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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想要的东西。

可现在,他们只想以shā • rén为报复,报复城门外强攻的那些大延将士。

刀锋再次落下时,楚衡只能咬牙应对。

他的身后,还有一起进城的几位大夫。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有儿有女,他们的家人还在家中翘首期盼,盼着他们安然无恙的回家。

腰间的银针已经用完,楚衡顾不上去考虑之后要怎么给人治病,他摸着空空如也的腰侧,眼角瞥见地上一把在慌乱间被那首领落下的匕首,顺势在地上打了个滚,抓起匕首,扑上举刀欲砍向大夫们的流匪头子。

就在方才,屋子里的人顷刻间跑了个干净,除了这个人,谁也顾不上楚衡他们。

正面他可能拼不过一个常年挥刀shā • rén的流匪,但拼着一条命智取,兴许能有几分胜算。

他这一扑,手中的匕首清楚传来“扑哧”的声响,稳稳扎进了流匪头子的后背。

然而,匕首不过只能做防身用,shā • rén很难,更别说楚衡的位置是在背后。

这一刀下去,只是扎进肉中,却制不住他的动作。

受伤的流匪头子一声怒吼,手起刀落,一把砍掉了其中一个大夫的胳膊,而后猛一用力,甩开背后的楚衡。

匕首被紧紧握着,从皮肉中脱离。

楚衡摔倒在地,仰面躺着,浑身发抖。

从前常听人说,反派死于话多。可跟前这个反派,话真是少的可怜。

楚衡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抹掉嘴角的血,苦中作乐的想,呼吸却依旧剧烈。

炮火声音依旧如雷,惊慌的尖叫始终不断。

他看着又一个跑进屋子想要躲藏的老婆婆,因为腿脚不便,被紧追而来的流匪一刀砍下头颅。

鲜血喷涌,门口处,已躺了不止一具尸体。那些死不瞑目的脸,印在他的眼前。

“把他们都杀了,别让他们逃走!”

正欲逃跑的大夫被几个流匪堵在门内,楚衡眼睁睁的看着方才断了一只胳膊的大夫将其他几人挡在身后,义无反顾地扑向堵门的流匪。

明明隔着那么远,楚衡却觉得那些血都喷涌到了自己的脸上。他看着被丢弃在一旁的尸体,握紧匕首,再一次扑向了流匪头子。

药效!

药效呢!

明明他让陆庭放了那些药,为什么还没起效!

再度被狠狠打落地上,眼看着迎面就要落下足以将自己劈成两半的刀锋,楚衡忽的笑了。

他居然给忘了。

如果没有出现意料之外的强攻,再过半个时辰,药效就要起来了。到那时,城中所有的胡人跟流匪,都会因为药效,失去反抗的力气,而后,他会打开城门……

强攻……到底他妈是哪个人指挥的强攻!

就在刀锋落下的一瞬间,楚衡清楚地听到了近处的几声惨叫。流匪头子转身去看,给了楚衡顺势躲过的机会,然而不过一个眨眼,背后刀风袭来。

与此同时,熟悉的却意外带着沙哑的声音喝道:“燕堂!”

破空而来的箭,在楚衡回头的那一瞬间,势如破竹,径直射穿了流匪头子的脖颈。

锋利的箭头扎破喉管,断绝了他再度逞凶的机会。

轰然倒下的流匪头子似乎还有几口气,挣扎着伸手就要去抓楚衡的脚腕。

楚衡不想动,却想也没想的抓住匕首,往他的脖子上又割了一刀。血一下子喷涌出来,浇了他半张脸都是腥臭的殷红。

他有些腿软,看着陆庭手握长弓疾步走来,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

“有没有受伤?”陆庭半蹲下身,看着眼前的青年心底发疼。这张漂亮的脸孔上满是鲜血,看不出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楚衡摇摇头,直愣愣地看向他:“是谁攻的城?”

“不知道。炮火最先是从西城门响起的。”

“西城门?”

楚衡看着陆庭,良久,问:“西面……是不是胡人关押曲玉百姓的地方?”

陆庭抓过袖子,仔细为他擦去脸上的血,想起一路过来看到的境况,心里一阵抽痛:“对……那里,最先被炸……不少关押百姓的屋子都塌了,活着的人趁机跑出来……”

不跑就可能会被西城门外的投掷进城的炮火炸死,跑却又落入那些流匪的手中。

楚衡忽的发笑。

都是死,跑是死,不跑也是死。

明明可以不用死这么多人的,明明可以……

外头开始有马蹄声,有人马穿行的声音,楚衡清醒了些,抓住陆庭的手腕,哑声问:“城门开了?”

陆庭将人扶起:“西城门先破。主城门那,这个时候应当也破开了。”

“药效也起了吧?”

“应当起了,刚才shā • rén的时候,那几个流匪有些握不住刀。”

楚衡沉默。

周围的血腥味还在不断地冲击着他的大脑,他想往外走,却被陆庭拦住。高大的男人挡住了门外的满地尸骸,缓缓摇头:“别去看。”

曲玉终于被夺回来了。

这本该是一件值得所有人高兴的事情。可看着满地尸骸,男人、女人,甚至还有半大的孩子,西山营所有进城的将士们,无人能笑出声来。

甚至于,在看到被陆庭用找来的帘子裹住全身,挡着眼睛抱出来的楚衡时,他们都惭愧地避开了视线。

庆王带着人搜查整个曲玉,将所有因为药效起来,无力反抗的胡人和流匪抓了起来。很快也发现了这些胡人竟还带着老弱妇孺前来。他去见楚衡,却被因为还未回城,凑巧躲过一劫的老大夫拦在了房门外。

楚衡发烧了。

甚至在病中,还在不断地做着同样的噩梦。退烧的药喝了一副又一副,安神养气的药也喂了几碗,可不用猜也知道,床榻上皱着眉头不住冒汗的青年,始终陷在那铺天盖地都是血色的梦境中。

直到曲玉差不多都收拾好了,活下来的百姓们在服药后,都恢复了健康,楚衡终于退了烧。

已经是天黑,屋子里唯一的一盏烛灯明明暗暗地摇晃着烛火。

楚衡睁开眼,微微侧头,就看见了抱臂坐在床尾处的陆庭。

他很忙,西山营入城后就一直跟着忙里忙外,只有入夜后才能得空守在床边。楚衡几次混里混沌地睁开眼,都能看见他的身影。

他坐在床尾,抱着臂,闭着眼,似乎是在小憩,却肩背依旧挺直。

“成檀。”楚衡开口。

陆庭猛地睁开眼,几步走到床头,俯下身:“醒了?”他伸手摸了摸楚衡的额头,还好,已经不再滚烫了,“饿吗,起来吃几口东西?”

楚衡摇头。

陆庭心里松了口气,忽的把人往床里轻轻推了推,而后上床躺在床沿,伸手将人整个搂进怀中。

他心底一直在后怕。

曲玉出事的时候,他想的最多的是要怎么把人都救出去。可当得了“瘟疫”后,他却想到了远在别云山庄的楚衡。

他心爱的人才在不久前表露了对自己的一丝想念,如今却可能连最后一面都难以再见,要说不难过,那定然是假的。

可真的看到楚衡时,他差点发疯。

他将人紧紧搂在怀中,一不留神碰到了楚衡的后背。听到怀中倒抽冷气的声音,陆庭有些慌张地松开手臂:“碰到了?”

楚衡忍痛笑了笑,抬头亲吻他的唇瓣:“没事,养养就好。”

比起已经死了的人,缺了胳膊腿的人,他不过是伤了背,发了几天的烧,哪里值得心疼。

想起那日匆匆一瞥的尸骸,楚衡的心又开始抽痛。

他的眉头一皱,陆庭就将人往怀里带,甚至翻了个身,让楚衡整个人趴在了自己的身上。

“不要再去想了。”大手轻轻抚过楚衡绑着绷带的后背,陆庭低沉的声音就在他的头顶,“后面的事情有义父在,他会安排好一切的。”

楚衡不语,陆庭明白他的心结所在,低声道:“攻城的人不是西山营的。”

那会是谁?

楚衡微微抬头。陆庭叹了口气:“是国丈的人。”

“国丈长子丘鑫朝中为官,手中拥有兵权。曲玉出事后,和义父几乎是前后脚得到旨意,前几日攻城的,就是丘将军的人。”

“庆王府门客魏德,私自向丘将军透露了你的计划,认定你年轻气盛,不知所谓,且进城后消息全无,计划失败,撺掇丘将军强攻曲玉。”

“丘鑫为能立功,改道西城门,在义父尚不知另有兵马赶到曲玉的时候,炮轰城门,强攻曲玉。西山营听到声音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陆庭说的每一句话,明明都是那么的简单,可楚衡看着他,却发觉自己一个字也听不明白。

良久之后,他抓住身下男人的衣襟,忘记背后的伤痛,弓起身子,哑声问:“守在西城门外的人呢?”

他记得刘臣说过,曲玉几个城门外都守着西山营的人,为的就是如果那些胡人和流匪想要逃跑,可以最快将人拿下。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有另外的兵马跑到西城门攻城,庆王会没有得到消息?

陆庭沉默着,抹去楚衡眼角隐忍的泪:“因为反抗军令,不同意强攻,被丘将军的人全部拿下。”

所以,那些无辜枉死的大延百姓,仅仅是为了某些人无知无耻的私欲,送掉了本可以在计划中活下去的性命?

他睁大了眼看着陆庭,声音嘶哑,却盖不住满腔的怒意。

“他们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做?”

那些都是人命,都是无辜的大延子民!

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他的计划就成功了,那些被困的百姓就能得救,可现在……

想起那些滚落的头颅,想起断臂,想起满地的血,楚衡终究承受不住,蜷缩着痛苦地嘶吼。

第53章【伍贰】己欲为

楚衡背上的伤虽然不重,但他的身子骨早些年被养得过于单薄了一些,即便后来他把自个儿好好养了一年多,真碰上事的时候,仍旧一不留神就发烧。

搁现代来说,这是伤口感染带来的发烧病症。

好在西山营中有专门的军医,加上楚衡当初特地命人送到军营的药散,还有几位大夫们的贴心照顾,他的烧很快退了,身上的伤恢复得很好。

几天之后,他下床脱了中衣,背对铜镜,扭头看自个儿背上的那道刀伤。

“没留什么疤。”

陆庭推开门,手里还端着一碗汤药,走进内室时瞧见铜镜前赤着身体的青年,心下一突,抬手放下了隔绝开内外室的幔帐。

“把衣服穿上。”他搁下汤药,取过中衣,仔细给楚衡穿上,其间免不了顺手摸过瘦削的身躯,眉头不由皱起,“还是太瘦了。等明日,我带你回归雁城,吃那里最有名的红羊枝杖①。”

被顺带吃了豆腐的楚衡:“……”智障?

那日崩溃之后,陆庭一直在想方设法哄楚衡开心。

好在楚衡的情绪平复的很快,哪怕因为身体原因,大夫们都不放心他出门,只需他下床后在屋子里走动,楚衡也找到了调整情绪的方法。

一支笔,一块墨,几张纸。他能在屋子里待上一整天。

起初大夫们以为他是在给那些死于攻城的曲玉百姓抄经,只有陆庭知道,他在那些纸上一遍又一遍写的,是他的计划,以及计划发生突变的原因。

他其实根本就没有放下这桩事,一直藏在心里头,只等着哪日出了房门,找到撺掇丘将军强攻的魏德,好好算这一笔账。

仰头一口喝完药,楚衡抬手,摁住了沿着脊背摸到自己屁股上的手掌,笑唇一勾,问:“最后一碗?”

陆庭顺势一按,将人搂进怀中,低头吻上他的唇瓣:“嗯,最后一碗。”

楚衡笑:“你也不嫌我嘴里苦。”

陆庭道:“不嫌。”宁可同甘共苦,也比看着心爱的人只身犯险,浑身是血躺在怀中的好。那样的场面,他不愿在经历一次,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找到他,免了这一顿皮肉之苦。

两人倒是有段日子不曾亲近,如今楚衡大好,哪怕陆庭吻到后来,硬生生止住,却已经勾得楚衡推推搡搡间把人半推半就地压倒在床上。

骑坐在男人的身上,楚衡咳嗽两声,扇了扇风,两颊滚烫:“过几日我还有场仗要打,不知情况如何,怕到时候闹腾起来,又得让我……让你素上好几日。”

他顿了顿,像是自个儿先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伸手摸了把男人的喉咙,俯身凑近了撩:“做吧,感觉你积了不少。”

他说着,有意动了动腰,屁股底下的男人登时有了意料之中的反应。

等事罢,楚衡躺在床上喘了几口气,半晌才侧过身,捅了捅身旁男人的腰:“你跑来我这厮混,庆王不找你?”

陆庭收了收手臂,将人拢进怀里:“义父知道我来你这了。”

楚衡闭了闭眼,想起在邸店里说的那些话,用胳膊撑着爬了起来:“刘将军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