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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漂亮不?”

他这语气听着,像极了正房逼问偷腥的丈夫。陆庭嘴角崩了崩,摇头否认。他还没见过刘臣的女儿,女儿肖父,以刘臣的长相来说,不见得会是多么漂亮的小娘子,但中人之姿理当还是有的。

只是,人家女儿漂不漂亮,和他又有何关系?

想起刘臣三不五时在军营里感叹说闺女眼光高,喜欢漂亮的郎君,陆庭心里咯噔一下,伸手摸了把楚衡的脸,沉声道:“你想娶妻了?”

楚衡将人按住:“不是我,是庆王想你娶妻生子。”

陆庭摇头:“我不会娶。”

楚衡道:“我知道。但这不妨碍庆王他关心你。”他能理解庆王的想法,就如同在穿书前,如果他出柜,他的家人肯定也会劝他,“这件事,等事了了,我自会再去和殿下谈……”

“不用你去谈。”陆庭起身,“从开始就是我要的你,也是我缠的你,这事应该由我……”

陆庭说着从床上下来,露出结实健壮的身躯,抓过衣裳就往身上穿。

“陆成檀,你……”

“将军。”

门外的声音打断了楚衡即将脱口的话,二人面面相觑,半晌陆庭转身,掀开幔帐走到了门前。

“将军,王爷请将军去书房议事。”

“还有谁?”

不等陆庭应话,楚衡从内室出来。头发依旧散着,领口的缝隙处,能瞧见鲜明的吻痕。

门外的小将年纪颇轻,却显然在军营中听了不少荤话,一眼瞧见楚衡的样子,蓦地红了脸,视线在楚衡与陆庭之间走了个来回,咳嗽两声回道:“还有几位将军,也在书房。”

西山营如今在曲玉,住的仍旧是城门外的营帐。住在城内的只有在攻城时受伤的将士,以及那支破坏了楚衡全部计划的丘将军的兵马。

曲玉刺史一家,在丘将军的兵马强攻西城门时,就被当机立断的流匪砍杀了。一家老小,无一人活下来。曲玉夺回来后,刺史府就成了庆王在曲玉临时办公的地方,所有的将士每日都聚集在这里,向庆王汇报工作进程。

楚衡就睡在刺史府后院厢房里。与书房隔了一段路,却也不远,他跟着陆庭走了不多会儿,便站在了书房门前。

魏德是喜滋滋地回来见庆王的。

曲玉夺回后,他留在丘鑫身边受了几日的追捧,俨然觉得自己不日即将升官发财,再不用和其他门客一起,混在王府中领着那点微薄的俸禄过活。

等过段时间,必然还能为老娘得一个诰命。再将家里那不会下蛋的母鸡休了,娶个官家小娘子当填房,过两年有了儿子,就纳几房小妾。

为此,魏德很是兴奋了好几晚,要不是曲玉如今还一片狼藉,没处花天酒地乐上一番,他必然是想找个地方,醉他几晚。

这日刺史府议事,魏德二话不说便跟着丘鑫一道来了,满心想的都是自己立了大功,定然能叫人感激万分。

哪里想到,刺史府内原本西山营的那帮人对他不理不睬便罢,就连康复后自发过来帮忙的一些大延百姓,见他与那丘将军一道来,都是转头就走。

进了书房,他喜滋滋地向庆王行礼。

庆王眼皮都没抬,翻过手里的密信:“本王还以为,先生这是改投新主了。”丘家门下门客众多,多一人少一人并非什么大事。可庆王府不同,庆王收门客,不过是多些能说不同建议的人,但若是有人自作主张,坏了规矩,他也是不在意将人逐出王府的。

魏德被说的愣了愣,见庆王与丘鑫说起话来,只好闭上嘴,颇有些不忿地扭头看了看周围。见身侧坐着刘臣,魏德又凑过去:“那姓楚的小郎君醒了没,听说他和陆将军……”

刘臣见不得他这副模样,不耐烦的道:“不该打听的事,就别打听。”

西山营众将士们得知楚衡便是之前在给陆庭送药送钱的人后,一度盼着自个儿也能找着这么一位有钱大方还义气的挚友。

可楚衡受伤病倒,陆庭白日忙于公务,夜里衣不解带在旁照顾,不过两三日功夫,营中就传出了言语。这话自然也叫旁人听去,可到底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谁也不敢摆在明面上说。

魏德突然这么问,刘臣只觉得自己吃了个苍蝇,恶心的不行。

说话间,陆庭和楚衡也到了书房。

所有人看着站在陆庭身侧的青年,有些犹豫。书房是极其重要的地方,可想起在城外时,青年始终能留在主帐中,想说的话便又默默咽了回去。

庆王看了看陆庭,在将视线转向楚衡后,没来由叹了口气:“今日可统计出了伤亡?”

他一开口,便是向身侧副将询问城中事宜,显然并不在意楚衡的出现。

副将微微一愣,赶紧回了几个数字,末了又道:“这是最后统计出来的结果了。”

强攻之后,城西的几处房子被炸毁,不少被关押在城西的百姓都遭到了炮火的伤害。那里的场景,时至今日想起,他们仍旧觉得心悸。

那些残缺的尸体,本应该好好活着的。

“魏先生。”庆王忽的开口,不去看就坐在下首的丘鑫,直直看向魏德,“先生可知,这死的两千余人中,有多少人是被那帮畜生杀的,又有多少人,是活活被西城门外的炮火炸死的?”

魏德条件反射的就要反驳,却被丘鑫横来一眼威慑,顿时哑口不语。

丘鑫阴冷一笑,说了一句:“庆王殿下这是何意?是在责怪本将不该多管闲事,炮轰西城门,强攻曲玉不成?”他听说了那什劳子的计划,温吞水一般磨磨蹭蹭的,不如强攻来的干脆利落。

庆王瞥了魏德一眼:“丘将军也是奉旨而来,本王怪不了将军。此事说到底,是本王的门客自作主张,坏了规矩,也坏了计划。”

说来说去,这还是在暗指他为了私欲,不把城中百姓的性命放在眼里。丘鑫想着就要张口,却听见“哗”一声,有杯子被硬生生砸碎在地上。

一屋子的人顿时都看了过去。

楚衡慢条斯理地弯腰,捡起脚边的碎瓷片,尖头锋利的像是能戳破手。

不等刘臣去喊人进屋清扫,楚衡忽的一动,几步之下,竟已走到了魏德的身前,手中瓷片毫不留情地划向他的喉咙。

魏德吓得要跑,没注意脚下,恰好绊到凳子脚,立刻就跌倒在地。半边脸正巧压在了碎瓷片上,登时疼得哇哇大叫。

“疼么?”

当着一屋子人的面,楚衡蹲下身,笑盈盈地看着魏德。

“知道被人用刀子割断脖子,砍断手臂有多疼吗?比你这半张脸被扎破了还疼。”

他抬眼望向丘鑫,和国丈有几分相似的脸上是明明白白的野心勃勃。

“你看,就这么几下你都疼的大叫,疼得要哭了,那些百姓,又累又饿地被关在一起,只能依靠彼此你一言我一语的鼓励支撑着,等人来救。你说,当炮火炸到他们的屋子,顷刻间把人压死的时候,他们疼不疼?”

第54章【伍叁】人不知

西山营在边陲这些年,打过无数次的仗,但最窝囊的,应当就是曲玉这次。

先是有底下急报,三千余人里应外合攻陷曲玉。

再来是眼看就要救出城中无辜百姓,夺回曲玉,却被人窝里反,硬生生搞了个强攻,致使千余人伤亡。

更重要的是,那三千胡人加流匪,不过是一些老弱病残都掺和在一起的乌合之众。

而这一切,最臭的一步棋,就输在了魏德的身上。

楚衡的银针在对付流匪头子时,已经全部用尽,锋利的瓷片戳的掌心破了个口子。

饶是如此,他依旧紧紧握着,将最尖锐的一头对准了地上打滚哭嚎的魏德。

魏德一只眼被血污遮盖,也不知伤没伤到眼睛,另一只眼中满是畏惧,抖声嘶吼:“不管我的事!是他们运气不好!是他们运气不好才死的!不管我的事!”

他在地上打滚哭喊,丝毫没有认错,越发喊的凄厉。

事实上,在跟着丘鑫的那几日,魏德显然也听说了被西山营全部抓获的那些胡人的事,知道那些所谓的三千胡人不过是大钺氏的一支游牧部落。

因着草原牧草不够充沛的关系,他们的牛羊不是饿死,就是被别的部落强占,甚至还有大钺氏的贵族哄抢他们的女人。

为了给自己和族人留一条活路,听信了曲玉城外一帮流匪的话,狼狈为奸,打算拼尽全力,夺下一座似乎对大延来说并不重要的边陲小镇。

夺下曲玉后,他们拿着城中百姓要挟随即赶来的西山营以及附近的驻兵,要求粮食和割让城池,不然屠城。

尽管如此,魏德始终觉得,哪怕要百姓死,只要拿下城,多少也能得一份嘉奖。再加上有国丈之子的再三保证,哪怕到了现在,被楚衡逼着只能狼狈地在地上躲闪呼喊,他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什么运气不运气的,但凡你们与西山营互通个消息,便知我等的计划。”刘臣听不下去,气势汹汹地上前一脚踹在了魏德的心口上。

魏德骤然被踢,猝不及防吐出一口血来,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火辣辣的疼,就连呼吸也困难了起来。

楚衡看着他受难,微微一笑,丢下手里的瓷片,站起身来。

“他们都死了,你却不能死。”他踩住魏德的手,直直抬起头来,“庆王殿下,楚某手里有一味药,可令人痛……”

“怎么回事?如今这西山营,竟是由一个小小庶民做主了不成?”

丘鑫突然开口,径直打断楚衡的话。

庆王仿佛这时候才想起说话,回看向他:“不顾军纪,胡乱揣摩本王的心思,借机邀功献媚,本王也觉得,本王的这个门客主意有些大了。”

主意大了不过是说着好听的话。

仔细说来,那就是背主。

在明知道庆王是何打算的情况下,仍旧选择向别人献计,且还献的是和庆王计划相悖的计策。

如此门客,哪怕嘴上说的再好听,哪怕庆王愿意将人留下,庆王府和西山营中又有几人愿意与人共事。

更何况,庆王并非小人。

丘鑫却似乎打定主意要保下魏德。

“我倒觉得,王爷这门客是个有主意的人,若是王爷不介意,不妨将他让于我。我这军中倒是缺一谋士。”

书房内,登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庆王面无表情:“本王若是不肯呢?”

“肯与不肯却不是王爷你说了算的。我就是看中了这人,顺带着,”丘鑫起身,他为武将,常年刀剑不离身,身侧的剑“哗啦”抽出,剑尖直指楚衡,“我对此人颇有些看法。”

楚衡不语,看着丘鑫的目光冷冰冰的,仿佛并未将其国丈之子的身份看在眼里。

“恶意伤害我的谋士,想来你必然是大钺氏安插在我大延境内的一枚钉子了。要不然,为何进城之后,不见你为西山营开城,反倒是安安稳稳地在里头当什么大夫?”

“还有你那些药。”丘鑫笑,“谁又知道那些药会不会伤害到我大延的百姓。你说,我该不该请王爷将你以军法处置,打三十军棍,还是……直接将你杀了,以告慰曲玉百姓之灵!”

丘鑫话一说话,挥剑就要对上楚衡的脖颈。

刘臣等人拍案而起,却比不过陆庭当下拔剑上前,“铛”的一声挡下了丘鑫手中长剑。

官场上的那些明争暗斗,陆庭并不想懂。自他怀疑起自己的身世,更是决定此生留在边陲,远离朝堂纷争。可不想懂,并不代表不懂。

官场无对错,有的不过是利益二字。丘鑫是国丈之子,自然站的是国丈的利益,捞走一个功,为丘家多得一份脸面,日后扶持一个天真无知的太子,再扶持一个能做傀儡的小皇帝,改日觉得无趣了,索性改朝换代也不无可能。

就为这,庆王和丘家注定是仇家。

可这份仇,与楚衡何干?

陆庭此时如若还不明白楚衡心里是怎么想的,就根本不配将这人捧在心口。

他口口声声说怕后头几日叫他吃素,实际不过是因为他做好了准备,要与魏德撕破脸皮,也早知道丘鑫定然会拿他做筏子。

他心里果真仍旧记着那些枉死的百姓。

“是非公道,自在人心。”

被陆庭护在身后,楚衡心头微暖,却仍旧上前一步,从他伸手绕了出来。

“究竟谁在害人,谁又在救人,丘将军自然看得清楚。钉子也好,普通的大夫也罢,楚某问心无愧,只恨未能救出那枉死的两千余人。若将军当真要杀了楚某,楚某无话好说,只待去了阴曹地府,见着那些奈何桥上的百姓们,还能说上几句话。”

他说话时的神态与庆王有几分神似,刘臣等人看得一愣,扭头去看庆王。后者此时也已起身,抓住丘鑫的胳膊,皱眉道:“他并非我西山营中将士,如何军法处置。更何况,丘将军可是想好了要如何在陛下面前讨赏?”

“王爷这是何意?”

“曲玉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