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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几眼,他一律回报无辜的笑容。

最先敬的是林家和季家二老,他们年纪大了,就稍稍示意了一下,第三杯敬的陈爸陈妈。

陈安修刚走到他们面前喊了一声,“爸妈。”

陈妈妈的眼泪一下子没管住,哗地就下来了。

陈爸爸手忙脚乱地说,“你看你,你看你,大好的日子,你哭什么啊。”

陈安修也从桌上抽了张纸巾递过去,陈妈妈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好看,但眼泪一出来就收不住了,她这些天面上跟没事人一样忙进忙出,筹备婚礼,但心里一点也不好受,儿子没结婚的时候,她着急,终于等到儿子结婚了,又觉得剜心一样。

陈爸陈妈今天穿的衣服都是章时年连着他们的一起定的,为了今天的婚礼,陈妈还特意去染了头发,这一打扮,人看着就年轻了很多,但毕竟也是五十多的人了,脸上的皱纹是怎么盖不住了,陈安修把手里的酒杯暂时交给章时年,搂着陈妈妈的肩膀说,“妈,我是你儿子,我不是说过,我这辈子赖定了你和爸爸,你们就是赶我走,我也不走吗?结了婚当然也不走,天天在你眼前晃,晃到你眼晕。”

坐在陈妈妈下位的林长宁微微垂下头,攥着筷子的手指一直在发抖,他告诉自己不能妒忌,姐姐姐夫养大了壮壮,壮壮孝敬他们是最正常不过的,但他控制不住地妒忌,壮壮是他的儿子,壮壮是他生的儿子。不,林长宁能相认你就该就满足了,应该满足了,如果当年姐姐不要,壮壮养在别人家,说不定连现在相认的机会都没有,应该满足了。

“长宁……”陆江远察觉到他的异常,小声唤他一声。

林长宁恍然,放下筷子,握成拳头的双手放在膝盖上。

陆江远在桌下握住他的手,明明此时太阳正好,长宁的手却是冰凉冰凉的。

这边陈妈妈已经被陈安修逗地破涕为笑了,捶他肩膀说,“都结婚的人了还没个正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怕被人笑话。”说完又帮他仔细整了整衣领,扫了扫肩膀那里。

陈爸爸举起酒杯说,“别理你妈,又哭又笑的,小章,今天咱爷俩喝一杯。”

陈安修对着陈爸爸嘿嘿笑,陈爸爸靠近点借着碰杯,附在他耳边轻声说,“我早就看出你喝的是白开水了,你还以为能瞒过我?我都不和你喝。”

陈爸爸又和章时年碰碰,一口喝干,两个人默契地亮亮杯底,陈爸爸拍拍章时年的肩膀大笑说,“还是小章合我心意,老大哥有个好儿子啊。”

季仲杰闻言笑道,“现在也是你们的了。”

“对,也是我们的,只当我们两家都多了个儿子,这是好事,好事。”

下面就是林长宁和陆江远,陈建明此时也还疑惑了一下,林长宁这个小舅坐这张桌子已然有点说不过去,怎么林长宁边上这个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人也坐在这张桌上,看这位置也不是章时年那边的亲戚,可他确定也不是林家和陈家的亲戚,脑子里没有这么一号人。

“小舅。”陈安修在人前只能称呼林长宁为小舅。

还真是他自己提出的,先前壮壮在人前也这样唤过他不少次,但独独这次,他觉得自己根本无法承受这称呼,他手里端着酒杯,嘴唇哆嗦了一下没说出话来,他也舍不得,可是他哭不出来。

也许父子之间真的有某种感应,陈安修倾身过去,在林长宁耳边,很小声地喊了一声,“爸爸。”

就这么一声,除了他们两个,别人甚至都没听到的称呼,林长宁的眼角一下子就湿润了,他强自镇定下来,抬头对一双新人笑道,“以后的路要靠你们相互扶持着走了,要懂得互敬互爱,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很幸福的。”

“谢谢你,小舅。”

章时年也跟着喊了一声小舅,这还是他第一次改变对林长宁的称呼。

林长宁也是一口干尽。

“陆叔?”陈安修来到陆江远身前。

陆江远坦然地接受这称呼,“安修,新婚快乐。”

“谢谢你,陆叔。”

陆江远感慨地笑笑,大力地拍拍他的肩膀,这是他的儿子,他的儿子今天结婚了。

接下来的都差不多,只是喝到小辈那桌时,闹得比较厉害,特别是林海双鬼灵精地非要尝陈安修的酒,差点露馅。冒冒和吨吨今天主要是陈天晴在带着,陈天晴已经喂冒冒喝过牛奶,这会正在喝汤,冒冒胃口一向很好,一点都不难带,此时大口喝着汤,腮帮子鼓鼓的,小嘴上油汪汪的。看到陈安修过来,就张着两只爪爪要抱。

陈安修看那两只同样油油的小爪爪,决定先去慰问一下吨吨,“吃饱了吗?今天的菜好吃吗?”

吨吨点点头,眉眼带笑,“很好吃,三太爷的每道菜都很好吃。”

“三太爷做的哪一道,你能尝出来?”陈安修以为吨吨只是随口一说,哪知道吨吨还真是信手指了几道,各桌上的菜色是相同的,所以那几道菜陈安修之前就尝过,还真都是三爷爷的手艺,“行啊,吨吨,不愧是我儿子,舌头不错。”

冒冒等了又等,见陈安修不肯过来抱他,对着那边啊了两声,还是没人过来,他可能举着累了,就把两只小爪爪放下了,乖乖张嘴喝姑姑喂给他的汤,不过等他看到正在和季君毅然说话的章时年时,他又举了起来。

章时年也看到了,过去将小胖子从宝宝座椅里捞了出来,给他擦擦手和嘴巴,冒冒也赏脸地在他爸爸身上蹭了点油。

陈安修看菜上地不少了,就去厨房里把帮忙的人喊出来一起吃饭,张言刘清他们轮换着已经吃过了,只三爷爷最忙还没吃,陈安修拉他出来将人按在自己位置上,他自己则去了第三张桌子,那边有空位,又都是年轻人,很热闹。

下午在别人家是闹新娘的时间,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不过他们这里没有新娘可闹,大家照旧还是喝茶聊天,从现在到晚上也没什么要忙的,吃过饭休息一会后,陈安修的姑姑和舅舅他们就准备回去了,陈妈妈给装了喜糖,点心,大馒头和麻花,另外还有一整条的软中华。他们都说识货的人,看到烟都说不要,陈妈妈还是都给塞上了,一直把人送到车里。

到了晚上人少了,就只开了两桌,从室外换到室内,晚上陈天丽和陈天齐都过来坐了坐,李文彩对一双儿女很是自豪,逢人就夸她闺女在市委宣传部工作,儿子是医学博士,不光是在老陈家,就是在整个秋里镇也是数得上号的。

事实上这也不算错,陈天丽年轻点的时候还会觉得当着众人面被自己妈妈这样夸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抗议后几次无效,她妈妈就是这个脾气,后来她结婚离开家,这些当面夸赞的话听少了,偶尔听一次,她觉得自己还能忍受,但今天那种熟悉的尴尬重新浮起来,只因为她知道这里坐着的大概都是什么阶层的人,相对于那些人来说,她和弟弟并没有多少可以夸赞的资本,可她妈妈不知道,所以她还在喋喋不休。

陈安修多少能理解大堂姐的无奈,他使个眼色是陈天晴,陈天晴不明白大哥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明白大哥是想让大娘闭嘴,她就坐在李文彩的身边,趁着她停下来喝水的空档,马上就凑过去,笑眯眯地问,“大娘,你身上这件衣服真漂亮,在哪里买的,一定很贵吧?”

李文彩这件衣服确实是今年刚买的,价格不菲,不是重要场合都不舍得穿出来,一看侄女识货,她高兴坏了,“我就常说,人要多出去走走才有眼界,看看晴晴,在北京读了这么多年书,眼光就是和别人不一样啊。”一双儿女已经炫耀多年,不差这一时半刻,这衣服可是新的,她拉着陈天晴的手讲这件衣服是什么什么牌子,这里那里怎么怎么好,花了多少多少钱。

陈天丽终于得以喘口气,回给陈安修一个感激的笑容,同时看到章时年动作很自然地盛了一碗汤放在安修面前,说实在的是,真没想到这两人会走到这一步,在她看来,这两人之间的距离,就像隔着一道天堑,永远填不平,可这两个人还真的在一起了,甚至发展到双方家长要给他们举行婚礼的程度。她实在是对这个堂弟刮目相看,原先她就以为这个堂弟是个看起来大大咧咧,性格里也有稳重部分的简单大男孩,现在看看,能搞定章时年,能搞定季家上下,这样的人再说简单也没人相信吧?人都在成长,其实这也没什么。

她之所以一直没对家里人点名章时年的身份,实在和妈妈有关,让妈妈知道了,简直和昭告天下无异,与其因此惹出麻烦,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的好,不知道,妈妈最多在这些人面前炫耀炫耀,想来那些人和二叔二婶他们也不会真的计较这些。

陈天蓝在屋里这些人中年纪算小的,但她并不无知,相反因为家庭关系的原因,她对事情的观察要比一些人要敏锐很多,她将刚才的一一幕幕收入眼底,特别是看向季方南时,眼中略带沉思,她觉得这个人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一时想不起来。

“长宁,别喝了,你从中午已经喝了不少了。”陆江远按下林长宁手中的酒。

晚饭进行到末尾,大多数人就只在聊天,陈爸陈妈在门口送客,章时年和安修扶着林家二老回房休息了,林长宁和其他人算不上相熟,他话又不多,因此在角落里喝酒也没多少人注意,但陆江远注意到了,长宁今天晚上的第二瓶白酒已经下去一大半了,这可不是啤酒,都是度数相当高的白酒。这不不加中午喝的那一瓶。

林长宁撑着额头昏昏沉沉地说,“为什么不喝,壮壮结婚,我高兴。”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长宁。”

“我难受什么,别人哪能有我这样的幸运,自己的儿子,自己一分力气都不用出,别人都给你养地好好的,教育地好好的,临了,自己还能来吃酒席。一般人想求都求不来。”

陆江远去扶他,“走吧,咱们回房去。再在这里,你会闹笑话的。”长宁已经开始有些失控,而这种失控是长宁清醒后一定会后悔的。

林长宁靠在他怀里呢喃,“笑话?其实我的人生就是一个最大的笑话,还能有什么笑话?”

陆江远的心针刺一般地疼起来。

陈爸爸陈妈妈正在门口送陈建明一家,见他们两人出来,陈妈妈就问,“长宁怎么了这是?”

“壮壮结婚,他一高兴就喝多了点。”

陈妈妈摸摸林长宁的头,担心地问,“怎么就喝成这样?”

陆江远怕林长宁再说胡话,赶紧说,“林姐,你别担心了,长宁酒量好,睡一觉就没事了,我回去给他泡杯浓茶。”

“我记得厨房里还有半瓶蜂蜜,我给你们拿上。”

林长宁可能是听到陈妈妈的声音,小声嘀咕了一声,“姐姐,求你把壮壮还我吧,我就一个……”后面的话被陆江远伸手捂住,总算林长宁的声音小,陈妈妈又急着去厨房拿东西,所以没听到。

陆江远把他下滑的身子提提搂在怀里,等陈妈妈将蜂蜜拿来,他道谢后急匆匆地带着人回房了。

因为都是自家所以吃饭没那么都客套,晚上八点多就散了,时间算早的,吃了一肚子的饭,现在回去也睡不着,章时年就提议去镇上走走。

刚出来农家乐陈安修就听到声音了,打枪一样,乒乒乓乓的,“这是什么动静,谁家的电视开地声响这么大?”

章时年还装作不知,“往前走走看看去。”

两个人转过弯来,远远就能看到在镇中心十字路口那里,藏蓝色的天空下,高高地挂着一个白色的屏幕,电影已经开始了,用的是那种很原始的胶片放影机,屏幕两侧好多人都自带板凳在那里看地津津有味,有孩子的嬉笑闹声,陈安修好像闻到了小摊上煮玉米,煮栗子的香气,跨越二十多年的时光,扑面而来。

那个时候他很小,小到站在板凳上也看不到电影屏幕,爸爸就把他抗在肩上,他手里攥着一把瓜子,有时候是一根玉米棒子,“爸爸,我不喜欢看这个打仗的,我都看了三遍了,我想看姐姐抱着琴弹琴的那个。”

“今天好像没有那个。”

“为什么没有?”

“因为结婚的人不喜欢看。电影是结婚的人出钱的。”

“那等我结婚的时候,我也看电影,都放我想看的。”

“那你得先有媳妇才能结婚。”

“那我就找个媳妇结婚,再和她一起看电影。”

他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被爸爸用这个笑话了很多年。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国家,昨天的考试又去打酱油,拉低了国家的录取比例了。

“现在家里都有电视和电脑,这样的电影真是有二十多年不见了吧?想想那个时候有个电影看,白天上学都静不下心来,晚饭都不吃,就搬着板凳出来占位置了。”

“谁说不是呢,那个时候看电影真叫热闹,现在花上百十块钱去电影院看也没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