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垫的,还有很多带着孩子的,一时之间好不热闹,好些在小饭馆里吃饭的客人觉得有趣,都跑过来看。
陈妈妈做姑娘的时候跟男人一样在外面做粗活,手上的功夫就差点,做点被褥棉袄之类的针线活还行,再精细点的,比如打毛线,绣花,她是一概不会的,她买了上好的毛线,央着个相熟的人给冒冒织件小毛衣,现在刚开始织袖子,那人拿着粗粗的毛衣针比划冒冒短短的小胳膊,冒冒动来动去的不老实,陈妈妈就抱着他给人量。
糖果在边上站了会,伸出手好像安抚一样握了握冒冒的手。
边上正在洗菜的人们被他们逗笑了,有人就问,“这个胖娃娃倒是常见,就不知道是谁家的。”
陈安修扛着一袋子土豆下来的时候,陈妈妈正在将一个个的萝卜切成条,糖果和冒冒一人一个小板凳在她旁边乖乖坐着,手里攥着萝卜条啃着玩。刘雪也来了,正在卖力地给一个年轻女人推销东西,看后者的意思,似乎是有点心动了。
“妈,你这边忙,我把他俩领到老太太那边去吧?”
“我刚才还想打电话叫你爸爸来把人领走,这里人太多了,早上冒冒没怎么吃饭,这会也该饿了,小饭馆的笼屉里还扣着碗蒸蛋,你端着一起过去,我做的很多,分半碗给糖果吃。”
这个糖果能听懂,立时就从小板凳上站了起来,不过陈安修刚领着他们转过来就遇到了过来接人的叶景谦,东西还没吃到嘴里,糖果还有点不想走,但在叶景谦保证给他做好吃的之后,他就乖乖跟着走人了,临走还朝冒冒挥了挥手。走到前院的时候看到天晴带着贺从善和江宁恬正坐在石桌那里串豆角。院子晒着的野菊花快晒干了,空气里有微微泛苦的香味。
章青词前些天有事回北京了,这两天陈天晴就主要陪着贺从善和江宁恬在绿岛四处走走,他们三个年龄和背景都有些差异,但还算是能说到一起。一方面贺从善和江宁恬是女客,名分上又有辈分的差异,陈安修确实不好走地太近,另一方面,他也有点小私心,晴晴看样子以后是要留在北京那边发展的,如果和这两人熟悉点,万一晴晴在北京有点急事,他赶不过去的话,这两人也可以帮帮忙,况且有些事情男人不方便,女孩子之间也比较好说话。
基于以上这两点呢,他还是愿意看到晴晴和这两人多走动走动的。
“大哥?”陈天晴先看到抱着冒冒往这边走的陈安修。
“今天怎么没出去走走?”陈安修过来打个招呼。
贺从善笑道,“昨天晴晴带着我和宁恬逛了一整天。听爸爸他们说,你们都在山上忙,我们不知道也没回来帮忙。”
陈安修玩笑说,“昨天帮忙的人已经够多了,你们就是昨天回来,也没你们的地了,只能在边上干看着。”
这话说地贺从善和江宁恬都笑起来,其实在此行之前要说她们多喜欢陈安修也不尽然,过年期间匆匆见过几面,那时候家里人来人往的,也没说过几句话,只能说是印象还可以,她们对陈安修态度的分寸拿捏,更多地是取决于长辈的态度,更确切地说是取决于章时年的态度。这次过来绿岛才逐渐熟悉一点,认识也更加直观些,感觉不是个难相处的人。
刘雪刚成功推销了一套产品,这会正高兴呢,转过来就看到他们四个,脸上的笑容就收了起来,她不讨厌陈天晴,甚至是有些待见这个乖巧的小姑子的,往常遇到,也愿意拉着说说话。但一看到陈安修,什么搭话的心情就没了,于是只不咸不淡地打了个招呼就过去了,至于贺从善和江宁恬仅仅是瞟了一眼,理也没理。
陈天晴面子薄,脸上马上就能看出点尴尬来,刘雪怎么说也是家里的大嫂,这事让别人看到,人家只会说陈家的亲戚不懂礼数,不会单说一个人怎么样。这不是在削人家的面子,是在打大哥的脸。
遇到这样的事情,陈安修自然也不会觉得多高兴,但他了解刘雪的为人,贺从善和江宁恬那天没买她的东西,自己事后又气她一顿,这会遇到,她有好脸色才怪。事先有了心理准备,此刻见她这反应,也就不意外了,这个时候解释多了多余,事实摆在眼前,可不解释也不行,陈安修就说了句,“看我们家大嫂忙的,刚才听你们在说什么野菊花?”
陈天晴接话说,“我刚才在说头半年写论文那会,心里烦躁晚上睡不着觉,还头疼,咱妈给做了一个野菊花的枕头寄送去,我觉得不错,贺姐说季大哥也有轻微的慢性头痛,不知道这野菊花的枕头行不行。”
“我以前是听三爷爷说过这句话对缓解头痛有好处的,这个事情简单,今年刚收的野菊花,还有好些呢,你装两个枕头试试,这野菊花都是山上自己长的,也没用过什么化肥农药的,总归没什么坏处。”
贺从善正有此意,但他们这些人都有礼惯了,照例还是说了两句客气话,陈安修一坚持,她也就爽快道谢应了下来,给了她,也不能让江宁恬在边上看着,就又给她装了些。
忙完这些,陈安修去厨房了端了蛋羹,把冒冒送到老爷子那边,老爷子正在给院子里那些新开的菊花浇水,老太太见冒冒来了,也放下手中的书从屋里走了出来。
陈安修把冒冒交给老太太,摸摸冒冒的头说,“冒冒,乖乖听爷爷奶奶的话,爸爸中午再来接你。”
冒冒长大一点,也稍微懂事了那么一点点,起码不会看到陈安修转身走就哭闹,晚上是个熟悉的人也能带带,他看到爸爸要走,可怜兮兮地追着走了两步,喊道,“爸爸。”
陈安修朝他摆摆手,“在家听话啊。”
章云之过来抱他,他就顺从地跟着进屋吃饭了。
季方南和季方平上午去了纪家一趟,纪家来请过几次,老爷子都婉拒了,他知道如果去等待他的是什么阵仗,他退下来这么些年,有些场面上的事情能不应酬的也不想应酬了,这次季方平和季方南来,纪家那边又来请,这两人本来也想推掉的,但念着两家的情谊,又赶上中秋这么个节庆,一口回绝的话面子上也抹不过去,于是就去了,但正如他们预料的,宴席虽然设在纪家那边,但绿岛甚至是省里军政两边都去了不少人,眼看着还有人要赶过来,他们小坐一会,推脱有事,午饭也没吃就回来了。
他们进门的时候,冒冒还在吃饭,两个人都很喜欢这个胖小子,活泼泼的性子,不认生谁抱都行,也不会太过闹腾,季方南也主动接过碗接茬喂他,“冒冒,来,张大嘴。”
冒冒啊呜吃一大口,这让季方南喂地非常有成就感,季方平也笑说,“这小子吃的可真香,这好胃口估计是从他爸爸那里遗传来的。”他说的冒冒爸爸自然是陈安修。
老爷子听到这里,觉得有件事也该明说了,就让警卫员冯鑫他们到外面守着,把两个儿子叫到跟前,这样这样把冒冒是陈安修生的事情说了。
两个人第一反应当然是不敢相信,这陈安修浑身上下也没哪点长得像女人啊,怎么就能生得出孩子。况且他还当过兵,那可经过不止一次的身体检查,如果身体不同于常人早就查出来了。
“不仅是冒冒,吨吨也是他十几年前和老四生的。”老太太把话接过来。
季方平和季方南除了不敢相信还是不敢相信,但他们又深知两位老人不会无根据的说这种话,退一万步说,即便是老四为了能和陈安修顺利在一起,编造出这种谎话,以两位老人的阅历,也断然不会相信他们的,所以他们也没插话,等着家里二老把话说完。
章云之就把她知道的关于木遗族的事情说了个大概,“……这个是我亲眼所见,确实存在这样的人,安修他是陆江远和林长宁的孩子,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糖球和糖果应该是叶景谦和楼南的儿子。”
这一个接一个的真相砸过来,饶是季方平和季方南身居上位多年,镇定惯了,也有点应接不暇,男人生子,这也太超出常人的认知范围了,他们需要时间来消化和改变五十多年来所养成的固有认知,但这不妨碍他们立刻镇定下来。
“怪不得老四那边从来没提过吨吨的妈妈是谁,我们还一直在疑惑当初安修才十八岁是怎么认养吨吨的,还有安修明明是陆江远的儿子,又怎么会在绿岛长大的,这下我们全明白了。”季方平说这话就是已经相信了这个事实,虽然这个事实有点太过震撼。
老爷子最后总结说,“所以说,你们以后不能外带了冒冒,他也是咱们家的孩子,如果安修他们以后还有孩子,你们也不用太惊讶。”
季方平笑着安抚道,“爸,妈,你们就是今天不点明这个,我们也不会外带冒冒的,只要是老四认的孩子,就是我们的侄子。”
有他们这话,老两口也就放心了,不过老爷子不忘叮嘱说,“这事咱们自己家里知道就行了,让外人知道对安修和孩子也不好,至于君毅他们那边,还是过两年等他们心性更稳定的时候再说开比较好,你们的意见呢?”
季方平和季方南自然都答应着,他们乍听到这个消息,尚且震惊到不行,小辈们这边,最大的君毅和君信才三十五岁,难保不会年轻失察出什么纰漏,再过几年告诉他们不迟。
知道这事,季方平原先就看着冒冒有的地方像老四,也许是心理作用,这会越看越觉得像,鼻子像,嘴巴也像,怎么看都能找到老四的影子。
陈妈妈蒸的蛋羹是有糖果的半份的,糖果没吃,冒冒吃到一小半就差不多了,再喂就开始糟蹋东西了,季方平看他也吃个八|九分了,就逗他说,“冒冒,给大伯尝尝你的饭。”
冒冒虽然容易嘴馋,但对食物的执着远没糖果那么强烈,他此刻不怎么想吃了,就把嘴里的食物吐着玩,这时听人想要,就把吐到嘴边的那颗虾仁抓在手里,伸着胖胖的小手臂往季方平嘴里放。
季方平这辈子的记忆中还真没吃过别人吐出来的东西。
季方南在边上笑,根本没帮忙的打算,季方平把冒冒抱过来放在自己怀里,“咱冒冒干净地很,大伯不嫌你。”说完还真抓着冒冒的手吃了。
上午剩下的这点空,四个人就在屋里边逗孩子边说话中过去了。
因为明天就是中秋,外出好几天的季君毅和季君恒都在下午赶回来了。
*
中秋小饭馆里有订酒席的,陈安修提前就进了好多食材,水库供货的老唐下午就把鱼送过来了,鱼很新鲜但是见多了就那么回事了,就里面单独装箱的两条大黑鱼很是显眼。
黑鱼这东西凡是养鱼的都不怎么喜欢它,生性凶猛,专爱吃其他的鱼苗和各种鱼,有时候水面上游弋的水鸟没防备都能被它拖下去吃掉,所以池塘或者水库里一旦发现黑鱼的踪影,养鱼的人家总会想方设法地把它逮出来。但不能否认的是这种鱼实在鲜美到没边了。
老唐送来的两条黑鱼一条大的一条小的,大的那条有十二斤多,小的那条也有五斤多,从车上往下卸货的时候,镇上有人看到了,就出钱表示想买,陈安修都没答应。这两条鱼他都打算好了,一条留给自家吃,另一条明天送到林家岛上去。
下午的时候陈安修就把鱼收拾好了,黑鱼肉鲜嫩,不用提前腌制入味,做的时候也不用加太多调料,调料多了反而容易混了鱼肉的鲜味。陈安修打算做黑鱼汤和玉米饼子,切好的鱼肉放油里稍微煎一下,然后加水煮,中间搁点葱姜和醋,熬到火候的黑鱼汤是ru白色的,奶一样,鱼肉都软烂了,肉刺一拨就分开了,锅子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鲜香味十足。
十多斤的鱼足足熬了一大锅,陈安修炖鱼的空当,又在锅沿儿上贴了一圈小米饼子,今年刚打下来的小米,加了一点白面,做出来的饼子非常细软香甜。这些小米面是陈爸爸磨了,准备找人做小米煎饼用的,他今天先拿了点过来用。
季君恒从半下午的时候就耗在陈安修这里了,这会闻着味道早就坐不住了,“安修,先给我盛一碗尝尝。”在陈安修面前他也不用刻意保持形象。
陈安修看他饿了三顿的样子,拿勺子先给盛了一碗,上面还给放了一个小米饼子,季君恒呼呼地喝了一碗汤,又吃了一个热乎乎的小米饼子,在外面酒席上折磨了几天的胃,总算觉得缓过来了,他揉揉肚子叹口气说,“舒服啊。”
“对了,你之前在说什么?什么冒冒?你爸爸怎么突然提冒冒干嘛?”
季君恒又从馒头篮子里捏了个小米饼子出来,边吃边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就吃完午饭聊天的时候,爸爸就说让我们待冒冒就和待吨吨一样,还说他们都是小叔的孩子。”
陈安修估摸着是老太太那边把话说开了。
季君恒见他不说话,还以为触动他什么心事之类的,过去拍拍的手臂说,“我说,你这人还真够大方的,吨吨和冒冒怎么都是我小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