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一个很大的公园,萧曼一脸兴奋的说个不停,鹿晗只是低着头踩着自己的影子。
“鹿晗哥,今天我玩的可真开心,谢谢你这一个礼拜都陪着我,萧曼最喜欢的就是鹿晗哥了,我还是会等你的。那就送到这儿吧,我自己回学校就行了,byebye。”还没等鹿晗反应过来,萧曼就踮起脚尖抱住鹿晗,拍拍鹿晗的背,吐了下舌头就跑了。
鹿晗目送着萧曼走进学校,心里松了口气,终于,终于结束了。他掏出手机,第一个就是拨通了吴世勋的电话,优美的音乐在寂寥的黑暗中响起,鹿晗的心里一凉,随着音乐的方向的看去,不远处公园的长椅坐着个人,一只手搭在椅背上,手机在昏暗的视线中一闪一闪的发着光芒。
吴世勋坐在那里看着鹿晗,鹿晗怔怔的看着吴世勋,被吴世勋眼里的东西弄的心底阵阵发疼。为什么?为什么吴世勋会在这里?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吴世勋始终没说话,就那样看着他。鹿晗六神无主,上前一步:“辰,吴世勋,你…”
吴世勋不言不语,面无表情的从长椅上起来,转身离开。鹿晗追上前去,抓住吴世勋的手臂:“吴世勋,你听我说,不是你看到你这样的。”鹿晗近乎乞求的叫着吴世勋。
时间停下来很久,吴世勋看着鹿晗:“鹿晗,为什么?”
发现鹿晗和那个女人正并肩走着,吴世勋以为自己会生气的冲上前去警告那个女人,可当看到他们抱在一起时,吴世勋才发现自己胸口那块地方拉扯着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鹿晗紧紧的抓住吴世勋,一个星期已经过去了,如果告诉他全部的话,吴世勋一定会理解的:“是因为我妈发现了我们的事,她说如果我能跟其他女生相处一个星期且对她都没有感觉还是要喜欢你的话,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你不要误会,这么做全是为了你啊。”鹿晗太急于表述,太怕吴世勋会误会,却忘了说最重要的部份,自己是如何的坚决,龚容是如何骂他,如何用母亲的身份的威胁他,这么多的如何还没有来得急说。
吴世勋冷冷的笑了,笑的鹿晗心寒:“吴世勋,你不相信我吗?你不要这样,我很不好受。”
“你不好受?”吴世勋的目光咄咄逼人:“你竟然敢说你不好受,如果我告诉你,我是为了你好才跟别人在一起,你又会怎么想?恩?。”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鹿晗拼命的摇头。
“鹿晗啊鹿晗,你又这样,老这样。你爸的忌日你不告诉我,被人打成那样你不告诉我,你妈知道我们的事也不告诉我,你哪怕有一次能找我商量,哪怕只有一次。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觉得我是个这么不值得依靠的人。”吴世勋咬着牙也无法抑制自己内心深处早已掩埋掉的悲伤:“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样,你要我原谅你多少次,还是你自以为我会一直原谅你?以前的事我可以算了,可这次,你竟然背叛我,你怎么敢!”
不是的,错了,全错了。只是不想让吴世勋担心,只是不想让自己变成吴世勋的麻烦,以为这次靠自己就可以解决好,那样就可以安心的在一起。没想到却无意伤害到了吴世勋,明明只是想靠自己的努力的争取吴世勋,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体贴和伤害只是一线之间而已。错掉的顺序,悲伤了爱情。
“不要说这么严重的话好不好,不要用背叛这种残忍的词,我怎么会背叛你,我怎么会?”
“我残忍吗?”吴世勋有些嘲讽:“放开。”
鹿晗摇头,紧抓着吴世勋的手腕:“不要走,你听我说。”
“没什么好说的了,就这样吧,够了,已经够了。”吴世勋已经无法承受更多,他狠狠的甩开鹿晗的手,鹿晗的手脱离开吴世勋的身体,跪坐在地上,吴世勋没有看他一眼,朝着黑暗的深处走去。
就这样吧?什么意思,鹿晗双手抓进草坪的泥土,幽幽的问:“什么叫就这样吧?吴世勋,你要跟我分手吗?吴世勋,你不要我了吗?”
吴世勋停住脚步,无言,然后越走越远。
鹿晗看着吴世勋,喉咙发不出声音,吴世勋,不要走,算我求你了,不要就这么走了。不要。鹿晗感到一阵透骨的寒冷,来自心底。他全身无法抑制的一直颤抖,好难过,怎么办,真的好难过。
半夜,鹿晗回到家,龚容正坐在客厅:“怎么样了?”
鹿晗抬起苍白的脸看着龚容,直直的看着:“我就在想,你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答应,是你告诉吴世勋我在哪里的吧?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你根本从来就没想过要答应让我跟吴世勋在一起对不对?从一开始这就是你的圈套计划,你真正的目的是拆散我和吴世勋吧。”鹿晗悲痛欲绝的脸笑了,笑的直不起腰来:“我真傻,真傻,竟然会相信你,真傻。”
鹿晗的反应吓坏了龚容,她上前去抓住鹿晗的肩膀,却发现他一直在颤抖,鹿晗笑够了:“现在一切都如你所愿了,妈妈,妈妈,一切都如你所愿了。”鹿晗有些恍惚,重复着话语。
“我知道现在会很痛,但会好的,撑过去了就会好的。”龚容也很心疼,但他都是为鹿晗。鹿晗走进浴室,脱掉衣服,看着镜中的自己,水从头顶淋了下来,鹿晗闭紧自己的双眼。
我说过:“我只知道,我绝对不会做能会让你难受的事情。”我对不起你,我骗了你!
你说过::“你哪儿也去不了了,就老实呆在我身边吧。”你对不起我,你骗了我!
这样的夜,灯全部都熄灭掉,舒适的床再也无法抚慰鹿晗的疲惫,他害怕失眠的夜晚,那是一种似乎全世界都睡了,只剩下自己的孤单感觉,这种感觉很可怕。
他不知道这个夜晚到底还要持续多久,渐渐的开始半梦半醒。残破的梦里,鹿晗看不清吴世勋的脸,只能感觉到吴世勋从身后抱住自己。鹿晗把手搭在环住自己吴世勋的手背上,吴世勋轻柔的声音传进耳畔:“鹿晗,你在哪,我在哪。”
鹿晗转过身,伸出手指想触摸吴世勋的脸,可身后的吴世勋却消失了,他四下张望,白蒙蒙的雾散开,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人,他们围着鹿晗,全都目光灼灼的盯着鹿晗。张成仁站在人群里咧嘴笑着说:“提到同性恋,先是想吐,不为什么,就是个恶心。这个世界就应该男是男,女是女,如果都像你这样,不男不女,不伦不类的玩意,这世界不就完了?”
那个阿姨一脸嫌恶的说:“女的同性恋还没那么让人恶心,男的,哟,我想起来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你说这些人是不是心里有啥病,不然干嘛会喜欢男人。”
周围的人越围越近,声音尖锐的刺伤了鹿晗的耳膜,他们嘲笑着、议论着。
“就是他,就是他,竟然喜欢男人。”
“以后还是把我们的孩子看好一点,不要跟他在一起,这恶心的病说不定会传染。”
“同性恋、同性恋…”
鹿晗慌张看着这群人的脸,却被四面八方的人堵的无路可退。这时人群突然让开一条路,龚容从远处慢慢的越走越近,冲鹿晗伸出手:“妈妈不怪你,吴世勋不在了,你也应该清醒了,鹿晗,何必呢,已经费力从一个痛苦的深渊爬出来,干嘛又非要跳进另一个深渊。”鹿晗望向龚容,又望向她身后那条明亮平坦的路,那条没有辰格的路。
“听妈妈的话,走吧,妈妈带你离开这里。”龚容的手又向前伸了一点。
鹿晗摇头,往后退了一步:“不,我哪儿也不去,我要在这里。”
“你在这里能做什么?吴世勋已经不在了。”
“他不在了,我就在这里等他回来。”
道路消失了,人群咒骂着越靠越近。鹿晗颤抖着抱着双臂,脑海里又出现了吴世勋的声音:‘鹿晗,你在哪,我在哪。’鹿晗嘴里若有似无的唤着:“吴世勋,吴世勋,我的吴世勋。我在这,你在哪?”终于人群向潮水一样涌过来,淹没掉鹿晗。鹿晗从睡梦中睁开眼睛,抱着被子蜷缩成一团。
房间时间把夜停滞成了一个扭曲的姿态,被风吹翻的窗帘,时钟的嘀嗒声。沙发的阴影中坐着的是吴世勋,他的头向后仰着靠在沙发上,双手无力的垂在两侧。看着被夜抹黑掉的天花板,好看的脸上带着无法言喻的表情,明媚却忧伤。
那么理所当然的告诉自己,他那么做全是为我,跟别人在一起是为了我,送别人回去是为了我,和别人抱在一起是为了我,他觉得自己没有错,全是为了我。真是可笑,可笑透了,鹿晗,难道你要我笑着谢谢你吗?谢谢你为了我和别人在一起?明明就可以拒绝的不是吗?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拒绝来找我,只知道天真的答应你妈开的愚蠢的条件,以为这样我就可以跟你安心在一起了吗?你还真是残忍,我以为再也没人能伤到我。
心口的疼痛是陌生的。
这样厚重的夜,没有月、没有星、没有灯,留下所有的暗覆盖着鹿晗的痛、吴世勋的疼。
清晨,鹿晗从床上坐起来,光着双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出去。经过照片墙时他停了下来,看着小时候在爸妈怀里婴儿的自己、上小学的自己、15岁的自己。人慢慢在长大,要接受和承担的事就会越来越多,鹿晗想如果能回到孩童时代多好,只为没有钱买糖果吃而发愁,可他又不想回到孩童,那样就无法遇到吴世勋。
龚容早早的起床,给鹿晗做早餐。电视里社会新闻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客厅,鹿晗站在洗脸台上刷牙,新闻里放着某某走在路上被喝醉了的司机撞死在车轮下,这样的事早已屡见不鲜,很多人在未知的情况下,也许是去买个早餐,也许是去约会,也许是去旅游散心,谁料却苍促的离开这个世界,甚至来不及告诉别人那些想说的话,来不及去做那些还没有做完的事,该你死,你就得死,死神不会给你留下任何时间,哪怕是一点点。
接下来的日子,自己要接受这样的事实然后微笑着释怀吗?但镜子里的这张脸为何如此悲伤,鹿晗对着镜子,想笑,嘴角却固执的没有任何反应。要自己没有吴世勋还笑的出来,怎么可能!要自己忘掉吴世勋,怎么做的到。
每个人的生命仅仅只有一次而已,这珍贵的一次究竟应该怎样度过,当回首往昔时,不想因为吴世勋虚度年华而悔恨。面对随时都会因为各种疾病、事故、天灾而突然中断的脆弱的生命,至少自己心里知道,这一辈子他遵从了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而活着。
等鹿晗出来时,龚容已经把丰盛的早餐摆在了鹿晗面前,鹿晗拖出凳子坐下来,龚容也跟着坐下来,观察鹿晗的表情,好久,才忧忧的说:“鹿晗,你恨我吗?”
“怎么可能,你是我妈,我爱的人,不管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恨你。”鹿晗平静的接着说:“可是,我只不过是喜欢吴世勋而已,我并没有做错什么。别人是什么想法我管不着,可你是妈,为什么也要这样对我,妈,难道你恨我吗?”
“你怎么还没有清醒,两个男生在一起就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我和吴世勋到底对你们做什么了?我们也一样没有做坏事,也一样不想伤害谁,我们跟你们一样也只是很普通的人。就想安静的呆在这个城市里,就两个人安静在一起,我们怎么就错了呢?只是因为,你说这是错的,你们说这是错的,所有人说这是错的,所以这就是错的,拼命压迫着我们的是你们,残忍的对待我们的是你们,你们却反过来说我们恶心、不要脸、有违天理、不伦不类。我不明白,真不明白,你们到底怎么了?到底关你们什么事?”
一席话说的龚容一时间竟还不了嘴,鹿晗站起来,龚容问:“你去哪里?”
鹿晗在玄关处穿上鞋:“以前都是吴世勋在找我,找到楼梯间吃醋的我、找到火锅店后巷倒垃圾的我、找到烤鱼店和别人抽烟的我、找到在19楼门廊因为爸爸无法释怀的我、找到公司疲惫的我、找到送别人回家的我。现在,是时候轮到我找他了。”还没等龚容反应过来,鹿晗已经关上门离开了,龚容望着鹿晗离开的方向,心里很不是滋味,鹿晗,妈妈把你养这么大,怎么又忍心让你因为这种事到头来被别人伤害,你再长大一点就会明白的。
鹿晗快步向公寓跑去,手指拼命的按着电梯,可是电梯一直停在15楼没动。他转身向楼梯跑去,到了18楼时,他弯着腰,大口的吸着气。好半天,才忐忑的敲响了吴世勋的房门,在沙发上坐了一夜的吴世勋站起来,打开门,鹿晗苍白的脸出现在眼前。
鹿晗抬头看着靠在门框上的吴世勋,他的脸上早已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悲伤,没有生气,没有看到自己出现的惊讶,什么都已经没有了。
“吴世勋,我和萧曼真的什么都没有,我也从来都没有背叛过你,这一切都是我妈骗我的,我真傻,以为只要和别人在一个星期,她就会答应,现在我知道了,你会原谅我吗?”鹿晗很不安,看着眼前的吴世勋,不知道为什么很不安,他在来的路上,觉得只要告诉吴世勋,他就会明白的,可是一切似乎和他的想的不太一样。
“然后呢?”吴世勋冷冷的问。
“什、什么?”鹿晗不明白吴世勋的问题。
“所以你现在就来找我了,只是因为你妈没有兑现承诺,这就是你觉得愧疚的原因?鹿晗,”吴世勋摇头:“你真是什么都不明白。”
鹿晗无措的盯进吴世勋的眼眸里:“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