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玉笙反应,花满楼就率先开口:“请张五侠慎言。”
不管别人怎么想,在花满楼心里,玉笙绝对是一个大好人大善人,要是注重身外之物的话根本达不到曾经的地位。所以,尽管他们现在也就比一穷二白好一点,但一个屠龙刀,花满楼自认还没有放在眼里,更别提玉笙了。
“张五侠严重了。”玉笙面上倒是看不出生气,只是仔细看了看张翠山夫妇两人的面相,说出的话却不怎么客气,“只要我开出价码,肯为我赴汤蹈火的人很多。我再缺人手,也不会打两位不久于人世的人的主意。”
张三丰有些不淡定,他不觉得这是玉笙在上诅咒,而是反省是不是有什么自己没有发现的问题,“他们的身体可有不妥?”
“他们的身体特别好。”玉笙给老人家吃了颗定心丸,然后抛出一个炸弹,“只是我也说过,若有人一心求死,谁也挡不住。您这徒儿夫妇不知道做了什么亏心事,死期在望啊。”
要不是张三丰压着,玉笙绝对会被群起而攻之。
张三丰的涵养自不必说,只看五徒弟一脸莫名而他媳妇却闪烁心虚就这道这其中必有内情,“你善相面之术。”
这句话虽然是问句,可他说的肯定。
“那可是我的看家本领。”玉笙开口道。
谁知张三丰听过就算,更多的心思还是放在张无忌身上,“那你方才说无忌能医却不好出手,可是因为这个?”
老人家心平气和,玉笙自然也不会去做刺头,“没错。祸兮福之所倚,我若贸然出手,谁知他该得的机缘是否还能得到。”
“你又殊知自己不是他的机缘?”张三丰不赞同,“相遇便是有缘,何必拘泥呢?”
听起来很有道理,然而玉笙会轻易担上这份因果吗?当然不会,所以他只是笑笑,“这话我说了不算,您说了也不算,现在有资格选择的,除了他自己,也只有他的父母了。”说着,他看向张翠山夫妇,“你们是想自己的儿子历经磨难顶天立地,还是就像个普通人那样过一辈子?”
“我不要他有磨难,我要他平安到老。”殷素素想都不想的回答。
张翠山也点头赞同,“能平安到老就是最大的福气了。”
“你也这么想?”玉笙看向张无忌。
张无忌眼中一泡水,惨兮兮的看着玉笙。
玉笙不得不怀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后面的话都是惨遭命运蹂躏的人在无处求助后的自我安慰,不过转而想想,还未见到的机缘和身体上确确实实显示存在感的折磨相比,如果有机会解决后者,抛弃前者似乎也不难理解。
玉笙答应了出手,也不再纠结,开了药单让人去抓药,然后把张无忌剥的干干净净塞进盛满热水的浴桶里。见这边不需要人手了,张三丰把犹自恋恋不舍的张翠山夫妇拎走了。
活了百岁,张三丰自认自己没有虚活,所见所感非常人能及,这让他对新事物能更好的接受以外,脑洞开的也格外大。
初见玉笙时,他只当这是一个天纵英才,天赋无人能及才在武学上有与自己相当的成就;而后发现他精通医术时心里则升起了怀疑,要知道,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也就是从这里开始,张三丰开始怀疑玉笙的外貌是否有遮掩;等到玉笙说自己擅长相术的时候,张三丰彻底的坐实了自己的怀疑,这绝对是个活了不知多少载的世外高人!
作为一个鹤发童颜的百岁道人而言,承认另一个驻颜有术甚至返老还童的道友没有半点困难。
这也让他不得不重视玉笙说的另一句话,他看着张翠山夫妇,面容严肃,“你们到底做了什么需要以死谢罪的事?”
第122章这章请加我玉神医
张三丰一共有七个亲传弟子,其中悟性最好被他给予功法传承厚望的人便是张翠山。而张翠山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文武双全,性情温和,友爱兄弟,是他最爱的弟子。虽然他十年前失踪,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和殷素素结为夫妻并育有一子,但在张三丰眼里,张翠山依旧是自己那个心怀正气的弟子。如果不是被提醒,他是不会相信徒儿会做什么需要以死谢罪的事情。
张翠山也是一脸莫名。和师父了解他一样,他同样也了解自己的师父。师父心胸开阔,并无门户之见,断不会因为自己与义兄的关系就觉得自己罪大恶极。所以,张翠山虽然乖顺的跪在张三丰面前,可还是忍不住辩解:“弟子不知所犯何错……”
张翠山抬起头看着张三丰,却发现师父的视线已经转移到了妻子身上。
师父嫌弃妻子魔道出身?这个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便被他充满愧疚的压了下去。随即,他看到自己的妻子面色苍白,身体颤抖,眼中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素素?”张翠山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师父,素素这十年来一直和弟子在一起,绝没有做罪大恶极的事。”
殷素素的双目留下泪水,这段日子,她所受的折磨比张翠山更多。一边要担忧和自己失散的儿子,还要顶住那些想要知道屠龙刀下落的试探,一边又为自己往日所做的另一件事而心惊懊悔。如果她早知道自己会有和张翠山做夫妻的一日,当年她就不会算计武当弟子,绝不会动俞岱岩一下,不会暗算他让他全身麻痹在遭遇毒手时毫无抵抗之力。
是的,在武当山的这段日子里,殷素素对张翠山的六个师兄弟的情况已经了解。唯一没有见过面的便是全身瘫痪躺在床上不见外人的俞岱岩,听着武当弟子对暗算三师伯之人的痛恨,殷素素对丈夫的同仇敌忾感到畏惧绝望。她不敢用夫妻情去赌兄弟情,可她心里又知道以张翠山的重情重义在知道事情真相的时候绝不会无动于衷。
一时间,殷素素进退两难,心里不是没起过以死谢罪的念头。结果今日被一语道破,她心中往日的纠结反复一下子消失了,只平静的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然后默默的等待发落结果。
张翠山已经惊呆了。害的三师兄十年来像一个废人一样活着的人正是自己的妻子,他的大脑被这个消息真的一片空白,整个人直接懵住了。他还记得自己与三师兄相见时师兄眼中的死寂,当时只觉得害师兄的人百死不能数其罪,而如今,罪魁祸首就是自己的妻子。张翠山忽然觉得自己再也无颜去见三师兄了。
张三丰也没想到时隔十年,居然又有了这样的转折。凭着他对张翠山的了解,他心里大概明白玉笙口中的以死谢罪是从何而来了。
“糊涂!往日我直觉你性情优柔,却没想到你居然毫无担当!”张三丰斥道,“犯下过错不求补救,反而想要一死了之。这种事,除了亲者痛仇者快,又有什么用!你觉得你三师兄听到你为了他而死,会开心吗?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你想以后他再想起你的时候,把自己当做逼死师弟之人吗?!”
张翠山如遭雷劈,直愣愣的跪在地上半言不发。
殷素素已经泪流满面,“师父明鉴,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把三师兄害到今日的境地,五哥先前并不知情。若知道,他是不会……不会与我结为夫妻的。我这便去向三师兄请罪,任打任杀绝无二话。”
张翠山因殷素素的哭诉堪堪回神:“你我已是夫妻一体,我同你一起去。”
张三丰心里暗松一口气,之前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他就不用担心这两人一时间钻了牛角尖里出不来。事情虽然由殷素素所起,却又不能全归罪于她。这件事中,最大的受害者就是俞岱岩,也只有他有资格说原谅。哪怕不原谅,他也不会像这些年来连恨都不知道该恨谁。只是张三丰对自己弟子的心性很有信心,相信他们并不是汲汲于仇恨之人,况且,俞岱岩的身体未必没有恢复的机会。
想起玉笙连玄冥掌毒都有把握祛除,张三丰心里暗暗的升起了一份希望。
玉笙还不知道自己一个张无忌还没有搞定,张三丰已经开始想把俞岱岩推出来了。
玉笙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新乐子。
张无忌坐在浴桶里,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被煮熟了。先前身体那股怎样也抵挡不住的寒凉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令人难忍的酸麻胀痛,他甚至能感觉到有一股力量顺着自己的经络在体内游走,慢慢的汇集于双手的中指指尖。
“水银准备好了吗?”玉笙扭头朝外问道。
“已经寻到一些。”花满楼拿着一个琉璃小盏走了进来,有些好奇,“是要以毒攻毒吗?”
“不,只是用来采毒。”玉笙接过琉璃盏,揭开盖子,就看见里面流动着薄薄的一层水银。
“采毒?”花满楼不解。
“没错。我先前以为所谓的玄冥掌毒只是因为内力特殊,从而产生了与毒相同的作用,没想到居然真的有毒素顺着掌力渗入体内。这种毒素应该是与那套掌法和内力功夫相配套的,我想试试能不能把它单独提出来。”玉笙眼睛发亮,语速也快了一倍。一边说话,手中的动作还一刻不停。张无忌的指尖被他割破,流出的血居然带上了点点莹绿。
“这就是寒毒?”
“没错……”玉笙投点到一半,才回过神发现这句话根本不是花满楼问的。一低头,正和张无忌那双兔子眼对上。“不怕?”
“男子汉大丈夫,区区一点流血算什么。”张无忌硬撑着回答,眼睛还是忍不住的看向指尖,“是不是毒血流光了,我就好了?”
“应该说是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了,但还要花些时间好好补补身体。”玉笙拍了拍他尤带湿意的肩膀,“到时候我在给你开服药,万一以后你又倒霉被那个什么玄冥二老打了,身体也有抵抗力,不用再挨一次折磨。”
张无忌打了个哆嗦,“我可不想再遇到他们了。”
玉笙发现,和张无忌说话挺有趣的。这是个实在孩子,无论他说什么都不带怀疑的,看着张无忌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玉笙的心情简直是难以言喻的好。
这年头,想找个老实单纯的人可真不容易。
只是张无忌到底精力有限,没一会儿就昏睡过去。玉笙打发朱重八来照顾他后,便接过花满楼手里的琉璃盏,到药房里去采毒了。说是采毒,其实步骤简单得很。水银本来就是剧毒,正如玉笙所猜想,水银遇到了血液里的寒毒后与之相融,没过一会,血中原本肉眼可见的那一点莹绿消失不见。小心的把血和水银分离,最后得到的便是带着点点微蓝的水银。
“真美。”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化学反应让莹绿变成微蓝,但这种使人迷醉的颜色让玉笙非常期待它的毒性。
也特别的想……试一试。
然而他身边还有一个花满楼。
在花满楼眼皮底下,无论是想拿自己试,还是想抓别人试,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花满楼天生一副好人脸,有时候甚至不需要多说话,就足以让人不忍他为难主动放弃了。
玉笙和他对视了一刻钟,最终选择放弃。然后才觉得自己简直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竟然想不开去和花满楼比定力。等到张三丰带着张翠山夫妇赶来看张无忌状况时,先见到的就算一副生无可恋状的玉笙。
“可是无忌出了什么事……”殷素素心里一下子有了不好的预感。
玉笙的心思还在琉璃盏中的水银上,听见殷素素的问话,一边保持着自己那生无可恋的表情,一边用一种神游天外的声音回答:“他很好,算上今天这一次,每三天进行一次治疗,十次之后寒毒就会彻底拔除。记得多给他做一点补身体的吃食,否则这番治疗下来,他的身体会吃不消。”
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好消息,也让张三丰对自己接下来所求心里有了底。
听完张三丰的话,玉笙好不容易把目光从微蓝水银中拔出来,很认真的看了一眼张三丰,“我诊费很贵,而且不是什么人都医治的。”
“可有什么要求?”张三丰很沉着,和一边有些急躁的张翠山形成鲜明对比。
“我只看别人都束手无策的病。”玉笙说的很自信。
“岱岩已卧床十年,期间延请无数名医为他治伤,最终都不见效果。”张三丰略略提了一下三徒弟的状况,“他是被金刚指力捏碎全身骨骼,以至全身瘫痪,武功全废。”
“可是少林金刚指?”玉笙总算听到一点感兴趣的东西。
“正是。”张三丰点头。
“那你们就没打上少林?”玉笙诧异,“武当不比少林差吧。”
“少林并不承认是他们弟子下的手。”张三丰说起此事也是无奈,少林一向看他不惯,而他也因为自己少时曾在少林而一直避让。久而久之,即使武当如今已是武林一大派,少林依旧不把武当放在眼里。
“少林啊。”玉笙摇了摇头。
他对少林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甚至有点同情,毕竟不小心收了头白眼狼,差点把名声毁了,用现实诠释了好心没好报。倒是后来少林的应对让他觉得这才是有几百年历史的名门大派,该有的心机盘算半点不缺。但这个世界的少林却让玉笙觉得有点傻缺,难道真的念经念傻了,开始走简单粗暴路线?
虽然有天下功夫出少林的说法,但属于少林的独家秘笈可从来没有外传过。这里应该也没有那么不幸出了一个专门倒卖少林秘籍的人物,就算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也要做做样子清查一遍啊。就这样直截了当的否认,不像是恼羞成怒,反而像心虚。
“真不是他们干的?”玉笙忍不住又问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