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在苏盛有些无措地过来给她擦泪的时候,萧语玲拂开他的手,一字一句道:“你承诺过她成年后就告诉她,但你食言了,我不准你再拖。”
苏盛有些烦躁地甩手站了起来,“你不要再添乱了好不好,她才自杀未遂没多久,和顾优感情也不稳定,这时候告诉她这些,不是逼她胡思乱想么,万一,万一又……”
萧语玲打断他,“我们的亲女儿,得了转移性黑色素瘤,已经侵入到肝脏,接下来的时间还有可能转移到心脏和大脑,她的存活率可能不到百分之十五,告诉我,你担心的是什么?是那个受了点刺激就轻生的养女幸不幸福?还是她一气之下就随便找了个男人闪婚,你想多给她准备点嫁妆好让她在婆婆面前腰杆挺得更直?”她的语气逐渐趋于一种异常的平静,“或许我们该坐下来谈谈离婚的事了。”
……
出了酒吧,鄢凛心中的烦躁感不仅没有消停下去的趋势,反而愈发沸腾起来。他打开车门坐进去,发动车子,李理在外面弯下腰敲他的车窗,鄢凛透过单向玻璃望着她,丝毫没有按下车窗的打算。外边李理在心里摇头叹气,真是大少爷脾气,不过却也难得见他失了风度,算是奇观了。
她想起她在英国时遇到他的样子,还是少年的模样,身姿挺拔宛若松柏,捏着酒杯的手指修长优雅,目光干净宛若初雪,偶尔散发出来的气息迷人又危险,令人忍不住想要追逐。他曾说过对她的看法,说气馁两个字不存在于她的字典里,心比多数男人更加向往征服。只是,她的眼神变得有些黯然,有些话几年前没来得及说,现在却是不能开口。鄢凛变化之大令她十分陌生,就算她甘愿只做他手中的一把剑,现在的他也是不会接受的了。
他自己可能都没察觉到,经过苏晓午和苏晓楚之后,他开始变得有多难以触碰。
李理直起身,后退几步,看他流畅地倒车,然后那辆线条漂亮的车子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鄢凛就近开车去了一家星级酒店,到了酒店门口直接把车钥匙扔给了泊车的侍者。他大步走进去,乘电梯去了常年给自己留着的套间。洗完澡,连湿透了的头发都懒得擦,直接倒床上睡着了。半梦半醒之间感觉一只拨弄着自己的头发,懒得睁开眼睛,能拿房卡开门的就那么几个人,鄢凛挥手,“别吹了。”
意料之中听到了宋繁的声音,“这样你明天起来会头疼。”
喉间发出有些沉闷的笑,鄢凛说:“你简直比我妈还要贴心。”宋繁一直对他好,好到有些不记好的鄢凛都忍不住开始慢慢对他好回去,不过毕竟及不上他对他就是了。
宋繁十分细致地吹着手下的黑发,一边状似漫不经心地说:“过两天就是苏晓午和顾优订婚的日子了。”
鄢凛闭着眼睛,像是没听到一样。过了很久,就在他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动了动嘴唇:“我会去。”上辈子都去了,这辈子更没什么理由不去。
“你不喜欢苏晓午了?”
鄢凛有些纳闷今天宋繁怎么话这么多,他一向说什么都点到即止,再亲密的人之间都鲜少这样直白地去戳对方可能还没好全的伤口。换在以前这会儿鄢凛可能还没缓过来,但现在身体里住着的是经年后的灵魂,于是耐心地解释了下,“已经是不可能的人了,就没什么多余的心思了。”
“当初是你先对苏晓午告白的。”
鄢凛想起高中的那个情人节,以往每每忆起都觉得是一截裹着丝丝甜味的片段。此时迷糊地再次翻出来想一遍,带上了一层挥散不去的青灰色,又像一张泛黄的老照片,能精准地认出那里面是过去的自己,但还是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种过于遥远的感觉。“那时不懂事,喜欢了就喜欢了,说了会一直在一起,”顿了顿,“还以为真的能够做到,是我负了她。”
“或许你也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喜欢她呢?”宋繁放下吹风机,枕着自己的手臂在鄢凛旁边躺了下来,不过这次是再没听到回答,他真的睡着了。
……
第二天是被响个不停的手机闹醒的,鄢凛半睁着眼睛看了下来电显示,接了起来,“喂?”
范冬离的声音传来:“凛儿,李约昨晚出了车祸。”
鄢凛翻了个身,“严重吗?”
范冬离说:“还在抢救。”
乔明明一把抢过手机,噼里啪啦跟倒豆子似的,“行了,这事儿你别管了,就算救不回来也是他自己作的,下那么大雨还在山道上飙车,他以为自己车神转世呢,要我说有命活到送医院都是上辈子烧了高香。”
范冬离重新又把手机夺回来,“你继续休息吧,就是和你说一声。”
鄢凛挂了手机就真的继续睡了。
乔明明见范冬离放下电话后脸色不是太好,一手搭上他的肩膀,“你这是瞎操的哪门子心,还巴巴地打电话通知凛儿,你以为他是受虐狂不成?别说关心李约,他以后还能丢给他一个眼神我都跟你姓!”
“报应来得太快,还有点回不过神,话说回来,你敢保证你从没为了喜欢的人干过坏事?”
乔明明没范冬离那么敏感,安之若素地呷了一口红酒,说:“人在做,天在看。我相信报应,把你们用来相信奇迹的时间都用来相信报应了。”
范冬离看他的眼神头一次带上了点儿奇异,突然觉得乔明明真tā • mā • de是个明白人。
☆、第6章
就算是弟弟住进了ICU,她的出现依然不受父母待见,李理问清楚李约的状况后就离开了住着这家医院继承人的楼层。纵然有心安慰一下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的父母,但想到每每自己开口时他们眼中透露出来的厌恶,李理那颗强大的心脏都还是有些生疼。
出了电梯,李理有些漫无目的地踩着很慢的步子在医院里晃悠,周围都是些繁忙却并不显得杂乱的医护人员,大部分人脸上的表情都是认真而凝肃的,偶尔能看见一两个英俊的住院医生和甜美的小护士一边填着记录一边*。突然一个贵妇人走了进来,她目不斜视,保养得十分精心的脸庞上几乎看不出一丝属于她那个年纪的皱纹,只是她周身的气场太过疏离冷淡,让想要上前带路的工作人员都有些踟蹰。
李理随意看过去,发现竟然是苏家那位夫人,顿时有些玩味地勾了勾嘴角。
萧语玲一路去了苏晓楚的病房,在鄢母来苏宅进行了所谓的拜访后,她并没有急着来医院找女儿算账。她了解自己的女儿,不是苏晓午那种受了打击就一蹶不振的性格,素来冷静自持,精于算计。真正地应验了那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她进去的时候苏晓楚正在自己收拾东西,换了一身清爽的常服,脑袋上的帽子也换成了一顶黑色的。她的脸色依然不是太好,之前为了演得逼真,并不是每个地方都完全造假,她的身体或多或少受到了一定损伤。萧语玲关上门,语气十分冷淡,“怎么,打算‘出院’了?”
房间里的窗帘全部拉着,这间有着顶级设施的VIP病房透出一股华丽的阴森。苏晓楚蹲下身锁好手提箱,表情平静地说:“我的‘病情’恶化速度超出预料,所以打算去美国的安德森癌症中心接受风险极高的手术,同时配合药物治疗,归期不定。”
萧语玲慢慢走到女儿面前,看了她半分钟,第一次动手打了她。
苏晓楚的脸迅速肿了起来,她用手指扒拉了几下头发,将明显的红肿遮住,低声说:“对不起。”
从小就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女儿,打了她萧语玲心里比她还痛,上前抱住她,身体有些颤抖,声音像是从喉咙缝里挤出来的,“小畜生,妈妈差点被你给吓死,不说我为了你豁出去这张老脸得罪了多少人,我只问你:为了个不爱你的男人,值吗?”
苏晓楚垂着眼睛,没有说话。
……
苏晓午和顾优的订婚宴如期而至,就算是为了图个好兆头都得带上一位女伴去,李理主动邀约,鄢凛想了下,也觉得自己那天心情不虞却对人家女孩子没有风度是件很挫的事,于是同意了。他亲自开车去她的公寓接她,李理颇有些受宠若惊,“这种待遇,半数星海城的千金小姐们都会羡慕我吧。
哪有她说得那么夸张,鄢凛给她拉开车门,“李女士,请吧。”
只是订婚,来的都是较熟的亲朋好友,鄢凛和李理时间掐得刚刚好,不会早也不会晚,但终究还是有不少人投来了不那么令人愉悦的视线。也许想的是传言中他放弃了苏家二小姐,转而牵了大小姐的手,怎么这么快就又有了新欢。或者心里思及他在鄢氏那么敏感的时间做了这种决定,里面又有多少隐情。是人就有探究真相的*,更不用说在场大部分年轻人都并未成熟到一眼就可以看清楚大部分事实的地步。
鄢凛在一干和他不熟的人眼里并不是什么很好接近的人物,他样貌能力都算一流,并不高调,但是关于他各种各样的言论却总是层出不穷。除去鄢氏这个庞然大物唯一继承人的身份,令他们感兴趣的是:他并不怎么招惹女人,却永远被各式蹁跹蝴蝶围绕。女人们提起他总像是在念叨白马王子,男人们提起他大多是一脸高深莫测。而近期苏家姐妹为了他闹得几乎翻天,被抛弃的苏二小姐突然和顾优这么个刚刚出现在星海城的新贵订婚,几件事连在一起,令很多看戏的人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开始觉得兴奋。
好戏年年都有,只是很少有这样精彩的。
不过毕竟只是情爱纠纷,对他们的吸引力远不是商场间的高手过招可以比拟的,虽然两者之间大部分情况下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多数人投给前者的关注更像是一种偶然间的兴之所至。就像现在,纵然会好奇,面上大家该有的礼数一点不差,更没有谁不知轻重地提主人家和某些客人之间的恩怨,喜庆的场合,一眼望去全是笑靥如花的面庞。
顾优和鄢凛握手,几乎是一触即分,苏晓午看着李理,话却是对着鄢凛,“不介绍下?”
鄢凛言简意赅,“李理,李约的姐姐。”
李理把礼物递给她,“我一直呆在英国,所以你没见过。”
又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李理挽着鄢凛的手臂朝其他人走了过去。范冬离和乔明明一见鄢凛就忙不迭挤了过来,李理看他们急切的样子,笑道:“我仿佛看见了他们拍打着地板的毛茸茸的大尾巴。”暗指那两个像是见了主人就兴奋的忠犬。
鄢凛无语,在两位好友站在自己面前时说:“你们跑来做什么?”
两人像是才注意到鄢凛身旁的女人,范冬离记性比较好,“是李理吧?”
乔明明在鄢凛肩膀上捶了一下,坏笑,“你小子。”
门口隐隐传来一阵骚动,几人回头看去,竟然见到了苏晓楚,她画着精致的妆,一袭浅金色的礼服,抬着下巴站在美丽不可方物的苏晓午面前。范冬离和乔明明看看她又看看鄢凛,压低声音问,“她怎么来了?”苏晓楚装病的事不该知道的人都不知道,这件事的影响被控制在最小的范围之内,但经过了这件事后他们对她的印象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苏晓楚在他们眼里已经不能算是正常人,他们已经在脑补她大闹妹妹订婚宴的场景了,于是立刻拉着鄢凛往不起眼的地方走,直觉地不希望他被牵连。
苏晓楚态度很直接,对苏晓午道:“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苏晓午的脸已经完全冷了下来,“我没有时间。”
苏晓楚欺身上前,掩唇附在苏晓午耳边说了一句只有她能听到的话,苏晓午脸色瞬间大变。顾优见状道:“去吧,这里有我。”
苏晓午率先走出了宴会厅,苏晓楚却没有立刻跟上去,而是盯着顾优,说:“不要以为你那些龌龊的心思没人知道。”丢下这么句没头没尾的话,她转身就走。
姐妹俩去了一间休息室,一进门苏晓午扬手就是一巴掌挥了下去,被苏晓楚截住,她捏着苏晓午纤细的手腕,微微用力便见到了她眉头隐忍地蹙起。苏晓楚甩开她,冷笑:“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和我抢鄢凛?”
“就凭他爱的是我不是你!”
苏晓楚见她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眼神更加轻蔑,“哦,他爱你,你确定?”
苏晓午几乎快把自己的唇咬破,苏晓楚在她耳边慢慢地说:“他和你分手,除了最开始那阵子,你见他难受过?你搞出多少破事来逼他回头,他有眨下眼睛吗?更不用说……”她见苏晓午后退几步靠在了墙壁上,神情更加愉悦,“他转眼就已经就和李家大小姐打得火热,那是李家大小姐,不是你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种可以比的。”
见苏晓午的神情由恨怒交加变成了震惊,苏晓楚一摊手,“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你不是一直怀疑你不是妈亲生的么,其实不能说你错了,因为你既不是妈亲生的也不是爸亲生的。”她从包里掏出一只录音笔递给她,“这是我送你的订婚礼物。”
苏晓午没有接,她把东西放在桌子上,转身打开了门,出去前回头轻轻一笑,“你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勾引鄢凛喜欢过你,至于顾优,你觉得他真的会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