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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这么多年,理当知道不入梭尼的民间说法。

赵笃清率亲兵一路追击江坨及劫狱者出关,遣斥候先行探路,却被斥候引进梭尼,若说不是与劫狱江坨之人同一路,庆王无论如何不会相信。

庆王面上虽镇定,双拳却早已紧紧握住。绷在手背上的青筋,高高拱起。

“闻生是个固执的孩子。”

陆庭漠然地擦拭完手中龙泉剑,听见庆王的声音,抬头看去。

“大钺氏敢以我儿安危威胁西山营,他日本王必直捣黄龙,杀他赫连氏片甲不留!”

那握紧的拳头砸在桌案上,“咚”的一声,震碎了手边的茶盏。

“义父,我带人去找闻生。”

“成檀……”

“如今情况紧急,元王在拉拢朝中大臣,随时可能反扑丘家,而大钺氏也虎视眈眈,谁也不知何时伸出獠牙。如今之计,唯有我带人轻骑疾奔,沿途去找闻生。”

他生于燕都,却因有一个胡人生母,勉强精通汉话和胡语,此时乔装打扮后轻骑疾奔,不仅方便沟通寻找,更能掩人耳目。

“你要带多少人?”

“五百足以。若遇见大钺氏铁骑,绕道便是。”

“如此亦可。”

庆王颔首。

五百轻骑很快就从西山营中精心挑选出来。陆庭带着人当即出关,临行前于马背上,向庆王辞行。

“天佑我儿。”他看着陆庭,低声道,“不论情况如何,记住,早日归来。”

“砰”。

盛着去岁进贡香茗的茶盏,忽的摔落在地上。

殿内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皇后与高氏身上。所有略显突兀的寂静,在看清从二人捂着嘴的指缝间流出的血后,顿时被宫人凄厉的惨叫声打破。

那血,是浓黑的,透着一点点的红,顺着指缝不断地往外流。宫人们扑上去将二人扶住,却是一不留神撞了高氏一胳膊。

“噗”的一声,一口黑血喷出,喷了跟前宫人半身污血。

“快传奉御!传奉御进宫!”

太后已然反应过来,那些血虽然没有喷溅到她的身上,可哪怕只是这么看着,她也觉得那血腥味就在鼻尖。

太皇太后显然也被眼前的场景懵住了。

高氏今日进宫,特地为赵贞带了点心。之后又与太后及皇后一道,祖孙三人去向太皇太后请安。

去岁进贡的香茗口味甘甜,最适宜女子。太皇太后索性留人一道吃着茶点,品尝香茗。中途新帝与摄政王叔侄二人突然来访,这一坐便坐到了现在。

原本好端端吃着点心,喝着香茗,怎么突然就……

太皇太后下意识地看向赵殷。

叔侄二人似乎对于这突然的状况十分吃惊。

赵殷慌忙指挥宫人去请奉御,一个转身差点撞上显然已经被吓坏了的赵贞。

“皇上!”扶着皇后的宫人脸色惨白,手上全是血,“皇后娘娘快不行了……”

赵贞没吓得有些不敢上前,七窍流血的皇后即便有着一张曾经一度吸引过他的脸,如今也惨白得毫无人色。

赵殷上前将人推了一把:“陛下,快……”

赵贞终究快步走了过去,伸手将皇后揽进怀中,手臂微微发抖:“皇后……”

皇后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张大嘴,血水横流,口中更是不断有血涌出:“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不甘心什么?

在谁也看不到的位置,赵殷压下了唇角的笑意。

不过是借力打力罢了,这毒真要追究起来,却是丘家的手笔。

他看向被吓懵的太皇太后,心底不无遗憾。

怎么就没毒死这个老太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斥候的职责是打探前路,回禀路况和前方的局势。只要得到充分的信任,斥候所能做的事情也不会小。只可怜了赵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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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庭:可怜的,回来后我让我媳妇给你扎几针,应该能聪明点。

赵柿子:……

第69章

皇后死了。

在太皇太后的宫里,皇后吃了被人下了砒霜的柿饼,当场七窍流血,死于中毒。

和皇后一起食用了柿饼的,还有国丈丘壑之妻高氏,亦是皇后丘氏的祖母。高氏年长,砒霜毒发后,甚至来不及说话,就断了气息。

而太皇太后,因近日牙疼,只吃了一小块其他点心,侥幸逃过一劫。

丘府中,丘壑闻得此事,登时掀翻了摆满桌面的美味佳肴,更是踢开身侧的娇娘美妾。

丘鑫今日本是休沐,和兄弟几人一道,与父亲饮酒赏舞,见从宫里来的眼线因丘壑一怒,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顿觉心头一冽。

“蠢货!”丘壑口中骂道,“那是给元王和皇上吃的下了药的柿饼,根本不是砒霜,她们怎么会……”

屋内的几个美妾跪了一地,正竖着耳朵听,熟料丘壑之说了这几句,便气急不语,只喘了几口粗气,狠狠道:“去拿我的官袍来!老大,你先带人进宫,将所有目睹此事的宫人太监,全部杖毙!一个也不需留!”

丘鑫当即跪下,双手握拳,口中迟疑了一下:“可那些宫人,大多是太皇太后的人。太皇太后年纪大了,只怕受不得这惊吓……”

丘壑眯了眯眼:“那又如何?先发制人,总比被人拿刀架住脖子,却还无力反抗的强。”

他话罢,又喊来老二:“带人围住丘府。不许任何人进出。若是宫里来人。”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聚在一起的几个儿子,最终将悲悯的视线留在了老五身上,“如果宫里来了人,就把老五交出去。”

“阿爹!”

五房庶子,亦是先前被丘家抛弃的棋子丘九郎生父,此刻满脸惊愕地抬头望着丘壑。难以相信自己究竟听到了什么骇人惊闻的话。

丘壑的话,叫其余几子心里皆是一突,可随即明白他的意思,当下目光狠戾:“老五,九郎之死,你怎能心生怨恨,设计下毒谋害皇族!今日之事,饶是阿爹也保不了你了!”

尔后不等五房再怎么挣扎,兄弟几人亲自上手,捂住他的口鼻,捆住四肢扔到了后院柴房中。

干完这一切,丘鑫领兵赶往皇宫。余下兄弟几人留在府内,将方才听了一耳朵秘密的美妾舞姬全部灭口。

那些上一刻还年轻美艳,依附在身侧娇柔轻喘的女子,如今全都瞪圆了死不瞑目的眼睛,被人投入后院最偏角一口废弃的深井当中。

那底下早已是和着淤泥的累累白骨,不过是多添了几具尸首,对于丘家而言,也仅仅如此。

丘鑫到底晚了一步,到宫里的时候,太皇太后已经被安抚好睡下,赵殷以赵贞为名,早就将太皇太后宫中所有目睹此事的宫人太监关押了起来,还调动摄政王府的人马,贴身紧盯每一个进出宫殿的司药局的人。

丘鑫想要shā • rén,却是连拔刀的机会都没有,就叫赵贞拿下了。

昔日年少胆怯的小皇帝第一次挺直了脊背,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末了,他唤来身侧的大太监银华,给丘鑫捆上双手。

“为皇后和高老太太诊脉的奉御说,她二人是吃了砒霜才死的。桌上所有点心,都有司药局当着朕的面一一检查了,砒霜就下在柿饼上。而这些柿饼,是高老太太进宫探望皇后时,留给皇后,再借由皇后送到朕的御书房的!当时,朕和皇叔正在御书房中议事,若不是皇叔知道太皇太后素来爱吃柿饼,遂与朕一道来见太皇太后,朕还不知皇后和老太太竟也到了太皇太后宫中。”

丘鑫闻言,脸色铁青,下意识地看向赵殷。

柿饼里的药是他们下的,目的是什么,不用多言,但并非一开始就想着置人于死地,因此必然不会是砒霜。但为什么,柿饼里的药会被人替换成砒霜,而且……还会准确无误地被她们吃下去……

“朕竟然不知,丘家已经忍不住想要毒杀朕和皇叔!若不是凑巧朕把柿饼带来见太皇太后,是不是这些柿饼,就要把朕和皇叔毒死在御书房里!好一个狼子野心,好一个丘家!先帝容得了你们,朕却是片刻也容不下你们了!”

“陛下!那柿饼里的毒不是我们……”

“不是丘家又会是谁?难道你们要说是皇叔吗?”赵贞怒不可遏,少年天真的脸庞罩着怒意,“皇叔一片孺慕之心,与朕一道亲自将柿饼送来给皇祖母,还是朕亲自命宫人装盘的柿饼,难道你想说,是皇叔和朕故意想要毒死皇祖母不成!”

丘鑫百口莫辩,脸色难看得叫赵贞心中一阵难过,当即命人把丘鑫和站在殿外的那些军士们全部带走。

“银华。”被叫到名字的大太监上前一步,赵贞看了看他,忽地悲哀的笑了笑,“还好堂兄给朕留了人手,不然,朕在这宫中,真的就是手无寸铁,差一点连制住这些人的力量都没有。”

银华低声安抚,又听得赵贞问道:“你说,皇叔那边可有将人拿下?”

“应当……拿下了。”

丘府外,摄政王赵殷的兵马神不知鬼不觉地已将整座府邸围拢。

看着一箭穿胸,死在门前的老五,丘家兄弟几人终于想起,面前的这个摄政王,即便从前不过是个少年时便远离朝堂的皇子,却也是先帝亲口说过“此子肖我”的亲子。

看着面露惊恐的丘家兄弟,高头大马之上,年轻的摄政王面露笑意,目光定定地看着他们。

“丘家满门,意图谋反,证据确凿。”他道,“你们,束手就擒吧。”

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他这些年究竟在燕都安插了多少人手。在高氏经过丘壑点头后下药的那一刻,就已有消息传到了他的手上,更不用说太皇太后宫里那些常年伺候的宫人太监里,又有多少是他慢慢安插培养出来的眼线。

不过是换种药罢了,从柿饼被重新装盘端上桌的那一刻起,他的目的就不仅仅只是毒死皇后和高氏。

看着高高悬挂的丘府匾额,赵殷抬手,弯弓射箭,将那一箭,牢牢扎进匾额。

外力的猛然撞击,竟将那匾额直接从门上砸了下来。

一个丘家倒了,他的敌人就少了一部分。

真好。

燕都的这一场变故,并未来得及传入江南以及诸王藩地。

江南的大雨依旧如常,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一辆马车顶着瓢泼大雨进了允城,在城中一家酒楼前停了下来。

“郎君。”邵阿牛有些迟疑地叫住下了马车就要往酒楼里走的楚衡,“要不要……”

楚衡看了眼门内若有若无打量过来的视线,轻轻嗯了一声。邵阿牛得令,在店小二的指引下把马车往后拉。

昨日得了新任太守的请帖,邀他在此地一聚,怕也是为了云山汤而来。

桂家人不一定都认得他,楚衡心里提防着,自然身边带了人,庆王府的那十五人亲卫,早已各自找了地方候着,只等桂太守不耐烦先礼后兵后,再动手。

自赵贞登基以来,大延似乎并未过过一日风调雨顺的日子。江南的这场大雨,更是令百姓对于这一位新君产生了怀疑。更令人怀疑的,是被调来扬州的桂太守。

百姓们不会知道这是谁的人,依附谁,和皇帝是不是一条心。他们只知道,这个人在扬州横行霸道,惹是生非,颠倒黑白。

楚衡见到桂太守第一眼,便看出这是一个贪得无厌的小人。

比桂二十一郎看着还惹人讨厌。

这人倒是直接,上来便直言,要楚衡让出云山汤,说是他看上了那座山头,看上了上头的温汤泉,又搬出燕都丘家,要楚衡自己思量让还是不让。

“为何要让?”

楚衡笑着品了口手中的茶。

对面的男人瞪圆了眼睛。

“大人要楚某的云山汤,难道不该拿出诚意来买吗?”楚衡抬眼,凤眼微挑,似笑非笑,“先不论楚某卖不卖云山汤,这云山汤在我别云山庄内,大人想要温汤泉,想要那座山,那就得进出山庄。楚某的地盘,为何要让外人随意进出?”

“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桂太守拍案而起,一声喊,外头立马有人高声接应。

然而楚衡的神色却越发笑得诡秘。半晌,门外本该直冲而入的太守府护卫却是连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到这时,桂太守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到背脊发凉。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楚衡搁下茶碗,身侧的白术递上帕子:“在下不过一介白身,手里侥幸有几位兄弟出身庆王府,碰巧能治一治你。”

楚衡的话叫一旁跟着来的五味忍不住翘了翘嘴角,直到对上白术的眼神,这才咳嗽两声,瞪眼看向桂太守。

“云山汤是别云山庄的,你若是有钱,就买走整个山庄,咱们也能客客气气跟你说话。带了人马藏在附近,分明就是想强取豪夺!”

“老子就是想强取豪夺了!”

桂太守猛地往前一扑,一把推开上前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