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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这时的天空中竟然飘起了雪花。闫宝书因为是被完四宁强行拉拽出来的,所以也没戴帽子,完四宁则是非常大方的把自己的帽子递了过来,“你带上吧,别到家就感冒了。”

“那你呢?”

“嗨,我皮糙肉厚的,没事儿。”完四宁见闫宝书不接,直接上手帮闫宝书把帽子戴在了脑袋上,顺便还欣赏了一番,“别说,你带我这帽子还挺好看的。”

闫宝书噗嗤就笑了,“你这帽子除了不是狗皮的,剩下的哪样和我的那顶有区别?”

“好好好,你有狗皮帽子了不起,我这个您就暂且带着吧,委屈您了嘿。”完四宁开玩笑似的走了出去,张开双臂迎接着天空中飘下来的雪花,“舒坦。”

闫宝书叹了口气,裹紧衣服跟了上去。

此时厂矿大院里还有不少地方是亮着灯的,时不时还会有人经过,闫宝书和陆向北往锁自行车的地方走的同时,竟然同一时间弯腰从地上抓起了一把雪,当他们抬起头时,目光交错,反倒是完四宁先一步败下阵来,他吓的目光躲闪,笑嘻嘻的说:“宝书,你冷不?”

闫宝书无奈暗叹,“还行,咋了?”

“要不要跟我打会儿雪仗?”

闫宝书笑了,“你都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个。”

“多大了也是从孩子长起来的。”

哎,别说,闫宝书觉着完四宁这话说的有点道理,无论到了什么岁数,只要心情保持在年轻状态,那么你就是年轻的!闫宝书在得到了领悟之后,二话不说就把手里团好的雪球扔了出去,不偏不倚的砸到了完四宁的背上。

“哎呀我去,背后偷袭啊。”完四宁转过身朝闫宝书扔了个雪球过来。

闫宝书动作灵敏,一转身就躲了过去,“哈哈哈,砸不着,干气猴。”

“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完四宁发出爽朗的笑声,再次从地上捧起一把雪,团成雪球之后满大院的追着闫宝书打。

闫宝书也不甘示弱,奋力反击,直到最后两个人累的四肢乏力时,两个人脖领子裤腿子衣袖子全都湿了。闫宝书实在没力气了,瘫坐在雪地上,“不行了不行了,累了。”

完四宁走了过来坐下,“虽然累,但是我真的好开心啊,真想一直和你这么玩下去。”

闫宝书耳根一红,略显尴尬的整理了一下头上的帽子,“走吧,回家吧,再晚了我估计我家人就不给留门了。”

“行,回家。”

两个人从地上爬了起来,完四宁送闫宝书回家的路上,他竟然情不自禁的哼起了歌儿,“立场坚定斗志强……学习雷锋,好榜样,忠于革命忠于党,爱憎分明不忘本,立场坚定斗志强,立场坚定斗志强!”

闫宝书怎么都没想到完四宁会在这种独处的时候唱起这首歌,这首歌虽然是这个时候人人都会唱的一首歌,但这首歌却承载了他和陆向北之间的过往,眼前朦胧间,他仿佛看到了那天晚上,他和陆向北面对面唱响了这首歌的最后一句,末了还给对方行了个礼。

“别唱了。”闫宝书突然出声,完四宁吓了一跳,“咋了?”

闫宝书轻咳一声,笑道:“你唱的太难听了。”

“嘿,你嫌我唱的难听,那你唱给我听吧,我知道你唱歌好,哈哈哈。”

闫宝书也不吝啬,张嘴就来,“嫂子,嫂子借你一双小手,捧一把黑土,先把鬼子埋掉!嫂子……嫂子借你一对大脚,踩一溜山道再把我们送好……”闫宝书唱了一半,竟然把自己唱笑了。

完四宁听的一愣愣的,“你唱的这叫啥,咋把鬼子给整出来了呢,赶紧换歌。”

闫宝书笑声得到收敛,清了清嗓子说:“那就唱这个,听着……小和尚下山去化斋,老和尚有交代,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呜呜呜呜,走过了一村又一寨,小和尚暗思揣,为什么老虎不吃人,模样还挺爱……”

完四宁急了,“哎呀呀,你别唱了,这都些啥啊,我都没听过。”

闫宝书大笑,“以后你就会碰上这么一只模样可爱还不吃人的老虎,到时候你的目光只会盯着她看了。”闫宝书也不知道这种暗示算不算的上一种暗示,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能不能让完四宁明白他的意思。其实,闫宝书这么做也有点铤而走险,前一刻他还觉着应该继续装作是兄弟,可是这一刻他就有点耗不住了。

“啊……我明白了。”完四宁作恍然大悟的模样。

闫宝书多少有点小兴奋,“你明白了?”

“明白明白,意思就是母老虎不能要呗,放心,我绝对碰不上那个母老虎,就算碰上了我也看不上眼。”说完,完四宁哈哈大笑起来。

闫宝书无力的往车把上一趴,心里祈祷着,“老天爷啊,你来一道雷劈死我算了。”

老闫家门口,完四宁让闫宝书下了车,“行了,赶紧进屋吧,明儿我和顾军碰了之后就去找你。”

“你们碰头都不用叫上我吗?”

完四宁笑道:“咋了?怕我们缺人手啊?放心,我们商量的都是出手的事儿,你就是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闫宝书点点头,“嗯,那你回去的路上注意慢点骑车。”

“知道了。”完四宁抬车调了个头,刚上车准备走,就听到闫宝书跟后头说:“歪嘴子,咱们会一直都是朋友吧?”

完四宁一愣,回过头笑道:“当然。”

朋友说起来简单,可是闫宝书觉着他完四宁却朝着这条路越走越远,他真希望自己的感觉是错误的,完四宁一定是把他当做兄弟的,而不是……

闫宝书一夜都没怎么睡好,第二天起来竟然有了点黑眼圈,洗完脸刷完牙他坐在桌前啃了半个窝头就有了饱感,于是放下筷子和闫宝龙说:“宝龙,你慢慢吃,还有时间不着急,我到外屋地抽根烟。”

闫宝书开门走了出去,闫玉芳这个小丫头转了转眼珠,凑到闫宝龙身旁,“哎,咱哥咋了?”

闫宝龙拿着窝头,想了想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闫玉芬冷哼一声,“我还以为你是真的关心咱哥,看来是假的,我再不相信你了。”

闫宝龙冤啊,“我没有,咱哥对我那么好,我咋能不关心他呢。”

“那你说,咱哥咋了?”

闫宝龙没办法,只好编了个理由,“可能是团里让出节目,咱哥为这事儿犯愁呢。”

“这样啊……那我就帮不上忙了。”闫玉芳盯着闫宝龙,想了好半天才说:“你现在在文工团,有啥事儿可得多帮咱哥留意着,可别让谁欺负了咱哥。”

闫宝龙狂点头,“放心,谁敢欺负咱哥我跟谁玩命。”

闫玉芬坐在炕上叠被,听的忍不住笑:“行了啊,就你们两个小孩崽子还想着保护谁,先顾着自个儿吧。”

屋里好像有些热闹,闫宝书却跟闫宝福坐在外屋地抽着烟,“宝书啊,咋了?不高兴?”

闫宝书摇了摇头,“哥,我听说咱们厂里要调级别了,这批你能赶上不?”

闫宝福想了想,“这谁知道呢,一切还得看组织的安排。”闫宝福用脚踩灭了烟头,“时候差不多了,赶紧去单位报道。”

“嗯……”闫宝书扔了烟头,不一会儿闫宝龙拎着他的挎包走了出来,“哥,咱们该走了。”

“好。”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干气猴算是方言了,我不知道别的地方会不会也这么说。

干气猴就是,比如你打我,结果没打到,我就会说:“气死你,没打到“哈哈,干气猴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了。

第136章

这次的雪似乎比往回都要更持久一些,连续下了好几天都不见停,厚厚的积雪淹没了道路,纵使人们跟在屁股后头收拾,也赶不上老天爷作妖来的快。闫宝书在那天之后还真被完四宁带了他家里,完四宁的母亲把完四宁以前穿过的衣服都翻了出来,合着身的比划着,但凡闫宝书能上身的全都给打好包了,现如今闫宝书身上这套比较厚实的棉衣,那都是捡完四宁的。

这个时候一家一个孩子的太少了,完四宁家就他一个,所以条件上相对好了许多,至于陆向北家那是个例外,谁让他摊上了个有能力的爹呢。陆建军现如今是厂矿大院煤质科的科长,这往后一旦走的顺风顺水了,更高的位置还不是说来就来的事儿吗。

自从闫宝书从完四宁家卷走了这么多衣服之后,完四宁又跟失踪了一样,很久没都没出现过了,神龙见首不见尾,这功夫可真是练到家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闫宝书在十二月底的最后几天里,竟然收到了陆向北来的书信,他兴奋不已,坐在文工团的后台台阶上就拆了信,打开一看,最上面画着一个其丑无比的笑脸,旁边还配了一句话,“小样的,想我了没?”

闫宝书当然想了,想他想的都要发疯了,如果陆向北再不回信,他真有点想要去辽宁找他了。

闫宝书喜极而泣,眼中含泪的正准备往下看,突然有人从后台喊了一声,“闫宝书在吗,闫宝书在吗,团长让你去他办公室,听到了请回答。”

闫宝书连忙收起陆向北的来信塞进了裤兜了,随即用衣袖擦了下眼睛,“啊,来了来了。”闫宝书也不知这个时候佟建华找他干嘛,来到办公室门口敲了门,“团长,我是闫宝书。”

“宝书啊,快进来吧。”

闫宝书推门而入,发现屋里还坐着一个穿着深绿色军装的人,“团长,您找我啊。”

“啊,是找你,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佟建华给闫宝书引荐了那位坐姿正派一丝不苟的男人,“这位是辽宁省军工yì • shù • tuán的宋团长。”说着,佟建华又冲宋国元介绍起了闫宝书,“这就是我跟你提起的闫宝书小同志,这孩子可是非常有灵性的,这次去辽宁还请宋团长多为照顾。”

宋国元仔细打量着闫宝书,满意的点了头,“嗯,看样子是个苗子。”

闫宝书听的云里雾里的,“团长,这是……”

“没啥,就是咱们团里要派三个人过去学习,你不是上次上海没去成吗,我就想着这回就让你去吧。”

闫宝书这回肯定要去必须要去,他兴奋不已的说:“团长,谢谢您,也谢谢组织上对我的信任。”说完,闫宝书动作流利地冲宋国元敬了个礼,“也谢谢宋团长对我的赏识。”

宋国元大笑,“老佟啊,你这徒弟可是个有胆识的。”

佟建华脸上有光,“哦对了,我跟组织上也申请了,你可以带着宝龙去,不过费用啥的可就得自己负责了。”

这对于闫宝书来说也是件天大的好事儿,“谢谢团长,我会想办法的。”

“那行了,没啥事你就先去忙吧,具体出发时间我会通知你的。”

“是,团长。”

闫宝书立正转身,大步走……待出了佟建华办公室那一刻,他几乎想要兴奋的跳起来欢呼,也不知今儿是走了什么好运,竟然喜事连连。闫宝书回到了后台,从兜里掏出了陆向北的信,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着,原来陆向北这么长时间没有回信,竟然是有任务离开了辽宁。

闫宝书看完了信后,小心翼翼的将新建叠好塞进了信封里,这些信他都要留下来,等到自己老的时候再拿出来看,这些信不止是他和陆向北的感情联络,更是他的青春,他的爱情,他的一辈子。

闫宝书再次得到了出去学习的机会,虽说这是组织上给予他的信任,更是佟建华对他的肯定,然而就是因为每次有着这样待遇的人中都有“闫宝书”这个名字,慢慢地,就有些人看不惯闫宝书了。

闫宝书自己对这些人是视而不见的,爱说什么爱干什么都随着他们去,他要等待的只是去辽宁的那天的到来。终于,出发去辽宁的日子定了下来,十二月底,也就是正好衔接跨年。中国新年讲究的是农历,于是闫宝书就合计着这回去辽宁能不能耗到陆向北放假,跟着他一起回家过年,迎接一九七三的到来。

老闫家在得知了两个儿子都要出去学习的消息时高兴的都炸了庙,喜上加喜的事情就是闫宝福的瓦匠得到了升级,月薪从十六元升到了二十六元,足足涨了十块钱。金桂琴现在走在胡同里那都是挺直了腰板,觉着脸上那叫一个有光。为此,金桂琴大出血了一回,去食杂店买了猪肉,当天夜里一家人在炕桌上吃了一顿油星十足的猪肉炖粉条。

十二月的二十二号,距离出发辽宁只有两天的时间了,闫宝书和闫宝龙的行李都被卷好了,就等着大后天踏上火车,结果就是在出发的前一天里,一个重大事件几乎传遍了街头巷尾。

闫宝书那会儿正坐在文工团里工作,听到外面敲锣打鼓的声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好事儿。闫宝书来到窗前推开窗户,尽管这时已经不下雪了,但冷风却吹得人脸上生疼,仿佛刀子一般的刮过。闫宝书双手在脸上揉了揉,正巧几个人从窗户根底下跑过,他拦住了其中一人,问道:“哎哥们儿,这是咋了,有啥好事儿啊?”

那哥们儿也是个热乎人,笑道:“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