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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再也没能像在米国那样独霸一湖,靠灵石供养过着奢侈安逸的资本主义生活;只能到处漂泊,在渔业杂志当专栏作家维生,工作好多年才靠贷款买了套90平米的小公寓。

往事不堪回首。晏寒江唏嘘地回忆着那段往事,邵宗严也体贴地不再细问,转而问客户:“来日修仙版那里的技术问题解决了,你自己就知道了。这里也不算安全,咱们先离开吧?”

客户慢慢站了起来,答了一声“好”,拱手道:“我想请两位送我去青湖边上的寄柳山庄,那里是庇护我明家的还丹大能温前辈的别院。”

邵道长掏出地图,请客户标示地址。客户凑过来看这副自带导航的游戏地图,眼中闪过一丝惊叹,旋即又显出几分提防之意,伸出半截修长的手指在上面指了指。宽大的袖口垂下来覆住那只手,也盖住了地图,他指了一下就连忙收回手,举步朝着山下走去,身型轻盈,看得出来也是有不弱的修为根底的。只是他走路时零碎动作太多,在草丛中也容易被绊到或扯着衣角,效率不算太高。

邵宗严记准方位,便收了地图追上去扛起客户。客户挣扎着要下去,邵道长却只是客客气气地劝道:“那什么教的追兵未必不会再追上来,你走得太慢,我来速度会快一点。”

他如今其实也能飞了,只是速度还不够快,也承受不住对流层上方的气流,贴着地面滑走反而更方便。千数米的一座高山,又陡峭得连猿猴也无处抓挠,搁在从前恐怕要走上三五天,可现在却只要轻身一跳,借着风力向下滑行,便像飞鸟一样轻捷地滑到山下。

短短两个小时后,他们三人已落到山脚下,刷着这位客户的脸在当地马行租了一辆四驾龙马车,朝着北方驶去。

这种龙马头生独角,身上镶着龙鳞一样的花纹,奔跑起来四蹄攥空,比小汽车开起来还要快。这辆车子也是当作法器炼成的,结实厚重,跑起来却轻盈而平稳。邵道长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天天坐地铁出去给人算命的日子,又正对着客户那张脸,忍不住发挥并不专业的技能给他相了一下。

自从见面以来,这位客户始终是一副低眉顺眼惹人怜惜的神情,但他的脸庞却并不太柔软,而是有种雕塑般线条凌利的感觉,双眉开阔、眼形锐利,做出这样的神情时既让人怜惜,又隐隐有一丝违合感。

心里长年堆着愁绪的人怎么会有那样一双朗阔的眉眼?还是说他跟那个姓徐的之间的感情纠纷把这个人都扭转了?

情之一字,真是害人不浅哪。

第87章第七次救援

坐车东行数日后,远处田野间便铺展开一座翠色湖泊,水面凝如妆镜,遥接到天边。湖上笼着淡淡的雾霭,近岸处莲叶田田、芰荷初绽,鸿鹄、鸬鹚、仙鹤等水鸟成群在湖边飞舞。

湖边水色最美的地方建着一片山庄,青砖碧瓦、亭台延入池中,歌吹声远远传到马车这边,曲调轻柔欢快,却是一支迎客的曲子。

邵道长好歹也是做过法事、唱过道情的高道,立刻听出了这乐曲的涵义,含笑说道:“这位温前辈真是位雅致人,修为也精深,面还没见就已经知道咱们的来意,备好迎客的曲子了。”

在这种没人认得他的地方,他早早摘了假胡子和眉毛,洗去深色米分底,重新恢复了一笑就像勾搭人似的妖道模样。初初露出本相时,客户盯着他死死看了半天,仿佛不敢相信似的,后来也是时不时偷偷打量他,却又似不太好意思正面看,每次见他看过来就立刻把目光投向别处。

这样躲躲藏藏的目光看得邵道长也有点坐立不安,可是人家都是偷看的,他也不好意思指出来,只好眼不见心不乱——就当是为了好评忍忍吧!

客户又偷着看了他一眼,带点莫名的骄傲答道:“温前辈是九州仅有的五名还丹八转的高手,举手投足就能移山赶岳,堪称陆地神仙。来日还丹九转,就能破丹化婴,飞升上界了。”

“……”身边就有一位早已结成元婴,还在孜孜不倦到处跳龙门的大妖,一个金丹九转他有点不知怎么夸好。

幸好那位金丹前辈特别知情识趣,不等邵宗严夸赞,低沉醇和的声音就先传声到马车里:“两位小友面生得很,不知是哪一家的子弟?小岫,你带了朋友来看我,怎么不提前说一声,让寄柳别院多些时间准备招待这些后起之秀?”

原本倚着车背默默坐着的客户忽然挺直了身子,盈盈一笑:“这两位是受命护送我来见前辈的,云州距青湖有千里之遥,一路上亏得他们两位出力护持,温前辈可要看在我的面子上好好安顿他们啊!”

前面驾车的武士猛地挥鞭,四匹龙马几乎踏空而起,比平常的速度快上数倍,活像从市中心忽然开到了飞机跑道上一样。远处那座庄园越显宏大清晰,庄门徐徐展开,门槛被卸了下来,一条绿茵如地毯般从院里蔓延出来,规规整整地延伸到飞马车下。

碧草间杂着嫩嫩的黄花,香气清幽如桂子,客户推开窗子盯着那片草地,艳羡地夸道:“这陶神草栽植不易,天下间也只的温前辈有这样的底气,能把陶神草当作地毯来迎客!”

空中那声音朗声笑了起来:“岫儿眼力不错,区区陶神草,在我这里还不算什么,能为灵璧明家未来的当家垫足便是它们最大的功用。”

客户嘴角微抿,刹那间便放松开,扬起一抹脆弱的苦笑:“前辈过奖了,只可惜我这双手经脉淤塞,已经不能像从前那样……”

那个温前辈轻叹了一声,似乎是感应到车子马上要停下来,便不再说下去。邵宗严却是头一次听说他的手伤了,关切地问了一句:“你的手受伤了?是什么样的伤,我这……”

客户脸上露出一丝抗拒似的神色,匆匆打断了他的话:“这伤不是一般丹药能治的,是被魔气侵蚀了经脉,若是强驱魔气会损伤经脉,这双手就直接废了。要是有法子可疏通经脉、清除魔气,温前辈又怎会不帮我治呢!”

邵宗严蓦然闭上了嘴。他手里虽然有千蜃阁当作奖金和福利发下来的丹药,可客户自己不想治伤,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呢?而且这位客户的态度相比起从前那些也未免太奇怪,他不仅是不信任游戏售后,而且似乎是在防备着他们。

于是他也默默倚到晏寒江肩头,等着马车落下,更是盼着千蜃阁的技术支援快些到。

驾车之人半途就一拨马缰,将车带到陶神草铺就的茸毯旁。车子才刚停稳,客户就迫不及待地推门下车,运起轻功朝着庄内飞纵,庄子里一群和徐家差不多的武道修士出来迎接,请他们进去拜会那位陆地神仙。

客服和家属跟着他走到庭中,却有另一名家仆过来引导——客户被带往正厅见那位金丹真人,邵宗严他们却要被带往二进的客房里等候。

邵道长自然不干,据理力争道:“我是明苍岫先生的专属客服,必须要留在他身边保证他的安全。如果你们庄主不想我打扰他们谈话,我可以站在门外等他们说完。”

来领路的仆人也是有修为的人,当场拔起身子,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扫过他们二人,落在邵道长脸上时神色放缓了一点,劝道:“这里是温真人的别业,他老人家要召见谁谁才能过去。莫说你们不过是明少家主带来的武师,就是他的亲人来了,也得乖乖在外头等着。”

邵道长见庄里这些人态度强硬,略一思索,想起了方励上法庭那会儿的事,便挑起眉勾了客户一眼:“尊贵的客人,能否过来和我们说句话?”

旁边的仆人只作不闻,客户自己却往后退避了一步,嘴角微扯,态度却比之前这一路上高傲了许多,疏淡地说:“你们护送我来寄柳山庄也辛苦了,先在客房休息一下吧,我回头会多送一些程仪给你们,也请两位带我上覆贵主人,明苍岫谢过他护送之情。”

这位客户有点冷淡啊……难道是因为这些日子都是刷客户的脸住店吃饭,而不是他这个做客服的搭屋子做饭养客户的缘故?

邵道长下意识又想去捋胡子,可惜胡子已经撕了,只能摸摸下巴过手瘾了。

客户已经跟着人跑了,邵宗严只好挽着需要自己的家属,跟随那位引路人走到客院,住进了对方安排的房间。关上门之后他便叹道:“这位客户太不配合工作了,难道是不信任咱们游戏?也是,毕竟修仙版的玩家又得做题又感觉不到自己在玩,一般都对游戏有偏见……”

他认真地分析着客户不满他们服务的原因,晏寒江却伸手揽住他的腰拖进旁边的圈椅里,让他坐在自己大腿上,浑不在意地笑了笑:“用不着这么费力猜,咱们看看客户和那个金丹干什么就知道了。可惜我没学过远程录像,不然就把画面转给你看了。”

他将神识放出,眨眼间便找到了客户和那名金丹真人所在的院子,在布满防护阵的院外轻触一阵,凭着自己在法力和境界上的优势强推了进去,并反过来引动真元屏蔽了那间屋子内外的联系。都弄好之后,他就掏出一包上个月新买的高级膨化鱼饲料当零食,咔嚓咔嚓吃了起来。

不光自己吃,他还捏了几粒喂到邵宗严嘴边,问他:“吃不吃?深海球藻干制的,无添加无防腐剂,人类也能吃,挺脆的。”

邵道长犹豫了一下,舌尖在他掌心粘了一粒,细细嚼了嚼,皱着眉道:“有点腥,有点淡。我吃不惯这个没味的,还是吃咱自己晾的山芋干吧,你要不要来一根?”

他也被草鱼精带得放松了,倚在那幅厚实又富有弹性的胸膛上,掏出晒得干干的黄色山芋条磨牙,静静听着晏寒江实况转播客户和温真人的活动。

把客服夫夫打发走后,客户便径直登堂入室,见到了这座山庄的主人温真人。

温真人看外表也不过三十余岁,相貌端正俊雅,见面便抬手摸了摸他的下巴,笑道:“岫儿这又是从哪儿认识的年轻俊才?那两个人可不像是哪家能随手派出来的仆役,那个狐狸脸儿年纪轻轻就已臻无漏,周身灵气收得严谨,必定是得了上法真传的;另一个更了不得,身上穿的袍子便是高阶法器,连我这双眼都看不清他的深浅呢。”

客户呼吸一窒,脸上血色褪尽,顿了顿才吐出这口气来,咬着唇强笑道:“还能有什么人,无非是看着我父亲闭关多年,我这个宗子又废了双手,解不出灵璧来,想要敲出我家藏的那几块上等藏珠灵璧罢了。可惜他们不知道,整个灵璧明家都已经被我献给您了,无论是人还是物,谁来也抢不走。”

他娇笑着贴到温真人身上,与在浑尘教时楚楚可怜的态度不同,身上自然流露出一股魅人的风韵。温真人也十分享受他的投怀送抱,抚着他的腰身道:“你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哄我给你挡灾,罢了,谁叫我与你祖父有交情呢。我把那两人赶走,叫他们背后的主人不敢再来缠你就是了。”

客户低头窝进他怀里,藏住脸上的恐惧和杀意,紧咬的牙齿间却挤出了与此时神色完全不同的轻柔声音:“我听那两人说,他们还得留在这里等人送一样法宝过来。我明家也算薄有几分家底,却也没见过法宝,真人能否等他们拿法宝给我开开眼,再把他们赶走?”

“法宝?”温真人脸上那片轻慢之色渐渐消褪,眼中寒芒闪动,卡着他的肩逼问道:“他们说得确实是法宝,而不是法器?你把他们的话给我细学一遍!”

客户强忍疼痛,露出温真人最喜欢的,略带骄矜的明艳笑容,编了一篇真伪难辨的说法。

“那两人也没提什么时候送来,但他们不像是要在这里久待的样子,还曾劝我多等两天,法宝送来了再走。我们乘车来这一趟他们还成日议论着法宝何时送来,想来至多几天十几天,大约也就能到了。”

温真人沉吟道:“几天十几天……十天之后便是点灵大赛了,你双手虽废了,却还是明家宗子,这个大赛却是必须要参加的,倒可以用这个借口让他们接着留在你身边。”

“是。”客户低了低头,又道:“我双手废掉之后,二房一脉似乎蠢蠢欲动,不像从前那么顺服了。若是这回点灵大赛叫他们占了鳌头,只怕对我这宗子之位也要生出点异心来,还请温真人帮我压他们一压。”

温真人冷笑道:“若能得了法宝,一个点灵大会谁胜谁负又有什么要紧?你就是伤了手之后丧了意气,你是明家正嫡宗子,又有我在背后支持,继任家主名正言顺,明苍峦就是再会点灵璧又能怎样?身份是天生的,不是会点本事就能夺过去的。”

他越是这样轻描淡写地不在意,那位客户脸然就越难看,但他几乎将脸埋在温真人胸前,将脸色藏得好好的。若不是晏寒江为了直播搞得更细致,神识360度无死角地刷过他们俩,也看不清楚这点暗地里的变化。

看清了之后,草鱼精用一种理工科特有的精准、细致手法描述了他肌肉走向的变化,给出了一个理性的结论:“这客户的确有问题,心性不到家,品格也不行,千蜃阁这游戏是给元泱大世界乃至诸天万界最顶尖的八大门派招人的,根本不可能看上这样的人。”

邵道长问道:“会不会是因为情伤?我看那个姓徐的对他打击挺大的。”

他自己虽是这么说了,却也不是特别相信这个说法——以前那几位客户,除了第一位和最后一位还没来得及,剩下的一个个都够惨的。不光是伤身伤心,事业也一样受损,可至少那些人没有因为外界的打压伤害折损过自己的dú • lì和正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