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知道秦昊的实际年龄,陈耐都以为自己面对的是同龄人了。言谈举止,进退有度,如果是长时间混在政界或是商界的老油条,那不足为奇,但若是出现在这么一个出身高贵,一直顺风顺水的少年身上,简直是太过奇怪了。
陈耐开始时虽然表现的很恭敬,很谦卑,但却不是对秦昊本人,而是对他的身份以及他身后的势力。
这会儿他自然而然的收起了轻视之心,这个少年不好对付,他必须小心应对才是。
想到这儿,陈耐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了两分,“对秦先生我向来是钦佩有加,今天能同您一起品茶谈天,实在是一大幸事。”
陈耐此时不仅是将秦昊放在供桌上,简直恨不得再烧上三柱香才好。
漂亮的服务生很快将茶点端了上来。
两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本来没什么话可说,好在秦昊在商场上打滚多年,陈耐也是在官场上混惯了的人物,两人一时间竟然如多年好友一般聊了起来。
茶喝完了,点心也吃的差不多。
陈耐看到秦昊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不由得松了口气,觉得接下来要说的话,也比较好出口了。
他小心翼翼地提了个话头,“我听说小儿无意中得罪了秦先生。”
秦昊洒然一笑,“令公子不是得罪了我,而是得罪了我的好朋友。”
能够让秦昊说一声好朋友的,自然是和他家世背景相当的人。陈耐再次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小儿是在何处得罪了秦先生的朋友,我一定好好处罚他。”
“陈科长只要回去问一问贵公子是不是将某位女士的地址,泄露给了不该知道的人知道就可以了。”
女士?听秦昊这么一说,陈耐首先想到的就是陈哲得罪了秦昊的某位红颜知己。
“秦先生放心,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让他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该说的已经说出口了,应该想想怎么补救才是。”
“是,是,秦先生请放心,我们一定补救,一定补救。”陈耐擦擦额头的汗水,只觉得压力山大。
这位秦少爷气势十足,刚刚品茶时还不觉得,谈论起正事来真是给人莫大的压力。
陈耐见过的领导不算少,也只有在少数几个高级别的领导身上,才体会过这样的威严。
回去一定要好好解决此事,秦家有这样出色的晚辈,再辉煌几十年绝不是问题。
*
陈哲自从老爹去赴约开始,就一直心神不宁。他实在是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得罪了秦家的秦昊。他明明连见都没有见过他,怎么就将人得罪了呢?
就这样坐立不安了好几个小时,直到陈耐推门进来,陈哲方才松了口气。
只是看着父亲面沉如水,陈哲又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小声问道:“爸,没事吧?”
看着儿子沉不住气的样子,再想想今天秦昊不凡的气度,陈耐简直想哭了,就算人跟人有差距,也不至于这么大吧。
细细算来,秦昊还比陈哲小几岁呢,却能够独当一面。即使有秦家做后盾,但是秦昊的个人能力依旧让陈耐甚是佩服。
“爸……”陈哲发现老爸脸色不善地望着他,更加不知所措,连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了。
自从他在商场上小有成就后,老爸一直很注意对待他的态度,从不会无缘无故给他难堪。今天这样,难道是出师不利?
想到秦少不松口的后果,陈哲的心不由得一颤。时间不等人,他拖得起,公司也拖不起。
好在没等他再次询问,陈耐总算是开口了。
“你想想,曾经将谁家的地址泄露给别人知道了?”
如果陈耐问别的事情,陈哲可能还不清楚。但是问起泄露地址的事儿,陈哲立马就想到了。
“爸,上次丽丽她妈向我打听叶芳的住址,我告诉她了。”
“叶芳?”陈耐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就是报纸上以前登过的鼎卓刘少的红颜知己……”
陈哲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陈耐狠狠打了一耳光。
“爸……”陈哲愣住了,从没想过老爸会突然打他。
陈耐却气的浑身哆嗦,脸上一阵红一阵紫。
陈哲吓坏了,忙扑过去帮陈耐顺气,“爸,您别生气,有什么事儿咱们好好说。”
陈耐也是一时气急了。陈哲不清楚内情,他可是一清二楚。什么红颜知己,那是鼎卓的老板娘。
“除了叶芳的住址,你还泄露过其他人的住址吗?”陈耐急急地问道。他希望秦昊说的人就是叶芳,这样也好做善后工作。若是秦昊说的不是叶芳,那他们家就等于把秦家和刘家都给得罪了。
“爸,就只有这一家。丽丽她妈说叶芳是以前的妯娌,她想上门探望一下。”
陈耐松口气,他觉得十有□□,秦昊说的就是叶芳家的事儿。
“你糊涂啊!你女朋友他们家都是些什么人?别人躲还来不及呢。你就这么轻易的将人家住哪儿说了。不找你麻烦,找谁麻烦?”
“就为这么点小事儿?不至于吧。”陈哲有些难以置信。
陈耐冷哼,“这回是秦昊出手,他虽然是秦家的人,但到底还没有掌权。若是等到刘轩动手,咱们都得永世不得翻身。”
陈哲忍不住反驳道:“爸,刘轩是什么人物,会为了一个女人大动干戈?”
“这个女人要是刘太太呢?”
☆、第一百三十五章
陈哲闻言,就仿佛被雷劈了一般,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刘轩是什么人?那是上海商场上的传奇人物。不仅背景雄厚,眼光更是独到。
如果说秦家的寅煌集团是秦家的家族产业的话,那刘轩手里的鼎卓集团就是刘轩的一言堂。无论是资金还是决策,都由刘轩自己决定。其他刘家人根本插不上手。
刘轩从海外回来时,便很引人注目,经过这么多年的雷利手段,更是让人无限敬仰。
这样的传奇人物,不要说上海的政商两界抢着和他结亲,就是京□□媛淑女也都挤破头的想要成为刘太太。
刘轩最初和叶芳传绯闻时,大家都觉得他是清粥小菜吃多了,想要换一换口味儿。后来看到刘轩对叶芳的维护,众人也只是感叹叶芳好手段,竟然迷住了鼎卓集团的当家人。
但是谁也不认为叶芳能够上位,不说她死了丈夫有两个孩子这点,单是年纪就让人觉得不可能了。
刘轩可是刘家的长房长孙,他能力卓绝,刘家可以允许他多玩几年,但是不结婚不生子?那肯定不行啊!
至少刘老是不会同意的。老人家年纪大了,万一临终前想见见重孙子,难不成刘轩能罔顾老人的意愿?
所以年纪偏大的叶芳也不过只是得宠一时,刘轩要娶妻肯定会找个家世相当,年轻漂亮的。
虽说陈哲和刘轩的距离比较远,但这并不妨碍陈哲平日里和哥儿们聊天的时候谈到他。
就像对待偶像一般,时不时的,总想提一提。
他们觉得他们对刘轩的了解,简直快比刘轩自己都要清楚了。经过种种分析,他们都认为,不管将来刘轩娶谁,鼎卓的老板娘,肯定会是一个年轻女人。
在这种认知下,老爸陈耐突然间告诉他,刘轩竟然娶了一个年过四十的女人为妻,这怎么能不把陈哲雷得外焦里嫩呢?
再想一想自己的所作所为,陈哲只觉得身上的冷汗一阵又一阵的冒出来。
得罪了刘轩的情人不要紧,反正他们这些有钱子弟,每一个身边的情人都不知道有多少,得罪了也无所谓。
但得罪了人家的妻子,这性质可就大不一样了。想到刘轩的手段,陈哲不禁打了个寒战。
但是细细想了想,陈哲又感到有些不对劲儿,“爸,咱们被为难,既然是因为这件事,那为什么会是秦昊出面,而不是刘轩出手呢?”
陈耐也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一家出手总比两家联手的好。要是秦家真的和刘家联起手来对付他们,他和儿子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陈耐摆了摆手说道:“别扯这些没用的了,当务之急是想一想,怎么才能够让你那岳母一家,以后不再去打扰叶芳他们。”
第一次听到老爸称呼范玉凤时,这么干脆的说成是他的岳母,看来老爸是不准备反对他和言丽的婚事了。
也是,虽然这次岳母他们擅自上门,大大的得罪了叶芳。但是再怎么说叶芳也曾是范玉凤的弟媳,言丽的小婶。叶芳的一双儿女,更是言丽嫡亲的堂弟堂妹。
叶芳如今的身份已经是非比寻常,能和她扯上关系,自然比扯不上关系要好。
只要他居中调解好,让岳母一家能够和叶芳他们正常往来,那将来的好处,简直是想也想不到的。
“爸,我明天就去小镇上,好好的劝劝岳父岳母,让他们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
陈耐颔首,叮嘱道:“必要的时候可以采取非常手段。”
陈哲明白的点点头。
他知道,言丽他们家对于能和他们家结亲,简直是有些迫不及待的。如果在他的劝说下,那边依旧冥顽不灵的话,他也只能用婚事做要挟了。
小镇
言大伯将儿子送到学校后,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回小镇上。
他本来打算陪着妻子一起到上海,做进一步的身体检查,谁知道回来后,才听女儿说,范玉凤在他送儿子走后,便独自去上海了。
想到范玉凤急急忙忙地去上海,肯定是去向叶芳借钱去了,言大伯的心里头便很有几分不是滋味儿。不过自己家穷,看不起病,又能怪得了谁呢?
只是,老婆住院这么大的事儿,也不能只指着叶芳一个人啊!言大伯想了想,嘱咐女儿在家看家,他站起身,向着爹娘家走去。
言老太和言老头,虽然以前格外疼惜有出息的小儿子,但是对言大伯也很好。毕竟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又是男孩儿,从小到大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言老太也总是惦记着言大伯。
一看到儿子进门,言老太便笑着说道:“孟熙到学校啦!”
言大伯点点头,坐在椅子上,没有吭声。
看出老大的脸色不怎么对,言老太温声道:“可是出什么事儿了?”
言大伯张了张嘴,半天也没有憋出一句话。他是来和自己爹娘借钱的,对于成家已久,儿女双全的言大伯来说,向自己没有劳动能力的父母借钱,实在是张不开嘴。
言老太当人母亲的,自然看出儿子的为难。她开口说道:“是为了丽丽的嫁妆吧,娘都给你攒着呢!以前只是觉得陈家有些小瞧人,才没有拿给你。”
言大伯的眼泪刷的就下来了。他哽咽地说道:“娘,不是丽丽。是凤儿,凤儿她……”
“她怎么了?”听说是儿媳妇的事儿,言老太不由得换了一种心情。
言大伯眼中含泪,说道:“凤儿上次去上海检查身体,谁知查出得了肿瘤。不知道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陈哲说做手术的话,少则几万块,多则数十万……”说到这儿,言大伯重重地垂下了头,就连脊梁仿佛也被压弯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言老太太听说儿媳妇有可能需要花这么多钱做手术,一下子便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手里是有一些钱,大部分还都是当年小儿子做生意时,赚来孝敬她的。
言老太之所以那么憎恨叶芳,除了儿子是因为她才累死了之外,还因为小儿子是难得的孝顺孩子。
无论是谁,有这样一个聪明懂事,长相俊俏而又孝顺体贴的儿子,都会爱如珍宝的。可偏偏,这个如珠宝一样被她捧在手心的儿子,却为了另一个女人,年纪轻轻的便逝去了,言老太心里怎能不恨?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甚至已经忘记了儿媳妇叶芳的长相,就连一双孙子孙女,她也感到记忆模糊,但是唯独对小儿子的记忆,却一日比一日深刻。
她没有一天,不拿起往日的旧相册,摸着儿子的脸,深深地叹息着,有时候眼泪还会不由自主的掉下来。
每每想到小儿子的出色,言老太就觉得心里面憋屈的难受。当年一家人倾尽全力供小儿子读书,就是希望他有朝一日光耀门楣。
他确实做的不错,小小年纪,在那个连万元户都非常少的年代里,就已挣下一笔不菲的家业。但是偏偏,天不假年。他还那么年轻,还有那么多大好的时光在等着他,他却就那样去了。
言大伯的来意,言老太太此刻心里已经清楚了。
看着言大伯愧疚伤心的模样,言老太太也不忍心多说什么。
沉吟片刻,她叹了口气说道:“给丽丽她妈治病要紧,我这里还有两万块钱,你先拿去用吧。只是,钱都拿去给丽丽她妈看病了,丽丽的嫁妆可怎么办呀!”
言大伯的神色有些凄苦,前两天家里还在为女儿即将嫁入豪门的事情而兴高采烈,这两天却因为妻子生病的事情,弄得愁容满面。
不过经过这些天的观察,也让他看清楚了很多人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