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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闭目,偏过头不去看方念。空中那把飞剑在他的近距操控下改变了球面半径参数,绕着维维安尼曲线在空中八字回环,直接划向方念和用刀逼着他的修士。反倒是江清源在听到“心魔誓”三字时猛然凝招,惊疑的目光落到顾淮川脸上——

一看他的脸色,江清源便知道他们说的是真的了。

他将手中飞剑一抖,身化流光落到顾淮川身边,厉声喝斥:“不管怎么回事,你是清霄门仅存的真丹八转长老,将来要支撑门派的,岂能为了这么个人就放弃道途?”

顾淮川的真元神识都被他制住,空中的剑却是算准了路线自动飞行的,从空中划了半个弧线,朝方念他们背后飞了回来。挟持着方念的弟子也感觉到生死一刹的危机,心里深恨顾淮川冷血无情,又涌上一股自己便死也不能让他好过的热血激情,刀刃重重压向方念雪白的颈子。

方念失声哭叫道:“师父、师父救我……”

他师父如今已不想当他师父了,他师叔祖却还是他的师叔祖,手中飞剑疾劈,挟着赫赫威势去救他。谁知司马凌此时猝然发难,将七枚幽影刺融入长河,在河水激浪掩护下刺向顾淮川周身大穴。江清源神意微动,转身挥剑,替他挡开了这一招。

电光石火之间,一条细长的衣带从邵宗严怀里飞出,缠住那只紧压在方念颈上的化骨刀用力往外一拉。

长刀远远飞了出去,那条说不出是黑是白的细带子又绕着方念的腰往回一扯,硬生生把他扯回了邵宗严身边。之前已经刺到方念身后,就要刺破他丹田的飞剑便擦着韩松石的身子而过,剑气卷走了他一半髋骨,痛得他当场栽下云端。

方念痛苦地质问司马凌:“司马大哥,你为什么让韩师兄这样对我?你明明说过我是你的真爱,你为什么不保护我……”

司马凌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见没人能挟制顾淮川,同来围杀江清源的修士们又都不敢上来帮忙,只得咬咬牙,转身就朝自己的鸾驾飞去。

方念看着他离开,心里最后一丝希望也断绝了,崩溃地诅咒顾淮川:“你害了我父母还不够,又要害我一辈子吗?我顾念愿将血肉献给天魔,咒你一世悲……”

围观得直起腻的邵先生直接捂住了他的嘴,把他拖到一旁不碍事的地方。江清源大笑着替司马凌答道:“你怨淮川干什么,之前司马掌门屈身小意地跟你一个筑基修士来往,那是因为你是淮川的弟子,拿住就能对付他,现在他不要你了,谁还把你放在眼里?”

话声未落,他就将身与剑合,化作一道紫电从背后追上司马凌。剑光侵体,司马凌连忙转身扔出法宝归藏阵护身,挡住了这天劫般恐怖的一击,又召出一头青鸾精魂袭向江清源。

他藏身归藏阵中,又有青鸾在外攻击,牵制江清源,哪怕对阵的是以灵活强悍著称的剑修足以稳立不败之地。只是这部阵法一开,他自己也暂时无法移动了,必须在大阵受损或是耗尽灵气之前除掉此人——

他回身叫道:“各位道友,天地门就在顾淮川身上,请各位代清霄门各位枉死的道友夺回些物,以慰清霄同道在天之灵!”

这话说得场外几名修士蠢蠢欲动,可他们刚想有所动作,一名金丹五转的散修骆坤忽然尖叫了一声,转身就往外逃。他的好友井阡陌连忙拖住他道:“你发什么疯,那顾淮川和江清源都厮杀多久了,难道还有力气对付咱们这些人?刚才该跑时不跑,现在好容易到了咱们的机会,你怎么倒跑了?”

骆坤指着撑着黑伞闲立空中的邵宗严,惨然道:“他……我记得他!我在密境里见过他,他就是那位乘着真龙的真人!”

众人惊骇地抬眼看去,只见邵宗严摘下幕篱和红巾,露出一张艳若桃李的脸庞。那张脸在秘境中和清霄门外都露出来过,不少人都识得,可他站在龙头飞行上时,却绝少有人看清了他的长相。

众人似信非信,井阡陌却蓦地想起当时骆坤是说过龙头上的真人风流俊美,一错眼又看到缠在他手臂上那条半黑半白的小细龙,脸色也登时白了:“是……是那条龙!当时我还觉着那龙背黑腹白,看着跟白鳝似的,你们看他手上缠着的那条——那可不是黑蛇,你们细看看它的肚子是不是白的?是不是分明就有须有角、有爪有鬃?”

那不是什么绳子、带子之类的法宝吗?众人重新细看,正好对上晏龙君高昂着头也看向他们。雪白的腹皮立在黑色的脊背上,头顶一双小角支棱棱地立着,龙口微张,露出尖利的牙齿。

是龙!真龙!

当日被龙威压得动弹不得的恐怖记忆重新映到了他们身上,早知顾淮川背后有这样的大靠山,他们哪儿还敢跟着长空门去占这便宜?

修持多年的仙体此时竟然见了汗,骆、井二人毫不犹豫地转头飞走,与长空门关系尚佳的一位道玄宗真人也朝着司马凌拱了拱手,无奈道:“司马真人保重,长空门下众弟子……本门定会照顾的!”

众人也不敢多看邵宗严,生怕哪一眼惹了他不快,都纵起飞遁之术尽快逃去。

离开前最后一眼,他们似乎又看到了顾淮川那道长得不见尽头,密密麻麻像要在空中砌出一堵墙似的灿烂剑光。

第141章第十一次救援

司马凌本是抱着几分轻视心态来收服清霄门残存的最后一人,好从他口中问得道宝下落的。谁知他挟着大势而来,还有那么多弟子随行,同道相助,最后被道友和弟子抛弃,只能眼睁睁看着法宝损坏,金丹也叫人掏出捏碎的,反成了自己。

他败得太快,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顾淮川削去右臂、捏碎金丹,扔进了早已空无一人的鸾车。

顾淮川眼中杀气未褪,朝邵宗严伸出手:“道友将方念也给我吧,是我错将这条毒蛇引入宗门,今日便亲手杀了他,以慰掌门师兄和众弟子们在天之灵。”

方念哭得面目扭曲,拼命说:“不要!师父,师父,你发过心魔誓的,你说过要照顾我一辈子的!我不想死,救我,师父……”

邵道长抬手就把人扔过去了。顾淮川勾了勾手,剑光直奔方念飞来,吓得他捂着眼尖叫起来。

江清源即时挥剑抵住那道剑光,闭了方念的穴道拎在手上,空着的左手一把抓住顾淮川的手腕,厉声喝道:“掌门师侄把天地门交托给你是为了让你死的吗?你要赎罪就把清霄门好好儿地给我重建起来,待师侄们转世后重新接引入门,跟他们赎罪!等来日飞升,你再跟之前飞升的历代祖师认罪!”

顾淮川垂头听着他教训,等他说够了才低声答道:“我自有避开心魔誓的法子,师叔你不用担心我……”

“我不担心你,可还有能担心的人吗?清霄门如今就只剩你我还能支撑,你的身份重得很,不值得为了那么个小人毁了道途!”江清源拎着他登上鸾车,从腰间取出一套豆青道袍,连同一双踏云靴一并扔过去,横眉立目地让他自己到车里换衣裳。

“堂堂清霄长老,穿着一身快绷开的女修衣裳,还插戴了这一头……像什么样子,还不赶快给我换了!”

邵道长轻咳一声,忍不住为自己的审美辩白了一下:“之前顾道友重伤,我救了他之后怕被人认出来,再遭追杀,就给他服了一枚千面幻形丹。他幻化成女子之后穿这一身可好看了,客栈门口好多人都盯着他看了!而且幻形丹能隔绝魂魄气息,吃下之后就不怕结婴时心魔反噬了,我还想劝顾道友留一枚备用呢。”

江清源这才注意到邵宗严和他胳膊上亮着肚皮的草龙,闻说他救了顾淮川,便敛衿作揖,深深施了一礼,答谢道:“顾师侄有劳道友照顾了,方才也幸有道友在旁替我们掠阵,那些人才不敢过来援手。来日江某与顾师侄回了清霄门,定当好生感谢。”

邵宗严扶起他,顺手把自己差点吃了的那枚幻形丹递了过去。丹上宝光莹莹,一看就非凡品,他们清霄门虽是大宗派,却也很少见到这么高品阶的丹药。且这药还是能掩饰魂魄气息,了结因果的神药,他们清霄门现在估计都被人抄了,还不起这么大的情份。可是想到师侄这样的修为天份,万一被魔誓绊住,几百年就要寿尽而亡……

那还是欠着吧。

江清源痛快地把丹药收起来,将方念扔到鸾车前面驭手座上,冲着邵宗严一拱手:“在下听闻清霄门被魔宗所破,还不知山门与弟子如何,想要回去看看,不知道友是别有要事,还是愿与我二人同行?”

车里一共四人,他只提两个,眼里已经不把司马凌与方念两人当活人看了。只不过司马凌还可以跟长空门换他们弟子的性命,方念身上又连着顾淮川的心魔誓,才让他们多活一阵罢了。

邵道长把小草龙揣回怀里,直接踏上鸾车前面的座位上,笑道:“我是为了顾道友而来,自然要跟着他。”

这一笑真是媚态横生,饶是江清源活了几百年,心头也砰砰地跳了两下,再想想自家师侄那身古古怪怪的黄衣裳,怀里那枚千面幻形丹似乎也有些烫热……

他师侄跟这么一位丰姿绝艳的修士同行,还扮了女装,该不会是门派破亡时受的刺激太大了,生了别的什么爱好吧?话说回来,他仿佛听见那些围攻他的修士中就有人提到顾……那个方念和司马凌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难道顾师侄真叫他们带坏了?

江清源一路胡思乱想,将车子驾到自己所居的山头里,开了府门大门,将鸾车直接驾了进去。

洞里地方颇广阔,挤进一架鸾车后也不觉狭小,布置得却十分清素,最外面的山洞边摆着一张石榻,此外便是一张石桌、几个树根剔成的矮墩与几张蒲团。

进门之后顾淮川便请江清源闭锁洞府,伸手一指胸膛,上半身衣衫裂开,露出胸口上不知是纹还是胎记的阴阳鱼。他低低叫了声“师叔”,江清源便走过去,运起法力将手指点到阴鱼鱼眼中,他自己将手指点到阳鱼鱼眼中,阴阳互生,一道宏大光芒从他胸前绽放开来,将几人一同裹了进去。

等光芒褪去,眼睛能看清时,他们便进到了一座灵气丰沛逾恒的灵境当中。这里因为被炼化多年,已经能由掌控者随心控制,几人进来时就直接挪移到了枢机大殿中,殿内长桌上供着清霄门祖师灵位,青烟袅袅,庄严肃穆。

江清源与顾淮川先在祖师面前告罪,请邵宗严在殿前坐了,便将方念和司马凌从鸾车里拎出来,由顾淮川亲自审问:“你们是何时勾搭到一起的,当日魔宗可是你引进来的?长空门与清霄门共为正道领袖,司马掌门为何与魔宗勾结戕害同道!”

他越说越悲愤,当日清霄覆灭时没问出答案的话语此时再也压抑不住,喷薄而出。

司马凌金丹破碎,脸色惨白暗淡,胸中一口气提不上来,想说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方念抢过话头:“是他!是他骗我的!是他说你故意不让我筑基,是他说他能将我带进长空门做核心弟子,还会给我提供丹药资源,想法让我尽快结丹的!魔宗的人也是他弄来的,不是我的错,都是他引诱我……”

司马凌气得吐血,深吸了好几口气,总算吐出了声音:“贱人……不是你说淮川杀害了你父母,还故意养废你……是你主动贴上来求我要你的……”

“那也是你利用我!我一直在师父身边,哪儿勾结得上魔修!是你欺负我年纪小不懂事……”

“咳咳”——洞中忽然响起一声轻咳,打断了方念委屈的哭诉。几人下意识顺着声音看过去,便见到邵宗严倚在石桌上,手背抵着额头,露出半张似笑非笑的脸,低头看向地上坐着的人:“二百多年,要是全家都二十岁生孩子,现在十几代玄孙都有了,就是按国家要求晚婚晚育也得有bā • jiǔ代玄孙了,年纪真的不小了。”

“……”方念的眼泪一下子流不下来了,悲愤得也要吐血。

司马凌却艰难地挤出个笑容来,撑着身子从地上坐起来,吐了口血,对顾淮川说:“淮川,你我两派之前的嫌隙都是方念与魔宗之人挑拨的,如今我知道你不曾与魔宗联手杀害关掌门等道友,我愿帮你和江师叔澄清真相,长空门也愿襄助你们重建宗派,这样不好吗?清霄门尚有弟子在,我长空门已将他们一力承担了起来,等回去之后我便叫人将他们送回未央山……”

江清源皱着眉说:“跟这两人废话什么,索性绑了扔后头,等我伤好后,咱们直接杀上魔宗,给师侄们报仇!”

顾淮川点了点头,看着地上的司马凌冷笑道:“这要是考试的话,你这答题思路顶多就给个卷面分。司马掌门,你当我真的只能靠你说出答案来吗?江师叔说得不错,灭门之仇有什么必要问是谁卧底、是谁出卖,全都杀了就成了。司马掌门也不用替我叔侄想那么多,只要好好想想自己想重入轮回,还是神魂俱灭就好了。”

司马凌猛地吐了口血,方念更是脸色惊惧苍白,朝着顾淮川这边猛地扑了过来,哭叫着:“师父你不能这样!你不能不管我,你发过心魔誓要护我一生……”

顾淮川轻轻扶起他,在众人都以为他要原谅这个徒弟时忽然伸手按碎了他的丹田,在他的惊叫声中说道:“你入门时也曾发誓一生维护宗门,后来不也破誓了?我不会亲手杀你,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他朝邵宗严打了个稽首,问道:“道友身上可还有幻形丹?我愿以灵石购买。”

“不用不用,这还要钱吗?”邵道长身上有的是幻形丹,送都怕送不出去,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