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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的相似之处,脸上神情依旧淡淡,丝毫不受影响。

换个角度再看他,小秀爷又觉得他跟这个雕像美人不像了。

果然是错觉。

楚逍抱着一动不动,怕再陷进雪里出不来的小狼崽,严肃地道:“你应该像我一样,多笑一笑。”说得好像他有多常使用那个微笑的动作表情似的。

崇云没想到小弟子会突然说出这种话,脑海中闪过方才那雕像的脸,上面确实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笑容,有种难以言喻的美丽。小东西想到一件事就是一件事,立即就说出来了,所以崇云并没有生气,只是轻声斥道:“胡闹。”

一句轻斥简直不痛不痒,楚逍开了这个口,忽然就极度想看师尊这张脸上露出笑容,哪怕只是个微笑也好。于是干脆仗着自己的壳子年纪小,开始耍起无赖来:“师尊笑一个嘛,逍儿都没见你笑过。”

小狼崽动了动耳朵,转过头来,附和似的叫了一声:“嗷呜。”

楚小痴汉找到同盟,立刻对师尊继续死缠烂打:“师尊给我笑一个——要不这样,我先给师尊笑一个?”说完立刻翻出动作表情,选中崇云,对他用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近聊]你对[崇云]愉快地一笑。

瞬间小面瘫变小酒窝萌萝太,最过分的是他好像还被“一定要看到高冷师尊的笑容”这个执念打开了什么开关,歪着头用没在抱宠物的那只手戳了戳自己的酒窝。

楮墨乌溜溜的眼睛亮了起来,然后兴奋地伸出舌头去舔它最喜欢的小人:“嗷呜!”

小秀爷立刻破功,伸手去挡它:“不要再舔我了!你的口水刚刚才干透你造吗!”

小狼:“嗷呜——”

很好,萌点不一致,同盟破裂。

在两个小东西闹成一团的时候,崇云已经抱着他们来到了雕像脚下,从近处看,更觉这雕像肌理细腻。这女子的长裙底下赤着足,一双玉足即使被放大雕出,依然没有半点瑕疵,美丽万分。

这雕像除了是用不知什么材质雕成,雕功精湛,令她看起来栩栩如生,连衣带飘动都分毫毕现以外,似乎并无半点玄机。崇云围着底座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身形一晃就到了底座上。

正好此时楚逍与楮墨的战争终于初步告捷,有了喘息的空隙,见自己离这雕像居然这么近,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摸。崇云仍在脑海中所看过的古籍中寻找这尊雕像可能的身份,一时未察,让楚逍的手碰到了雕像,立即冷然地开口叫他的名字:“逍儿。”

楚逍被吓了一跳,手仍旧放在那雕像表面,眼神有些迷茫。

见他没出什么事,崇云冷然神色略缓,伸手去要将他的手拿下来,结果指尖刚碰到这温热的小小手掌,就叫一股犹如洪荒巨兽一般的意念冲击了心神!

崇云的身形凝在原地,自在襁褓中被师尊抱上山以来的记忆像流水一样在他的识海中冲刷而过。四岁入道,十岁筑基,第一次握住手中之剑,第一次创出属于自己的剑法。第一次越级而战,杀死了高出自己两个境界的妖兽,元力枯竭,全身浴血,在妖兽潜伏的荒野之中几乎要支撑不住,力竭倒下。

在绝境之中,第一次为人所救,独来独往的冷漠少年在醒来之后见了那人的笑脸,生平第一次放慢了脚步,与这个笑容憨厚的同龄人一同上路。他第一次与人并肩作战,第一次将自己的后背如此安心地交给另一个人,第一次交到自己的朋友,然后,也是第一次识得被信任之人背叛的滋味。

从那时起便总是穿着一袭白衣,不喜言笑的少年,在杀尽了这些意图独占宝物的别门子弟之后,便将自己对镜练习了无数遍的笑容深藏回了心底,返回山门,在冰天雪地中潜修,将一颗心锤炼得坚硬如铁,冷若冰雪,与尘世纷扰再无纠葛。

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声音中蕴含着无上的法则与力量,一字一句地直接撞击在听者的神魂之上:“天道之种,剑仙之心?真是没有想到……很好。”

他的语气似是感慨,尾音渐渐地低了下去。

白衣剑仙此时已经从被这雕像上传来的意念冲击的失守中回过神来,睁开清冷双目,眼中神光湛然,启唇道:“天仙墓主。”

那声音的所有者低低地笑了一声,似是自言自语道:“天仙墓?原来你们这样叫这里。”

他随即略略提高了音量,对崇云道:“没错,是我。来这里的人都是为了得到传承,你的资质很好,哪怕是放在三千小世界的任何一界中都是其中的佼佼者,十分适合做我的传人。只是我开辟这一界,并非是为了我自己……”

崇云听到这话,却是微微一皱眉,想不到这天仙墓竟不是普通秘境,而是自成一方的小世界。下界分作三千小世界,彼此之间各无影响,若是产生交叠,元气相互渗透,那一小片相交的空间就会形成一个秘境,以浓郁元气孕育天材地宝。

这天仙墓中既然自成一界,位置也自然就不是稳定的,所以才会每隔几千万年才出现一次。浮黎世界中的修士以为这天仙墓主是个陨落了的仙人,如今看来,却是所有人都想错了,能够有开辟一界的手段,修为境界起码在九天玄仙以上。

这种强者,如何会轻易陨落?

这浑厚的男声静了许久,似是回忆起什么,又开口道:“今天我很高兴。”

在崇云听来,这只是十分平常的陈述语句,听不出有多少高兴的情绪,天仙墓主却道:“往日我不会与你们说这么多,不过今天我很高兴。”

崇云眸光清冷,落在小弟子仍旧按在雕像上的小手上,看着他失神的眼睛,没有轻举妄动。小狼楮墨在方才他们触摸到雕像表面,纷纷遭到意念冲击失神之后,焦急地在崇云脚下转来转去,又不敢发出声音,只好继续在原地团团转,见崇云睁开了眼睛才安静地蹲坐下来,乌溜溜的眼睛盯着还没回过神来的楚逍看。

崇云不知这天仙墓主为何如此高兴,只安静地等怀里的小东西属于从他的幻梦中惊醒,回过神来。这才是这天仙墓中所隐藏的机缘,这天仙墓主不是为他自己寻找传人,想来就是在为这雕像的原型寻找传人了。

楚逍真正的机缘,竟是有惊无险地走过了这段路,在此静静地等着他。

他们又等了一刻,小狼崽已经坐不住地站起来,又开始在地上转圈,不时抬头看看它喜欢的小人醒了没有。崇云眼中古井无波,那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天仙墓主仿佛也一点都不急,又重新开口说话,似乎之前只是在思考该如何给来到了这里的白衣剑仙一些有用的事物。

他对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楚逍反应的崇云说道:“你为剑道而生,走的是一剑破万法的路子,虽与我的剑阵不合,但我很乐意收你为弟子,让你继承我的道统。”

即便得到了这位疑似九天玄仙的强者青睐,崇云脸上的神情依旧不变,淡然地道:“谢前辈美意,既是不合,便不必强求。”

天仙墓主低沉地笑起来,似乎在摇头叹息:“你竟——唉,罢了,你我无师徒缘分,确实不必强求。”

他嘴上这般说着,发出的低沉笑声似乎却是在宣告崇云若是知道了今日自己拒绝的是谁,来日定要后悔莫及,最后只道:“这玉玦你拿着。”

话音落下,崇云手中就多了一块青玉雕成的玉玦,与之前楚凌云手中的白玉牌不一样,这块青色玉玦入手,手持它的人便能感到一股浩瀚的气息从上面雕刻的异兽身上漫出来。那天仙墓主道:“等你渡了天劫,飞升到仙界以后,就带着这块玉玦去天都府,找他们的府主。他们的府主见了这块玉玦,自然知道要怎么做。”

说完之后,他沉默了片刻,似是还有话想要说,但最后还是放弃了,最终补充了一句:“这块玉玦与我之前随手散出的那十块令牌不同,即便日后你渡劫失败,重入轮回,它也会一直跟着你。”

他既然这样说了,崇云也就接下了这块青色玉玦,开口道:“多谢前辈。”

收起玉玦后,又继续等着楚逍恢复神智。

却说楚逍,在这超越了无数境界的意念冲击之下,连崇云都没能坚守住神魂的防线,更别提是他这只连道意的门槛都还没摸着的小菜鸟。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记忆里的所有事情都被翻了出来,像走马灯一样一件一件飞快地在他面前闪过,无论是开心的,还是不开心的,是他极力想隐藏的,还是可以无所畏惧地展现在别人面前的,都被这股可怕的意念从记忆深处冲刷出来,赤裸裸地摊晒在日光下。

小秀爷在这股仿佛要将他里里外外全看透的可怕意念冲击下,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卧槽这个世界还讲不讲法律了,那是老子的隐私啊喂!

他在法治世界里生活了二十几年,维护隐私的念头已经根深蒂固,即使在这悬殊的实力相差之下,也忍不住想要拼命维护住自己少得可怜的权益。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他短暂的两世为人的经历就这样像放电影一样被放出来,尤其在他两次出生的时候定格下来。

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在他脑海中直接响起,带着一丝兴味:“两世为人,能够自主保存记忆,有意思。”

楚逍:“……”这是穿越者的基本福利你造吗?

不仅如此,他还自带了人物角色跟游戏系统,只是还没来得及大杀四方,放光发热,普度众生!

第60章

人的大脑真是一种神奇的存在,一生中要经历多少事情,有些明明久远得连自己都不记得了,但是一到某个特定的时机——比如说像楚逍现在这样,却又发现自己的脑海深处把这些事情记忆得不知有多牢固。

他一边麻木地看着诸多记忆一幕一幕地在眼前闪过,一边思考着自己的大脑还能被挖出多少料。从小学语文考试不及格,到十一岁第一次收到同班小女生的情书,再到外公被查出罹患癌症。

下一个画面,是刚上高中的少年穿着略有些不合体的黑色西装,手里拿着一束白色的花,看着老人的骨灰被下葬。之后就到了三年后的高考成绩出来,他孤注一掷地报了X大的医学院,如愿被录取,一个人去了北方念书。

这些原本已经被时光淹没在回忆长河里的过往,一点一滴地被翻出来,让他想起了最初的自己。生命如此脆弱,游戏外当个救死扶伤的医生,游戏里当个操作犀利的治疗,这就是他在二十一岁的时候所有的梦想了。

画面上刚放映完他短暂的前世,很快就开始放映他更加短暂的今生。

今生的“楚逍”生于年关,是天南楚氏第四代唯一的男丁,楚家人的心头肉。长辈健在,父母双全,虽然是一个大家族生活在一起,却相处和睦,其乐融融,没有什么勾心斗角之事。

那个声音有些戏谑地道:“想不到你虽然两世为人,两世竟都只活了这么一点岁数,加起来还没有人家一个零头。”

小秀爷不说话,他正看着自己被婢女扒掉裤子的那一幕,小脸都羞红了。

画面继续向前,过了他平静的两岁,三岁,直到那头先天大妖来袭,害他数次身死。灰色的视野有点奇怪,不过那个正在查看他记忆的人显然没有在意,让楚逍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直到画面来到了他与父亲楚琛在截云城外被人劫杀的那一幕。

小秀爷两眼圆睁,在师尊崇云将碚灵二老斩杀剑下之后,他就刻意将这些记忆忘在了脑后。如今被人翻出来,将当时的情景又重演了一遍,最后画面还定格在楚琛手脚被废,面容被毁,在他面前彻底咽气的那一幕,叫楚逍再次回想起当日生不如死、撕心裂肺的痛苦,小脸煞白,几乎说不出一句话来。

终于等到那可怕的意念确定了楚琛确实已经身死,画面又是一变,变成了楚逍用妙舞神扬将楚琛完整地复活起来的时候。紫光散去,楚琛恢复了呼吸,楚逍等了半天不见他醒来,也跟父亲一起躺倒,画面十分温馨。

然而楚逍此时却如同跟着记忆里的父亲一起死了一回一般,脸上不见半点血色,全身的血液几乎逆流——

妙舞神扬,这已经是他身上最大的秘密了,他从没想过会这样暴露在别人面前。能够将已死之人复活,不过需要付出一些代价,这是何等逆天的事情!即便是对着父亲楚琛疑问的目光,他也从未将实话说出。

连最大的底牌都暴露在别人面前,楚逍有种十分不安心的感觉。

但他此刻却不能说话,不敢说话,只能等着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来,像是在等待着一场判决。

那意念的主人仿佛也被这一幕所震撼,隔了许久,那低沉浑厚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低低地道:“起死回生……你尚未入道,竟已有了起死回生之能。”

听他的语气,却像不是第一次见有这般能耐的人,这让小秀爷多少松了一口气。

只听那声音缓缓地道:“你虽不是此方世界中人,拥有前世记忆,活过的岁数加起来都还没有三十载,在生死之道上就已经有这般能耐……很好,很好。”

竟是一连说了两遍很好,“在这漫长得连我自己都数不清的岁月中,你是我见过最好的苗子,你很好。”

哦漏,大人物就是大人物,有眼光!

小秀爷莫名的生出一种喜感,那他接下来是不是还要送自己绝世功法?

那浑厚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忽然安静下来,同时那种玄奥的意念也从小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