵鸢通报了敌情,他们从离京城稍近的县城而来,用了一天一夜终于赶到,而沿途一共灭了两伙羽林军的散兵,如今正打算一鼓作气回头往东南处去,沿着莫松到卜舫,再深入姬完,彻底将羽林军所剩的兵力一起剿灭。

原本赵鸢在,自是该由他带兵,但是赵鸢却摇了摇头。

“栾禹已死,羽林军群龙无首,若是神武军能一路顺利集结,这仗只会越打越顺。”

“六世子那你要去哪里?”羿峥听出了赵鸢话语里竟是有退意,瞅到他手里的纸条,忙一把抢过来,同王副将一看,心中同样大感不妙。

王副将道:“既然如此,六世子你去吧,末将定是能给将军和您带回一场胜利。”

羿峥也急道:“我和你一起走!”

赵鸢思量片刻,点了点头。

他之前带来的兵力在这几个时辰里已是所剩无几,王副将又给了赵鸢五万人,自己则带着剩余的五万人继续东进,同商副将会合。”

赵鸢没有再耽搁,速速带着羿峥,调转马头,回了京城。

……

那一边,顾相檀听得外头嘈杂轰鸣声渐渐远去,牟飞和毕符也回来禀报说泰半羽林军都随着御国将军一道撤离了此处,剩下约莫百多人仍是守在释门寺外,不过释门寺几乎已是全数都沐浴在了熊熊烈火中,顾相檀等人所处的谷仓正在一隅荷塘边才能勉力逃过一劫。

不过尽管如此,这期间仍是不断有浓烟尘埃顺着缝隙飘散进来,几乎将里面的人憋个半死。但顾相檀等人毫无选择,只有努力看顾着小皇孙,一等再等,等到听见不远处大雄宝殿的轰塌之声,等到最后一点羽林军因为火势太大以为灵佛已葬身火海,稍稍寻了一圈一无所获后便追随占星虎一道离去,等到释门寺几乎能烧的都烧了个精光,火慢慢熄灭时,衍方才带着顾相檀一行人推开门,慢慢地走了出去。

天已是亮了,幽暗的晨光铺满大地,两旁时不时还有火星爆出,放眼望去,四面皆是一片断壁残垣,焦灰散乱。

“我们要快些离开这里,免得羽林军发现不对,去而复返。”傅雅濂道。

既然陈彩没有派人来寻他们,皇城怕是还未完全平静,他们不能回去,正在众人犹豫间,顾相檀说:“往东去。”

其余人不作他想,自然同意,于是一行人便这么朝东边走着,一走就又走上了好一阵,直到日头高高的升起,直到他们听见前方传来奔腾的马蹄声,漫天尘烟滚滚,巨大的旌旗遮天蔽日,顺风翻飞。

赵鸢难得凶猛的催动马鞭,让坐下麒麟四蹄疾跑,远远地他就瞧见前方的官道上有几个人影站在路中,不待细查便一眼就将最前头的人给认了出来。

顾相檀手里抱着一个孩子,默默地看着赵鸢行到近前。

赵鸢望着顾相檀一身狼狈,脸上还有黑灰斑驳,沉声问道:“人在哪里?”

一直沉着脸始终没有开口的赵则回答:“在北面!给我一匹马,我也去!”

赵鸢不语,一旁的羿峥道:“没有其他马了,我分你一半。”

赵则也没心力计较,听罢就利落地翻坐在了羿峥身后。

顾相檀说:“在涟河上游。”

赵鸢对上顾相檀目光,只见里头一片沉暗,他心头猛然一紧,冷声道:“等着我。”接着,率众向着顾相檀所言的地方,匆匆而去。

接下来的时间忽的便变得格外的快,他们寻到了一户农家,给皇孙喂了些米糊,孩子一直烧着,不过幸好村落里也有些土办法,依着熬了些驱寒的草药,又给赵溯的伤口重新处理了番,虽没有立竿见影,但至少也缓一下恶化的伤情。

而一直到日头再一次落了下去,暮色四起,顾相檀等人终于盼来了陈彩。

从来到这里,顾相檀就始终不言不语地站在门边,牢牢地望向北面。

陈彩听闻御国将军的事儿,自然要带人前去支援,顾相檀让他们将病着的皇孙和重伤的赵溯,还有师傅等人都带回去,自己要和陈彩一起去。

陈彩哪里愿意让灵佛涉险,但是顾相檀却非常坚持,陈彩看着自己的几万军士,陈锡死了,他又用了一天的时间终于让宫内的那些禁军败降,然后马不停蹄地带着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