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再也不是阿飘了。瞧了瞧花满楼和自己的一身打扮没什么不妥之处,便开口道:“我们还是抓紧时间下山吧,不知现在是什么年岁了。”
山下正好又一茶棚,有些简陋,但足以遮风挡雨,此时,正有不少人在那里歇脚。玉笙和花满楼走进去的时候,还惹人多看了好几眼。
无他,只因为这茶棚里的人都是佩剑带刀的江湖中人,此时玉笙和花满楼一副富家公子的打扮,在其中就显得格格不入了。
选好了座,玉笙叫了壶茶并几样小食,一边打发时间一边竖起耳朵听八卦。
此时的江湖中还真有一件大事,那就是武当掌门张三丰那即将到来的百岁寿辰。
玉笙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是高兴的。
他和张三丰的交集有过一次,那次是靠原随云引荐,为花满楼求取武当绝学流云飞袖。那时的张三丰已经年逾九十,他倒不关心张三丰的长寿,而是想着如果这样的话,自己与大哥也没分别几年。
想到这里,他居然有几分近乡情怯了。
然而,能亲手揍无花的诱惑又有点大。
花满楼也很高兴,能再遇故人,总不是件坏事。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有人把自己当做楚香帅的兄弟?还有原少庄主,不知他如今可好?
那样霁月风光的人,应该过的不会差。
两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倒是把那些人口中所说的‘谢逊’、‘屠龙刀’忽略了过去。
江山代有才人出,能闯出一时名声的人多了,可到最后,能被人真正记下的名字寥寥无几。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呵呵,富甲天下?
玉笙:我悟了
作者:?
玉笙:在发现连皇帝都是个穷光蛋以后,我就看开了~
赵祯:……圆润的滚!朕是要做武帝的男人!养军队很花钱的懂?
第116章朱重八是个好名字
在茶棚里把该知道的都了解了,问明了此地是何处,玉笙和花满楼就离开了。两个人都有一种即将亲友重逢的激动,为了平复心情,一时之间也不急着赶路,而是慢慢地走着,商量着下一步该去哪。
花满楼向来体贴,一切打算以玉笙为主。但玉笙心里最终占据上风的还是近乡情怯,可让他感觉到不那么情怯的人,天南地北的飘着,一时间根本找不到。
“不如我们去武当吧。”最后,玉笙这样说,“刚刚也听到了,武当张真人的百岁寿辰就要到了,凭他老人家的江湖威望,去参加寿宴的人绝不会少了那几个。”
花满楼略一思索,就点头同意了。
原随云作为无争山庄的少庄主,与武当山又有那么一点渊源,这种场合是一定会有他的存在的。而另外几个人则是最爱凑热闹,想必这等盛事是不会错过的。
打定了主意,两个人辨了方向方向,开始朝武当行去。
但在那之前,还有一点小麻烦要解决。
“几位朋友跟了我们兄弟一路,不知有何指教?”花满楼转过身,朗声朝一林木茂盛处道。
能有什么指教?荒山野岭,非奸即盗。
玉笙很想直接这么跟花满楼说,但一想花满楼不可能不明白,两个人耳力都不差,后面那几个人以为离的够远就听不到他们的小声商量,殊不知他们从头听到了尾。
玉笙最烦这种在耳边嗡嗡的苍蝇,花满楼也许是看出了他的不耐,主动开了口。
至少,落到他们两人手里,那完全是两种不一样的下场。
花满楼的声音暗含内力,听在后面几人耳中就像是在耳边炸响。立时,也顾不得隐藏,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好了。
“朋友倒没什么指教,只是手头紧,想借两个钱花花罢了。”一看起来像是头的男人站了出来。
玉笙和花满楼都是一愣,先前听他们低声商量,又想计策又想陷阱,就是为了抢钱?
那些手段明明是要命好吗?
两人心里不信,花满楼还好,面上还不动声色,但玉笙的反应就直接多了,“你们是打家劫舍的匪徒?”
玉笙是非常希望他们承认,这样的话也有一个出手的名头。好久没动手,他还是有些手痒的。
“爷们是劫富济贫的好汉!”无知者无畏,他们没有见识,只懂一些外家功夫,不明白花满楼刚刚那蕴含内力的声音有多绝妙,只觉得两个白净的公子哥,只要揍上一顿就能哭爹喊娘,还真没人放在眼里。
要怪就怪这个世道好了,到处都是人吃人,他们也是日子过不下去,才干了这一行。却不想老话果然不错,这世道果然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几年下来,他们也算是这里的山大王,又在山下支个茶摊,只看往来客哪个是肥羊,盯上了,就要把那身肥肉全都扒下来给了自己才好。
玉笙和花满楼可不就成了那两头被盯上的肥羊了吗?
然而,这个理由他们不信。
玉笙更乐意相信是这些人发现了他们的身份,故意来找麻烦的。毕竟,他玉笙也是成了传奇的人,那一场飞升的事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没了声息,有人认出了他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些好处再正常不过。
可是,事实证明,玉笙不是这个世界的中心,那伙人还真是单纯的匪徒。
玉笙:好像自作多情了。
但凡做坏事被抓住,觉得自己逃跑无望,便会有人做出逼不得已的样子,哭诉上有八十老母,下有还没断奶的孩儿。然而这在自觉有点尴尬的玉笙这里完全行不通,他决定做点行侠仗义的事,把他们的老窝抄了。
在武力压制下,那伙匪徒完全不敢逃跑,只能老老实实的把人带回去,偶尔有一二个行路略有偏差的,还被玉笙用随手从树上摘下的野果打了回去。当然,这不代表这伙人就此老实了,他们依旧在讨饶,他们也看出来了,穿白衣的那个脾气不好,但一身锦衣的那位应该心地不差。
花满楼的确是个好人,公认的。但不代表他就是个滥好人,有手有脚的大男人,正经家业没有,反而想要强取豪夺,花满楼相信浪子回头,但却没有强有力的保证,他很难相信习惯不劳而获的人会忽然自立自强。
“既然你们是逼不得已下的走投无路铤而走险,那些被你的劫掠的人就活该了吗?”花满楼问。
“站着说话不腰疼。”那伙人里忽然有人冷冷的说了一句,倒是和其他卑躬屈膝的人不一样。
玉笙饶有兴趣的看了过去。
“难道我说的不对?”花满楼倒是好脾气。
“鞑子朝廷根本不把汉人当做人看,与其憋憋屈屈的种一辈子地,不说能不能活到老,就算活到老也吃不饱饭,还不如豁出去痛痛快快的干一场!”那个人不仅声音冷,长相也有些阴森,一道长疤把他的脸斜分两半,有种另类的触目惊心。“像你们这些有钱人又是什么好东西?像条狗一样的舔跪鞑子,等他们什么时候觉得你们够肥,还不是一样的宰?”
“老五闭嘴!”先前那个求饶的大汉狠狠地呵斥着同伴,再看玉笙的时候脊背弯的更厉害了,“大爷息怒,老五一家被鞑子害的只剩他一个了,他……”
“等等!”玉笙的脸色比他还要难看,“鞑子朝廷?谁建的?”
不至于自己离开几年,那些蒙古人就攻占大庆了吧?
这怎么可能?
这下轮到那伙人脸色奇怪的看着玉笙了。如今百姓被鞑子祸害的够呛,就算明面上没人敢说什么,但暗地里哪个不咒骂?不不不,重点是大家都那么痛恨鞑子,怎么会有人连朝廷里是谁做主都不知道?
玉笙沉着脸不说话,但花满楼没有闲着。
“我们自海外归来,祖先乃先宋遗民,久慕故国,直到我们这一代才重归故土。这里……”花满楼略有犹豫,“和祖先记载的不一样。“花满楼的借口找的不算坏,至少一个海外遗民,不知道当今华夏的现状也可以理解。
盛世时的占山为王和乱世时的落草为寇完全是两回事,虽然他们做的事差不多,但后者总是让人同情的。玉笙默默的打消了把人送衙门的打算,前提是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这伙人的老窝名义上被称作正气寨,实际山简陋的很。寨子中有老弱留守,还有几个家常打扮的妇孺。几个孩童在嬉笑打闹,其中有眼尖的先看到了大人回来,顿时高兴的跑过去,结果跑到一半发现有两个外人。
很少见外人的孩子们都有些怕生,呆愣了一下,一哄而散。
很快,整个寨子都安静了下来。
被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当做洪水猛兽防备,不得不说,无论是玉笙还是花满楼,都是头一遭。
好在机灵人也不是没有,一个剃了发只留下寸许长发茬的年轻人从屋子里走出来,他的身形很消瘦,一件打了补丁的麻衣挂在他的身上都显得空荡荡的。
这样一个人若走在街上,玉笙看都不会看他一眼。可此时他既然主动站出来解围,倒是引起了玉笙的注意。
只一眼,玉笙就移不开眼睛。
难以想象,他居然在这个人面上看到了潜龙之相。拥有这样面相的人,若不出意外一路成长,最后大多登顶为皇。
“你叫什么?”玉笙问。
“小僧还没有法号。”那个年轻人行了个佛礼,“俗家姓朱,在家中排行第八,大人叫我重八就好。”
“朱重八。”玉笙重复了一遍,忽然一笑,“好名字。”
第117章想捅一捅马蜂窝
朱重八从来没想到有一天居然有人会夸赞自己的名字好。正如他所言,这个名字取得很随意,因为在家族中排行第八便叫了重八,没有一点其他的寓意。
他倒不是想抱怨什么,从小身边的人都一样,大字不识一个,连饭都吃不饱,连孩子都养不起,谁还会在意名字是什么。
朱家算不上大家族,靠租地主家的土地过活,但年景不好,连租子都欠了不少。朱重八是家里的小儿子,还算幸运,不像其他兄姐,除了大哥,都因为养不起送了人。但这不代表他在父母膝下的日子过得有多好,在年纪不大的时候,他就去给地主家放牛了。可好景不长,地主家的租子总不能一欠再欠,再加上这世道不太平,最后朱父撑不下去撒手人寰,连坟地都是别人资助的。
从此以后,朱家兄弟天各一方。那年,朱重八十七,入了皇觉寺。
想做和尚是为了吃饱饭,寺庙里也不是那么太平的,一个连小沙弥都算不上,自然被支使的团团转。可就算这样,半年后,朱重八还是不得不离开了那里,因为寺里的粮食也不够吃了,他得出去化缘。
化缘只是个好听的说法,但对于出家只为吃饱饭的朱重八来说,那就是去要饭。当然,如果要饭能活下去的话,也没什么不能做的。一路行来,他去过的地方越来越多,也见识了各式各样的人,有时候遇到善心人能吃上一顿饱饭,大多数时间都是半饥半饱,偶尔饿晕了也并不稀奇。就比如说这一次,他直接饿晕在了山下的茶摊上,还是摊主难得的发了一次善心,觉得寨里弟兄不多,才把他捡上山,打算发展出一个壮劳力来。
醒来以后的朱重八对这个提议倒没有排斥,如果能吃饱饭,做什么不是做呢?可是他没想到,就因为来了两个人,只露出貌似对自己很欣赏的样子,就让之前还拍着自己肩膀说做山大王前途无量的寨主转手就把自己送出去了。
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果然都被狗吃了。
对此,朱重八只想说:吃得好!
不说别的,只看衣着打扮,傻瓜都知道跟在那个人身边更有前途。他能在这汉人不如猪羊的世道里一路漂泊平安活下来,虽然亏没少吃,但也把一双眼睛练的极利。看人不说十分准,就有个七八分。
哪些人心肠软好攀附,他心里都有数。
这些念头只在他脑中转了一瞬,他整个人都殷勤了起来,连玉笙都不得不承认,有了他,这一路上的方便不止一点半点。
朱重八这两年走过的地方不少,每到一地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遇到不知道的,也大大方方的说不知道,然后再出去打听。在路过一个正遭遇蒙古兵屠戮的小村庄的时候,玉笙没犹豫的直接出手,毫无疑义的轻而易举的解决了那十几个蒙古兵,自那之后,朱重八看他的眼神更加炽烈了。
只是他还什么都不敢说,因为自那之后,自己跟着的这两位公子的脸色沉的能滴墨了。朱重八这才真的信了他们是从海外来的,若是中原人,恐怕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玉笙的心情的确很不好,认真说起来,这才是他所亲身经历的真正的乱世。不像在大庆时待在京城只知道战报,也不想在大宋即使亲历战场也只是去西夏的国度捣乱,他现在所见到的,是芸芸众生相,绝望痛苦,希望渺茫。
老实说,玉笙都有转道去大都的冲动,赵祯的炸药方子他还记得,想要送人上天并不算难。可他到底还有理智,算计李元昊那一会儿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李元昊身后还有一群拼命拖后腿的。可这里,元朝已经立住了,玉笙不会天真的觉得只死几个头头脑脑就能解决问题。
好在,他运气不错,抄个土匪窝都能抄出一个朱元璋来。
朱重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有种被盯住的错觉。
朱重八是个好向导,但他所了解的,也只是普通人所涉及的那部分。一旦关系到江湖,他也只能说出一个丐帮,因为出来流浪化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