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教的渊源吗?”无花很从容。
“教中有吴菊轩的画像,你与他半点不似。”说不似还算是客气话,那吴菊轩留下的画像,说是耗子成精都算抬举他。“而那玉笙与你相认,凭借的却也是你祖上的画像。”
面若好女这个词可不只是说着好听的,何况玉罗刹本来就不信服这个借口。
“面目丑些,是非也少些。”无花卖弄着玄虚。
有理有据,然而玉罗刹不信,“就为这?”
“先教主夫人长孙红一介孤女,教主觉得她的远方亲戚是从何而来呢?”
玉罗刹不再言语,这自称吴菊轩后人的小子说的话却与教中记载又不相符,长孙红哪里是孤女,她嫁入教中的时候,身边的人才也是尽有的,嫁妆也丰厚,没出几年,都嫁了教主的心腹,哪家孤女是这样的?
无花再接再厉,“不知玉教主有没有听过石观音这个名字。”
“难道长孙红便是石观音?”玉罗刹一惊。
饶是无花一直冷静从容,也被玉罗刹的猜测吓了一跳。百年时光能改变的东西太多了,史书的记载都可能是被篡改过的,在那时略一用心就能打弹出来的消息,到了此时却只能全凭猜测,但在知情人耳中,这猜测也太可怕了些。
“是与不是,是非因果全都已了,何必再自寻烦恼。”无花打了个佛语,不肯再说这件事,“教主只需知道我对罗刹教并无恶意即可。”
玉罗刹要真是这么好说话的人,他也到不了今天的地位。而他既然猜测长孙红就是石观音,那么吴菊轩的身份也就更家令人玩味了。再联想到眼前人所说的那故意扮丑之言,玉罗刹那仿佛脱缰野马一般的猜想再也拉不回来。
所幸他还记得自己此行的目的,他所忧心的不过是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有些事情脱了轨,无花所给出的解释倒也勉强过得去。至于他是不是心怀鬼胎,哈,罗刹教内心怀鬼信的人还少了吗?总有一天会把他们网成一团一起收拾了。解决了一件心事,玉罗刹提起了另一件要紧的事。
“西门吹雪与叶孤城之间的比斗之期,是被你动了手脚吧。”相比于对罗刹教使坏,算计西门吹雪才是不可饶恕的事。
明人不说暗话,又或者说都是千年狐狸精,也就不必玩聊斋了,无花一点没磕巴的承认了,“玉教主英明。”
“只是可怜了陆小凤,居然替你背了黑锅。”玉罗刹冷笑,“别说那小子对你的心意你一无所知,这一巴掌一甜枣的计谋倒是使得好。”
“玉教主谬赞。”这点嘲讽简直如同毛毛雨,对无花半点触动都无。想要他觉得难过,玉罗刹这般没找准法门的人还是很难做到的。
“我不管你暗中谋划什么,但——”玉罗刹到底还知道不能轻易暴露阿雪与自己的关系,否则露到这个黑心小鬼手中不知道又会生出什么波澜,“江湖中两个绝顶剑客的比斗,你若在其中搞鬼,休怪老夫不顾念当年的吴先生的香火情了。”
“想不到玉教主对这场决斗也有兴趣。”无花看了玉罗刹一眼。
玉罗刹周身的黑雾立时膨大了一圈,“别管你不该管的事,否则……”玉罗刹刚想露出一手来震慑一下眼前人,却只听窗外一声熟悉的剑鸣,一道剑光破窗而入,径自朝自己刺来。
玉罗刹差点没忍住鞠一把伤心泪,可到底是面对不孝子的心虚更胜一筹,周身的黑雾都虚化了很多。
于是乎,江湖中赫赫有名在西北能止小儿夜啼的玉罗刹在虚晃一招后溜了。
西门吹雪见逼退了他,也不去追,只定定的看了无花一眼,见他无恙,略一点头就离开了。
倒是无花还有雅兴为自己倒一杯茶,只可惜茶水早就凉了,再也入不得他口,然这也没坏了他的兴致,“想不到那不靠谱的猜测居然是真的。”
花满蹊自然不知道自己脑中的秘密被无花翻了个干净,连玉罗刹与西门吹雪是父子关系这种推断都没放过。本来这个推断在无花这里真假不过五五之分,经了今晚这一遭,倒是实打实的了。
西门吹雪赶跑饿狼,再回屋的时候,屋内已多出一个人,见了他还幽然叹道,“阿雪……”
西门吹雪转身关上房门,“你来有何事?”
“阿雪怎么知道爹爹来了?”玉罗刹却问了另一件事。
西门吹雪沉默良久,玉罗刹也不急,只看着他,觉得自己的血脉传承果然完美无缺,哪怕一直看下去也不会觉得无聊。
“直觉。”最后,西门吹雪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
玉罗刹满心欢喜,“我们父子果然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西门吹雪默默的垂眸擦剑:并不是,这只是在经历过多次夜袭后的直觉反应,只要玉罗刹出现在他周围一里的范围内,他总会有一些奇怪的感应。
结果这一次,他在房间内等了良久,却没把人等来,疑惑之下才出门去寻,结果却发现他想对小师傅动手。
玉罗刹觉得西门吹雪似乎误会了什么,把今晚的动作回想一番,他的脸黑了。只是为了宝贝阿雪,他顽强的没有把泼过来的这一盆脏水擦干,只希望阿雪记得,和自己有瓜葛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别把那个小和尚想得太天真。
玉·忍辱负重·罗刹都要被自己所展现的父爱感动哭了。
于是乎,第二天,府上就迎来了一个西门大老爷。
嗯,实话实说,西门吹雪有爹这件事,还是惊了不少人的。更别提那爹一见西门吹雪就哭了,把这一路寻人的苦难说了个十成十,“我从西面回来,一入中原就听到你要和人决斗,再匆匆往万梅山庄赶,管家下人一个不缺,偏偏没了你的踪影,还有一个女人在你院中哭丧,老爷我当时一口气就差点没上啊!还以为自己赶晚了,连你最后一面都来不及见……”
花满蹊一来就赶上了这出大戏,见到那满脸慈爱眼睛通红连胡子都沾上了泪水的老者,心有戚戚焉,上前劝道,“老伯何必说这等丧气话,西门庄主剑法高深,近日又所有突破,且身无负累不像白云城主那般受祖业所拖,此次决斗的结果,未必有您老想象的那么糟糕啊。”
为了替西门大大攒人品,花满蹊就没说什么西门必胜的话来拉仇恨了。
虽然这样,西门大老爷看花满蹊的目光也立刻柔和了八个度,一声声贤侄叫得欢快,连见面礼都给的足足的。
花满蹊捧着一下子猫眼宝石,心里那叫一个受宠若惊。不愧是正版的西门爹,从今以后,谁再把西门吹雪和玉罗刹扯上关系,自己一定第一个上去反驳。连高功能反社会的人都能有一对平凡父母,西门吹雪的爹是个名不见经传的走私犯又怎么样!
无花见笑得像花一样的花满蹊,心里想着万事果然自有定律,这样的傻瓜可不就是无知者无畏,傻人有傻福吗?
西门大老爷一点都不像他儿子一样高冷,反而十分精通人情世故,寒暄过之后,便要请见此间主人。
无花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我去问一声吧,并非不尊重伯父,只是玉先生身体不适,已多日不见客了。”
“那就烦劳小师傅了。”西门大老爷笑呵呵,没有半点想要就势放弃的意思。
他当然知道玉笙已多日不见客,他更知道昨晚他想要潜入主院,却莫名其妙的怎样也无法得其门而入。
这样一个本冷高深的人,他当然要去拜访一二。
第85章天凉了,去揍他一顿好了
然而,玉笙却不是那么好见的。
无花对这个结果并无意外,倒是西门吹雪难得用眼神表达了一下自己的诧异。西门吹雪这些天一直在院内宅着,对于玉笙如今的状况倒是不清楚,只是他知道,能让一个不那么热情好客却也从不失礼的人做出有些失礼的举动,这其中定是有什么缘故的。
“他最近似乎遇到了瓶颈,脾气有些怪异。”无花只能这样低声解释。
玉罗刹目光一闪,又瞧了无花一眼,倒是有了一丝兴味。如若他没看错的话,这个小和尚刚才的动作可是有一分凝滞,而这分凝滞是从那院中走出后才有的,他很可能又受了伤,至于这动手的人,简直连猜都不用猜。
这忽然冒出来的据说是从海外归来的两人,皆不是省油的灯自不必说,但这行事作风中难以掩饰的邪性……
玉罗刹不得不怀疑,当初是不是吴菊轩出走后也带走了一部分势力扎根海外,以期某一天卷土重来。
但这是作为罗刹教教主的玉罗刹该想的,此时的西门大老爷哈哈一笑毫不介意,还安慰小和尚说自己不请自来才失了礼数。
无花自然从善如流。
唯有西门吹雪海站立不动,由己及人,他想,就算自己无法助他一臂之力,但他若是心烦意乱想要松松筋骨时,自己还是能陪他走上两招的。
西门大老爷走了几步,发现儿子一动不动,一回头,就从那专注的目光中读懂了他的意思。
养儿如此,养儿如此……他还能说些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里,一行围观打酱油的单身汉们彻底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养儿不易,只能暗自庆幸,幸亏他们中没有一个人成亲,儿子自己也没影,否则一旦养了一个西门吹雪这样的儿子,那可不是一句心累就能说完的。
西门大老爷这几次收获的崇拜兼同情目光简直数不胜数,这让他满意极了。像这样光明正大宠儿子的机会可谓是凤毛麟角,在罗刹教内就不用想了,玉天宝那个棒槌一点都没有让自己挥洒父爱的愿望,可就算到了万梅山庄,自己的一片慈父心不光阿雪不领情,连那些管家下人都敢或明或暗的表示老爷求不任性。哪像现在,就算儿子不领情,可也有人体会到了自己的良苦用心不是。
就在这一份祥和中,把江湖闹得鸡飞狗跳恨不得人人喊打的陆小凤到了。
陆小凤这段日子过的不可谓不狼狈,不知哪里传来的风声,居然人人都觉得这次决斗推迟的原因在于他,这简直是天大的冤枉。决斗推延不仅仅关系到决斗的两人,还有一大群具体数目不明但绝对不少的江湖侠客。正在赶往紫金山路上的,已经到了正为一个好位置而大打出手的,心思灵活想要趁此机会捞一笔的……无论哪一种,一延期直接延到一月后比赛地点还不定,这消息传来的时候简直是一片骂声。
没几个人有胆子和叶孤城、西门吹雪去讨时间损失费,但陆小凤和这件事有关的消息一传出来,顿时就有人激动了。和那两柄剑比起来,陆小凤名气是有了,功夫也不赖,最重要的是性子好,好欺负。
这样一个现成的出气包摆在外面,手痒的人可不是要去捏一捏。
“这件事真的与你无关?”这是置身事外对内情半点不知的花满楼,“我记得你走之前就曾说过,是要……”
“是要想办法阻止他们的决斗。”陆小凤叹了一大口气,接过花满楼的话,“说实话,事情是怎么发展到如今的样子的我并不了解,我敢以你花满楼的名义发誓,这件事真的与我无关。我之前的确打算利用从西门那里得来的灵感……”感觉到乍然变重的冷意,陆小凤打了个哆嗦,坚强的继续道,“叶孤城并非孤身一人,白云城内还有叶氏的族老长辈,我是想过要他们以子嗣为重劝一劝叶城主,可他们……他们对叶城主的支持是我没有想到的。有些迂腐之人是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可他们是宁可绝后也要完成这一战。我本来都打算放弃了,谁知道峰回路转,居然传来了决斗延期的消息。”
西门吹雪本来不在意陆小凤在说什么,可他却从他的口中得知了叶孤城乃至叶氏族人对这场决斗,对自己的重视,这让他一直平静的眼睛起了波澜,心潮激荡下居然又有了顿悟。
叶孤城既然待我如此之诚,我无以为报,只能还以同样之诚。
不得不说,这是个很美好的误会。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花满楼却蹙起了眉,“照你说说,叶城主之诚心拳拳不可猜度,但是……西门庄主,你所收到的叶城主的信可是他亲笔所写?”
“与上一封回复我同意的信上的字迹如出一辙。”西门吹雪道。
陆小凤察觉到了不对,“这几日江湖中也没有消息反复的迹象,但我当日没有劝动叶城主也是真。到底哪里出了岔子?”
花满蹊双手捧茶,似乎全部心神都投入了这渺渺水雾中。
西门大老爷觉得把这件事从头到尾仔细的再查一遍,他可不想因为一点疏漏让自己宝贝儿子期待已久的决斗有一点不完美。
就在这屋子人或真或假的做出一副想破脑子的样子,已经多日不见人的玉笙总算是再次出现了。
玉笙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连脚步声都微不可闻,摸鱼摸的最顺手的花满蹊是第一个发现的,他正东张西望,一个错眼就和玉笙对上了。
“啊!”花满蹊手一抖,手中的茶杯也跟着一颤,里面八分满的茶水撒了些出来,正好流到他的手中。好在茶水已温,没有烫到他的手。但花满蹊丝毫没有注意这个,他有些粗鲁的把茶杯放到一边,起身快步朝玉笙走去,“玉哥喂,你这是去和妖精打架了?”而且看上去怎么这么像被采的那个?
玉笙双目沉沉的看了花满蹊一眼,只让他感觉心惊肉跳,连话都带着三分虚,“怎……怎么了?”
“可是瓶颈未破?”西门吹雪也开了尊口。
“是心魔未除。”玉笙回了一句,把目光转向室内唯一的一个陌生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