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最了解,楼南的第二个担心不是多余的,糖果喂冒冒的时候,他给自己的是一大勺子,给冒冒的是一点点,有时候冒冒都张开嘴巴等着了,他想想还是送到自己嘴里了。
对于儿子的这番作为,楼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过此时他忽然明白一件事,在糖果的心目中,冒冒到底意味着什么。
182
原本就是陈妈妈专门给冒冒准备的蒸蛋,虽说是叫一碗,但是想也知道,碗大不到哪里去,哪里经得住糖果左一大口右一大口的,没多长时间,碗就空了。
不知道是不是发觉自己吃得有点多了,糖果舔舔嘴巴沉默着,又从肚子前面的口袋里掏了一只巴掌大的毛茸茸的玩具小乌龟很郑重地放到冒冒的手里。
楼南见此,心里就想笑,这玩具乌龟是糖果自己很喜欢的,现在为了吃,竟然都舍得拿出来,可见在糖果的心目中,大概没有比吃的更重要了。
冒冒刚才还张着嘴巴等饭,这会大概见碗空了,也死心了,他对乌龟不感兴趣,伸着爪子去抓糖果的口袋,那里鼓鼓的,好像还有东西的样子。
只有楼南知道,那里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他早上给糖果穿衣服的时候,特地把口袋掏了一遍,才给小儿子穿上的。
糖果掀起外衣,露出白生生圆滚滚的肚皮给冒冒看,“肚肚啊。”
冒冒就去抓他的肚子。
即使身为孩子的父亲,陈安修他们也不是十分了解两个孩子此刻在交流什么,但是见两个孩子玩得高兴,他们也开心。
叶景谦看他们挤成一团,语带感概说,“糖果在这里活泼多了。”
这也叫活泼?除了吃东西的时候都没有多余的表情,当着人家爸爸的面,陈安修这些话只能想想,“孩子也需要玩伴。”虽然他真的看不出糖果的活泼在哪里,这个孩子很好养活倒是真的,什么饭菜一入他的口,都美味无比的样子,让做饭的人很有成就感。
说话的功夫,章时年和吨吨已经吃完早饭,楼南看时间不早了,也该走了,就过去和糖果说,“糖果,弟弟也见了,饭也吃了,爸爸带你去医院玩吧。”
糖果摇摇头,示意他不想去。
“糖果听话,要不然爸爸下次不带你来了。”
陈安修见糖果不想走,就和楼南商量说,“让糖果在这里陪陪冒冒吧,冒冒正好也没人陪他玩。你们晚上下班,绕个弯再来接他。”
楼南心知,现在不带走,晚上更不好带,所以不打算妥协,“安修,你别帮他说好话,你问问他晚上愿意会走吗?”
陈安修当然不能去问,这不明摆着赶糖果走吗?尤其在糖果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期待的注视下,“不想走就多住几天。”
楼南不听他这些,坚持要抱糖果走,糖果的小肉巴掌紧紧抓着冒冒的,楼南一看这样也不能硬扯,父子两个正在僵持的时候,陈爸爸吃完早饭,过来接冒冒了,见此就说,“让糖果留下来吧,我和你婶子帮着看。糖果很懂事,一点都不累人。”
非亲非故的,叶景谦和楼南怎么好意思麻烦陈家二老帮他带孩子,但陈爸爸已经把冒冒和糖果都抱在怀里了,还说糖果喜欢住多久就住多久。糖果这下高兴了,两只短短的小手臂抱着陈爸爸的脖子,很爽快地喊了一声,“爷爷。”临走还朝着他两个爸爸抬了抬手,大概是告别的意思。
不让留都留下了,楼南和叶景谦商量了一下,就和陈安修说,想在这里住段时间,楼南自我感觉并不像糖果那么没出息,但还是挺怀念在这里层出不穷的美食和山上简单舒服的环境的,糖果和糖球又和陈家的两个孩子投缘。无非上班的路远点,比起这里的好处,这个可以忽略不计。
陈安修是很想答应他们,但是所有的房间都预定出去了,根本没有地方给他们,最后还是在他们院子里把留给林长宁的那个房间暂时借给他们住,反正是一家都是男的,炕也足够大,睡一家人完全没问题。只是有些事情做起来就不方便了,陈安修不怀好意地想。
这不是什么大事,几个人稍微一商量就搞定了,之后各自散去,上班的上班,工作的工作。
*
陈安修在北京走了一趟,身价大涨,但是光鲜只是明面上的,其实手头上一分钱没捞到,偏他今年铺陈的摊子又大,盖房子,盖猪圈,养牛,养猪,移植果树,虽然说前几年代工的果树苗买了一些钱,但他又给了望望一部分。
温凯离开后,望望一个人把快递公司顶了下来,自己的弟弟他还不了解吗?说是这些年赚了点钱是真的,但要说存下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除了定时给爸妈上供一部分,其余的,早就吃喝玩乐散干净了。这次温凯走人,虽然说是好朋友,但怎么也不能一分钱不出,与其让望望去拆东家补西家,还不如他把钱给了,兄弟两个怎么都好说。不过这样一来,手头的资金都更少了。
其他人走后,陈安修回到屋里,打开抽屉,把所有的银行卡和存折之类的东西翻出来,属于章时年的那部分放到一边,他自己的这部分放在手边。统共算算也没有五万块钱了。他和章时年现在虽然在一起了,财政上也没刻意分开过,但在自己的这摊子事上,他还是希望尽量用不到章时年的钱。他也是个男人,有属于他的责任和尊严,不能事事都依赖章时年,同样的,他也想做出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哪怕不够大,永远都不能和鸿远还有章氏相比,但那才是他的努力,不是吗?
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他明白,农家乐也许不会是他永远的目标,但起码在他手里的时候,他希望可以做地好好的。
农家乐里,马上迎来的就是暑假的高峰期,这一年能不能赚钱,这是关键性时候,小饭馆里的厨师有刘波和张言,他也可以下手帮忙,应该还能应付过来,上菜的徐丽,罗芳芳和孙晓,原本也差不多,但前两人还要帮忙农家乐房间的清理,这样人手就很不够用了,淘宝店那边,随着客户的增加,吴燕一个人应付起来也吃力。养猪场和养鸡场那边,忙起来也无法兼顾,必须要专人看守。马上又是桃子下市的季节,同样需要人手。怎么算,眼下最主要的就是招人,而且招的人数还不少。
钱啊,钱,这都是钱,陈安修晃晃手里的银行卡,花钱也得招人,要不然光凭这么几个人,农家乐就快转不动了,首先考虑的是从周边村子下手,一来知根知底,不会出太大的乱子,二来不用解决住宿问题。打定好主意,陈安修就小饭馆开工前,把意思和大家说了一下。三爷爷现在是基本撒手不管了,其他人更是没意见。
就吴燕问有没有他家孙大吉能做的事情,孙大吉以前是开着三轮车走街串巷的收破烂,但现在各家生活条件好了,也没那么多破铜烂铁,废油纸之类的东西卖了,废旧电器有,但大多又被拿去以旧换新了,也没几个搬出来卖钱的,这样一来,他们全家的生计主要就落在小饭馆工作的吴燕身上了,孙大吉也去劳务市场打零工,他们还有个儿子和吨吨一样上初中,处处花钱。
陈安修对孙大吉的品行也有所了解,油滑爱计较是真的,但年轻,也肯出力气,养猪场那里正需要这么个人。所以就答应下来,让他先去养猪场试试。
陈安修能这么痛快答应,吴燕挺意外的,不过也很感激,因此她又去村里找了两个四十多的中年女人过来,在家里都是出名勤苦能干的,让他们来帮忙清理农家乐的房间。孙晓也去他们村里打听了个早年在别的地方帮着养过奶牛的,望望又去他们学校,帮着找了两个学电子商务的中专生小姑娘,整理出一个小房间,配齐了电脑,专门跟着吴燕接淘宝店里的生意。养猪场里只有六头猪,还算清闲,孙大吉暂时可以兼着养鸡场,捡鸡蛋的时候,还有周海媳妇帮忙,暂时看还能应付过来。
为了迎接小饭馆里即将到来的客流,又增添了不少东西,好些原材料也需要预付款。
经过这番折腾,陈安修手里的钱眼看着就见底了,他正筹划着实在不行,就到银行里就贷点款,等暑假撑过去了,桃子也卖过这一季了,手头就宽裕了。
这天他埋在柜台里,正啪啪地摁着计算器,算他手里还有几分钱的时候,有人敲了敲柜台。
陈安修抬头笑道,“又去停云寺烧香了?”是明晓静,看着很散淡,对什么事情都不是很上心的人,意外的很笃信这个,自从知道秋里镇上有这么间清净的小寺庙,隔三差五就来上柱香。
明晓静把手里的大包放在他的柜台里面寄存,陈安修拎了一下,真够沉的,估计得有二十多斤,不知道这个看似柔肉的女孩子是怎么提着这个大包在山上健步如飞的,“刚从那边过来,惦记着你这里的好吃的,看你在算账还皱眉,难道是没钱了?”她大概是知道陈安修的情况的,这句话纯粹是开玩笑。
哪知道陈安修还真的点了点头,从旁边的茶壶里倒杯清茶给她。
“你现在哭穷,我第一个不信。”
“那些钱都是别人的,我自己是真的没了。”
明晓静神色间有所触动说,“我来当你的合伙人怎么样?
183
陈安修全身湿淋淋抱着那只小圆胖子出来,一甩手丢给章时年,嘴里抱怨说,“楼南这人太没人性了。”打不过他,拿着花洒喷了他一身水,从头浇到脚,幸亏不是热水,要不然他现在已经熟透了。
章时年抱着冒冒给他擦头发上沾到的水,客观地说,“你确实有点胡来。”他在外面都听到了,那些话是对孩子能说的吗?
陈安修找条换洗的短裤出来说,为自己辩解说,“我不是知道他们听不懂吗?”如果孩子能听懂,他就不说了。关于冒冒和吨吨未来,他没有太具体的规划,只要遵纪守法,其他的顺其自然就好,他和章时年的儿子总不会差到哪里去。其他的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儿子重要的伴侣问题,在他看来,将来娶个女孩子当然更好,这毕竟是社会的主流,生活起来也相对容易些,但如果真的喜欢上男孩子,他应该也不会反对的。
至于生孩子的问题,他也问过楼南,楼南的说法是原则上木遗族的男人都是可以生的,但是不是真的能生不好说,族里这些年男人的生育率越来越低了,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孩子,像他们两家这样,育有两个孩子的已经算很不错的,孩子再多的也有,但已经很稀少了。
也许他家的吨吨和冒冒正好就是属于不能生的普通人呢,即使有宁世的维护,对一个男人来说,怀孕生子也不是一条顺畅的路。楼南的想法和他差不多,所以他们都不会在这方面对孩子有刻意的引导。
陈安修一边洗澡,一边自我检讨今天是不是说的太过火了,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楼南小题大做,糖果和冒冒这两个小豆丁除了吃还知道什么,不过他还是决定以后这样的玩笑少开为好。冒冒和糖果听不懂,万一被糖球和吨吨听到,就不大好了。
说到吨吨就想到章时年要把吨吨送到美国的事情,章家老爷子想见孙子,合情又合理,吨吨也是该去见见章家那边的人了,他也不能总是护着不撒手,家里一起商量了一下,决定想让吨吨在家玩大半个月,七月底过去,八月底回来,也不耽误九月初的开学时间。
*
事情转回明晓静这边,自那天之后,陈安修和她在电话里商量过一些细节,没过几天,她就让律师把拟定的合同送来了,他们这也不是什么大项目,合同的内容也简单,正题的内容连一页纸都不到,最重要的无非就是投资比例和分成的问题。
陈安修翻翻没问题便在指定的位置签了名。
这事陈妈妈已经知道了,但是没把儿子劝住,现在看儿子把合同都签订了,等律师一走,还是忍不住唠叨了两句,“你就是不愿意用小章的钱,我和你爸爸还有不少积蓄呢,怎么着还撑不过眼前去啊,你何苦去和别人借钱?”
“妈,和你说了不是借钱,做生意找个合伙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望望以前不是还和温凯一起吗?”他知道爸妈这些年也攒下了些,但他们年纪大了,以后还能赚多少钱,望望和晴晴还没结婚,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他把钱都拿去用了算怎么回事,如果真到举步维艰的时候,还有章时年呢。不过现在根本不到那种程度,他自己就能解决。
“那姑娘可靠吗?”
陈安修宽慰她说,“可靠,当然可靠,我们是高中同学,都认识多少年了。”以季纪两家的关系,明晓静不至于算计他,退一万步说,就算明晓静真的对他不利,也没必要在农家乐上做文章,格局太小,最重要他觉得实在没必要草木皆兵,凡是试图接近的人都是要害他。明晓静这个女孩他还挺喜欢的,作为生意伙伴来说,也算是上上之选。
事情已经成定局,陈妈妈也不再劝,孩子大了,主意正了,她也不好说太多,另外,她想着还有章时年呢,总不会让壮壮吃了别人的亏。这样思虑一番,也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太纠结了。
合同签订后,明晓静五十万的款项很快就打到了他的卡上,这笔钱真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一切准备就绪,说着说着暑假就来了,山上的人流骤然增多,旅游车一辆接着一辆的,一到午饭时间,各