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就试!”胡铁花却是沉不住气,翻出一个装满水的白瓷碗,拿起放在一边的小刀,在自己的手指上割了一道。血珠从指间冒出,随即被他甩入碗中。
然后,他看向楚留香。
楚留香不禁无奈,挤按着之前的伤口,,轻轻一弹,就把刚冒出来的血珠弹入碗中。
又一次,两滴血融合在了一起。
胡铁花的脸色变了,楚留香也有些惊疑的看向玉笙。
“就说是巧合嘛。”玉笙毫无压力。
如果没人动手脚,那么这件事也只能是巧合了。
“愿闻其详。”楚留香和胡铁花是什么关系,他们俩从小到大一路摸爬滚打,是真正的知根知底,他们亲如兄弟,可不代表他们就是亲兄弟。对于这一点,他们两人都是毫无怀疑的。所以,这其中一定有哪里出了差错。
“我曾经看过一本杂记,写杂记的人曾经是一名县令,在上面,他记下了一件他经历过的案件。”玉笙说道,“一户人家的男主人不喜长子,因为从妻子被诊出有孕到长子出生这段时间他都不在家中,孩子长得既不像他也不像妻子,他便觉得那不是他的孩儿。几年后,次子出生,这一次他一直待在家中,又过了几年,长子更不像他而次子与他更加肖似,他心中的怀疑更深了。他的怀疑无人知道,也就无人帮助排解,他对妻子十分敬重,可这份敬重又不等同于信任。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了。”
“他做了什么?”楚留香问道。
“他还有理智,并没有他别人知道他的怀疑,而是躺在床上假装生了一场大病。为了隐藏他的目的,他对两个孩子一视同仁,串通了一个野郎中,说起了割肉救父的故事。”
“他怎么能如此狠心?”这次却是李红袖忍不住了。
“他当然没有那么狠心,毕竟,在他心里,次子还是他的亲骨肉的。”玉笙笑了笑,有些冷,“他只是让那个野郎中说,父子骨血,精之所在,只有把父子二人的血融在一起喝下,到时自然药到病除。”
“这人好不干脆,还不如直接说滴血认亲呢?”胡铁花对此表示很不屑。
“他若直接说出来,那个家就算不散也有了裂痕,不如假装一切是无意中发现的,这样能把可能产生的影响减到最小。他解了心里的疑惑,妻子因为败露而更加愧疚,次子会觉得自己的孝心救了父亲,而长子……”楚留香叹了一口气,他对长子的结局已经有了预料。
“长子的血和他的融在了一起,而次子反而没有。”玉笙直接说出了结果,无视满室人各自惊讶的表情,“可父子两人的相貌摆在那里,谁会怀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宋甜儿惊呼。
“可是那个野郎中做了手脚?”苏蓉蓉立刻想到了一个可疑人选。
“男主人没怀疑野郎中,他的父亲已经去世,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只是那个弟弟天生体弱,又生了一场大病,整个人有些痴痴傻傻。可男主人已经顾不得太多了,他被之前的结果刺激到,直接抓来了弟弟,然而,他们两人的血是融不到一起的。可偏偏,弟弟与次子的血又融到了一起。”玉笙叹了一口气,“他的妻子为证清白上吊自尽,老母亲在得知一直呆在小院里从不出门的小儿子失足落水而亡后也跟着去了。这一户人家从此以后闭门不出,又过了两年,当年备受宠爱的次子从家里逃出去外祖家求救,看到外孙凄惨的样子,外祖一气之下把女婿告上了公堂。结果衙门去提人的时候,才发现男主人早就疯了。”
“长子呢?”
“长子一年前因为一场风寒,已经没了。”玉笙的嘴角带上了讥诮,“如此这般,县令又能怎么判呢?父亲被戴了绿帽,嫂子与小叔通奸,丈夫知道之后发疯报复。本来这件事就这么完了,只是有一次县令与友人宴饮时谈起这件事,他的友人是一个大夫,恰巧曾经医治过那位小叔,他从友人那里又知道一个消息,那个自小体弱多病的小叔,是个天阉,根本无法留下子孙。”
“那次子到底是谁的孩子?”胡铁花快被绕晕了。
“那本书上没有写。”玉笙直接给了一个烂尾。
“恐怕,无论长子还是次子,都是那位男主人亲生的孩子吧,他的妻子从一开始就没有背叛过他。”楚留香若有所思,看向玉笙,“这就是你觉得是巧合的原因吗?”
“你与老胡是亲兄弟吗?”玉笙不答反问,提了一个建议,“不然你再多试几个?”
最后,除了玉笙,其他人都献出了一滴血,楚留香一脸苦色的挨个碗里滴血。
“我讨厌受无所谓的伤。”这是玉笙给出了理由。
果然,除了胡铁花,苏蓉蓉的血也和楚留香的融在了一起。不知道为什么,玉笙忽然想起了愿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这句话。
作为一个医者,无论是为了增加自己的阅历和经验,但是私下里扫除她和楚留香之间的阻碍,苏蓉蓉都决定,一定要把这件事研究明白。
不过,让楚留香受打击的不是这个,真正让他瞠目的,是他和无花的血居然也能相融!
他和老胡的血融了,他和无花的血融了,那老胡和无花……
一想到老胡曾经和无花的妈一夜春宵,楚留香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了。
还是把这一切当做是一个巧合好了。
第25章吴菊轩出山
在众人的心照不宣下,没人再提滴血认亲这回事。楚留香和花满楼两人私下里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从这天起,楚留香就再也没提起两人的关系,待花满楼更像是一个和他有缘的孩子。
没过多久,楚留香也离开了。他总是不习惯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这一次的兰州之行给他带来了太多的刺激,为了抚慰自己受惊的心,他决定去少林寺拜访,和得道高僧谈谈佛,聊聊因果。
没办法,一个人若是太过风流,总有一天会结下因果的。
无花有些失望,作为那个曾经和楚留香说了七天七夜佛的人,楚留香居然无视自己的专业水准,跑得比兔子还快。
“他又不傻,现在不跑,等你把他带进沟里,恐怕就想跑也跑不掉了。”玉笙道,“若论花言巧语,楚留香自然是个中高手,但若是和你比起来,鹿死谁手就不一定了。”
“公子谬赞。”无花很谦逊。
“不必谦虚,毕竟不是谁都像我这般心志坚定的。”玉笙挥了挥手,“对了,你不是说要给七童请西席先生吗?人选的怎么样了?”
无花对玉笙的自我评价不置可否,这么久的相处,他早就放弃和玉笙争辩了。因为和楚留香那样能言善辩只要你有道理就会听从的人相比,玉笙向来信奉谁拳头硬谁是老大,被说烦了,直接一拳轰过去。
不幸的是,自己的拳头没他的大。所以,他只能老老实实的听从吩咐。
“西北尚武,文气不足,一时间还没有合适的人选。”对于良才美玉,无花是不吝于亲自呵护雕琢的。可眼下他无暇分身,长孙红那里又来了信,催他回去。离开了石观音的长孙红固然少了靠山,可这段时间的磨砺,不光打磨掉了她身上的浮躁,更激起了她的野心。为了稳妥,她是很想从无花这里得到一些建议的。
“这么大的地方,连个进士都找不出来吗?”玉笙皱眉。
看,这就是无花找不到人选的原因。进士又不是随处可见的大白菜,若是在江南,也许还能寻到一二赋闲之人,可这里是西北,真正进士出身的人早就去当官了。
无奈,无花还要好声好气的解释一二,“我寻了许久,只找到三名有意教书的举人,进士实在是找不到了。”
可就算玉笙愿意退一步而求其次,那三名举人还是被他刷了下去,“一人太过年老,耳不聪目不明;一人满口之乎者也仁义道德,浑身的迂腐之气;还有一人见到美人就移不开眼,品德有失不堪为师。”
无花脸色也不好看,因为玉笙催的急,他着人寻好人之后并未亲自查看,结果人到了面前才有些后悔。如果他事先先查看过了,这些人是到不了玉笙眼前的。
“既然找不到合适人选,不如我亲自教导好了。”最后,无花做了决定。
“长孙红不是急着要你回去吗?”玉笙侧目。
“区区小事,用不了多久。”既然下定了决心,无花就不再犹豫。
作为一个学神级人物,成功刷出七绝成就的无花,他的水平是无人质疑的。花满楼虽然年纪小,可他自幼聪慧,无花在考校一番后,认为他的基础十分扎实,一时间倒也不用着急,给他留下了作业后,便匆匆赶回沙漠。
直到见到长孙红,无花才知道她为什么急着要自己来了。
石观音座下的女弟子,除了相貌好到让她感到威胁直接下手毁容的曲无容,其余弟子的相貌也并没有差到哪里去。这样一群美貌的姑娘,被人追求实在是太过正常了。现如今,长孙红就有了一位追求者,而这位追求者的身份还不一般。
“罗刹教?”无花垂目沉思。
罗刹教是西域第一大教派,实力强大时一度控制住了西域商路,连西域诸国都要给他一个面子,甚至有些小国的国王也是罗刹教的忠实信徒。不过,这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罗刹教发展鼎盛,偏偏教主练功出了岔子救火入魔爆体而亡,只留下了一个两岁的儿子。教中忠心于他的人有,但更多的是野心勃勃想要取教主之位而代之的人。教主夫人是一小国公主,她把忠诚于教主的人联系在了一起,和其他野心之辈抗衡。二十年来,原本强大无比的罗刹教虽未分裂,可内部的势力早已被瓜分,只能一个契机,让矛盾爆发出来。到时候,是已经成人的教主之子重掌大权,还是早被权利所诱的长老扫清障碍,亦或是两败俱伤……不管怎样,都会是一次各方势力的大洗牌。
二十年前那次的洗牌让石观音钻了一个空子,二十年后嘛,无花觉得他的机会来了。
“摩罗虽然被尊为教主,可他手中的权力少的可怜,几乎被完全架空。”长孙红说,“不过,就算如此,他也是罗刹教的教主。一旦我嫁给他,就会是教主夫人。他手中得用的人少是一个弱点,可我还有姐妹们,我能名正言顺的打着帮他的旗号,把姐妹们安排进去。若事无波折,不出五年,罗刹教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长孙红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她没有本事像石观音一样经营出一方势力,那么,通过联姻的手段,掌控拥有势力的男人也不错。
“找个机会,我要见见那位摩罗教主。”无花也觉得如果能兵不血刃的拿下一方势力最好不过,可在这之前,他要先去考察一番,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他可不想因为低估对手而阴沟翻船。
重新易容打扮一番,无花再次出现在长孙红面前,“带我去见摩罗吧。”
长孙红嘴角抽搐,恨不得捂住自己的眼睛,“你这是什么样子?”
昔日里只听说过獐头鼠目,没想到眼下居然见到了一个能如此形象诠释这个词的人。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发出了无花那优雅动人的声音。
“我总不能以本来面目去见他。”无花对此很是满意,“瞧,你连看我一眼都不愿,其他人自然也是如此。这样一来,我被看出破绽的可能性自然也就小了。”
“为何不能?”长孙红不解,无花的皮相之好,很少有人能拒绝。就算不喜欢,也不会比眼下更惹人厌。
“我若是本来面貌,那个摩罗教主又怎会相信你会取他而弃我。”无花淡然道。
长孙红无话可说。
“我该如何介绍你?”半晌,长孙红问道。
“在下吴菊轩,乃中原名士,文武双全,智计无双,奈何得罪权贵,只能向西而行,再求明主。可沙漠中环境诡谲,一时不察身陷险地,幸得长孙姑娘所救。救命之恩,无以回报,只能以身相许了。”无花一本正经道。
长孙红笑弯了腰,“我可看不上你这个满脸讨厌相的家伙!”
“所以我只能退一步而求其次,为你卖命了。”无花无视长孙红的嘲笑,忽然也猥琐的笑了两声。
长孙红呛住了。
“我这里不会有问题,你别露馅了。”无花恢复了本来的声音,说完,一甩袖出去了。
长孙红看着他挺拔而有姿仪的背影,又想起那张獐头鼠目的脸,忍不住再次大笑出声。
——————————————————————————
就在无花为了蚕食吞并罗刹教而易容变身影帝的时候,玉笙带着花满楼坐着马车一路向太原行进。
无花离开前打算得很好,花满楼也是一个很自律的孩子。可事实证明,再好的孩子遇到一个喜欢捣乱的学渣,那也只能同流合污了。当然,玉笙本人对此毫不认账,用他的话说就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眼下可没有适合小孩用的学习工具,所以,还是先玩耍开阔心胸比较好。
这番歪理……被姬冰雁认可了。
眼睛无法视物,无论做什么都要付出比旁人多一倍的心力,这对大病初愈的花满楼来说并没有好处。与其拔苗助长,不如缓缓图之。
这一缓,就缓到无争山庄送来了原老庄主寿宴的请帖。
玉笙这时候才想起来,这位低调无比的老爷子有一个儿子,一个在三岁时因为一场大病而双目失明的儿子。
也许可以交流一下育儿经验?玉笙看了一眼正在练大字的花满楼,决定往太原走一趟。
第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