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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下来,工作人员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听到了吗?”

“啊……”莫迪猛地回过神来,脸色苍白,“我……我给我儿子打个电话。”

工作人员立即明白了,沉默了一会:“你儿子多大?”

莫迪的嘴唇有点颤抖:“还有两个月八岁。”

工作人员不再说话,莫迪感觉非常差,在拨通电话的时候手指都有点发抖,小飞没接电话,他听着无法接通的回音,心越发往下沉,又拨了杰瑞的号码:“杰瑞……”

“莫迪啊,”杰瑞笑道,又要开视频,被莫迪果断按掉了,“哎,怎么了?”

但他虽然智商高,但心非常大,一般不动用他那宝贝智商,没当一回事:“对了,我们正要回家呢,哎,小飞怎么了?”

他停顿了一会,传来孩子打喷嚏的声音。

莫迪差点没坐稳,杰瑞的声音回来了:“小飞好像有点感冒……”

工作人员看过来,似乎打算联系别的卫生局公务车。莫迪一把抓住胸口,有些喘不上起来,半晌才对杰瑞哑声道:“李大师得了出血肺炎,确诊了。”

杰瑞顿了一下,马上就明白过来,似乎远离了莫飞,压低声音很冷静地问:“卫生局的人马上来?”

“嗯,”莫迪抹了一把脸,“抱歉杰瑞,还有,将军他……”

如果小飞有什么事,杰瑞今天算是跟他近距离,长时间接触过,就会连带杰瑞也需要接受检查照国风云。虽然不一定就那么不幸,真的恰好传染,但是提心吊胆的恐惧是能够吃人的,这种恐惧莫迪无比了解。

那恐惧曾经出现在他少时午夜的梦魇中,而后,噩梦成真。

“放心。”杰瑞在该清楚地时候非常可靠,反过来安慰他,“没事的,出血肺炎现在在光明星没有扩散,就算病情最严重的德古拉星也没有引起恐慌,以现在的医疗技术,就算……”

莫迪听着他的安慰,却觉得耳边嗡嗡作响,中学时的无数压抑恐怖的回忆在眼前不断浮现,令他浑身发冷,呼吸都有些困难,以至于挂了电话都没意识到,只来得及急忙说了声“麻烦你了,再见”,然后看着光脑发呆。

卫生局的车辆有专属道路,航线距离地面比较高,速度极快,很快就看到了雪白的医院大楼。

车内一片沉默,莫迪跟工作人员说了莫飞和杰瑞的情况,忽然低着头说:“您听说过……非典么?非典型肺炎。”

工作人员愣了一下,回答道:“学过,地球时代一种很古老的病毒。”

“对,现在已经可以轻易治愈了啊,或者像当初的天花病毒一样,被封存在某个实验室里……”莫迪没头没脑地说,然而又不等对方回答,接着说,“那时死了很多人。”

工作人员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当时在一个叫中国的国家,学校停课,企事业单位停工,人人自危,每天都要测体温,新闻中每天都是更多的确诊和死亡人数……”他顿了顿,嗓音忽然哑了,“非典的死者三分之一是一线医护人员……”

那位工作人员愣了一下,想说什么,却被他脸上的表情震惊了。

车子迅速停下,在工作人员引导下,莫迪走特殊通道进入医院,经过那位工作人员时,忽然说了一句话,轻飘飘的,却又有一种死寂一般的窒息感。

工作人员怔怔地站在原地,目视他进入医院,忽然有种恍惚的感觉。

莫迪说:其中有一位医生就是我父亲。

几百公里外,山中隐蔽的军事疗养院。

圆形宽阔的病房如同一间高科技研发室,最中央无数屏幕和医疗设备的中心,是一个巨大的休眠舱,路易斯一身白色纳米服,缓缓地在休眠舱中睁开眼睛,伸手按开了舱盖,刚想要翻身出来,却被人打断。

“将军,我强烈建议您再多休息一会。”

一个里面军装,外面白大褂的男人走进来,他周围环绕着光脑屏幕,似乎随时要分析许多数据。他把所有屏幕推到一边,企图调整休眠舱的参数:“您应该知道……”

“卢克。”路易斯面无表情,走到旁边的更衣室,换下纳米服,套上衬衫和军装,“我已经休息够了。”

他走出来的时候,冷肃如同雕像,估计现在给他拍张照片,放到前线军队后面,就足以威慑着小兵们奋勇向前,拼命厮杀空间女主人。

“您在前天开会的时候,精神力飙升到单位,”卢克翻看着资料,“您直接炸了一台光脑,如果不是有备份,恐怕其中的机密资料就随着您的精神力波灰飞烟灭了,”说着他走过来,诚恳道,“说实在话,将军,您的精神力虽然前一阵子有所改善,但是最近却越发不稳定,您应该多休息,而不是……”

路易斯话也不说就往外走,卢克连忙尽职尽责地来拦住他:“将军!”

“连着睡了三十小时,还不够么。”路易斯漠然道,最终像是想起什么严重的事情,闭着眼掐了掐眉头,“打电话了吗?”

卢克愣了:“……什么?”

路易斯冷漠地看着他,卢克立即从上到下抖成筛子,反应了一阵,而后如同小鸡啄米一般点头:“当然,我找助理给莫迪先生打过电话,取消约会了,您才睡了二十小时突然爬起来说要去吃饭,真是太吓人……”

“他说什么?”路易斯打断他,一边穿鞋一边往外走,“失望了?”

卢克谨慎地看着他,谨慎地说:“一点都不失望。”

“……”路易斯转过身去,冷冷看着他,“卢克。”

卢克:“是。”

“你是我的助理。”

卢克点头:“当然是。”

“你跟着我进入军队,服从我的命令,执行我的任务,不能质疑我,不能妨碍我,不能有意见。”

卢克低头:“……”

“告诉我这两天的行程,”路易斯披上风衣,“明天晚上空出两个小时,有事。”他伸手,“机甲?”

他不需要光脑,他的机甲就是最顶级的光脑。

卢克面露难色。

路易斯皱起眉头:“要造反?”

“将军……”

路易斯一伸手,不远处传来咚的一声,路易斯立即大步走过去,看到一个保险箱,还是手动十六位密码,与电流无关,他没法用精神力撬开。

路易斯:“……”

他看向卢克,用目光质问他。

卢克背后发冷,眼观鼻鼻观心。

路易斯猛然凝神,保险箱里的黑金刚笔立即对他的精神力做出反应,迅速变化,瞬间撑破了保险箱,而后又化作钢笔,鲤鱼跃龙门一般跳到了路易斯手里。

路易斯面无表情地看向卢克,卢克恨不能变身鸵鸟,把头扎进沙子里。

几乎是下一刻,黑金刚笔就显示有杰瑞的电话。

杰瑞坐在医院的隔离房里,接受采血,好不容易拿到了消过毒的光脑,立刻接着给路易斯打电话巨星GL。他已经尝试联系这位表哥大人好长时间了,本来这一次也没抱希望,没想到居然接通了。

“杰瑞。”

“表哥啊!”杰瑞哭天抢地,“您老在哪里啊?我和莫迪他父子俩都被抓到医院里来了,他们说怀疑我们得了会五脏六腑七窍八孔流血而死的g03x出血肺炎,你是不是对莫迪做过什么了?也赶紧发个地址吧,我叫他们顺道去抓一下你啊!”

路易斯脸色铁青,挂了电话,推开门就往外走,卢克立即拦上去:“将军,您去哪?!”

“医院,”路易斯推开他,大步流星,“查查得没得出血肺炎。”

“您没得啊!您知道的!您沉睡前就做过检测了,没有任何疾病!您明天还要主持g03x肺炎病毒调查的会议,您今晚不睡的话……”

“卢克,”路易斯忽然停下脚步,逼视他,“为什么我有这样一种感觉?”

“那天会议上炸光脑的不是我——我的精神力状态我很清楚。是别人做了手脚,而我认为就是你。”

卢克满脸惊恐。

路易斯接着说:“或者研究小组的什么人。”

卢克瘫软在墙上。

“你们想要阻止我做我的事,我不了解目的。但我了解你的底细,你会告诉我你们做了什么手脚”他拿黑金刚笔对准了卢克的脑门,钢笔迅速化为一把悍利的枪,“对吗?”

卢克举手投降:“的确是科研组的人设计了会议上的小爆炸,但是您的精神力不稳定也是真的,随着您的情绪不稳定,这个症状会越来越严重。我也参与了研究,虽然没有百分百相关的结论,但可以确定的是,如果您的情绪继续不平稳下去,很可能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路易斯收回枪,对着天花板扣动扳机,是一发空弹。

卢克再次惊恐地靠在墙上。

“所以?”路易斯把变回去的钢笔插回口袋,“我会把自己炸掉。”

卢克斟字酌句:“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随时都有可能。或者,至少极大地加大您罹患癫痫、精神错乱、肉体萎缩或爆炸的可能性,还有大大增加误伤电子设备,造成巨大损失的可能……”

路易斯目光锐利地看着他,似乎要把他的大脑看破,半晌沉声道:“我的情绪很稳定,精神力更是可以自控。”

卢克却不依不饶:“我一开始也这样以为,我甚至鼓励您和莫先生接触。”

“一开始?”路易斯眯着眼睛打量他,“莫迪?”

“对,”卢克终于冷静了一些,但还是不敢与他对视,“毕竟,谈个恋爱能有什么呢,我的竹马,你的表弟,杰瑞,精神力也很高,从小到大至少谈过一百次恋爱,现在也是好好的,从来没有不稳定过。”

“但是您的精神力太高了,本来就很危险。”他抿了抿嘴,“而且您用感情太深了。”

沉默许久,卢克慢慢说:“您的专属精神力控制与发展研究小组一致认为,以您的状况……”

“您不适合跟任何人谈恋爱。”

路易斯猛地瞪大眼睛,卢克立即举起双手快速说:“当然您可以与他人代孕,本来小组的计划就是让您至少留下十个后代,但是您真的不可以……”

他猛地顿住,因为路易斯又挽了一个花似的,变魔术一般,拿着枪指着他。

“将军……”卢克汗如雨下,却不退缩,“我们都是为了您……这次的病毒有很大可能,是河外智慧生物的生化进攻,而且其中还有军部内部重量级官员参与的痕迹,联盟未来还要与河外生物展开大规模战争,而且很可能就在这几年……”

“全银河系几千亿人,我们只有您,”他嗓子哑了,抹了把汗,“这个时代您也知道,您自己的地位您也清楚。全人类,没有一个人能够取代您的位置,甚至与您相提并论。”

“人类只有您,请您务必要……”

路易斯不露情绪地看着他,半晌,沉默地将shǒu • qiāng变回钢笔,插回外套。

“那群人把你当枪,当出头的椽子。”他说,转过身去,背对卢克,“你告诉他们,我能管好自己,与其想要限制我,不如先担心自己。”

“不要违背我的意愿,不要阻挡我的道路。”路易斯打开大门,将钢笔一抛,化为黑色跑车,“要么让总统、两会来阻止我,如果他们还维护自由宪章,想让我接着做联盟一员,要么……”

他说半句,留半句。黑色的跑车瞬间就消失在夜色中,卢克对着空荡荡的大街,忽然觉得有点冷,连忙拉上衣襟。

将军……

他长出了一口气,闭了闭眼,拨通了一个号码:“将军离开疗养院了,他不听我的……我知道,我同意你们的想法,军部上头也是这个意思……”

“让他们追上去吧。”

医院。

莫迪坐在雪白的病房中,周围三面墙都是白森森到令人发慌的墙壁,只有一面是用以监视和检查的玻璃罩子,而且玻璃外面,对着的事同样一面森然白墙。

他整个人像是在无声而疯狂的空间,长时间看着刺目的苍白,感觉仿佛整个空间都在挤压他,就好像一个马上就要耗尽氧气的棺材。

他的光脑被拿去消毒了,他的一切都被拿去消毒,或者销毁了。他已经有一个多小时无法联系别人,只能默默坐在床上,回忆父亲生前的容貌,回忆着父亲某天忽然留在医院里不再回来。

电视上是不断上升的死亡人数。

打给父亲的电话大部分是忙音。

电话里父亲的声音沙哑一些,或者自己的体温上升,母亲打了个喷嚏,都能引起少年时的他深重的恐慌。巨大的死亡气息笼罩在整个城市的上空,曾经的万人空巷真的变为萧索空巷,全市中小学全面停课,他每天被锁在家里,出门时换了一种又一种口罩,每一个都比之前的更厚一些色味记。

然后某一天,他与母亲接到一个电话。

电话里的叔叔哭着告诉他们,他的父亲已经在一线上因公殉职,他为国家和人民献出了年轻的生命,可是依据民政部与卫生部通知,他的遗体必须就地火化,不得转运,不得举行葬礼,甚至不能让他们看最后一眼。

莫迪眼前晃过母亲的哭花的面孔,父亲的寥寥几件遗物和一张黑白照片。

好好的一个人,从来没有生过病,忽然变成一捧灰。

那段回忆就像黑白的默片,有黑色的影子始终在镜头上盘旋。

而现在……

他的恩人确诊,他的儿子被隔离在看不见的地方,杰瑞被牵连,路易斯……

莫迪瘫坐在床上,双手捂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