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清渠闻言低低惊呼了一声:“会有这等事?”
孔令宇肯定地点了点头:“这还不算绝的,更绝的,是表哥的回信!铁一说表哥一个字没写,就装了一个毛笔头进去!”
清渠闻言当场石化:“陛下、陛下竟在这个时候给主子写情书?!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孔令宇瞄了瞄四周,见众将士都在训练,没人看他们,便献宝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那张纸明显曾经被揉皱过,上面还有个淡淡的脚印。他把纸递给了清渠:“这就是陛下写的情书了,看了你就明白,为何他要现在写了。”
清渠狐疑地把那张纸夹在自己手中的名册里,小心翼翼地展了开来:霜儿见字,此信非关军国,亦于时不合,但朕思量再三,难压心头思念,贸然提笔,望霜儿勿怪。朕于世近三十载,后宫妃嫔无数,亦已存子息,却从未有过心动之感。然与卿江边比武,龙舟一见,除惊为天人,更生爱慕之心,神滩之上,虽只言才,却于不觉中已倾心于人……
一封情书,洋洋洒洒几千字,看得清渠目瞪口呆,这还是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个杀伐决断的睿智帝王吗?!他竟然……竟然能写出这么肉麻的东西来?!还完全不看时间场合?!看着他的表情,孔令宇嘿嘿地低笑了起来:“想不到吧?我当初看的时候也是一样吃惊,而且这还不算,你把信纸翻过来再看。”
清渠依言看去,只见一行极似蓝凌霜笔体的梅花篆字出现在了眼前: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吾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看到这里,清渠可实在是没话说了,堂堂一个帝王,竟然连这种话都写出来了,如果主子还不动心,那才叫见鬼了!
可是将台上的谢翩和一众将领却不这么想,他们都以为蓝凌霜这几日的兴奋是因为要进军南伏腹地了,一个个脸上绷得死紧,就怕蓝凌霜这个时候一道密旨出手夺了他们的兵权。因为他们都知道皇上给蓝凌霜写了一封信,可是却没人知道信里的内容是什么!
看着蓝凌霜脸上不由自主透出的喜悦,忍了多日的谢翩终于还是憋不住了:“凌江,那日皇上给你的信里究竟说了些什么?可否告知老朽一二?”
蓝凌霜闻言一愣:“老将军今日为何突来此问?”
肃立一旁,正在恢复被醉飞花摧残过的身体的刘子扬也忍不住了:“凌监军,皇上给您的那封信里都写了什么?那信不是密函的规格,应当没什么不能让我等知晓的吧?”
蓝凌霜登时有些为难,皇帝写情书这种事,怎么能和他们直说?可若随便编个什么借口,恐怕不好糊弄过去。
谢翩见她久久不发一言,马上就急了:“凌小子,老夫一向待你不薄,咱俩之间有什么事,还不能直接说么?”
蓝凌霜脑筋飞转,突然想起谢翩有一个女儿:“老将军,恕凌江直问,令千金和您的关系如何?”
谢翩一愣:“这话什么意思?”
蓝凌霜双颊飞红:“这个、老将军,若令千金有心上人了,会不会说与老将军知道?”
谢翩一时没反应过来蓝凌霜的意思,傻愣愣地问道:“怎么了?她说与不说,和皇上的信有什么关系么?”
刘子扬此时反应到快:“凌江兄的意思,是不是陛下给的那封信和凌兄的亲事有关?”
蓝凌霜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不过这不好意思,也不全是真的:“那是一份名单,不知怎么回事,我见过的女子基本都在上面。”
“哈哈哈哈……”谢翩闻言大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蓝凌霜的肩膀:“凌小子,亏你平日里一副精明干练的样子,怎么在这事上面皮薄到了这个地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种事情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蓝凌霜暗暗运起内功,让自己看上去是从脸红到了脖子:“这、这个、老将军有所不知……那……那些女子里面,有几个是……是……”
谢翩看他吞吞吐吐,不免有些着急:“诶~,是什么你快说啊,真是急死人了!”
蓝凌霜结结巴巴地答道:“那里……有、有几个是……是粉头……”
“哈哈哈哈……”这回就连刘子扬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凌江兄,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呢,不过是你之前的相好,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不是你出仕之后泡上的就行了!不过话说回来,为何陛下连这种人都给你列在单子里了?”
他这话一说,蓝凌霜的脸更红了:“那几个……是、是自己找上门的……行了!赶快看操练!别总拿我说事!”
站在台边上的孔令宇和清渠听了蓝凌霜这一段话,对视了一眼,两人心中皆是佩服,想不到蓝凌霜竟然能用这么个让谁都在短时间里挑不出毛病的理由蒙过去,成功地把众人的视线转移了过去。至于日后这帮人能不能看出问题,那就以后再说了。现下最紧要的,是赶快把南伏拿下来,从兰陵传来的线报已经表明,蓝凌霜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
自言此生无悔意临去但留一念牵(上)
蓝凌霜和皇甫天鸿雁传书了两个多月,她的袭扰战术也成功地把南伏大部分兵力都拖垮了,最后的大举进攻马上就要开始,就在这个时候,皇甫天突然一道圣旨,把蓝凌霜召回了耀天城。
“陛下,臣凌江叩见陛下。”虽然不解,但蓝凌霜仍然遵从圣旨返回了轩辕都城。
看着拜伏在下面的蓝凌霜,皇甫天迟迟没叫平身,而蓝凌霜也只得伏在地上,等着皇甫天的圣旨。
过了有半盏茶的功夫,皇甫天终于开口了:“凌江,如果按照你的战术继续打下去,而你不上战场的话,轩辕有几成胜算?”
蓝凌霜闻言一愣,过了片刻才答道:“若没有凌江,轩辕胜算不过三成!”
皇甫天笑了笑:“凌江,你可是在给自己争取活命的机会么?”
蓝凌霜一脸平静:“回陛下,凌江不懂陛下此言何意。”
皇甫天缓缓地站了起来,把一份文书扔到了蓝凌霜的面前:“这是君非凡给朕的国书,你且看看吧。”
蓝凌霜微微一笑:“不用看了,臣能猜出来兰陵国主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让陛下把臣送回去或者是杀了而已,没什么新鲜的。”
皇甫天叹了口气:“若换做平时,朕对这封国书肯定嗤之以鼻,可在马上就要把南伏并入轩辕版图的时候,朕却不能冒这个险。兰陵国虽然没了你,可毕竟还有百万大军在,若真是雄兵压境,朕也不能坐视不理,你说是吗?”
蓝凌霜单手撑起身子,揉了揉跪得有些发麻的膝盖:“陛下说得是,凌江也早有这份自觉。凌江不过是枚棋子,必要的时候,就只能作为弃子,所以不论陛下做出什么决定,凌江都不会有怨言就是。凌江只求陛下一事,若有机会,请陛下尽力保全其他蓝家的人,不知陛下能否答应?”
皇甫天闻言猛地转身,从后面紧紧搂住蓝凌霜的肩膀:“这就是你的答复吗?!你就不知道为自己抗争一回吗?!朕认识的那个蓝凌霜,是在最坏的情境里也要给自己和自己的族人争条后路的人啊!怎地你现在竟连争的念头都没有了吗?!”
蓝凌霜微微挣了一下,没有挣开。她便放软了身子,靠到了皇甫天的胸膛上,脸上挂着平静的微笑:“陛下能说出这些,凌霜就安心了。陛下可知道么,凌霜已经动情了……”
“什么?”皇甫天怀疑自己听错了。
“陛下,其实凌霜早在与陛下江边比武的时候,就已经情根深种,再也拔不掉了。只不过,凌霜的心里总是装着军国大事,总是想着黎民百姓,生生地把这份情压下去了而已。说实话,陛下这两个月的情书,已经让凌霜再也压不住心里的那份情了。”
说着,她缓缓转过身来,面对着皇甫天,双手抚上他的脸庞:“若换做从前的凌霜,定然是二话不说,直接杀出宫去,保自己一条性命,可是现在不行了,现在的蓝凌霜,已经放不下陛下和轩辕国了……”
皇甫天被蓝凌霜这突如其来的表白给惊呆了:“你、你是说,你在回应朕的情意?”
蓝凌霜笑着摇了摇头:“错了啊,陛下,凌霜没有回应!因为如果回应了,陛下将背着一辈子的遗憾!”说着,她抬起头,将那淡粉色的樱唇轻轻印在了皇甫天的唇上,一触即分。
“陛下保重,微臣与陛下,从此再不相见!”
皇甫天愣在那里,尚未反应过来,蓝凌霜便已经飘然出宫,等在宫外的孔令宇、清渠和铁一正在着急,因为他们已经得知了皇甫天召蓝凌霜回来的原因,现在见自己的主子一脸平静地从宫门出来,三人均是愕然。
没等他们问,蓝凌霜开口了:“铁一,压令宇表少爷回兰陵!直接交给孔老爷子,让他把人看好,三年之内,不得出现在轩辕境内!清渠,传令铁三的暗部,开启第三个蜜丸!”
孔令宇当时就挣扎了起来:“表哥,你要做什么?!我要和你一起去!别赶我走!”
蓝凌霜微笑着看向孔令宇:“我要去死,你也跟着去吗?”
孔令宇登时呆住,被铁一趁机封了三十六道大穴,拖上了早已准备多时的马车。
看着铁一和孔令宇的马车绝尘而去,蓝凌霜登上了另一辆车,清渠一路驾着车向边关驶去,两人路上都没有做声,过了三天,清渠方才开口问道:“主子,您真的要去送死吗?”
蓝凌霜笑了笑:“不死还能怎么办呢?现在唯一不想我死的,恐怕只剩下你们和皇甫天了吧?”
清渠的声音里透着不满:“主子,皇甫天分明能保下您的!”
蓝凌霜淡淡地说道:“清渠,我跟你说过,我喜欢皇甫天,既然喜欢他,就不会让他为难,更不会让他拿成千上万人的性命去换我一个人的平安,那样的事,我做不到!”
清渠苦笑:“主子,您说您喜欢皇甫天,可是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也没看您和他有什么特殊的往来?你们之间,大多数时候是针锋相对吧?主子,您好好想想,您究竟是感激他给了您一个挽救蓝家的时间,还是真的爱上了他?您可千万别把报恩当爱情啊!”
蓝凌霜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呵呵,清渠,你这话说的有趣,女子不是应当为了报恩而以身相许吗?”
清渠被这句话噎了一下,就听蓝凌霜继续说道:“你放心吧,你主子我虽然没经历过,但也知道报恩和爱情是两码事,我是真的喜欢上了皇甫天,因为他希望我能为自己的命运抗争,而不是一味的顺从……不过,呵呵,我又怎么可能就这么乖乖地去死呢?”
“可是主子,您的那个计策,风险实在是太大了!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谁知道那里现在是什么样子啊!”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还是不行!属下怎么也不能让您冒这个险!”
自言此生无悔意临去但留一念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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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凌霜笑了:“清渠,虽然说我不想死,可是这个计策确实是九死一生的计策,我已经托付皇甫天保住你和蓝家人的性命,想来他是能做到的。现下我有几件事要交代给你,你务必听清!”
“主子!”清渠闻言心里一阵阵的恐慌,主子竟是要交代遗言么?!他大叫道:“主子!不管是什么计策,属下给您打万全的包票!请您千万别说出什么不吉利的话来!”
“住口!”蓝凌霜的声音冷得像冰:“任何计策都不是万无一失的!你把嘴闭上!给我好好听着!”
听清渠没再说话,蓝凌霜开口了:“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如有万一,有些事还是要有人做,你总不会让我不能瞑目吧?”
过了片刻,清渠方才开口,声音已经有些哽咽:“属下恭聆主子吩咐。”
“若我不幸身故,第一,吩咐铁一、铁三和铁七,拿我的家主令,将蓝家的所有产业,统统转入轩辕,但是不得明转,只能从暗处入手。第二,如有可能,尽量派人帮狄夷与其他国家通商,若狄夷能富起来,也算是我对他们的一点补偿。第三,与逍遥王联络,扩充海上力量,统建海军,消灭西倭!如果我没猜错,方家所有的残余势力,现在就在那里!第四,派人在兰陵暗中查访老夫人的下落,因为当初爹他曾经说过,娘的死只是一时的,虽然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希望你们查清。第五,不论我的生死如何,不要派任何人来找……”
“不行!”听到这里,清渠坚决地开口打断了蓝凌霜的话:“前四条,属下绝对无条件执行,只是这第五条不行!属下绝对不可能放任主子自生自灭!属下做不到!”
蓝凌霜闻言叹了口气:“清渠,你不用担心,我当初给你吃的笑嫣然……”
“是假的!”清渠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蓝凌霜闻言讶然。
清渠苦笑道:“主子,您是不是忘了,笑嫣然的解药,需每月服食,两个多月了,主子似乎都没给过属下解药吧?”
蓝凌霜拍了拍头:“呵呵,这到是我疏忽了,不过你就算是要解药吃,恐怕我也只会给你两颗糖丸儿。既然你不愿意不找,那我就把第五条换了吧,第五条,帮皇甫天查出谁是谋刺文试众臣的凶手,如果我没猜错,这事和成王的关系并不大。第六条,若是老夫人真的还活着,帮我问问她,当年为何要谋刺兰陵王……就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