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还发出了恶臭,再不处理,就算腿好了,也得下身溃烂,不得不截肢。
不过这个时代还没有截肢手术,到了那个时候,恕他无能为力。
“他的情况如何?”
楚衡转身,靖远侯挥手命亲卫收回刀,捂住口鼻往前走了两步,眉眼之中流露出几分厌恶。
楚衡不语。他此刻双眸如濯,视线扫过屋内的这些亲卫后,重新落回到靖远侯的身上:“不难治好。”
“那就将他治好。”
楚衡并未看他。只是拧了拧眉头。转身叫女婢取来之前青年的药案。
屋子里的空气渐渐凝滞,楚衡盯着手里的药案,又抬头瞟了青年一眼。
在这个世界里,并不存在什么现代医学设备,就是存在了他也不会用。仅有的治疗办法,就是依靠中医药学。
青年的腿伤说实话,如果一开始就处理得当,现在腿骨应该就长的差不多了。但打断重接过一次,要等再度愈合好,就需要花费上更多的时间。
而且。
楚衡想了想刚才抓捏时的手感,估摸着青年的伤势。
伤筋动骨一百天,青年还不是伤在脚踝这种地方,而是两条腿的腿骨自腰往下被人打断,也就只能躺在床上无法动弹。
这一不能动,再加上后续的治疗和照顾不得当,最终导致青年现在半瘫的状态。
其实只要在床上多翻翻身,清理清理,就不会发生褥疮,再多去晒晒太阳,骨头长得也会更快更好。顺便再多拍打腰背,揉捏腿部肌肉,也就不至于变成废人。
“别的暂且不说,你且想想你还关在牢里的兄长。你想他出来吗?”靖远侯顿了顿,“想他出来,就治好这个孩子。”
床上的青年脸上浮现出激动的神色。
楚衡看了眼他的脸,将药案递还给女婢:“侯爷,楚某有一事不明。”
“你说。”
楚衡转身而立,乌衣墨发,轩轩韶举,与方才相比,身上竟多了一层说不明道不清的东西。
“楚某的阿兄因何入狱?”
“雇凶害人,使人双腿俱断,终日只能躺在床榻之上。”
“可有报官?官府又如何断案?”
看着靖远侯一瞬的沉默,楚衡心里忍不住果然了一下。
他不为楚雍脱罪。
因为楚雍的确犯了这个错,论起律法来,也实在是错得脱无可脱。
但律法说一不二,既要将人定罪投入大牢,自然就该有案卷,该有官府定论。如果两个都没有,那把楚雍往大牢里一丢就这么久,还暗示狱卒多方照顾他,隔三差五把人打上一顿,是不是就可以说官府渎职,靖远侯滥用职权?
“胡言乱语!此事官府自有定论!”
“那么,大延律法之中早已规定,官员不得狎妓。我阿兄,又是与谁因郑都知起了纷争?难道那个人不是侯爷您吗?”
“你!”
“我阿兄自然有错!他既敢雇凶害人,无论落得什么下场,那是他藐视王法,自讨无趣。即便是在牢里关上个三年五载的,那也是他应得的!可如今,我阿兄究竟要在牢中呆多久,又是以什么罪名投牢的,却是连那些狱卒都说不上的所以然来!此事,难道不该给个说法吗?”
楚衡深呼吸,“还是说,如今燕都之中,堂堂靖远侯爷,可以将大延律法视若无睹?”
“一派胡言!”
厢房外,靖远侯夫人袁氏张口怒斥,继而才一进门,娥眉紧蹙,怒道,“来人,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拉出去杖责二十!”
屋内众亲卫齐声喊是。
别说楚衡不会蠢到任由这帮人把自己拉出去杖责,就是陆庭也不会允许出现这样的情况。
当一众亲卫围堵上前,试图去抓楚衡的时候,陆庭抬手抓住其中一人,当下反手一扭,将人按在地上。
“这是要翻了天不成!”靖远侯大怒,“往日你住在庆王府中,城中早有言论,说你不敬父母,如今你还为了个外人,对家中亲卫动手!”
袁氏冷眼看着靖远侯,见陆庭拦着,就知侯府的这些亲卫必然拿不下楚衡了:“此子言语中多有得罪侯爷,论理,该扭送见官才是。”
袁氏较靖远侯陆战年长三岁,出身勋贵,向来重规矩。靖远侯膝下,庶子庶女无数,袁氏主持中馈,只管着整个侯府上上下下,那些庶子庶女虽得侯爷宠爱,可更多的时候却求着袁氏另眼相看。
唯独一个陆庭,幼时如孤狼,谁也不亲近,之后被庆王带走,再度站在袁氏身前时,已然成了顶天立地的男人。与侯府之中那些庶出的兄弟姐妹相比,竟已高人一头。
袁氏甚至有时看着唯一的嫡子想,如若这一个也是出自她的肚子,兄弟二人只怕能一文一武占据朝堂半边天。
陆庭对袁氏有敬无畏。
虽对于侯府其他人来说,袁氏对于家中的规矩过于严苛,甚至连靖远侯私下里都常与侍妾抱怨,可也正是由于袁氏的严苛,侯府这些年才能在侯爷已无实权的情况下,仍旧屹立不倒。
在他还住在侯府的那些年,袁氏虽不与他亲近,却也是唯一一个能见他视作人的人。尽管因着她重规矩,陆庭幼时不止一次曾遭家法,但比起只生不养的靖远侯,以及那些为了争宠无所不用其极的手足,袁氏到底有所不同。
“阿娘。他对我有恩。”
袁氏拧眉。
陆庭继续:“年后与世子改道扬州时曾遇袭,是他救我一命。”
袁氏的眉头略有舒展,看着楚衡的神情也有了微末的变化。
靖远侯却满心不喜:“救命之恩又如何……”
“侯爷!”
袁氏突然开口,抢断了靖远侯的话:“郑都知前几日腹中绞痛,因急症暴毙。其身边的女婢指认,郑都知与裴小郎早有情谊,未将那位楚郎君放在眼里,因而言语多有得罪,使得二人争风吃醋,最终酿下大祸。”
袁氏看了看陆庭,这才将视线转向楚衡。
见楚衡只是略微蹙了下眉,便知他已经在眨眼间想明白了这话的意思。
“侯爷护短,为裴小郎滥用职权,实乃大错。不如双方各退一步,稍后就放楚郎君出狱,此事就既往不咎。”
“袁氏你……”
靖远侯勃然大怒。他还打算今晚去找郑都知春风一度,哪里想到她竟然会心肠狠毒,直接宣布郑都知已经暴毙而亡,且还要将得罪他的那个人放出牢狱。
然而袁氏却不怕他:“侯爷,锦绣院中又多了两个小娘子,侯爷不妨去看看,若是喜欢就收用了,等怀了子嗣,再抬做妾也不迟。”
靖远侯一口气还堵在喉间,可想起袁氏一贯往锦绣院中送的小娘子,当即觉得有些耐不住,冷哼一声,挥了挥衣袖,带着人就走出厢房。
一行人离开,厢房顿时不再拥挤。
楚衡有些意外地看着靖远侯就这么离开,忍不住问陆庭:“锦绣院是什么?”
不等陆庭回答,袁氏直接开口:“是侯爷那些侍妾通房住的院子。”
她走到床榻前,看了一眼青年,问道:“人既放出,不知小郎君可愿治好这个孩子?”
第30章【贰玖】青云院
都说有来有往。
袁氏既然做主,答应会放楚雍出来,楚衡自然也愿意把青年的腿伤治好。
有了袁氏给的两个小娘子,靖远侯也不会再去管这边的事情。袁氏又派了几个庶仆过来一道照顾青年,这才出了厢房。
楚衡跟在后头,正准备告辞,袁氏突然又开口道:“小郎君既然要为那孩子疗伤,不如就索性住下。免得起早贪黑的奔忙。”
袁氏说这话,视线却不由往陆庭身上看。
后者沉默不语,只一直看着楚衡。
楚衡倒的确认认真真地考虑起住下的可行性来。
首先,他现在穷。
被偷的盘缠是注定找不回来了,他还要养自己跟邵阿牛还有五味。对,还要加上一个车把式。
其次,他现在没落脚的地方。
江苑能住,但江苑里的那个老头还有……可疑人,实在让他放心不下。邸店住不起,破庙……燕都里有不要钱的破庙吗?
最后,他还需要给那裴小郎治腿伤,需要有地方给他好好研究药案,调整方子。
这么想来。
楚衡捶了捶自己的手心,决定住下。
“既然如此,楚某就叨唠了。”
袁氏点头,命人领楚衡去往客房,转身将迈腿就要跟着走的陆庭拦下。
“你不是这么莽撞的性子,今日这是怎么回事?”袁氏皱眉。
陆庭看着楚衡头也不回地走远,忍不住叹息了一声:“阿娘。”
袁氏眉头松开。
“他救过我。”
“仅此而已?”
“或许,还有一点别的。”
袁氏给楚衡安排的是侯府中的客房。
然而,楚衡只是出门去接五味他们的功夫,再回侯府时,落脚的地方,从客房变成了青云院。
这是陆庭在侯府中住的院子。
虽然偏僻了一些,但还不至于狭小,多住他一行四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楚衡眯起眼,看着站在院子正中手舞长枪的陆庭,恨不得找张桌子掀一掀。
靖远侯府的客房虽然不如青云院宽敞,但毕竟是给客人住的地方。姓陆的非把他搬到青云院,又是几个意思。
“咚”的一声,陆庭手中长枪拄地,接过身边下人递来的水,仰头喝下。
陆庭常年混迹军营,喝水的姿势比起那些世家子弟要显得粗狂不少。顺着下巴脖颈往下淌的水,一直流到这个男人裸露的胸前。
楚衡冷哼一声,扭头往他特地吩咐下人收拾出来的屋子走去,心里却忍不住在想,虽然是次意外,但是能吃到这种身材的男人,好像也不是很亏……
屋子已经收拾好了。
让楚衡意外的是,燕都的建筑风格不像南方,一条廊道通四方,但屋子里的摆设却是按着别云山庄他的卧房摆的。
床榻、橱子、桌案,摆放的位置几乎一模一样。
楚衡回头看了两眼站在门口的下人。
那下人有几分眼色,行礼道:“这屋子里的一切摆设,都是郎君的吩咐。郎君说,希望楚郎君能宾至如归。”
楚衡有些意外。
他其实现在有些搞不懂陆庭对自己的心思了。
论理说,他们的关系除了那一次厮混了一夜外,都正常的很。
但后面陆庭的态度明显变得不一样。
好像……好像把他已经划分到自己的势力范围了,护食的很。
这么一想,楚衡顿时觉得陆庭的侵略性太强。
他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在世上找到个能一辈子的对象。哪家的小娘子他也不打算招惹。
楚衡想过能不能找个人,结个契兄弟什么的。
可追求儿孙满堂的古人,怎么可能愿意无儿无女和同性过一辈子。就连书里提过的赵笃清跟梁辛安,那人家赵笃清碰上梁辛安前还和表妹生儿育女,发妻亡故后带着一双儿女缠上了真爱。要不是庆王府有了孙子,估计以赵笃清的身份,只怕也不会想到和男人在一起。
换而言之,他跟陆庭想把关系理清理顺,也有些难度。
算了,楚衡揉了揉额角。
他拒绝再去想这件事。
但到了半夜,被夜闯房间的男人惊醒的时候,楚衡忍不住抓过枕头砸向站在床边,被抓包后有些慌乱的男人。
“姓陆的,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唔……”
楚衡穿书后,睡眠就不浅。
基本上属于倒头就能睡着,一睡半夜雷打都不醒的类型。
但忙的时候几天不睡,他也能撑得住。
这次,住进青云院,夜里为了防身,楚衡特地在窗户里头绑上了铃铛,床头一藏了几个。
本来只是想着防备靖远侯那几个亲卫夜里突袭。
怎么想到,半夜窗口的铃铛先响了一声,被人握住之后,没多久,床头的就响了。
楚衡当时猛地睁开眼,下意识就要去摸枕头底下的银针,等借着月光看清了站在床边的人不是别人,居然是陆庭后,他心里只剩卧槽。
五味就睡在隔壁,听到声音跑来敲门。
楚衡眨眼间就被压制在床上,单薄的中衣隔不开身体靠近时传递的热度,凤眼圆瞪,挣扎间,胸口的衣领敞开,露出白花花的胸膛。
陆庭的眼神瞬间变了。
妈的,登徒子吗!
楚衡张嘴要去咬陆庭捂住他嘴的手,可惜人皮糙肉厚,根本咬不下,五味敲门的声音倒是又重了几分。
“没事,做梦魇着了。”趁着陆庭松手的功夫,楚衡扭头冲着门口喊了一声。
门外的五味一听这话,当即应声回屋继续睡。
楚衡:……
妈的,当时应该把白术带出来的,好歹会因为不放心要求进门看看。
他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